笑吟吟的拱手来拜,“少帅军务繁忙,本官不便打扰。就请告辞”“岑相公何必急着走呢”薛绍客气地说道,“我军中有西域新法嘉酿的琥珀果酒,岑相公不如坐下来尝一尝”“多谢少帅美意,还是不必了”岑长倩拱手拜谢,“本官已将差事办妥,还是即刻回宫覆命为上。天后娘娘,还等着我回话呢”薛绍听出来了,他言下之意是说这件事情天后“非常、非常”的重视。“既如此,薛某不敢强留岑相公了。”薛绍抱拳回了一礼,说道,“还请岑相公回复天后娘娘,臣一定不负圣恩,一定无愧天后所赐的二十班剑”岑长倩闻言面露喜色,他终于明确表态了“少帅放心,我一定如实回报天后”岑长倩拱手长拜,非常的客气,“不劳少帅相送,本官告辞了”薛绍大声喝道:“来人,捡二十瓮琥珀果酒装载上车,给岑相公送去”“多谢少帅,多谢少帅了”岑长倩呵呵直笑,甚是开怀。岑长倩来得快,去得也快。随后薛绍下令,明天就把犒军的那一大批羊肉与美酒,尽数发放下去给将士们享用。并且明确告诉全军,这是天后怜悯士卒,特意派人前来犒军所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薛绍知道,武则天听到自己帮她在军队里收买人心的消息,肯定会高兴也肯定会放心。换句话说,如果刚才自己“不识相”的拒绝那二十班剑,或者是把犒军的人情拒为己有,那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右卫大将军,很有可能马上就要挪窝了值此风起云涌的非常时期,步步杀机险相环生。薛绍可不希望自己一时糊涂或是因为一些小事,从而招来灭顶之灾入夜之后,薛绍心神难定无以入睡,于是走出帅帐到外面透一口气。无意之中他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柴垛上好像躺了个人,正仰头看天嘴里念念有词。薛绍有点好奇的走过去,这才看清,原来是李仙缘那个半调子神棍,正在“夜观天相”。“咦,少帅怎么还没有睡”看到薛绍,李仙缘连忙起身施礼。薛绍笑了一笑示意他免礼,二人同坐在了一起。薛绍朝上面努了努嘴说道:“大仙,看出了一点什么吗”在如今的大唐时代,私下学习天文历法与占卜星相这些东西是大忌,甚至大唐的律法都明文规定了“天文玄远不得私习”。李仙缘曾经逢人就吹嘘他曾经得到族叔太史令“李淳风”的指点,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但是他得以进入太史局供职,这确是不争的事实。换句话说,李仙缘这厮还是一位得到了“官方认证”的神棍。“天机玄妙,不可泄露。”李仙缘皱着眉头看着夏日夜空的繁星,煞有介事的啧啧声。“记得你曾说我,拈花一笑风月无边,顿戟一怒伏尸百万。”薛绍笑道,“这些话我若是传扬出去,你猜你是死罪,还是死罪,还是死罪呢”“咳”李仙缘脸色难看的干咳了一声,小声道,“荧惑守心,大事不妙”薛绍就当是听他说书解闷了,无所谓的笑了一笑,“愿闻大仙详解。”“少帅请看,那颗泛着红光忽闪忽灭的星,即是荧惑之星。”李仙缘指着天上,对薛绍说道,“看到了没有”“看到了。”薛绍看了一阵点点头,“那不就是火星么”“荧荧似火飘乎不定,因此它才称为荧惑。”李仙缘小有一点紧张地说道,“荧惑又名赤星、罚星、执法,悬于东方之时又被称为悬息,在西方则被称为天理,在南方才被称为火星。”薛绍不由得笑了,别说,这神棍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荧惑司掌天下人臣之过,主灾旱、兵乱、死丧与妖孽等等。这是一颗不祥之星”李仙缘一边说着神色一边渐渐变得紧张,“其实关中饥荒的前昔,荧惑就早有现身。我因为早就离开了太史局,因此未敢僭越上报。也不知太史局的同僚,发现和注意到了它没有。”薛绍问道:“那它的再度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当然没好事。”李仙缘紧张的连连摇头,“方才我说荧惑守心,是指荧惑星走到了心宿星的附近少帅再往那里看,那颗血红如火的心宿星,看到了没有”薛绍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在一堆繁星中间看到了他说的那颗心宿星。好在自己曾经在部队学过用星座指路辨别方向,认出了它属于天蠍座。“此星,名为大火。属二十八宿之心宿。”李仙缘说道,“心宿有三颗星,分别代表皇帝与皇子这些重要的皇室成员。荧惑星一般是很难走到心宿星附近的,一旦接近了我等卜星之士就称之为荧惑守心”“不吉利么”薛绍问道。“岂止是不吉利,简直”李仙缘说了一半,哽住了。“说下去。”薛绍用眼神威胁他。李仙缘苦笑,只好道:“我只能举个例子西汉绥和二年,汉成帝得知了荧惑守星的天相,他非常的惶恐,害怕自己驾崩或者国家将要遭受厄运。于是汉成帝决定移祸于宰相,他先是指责宰相没有尽心辅佐,后来干脆赐死了宰相。可是一年之后,汉成帝自己还是暴毙了”薛绍仿佛是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荧惑守心意味着帝王驾崩、国有厄运或者是宰相下台吗”“这可是你说的,不关我事”李仙缘缩起了脖子,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薛绍略微惊了一惊,别说,这神棍乍乍乎乎的但也不是尽无道理。天文玄远中国古老的占星术,的确是神奇“大仙,犯禁的话我就不逼着你说了。”薛绍笑眯眯的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唐的周边会不会有兵事兴起”“或许有,或许没有”李仙缘眯着眼睛盯着天上看,嘀咕了半晌,又摇了摇头,“我学艺不精,一时还看不出什么明确的端倪。待我看得清楚了,再报知少帅如何”“不争气的神棍”薛绍没好气的在他头上赏了个凿栗,笑眯眯的走了。李仙缘缩着头,壮起胆子在薛绍身后小声的嘟嚷了一句,“西西北大约就是西北”“你何不向太史局上报,让朝廷提前有所防备”薛绍问道。李仙缘苦笑,“我已经离开了太史局,无权上报。而且我学艺不精看得未必是准,太史局里能人很多,用不着我去班门弄斧。再说了就算是朝廷知道了,也未必就会真的做出什么应付的举措。也就是,听一听而已”薛绍笑了一笑,说得也是。虽然大唐重视天文星相,但是仅凭方士之言就妄动军国之事,还是显得太过荒诞了。其实,就算不听李仙缘的胡言乱语,薛绍也早就想到了夏州与朔方一带很有可能出乱子。因为夏州都督王方翼率领安西虎师去了西域平叛,战事胶着正打得非常的艰苦。现在西北边防空虚,再加上大唐的皇帝即将驾崩,朝廷即将陷入一场空前的动荡。北方大漠上的突厥人将会极有可能趁此机会,再度发动反叛。薛绍心想,大唐的内乱将很有可能引发外患。我倒是很想提前带兵去西北布防但是朝廷,会放我走么内忧外患,大唐的多事之秋很快就要降临了第0544章 惊黎明时分,薛绍刚刚睡下才片刻功夫,吴铭亲自跑到了薛绍的帅帐之中将他唤醒。“公子,大事”吴铭一向稳重,他深夜闯入所说的大事必定非比一般。薛绍心中惊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何事”“杨思勖去而复返,就在帐外等候”“快叫他进来”薛绍连忙更衣,心道坏了,多半是皇帝陛下即将断气驾崩了“公子,请速入宫”杨思勖进来之后连礼数都顾不上了,急忙道,“陛下只剩最后一口气,火速宣你到禁中觐见怕是有临终遗命交付于你”“好”薛绍都顾不上穿戴整齐了,头发散乱的穿着一身内衣,手中抓起花钿绣服就往外跑。吴铭连忙给他捡起了太一御刀和腰带、印信等物追了上来,并唤来郭安和那二十名斥侯亲随,叫所有人即刻动身陪少帅进城入宫薛绍心急如焚,皇帝的临终遗命太重要了,很有可能关乎自己本人和整个大唐的未来。眼前的这个大唐,已经和历史上的大唐截然不同的。至少历史上的这一时刻,驸马薛绍绝对没有执掌兵权未来如何没人知道今夜,或许就是一个重大的历史转折点很快,薛绍一行人风驰电掣的冲向洛阳城。仓促之间薛绍都没有时间穿好衣服,只是把外衣随意身上一套。等到了洛阳城前守城卫士要堪验过关印信,薛绍情急之下没有停马,只把没有穿好的花钿绣服脱了下来对他们一扔。“这便是凭证”话音未落,薛绍飞马跃过城门口的拒鹿栅栏,带着身后的二十余骑像旋风一般的冲进了城去。留下一队守城卫士看着那件花钿绣服瞠目结舌,纷纷道“方才必是驸马薛绍当朝只有他一人获陛下特许,可以穿着这件已经废弃了的花钿绣服上朝或是面圣”“他不是在城外带失么今夜竟然如此仓促火急的入宫,莫非是陛下”很快薛绍一行快马已经跑上了天津桥,骤然之间迎面射来一阵箭雨薛绍猛然惊觉反应奇快,当即立断一个猛然翻身就跃入了洛水之中箭矢追随薛绍而下,“噗噗噗噗”射得水面一阵惊响。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薛绍落水之后感觉后背很是一疼中箭了桥面之上很快就发生了剧烈的打斗,杨思勖与郭安等人已经和埋伏在桥洞里的一群杀手短兵相接。吴铭一记翻身就跳下了水,当下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顿时心中一紧公子负伤了紧随其后,也有数名黑衣杀手跳下了水来。吴铭趁其中一人刚刚落水的一瞬间掐断了他的喉咙,火速夺刀与落水的其他人厮杀了起来。薛绍负伤之后潜水躲藏,听不到桥上的动静但能听到水花的剧响。洛水的水流比较急,幸亏薛绍在部队里没少练武装泅渡,他憋着一口气潜到了一根桥西墩之下,双手将其抱住避免被水流冲走。直到憋不住气了,薛绍才小心翼翼的在桥墩的掩护之下慢慢的冒出了水面,听到桥面上仍有激斗惨叫之声,然后是一片扑通水之响,桥上有人大喊“刺客跳水逃了”薛绍藏着没有被发现,看到桥面上亮起了一些火把,好像是有大批的巡逻士兵赶来,一片人声嘈杂但是已经没有了打杀之声。“少帅少帅在哪里”是郭安的声音。“吴大师在哪里”“我在水中,找寻公子”“快,我们一同下去找”薛绍轻吁了一口气,这场暗杀来得快,去得也快。敌人明显准备十分充分,个个水性极好,连逃路的后路都早就想好了会是谁呢这时薛绍蓦然感觉到一阵乏力和头晕,气也喘得有些急了,连忙大声道:“我在这里”“快救少帅上来”很快就有五六名斥侯跳下水,想着法子把薛绍弄上了桥。薛绍发现,桥上桥下已经有了十几具黑衣杀手的尸体。看到薛绍的后背中箭负了伤,众人大惊失色。吴铭即刻给薛绍验伤,大吃一惊“箭伤不深,但是有毒”薛绍努力保持神志清醒,挣扎着道,“是蛇毒”自己以前在丛林里被蛇咬过,这种感觉极其相似“速将毒血吸出”吴铭等人毫不犹豫的将薛绍死死按住并往他嘴里塞紧了一件衣服,然后一口气将箭头拔出。薛绍疼得全身一绷,差点把牙齿都咬断了。郭安等人在闻喜山中跟薛绍学了很多的野外急救之法,应付蛇咬是必修之课,随身都带着一些应急的解毒伤药。稍加查看伤口之后,郭安连忙用匕首将薛绍的伤口划开了一个十字,然后给用嘴吸取血毒。稍后又换了两三个人陆续跟上前吸血,等到新出的血液已是鲜红,这才涂上应急的解毒伤药。“此法只可应急,必须马上找到对症的解毒之药”吴铭说道。薛绍已经有些气虚和炫晕之感,但是咬着牙大声道:“赶紧放开我,让我入宫”“公子”“违令者斩”吴铭一咬牙,“兄弟们,少帅不可活动否则血行加快,蛇毒易于攻心我等抬着少帅入宫,请宫中御医医治”“好”吴铭等人果断抬起了薛绍,跨过了桥面上的一群巡逻的士兵举起火把在前引路开道,一行人玩了命似的奔向紫徽宫皇城。薛绍浑身冒冷汗、大喘气,不停的掐打自己让头脑保持清醒。郭安叫好几个人脱下了披风给薛绍盖上,然后多次给他用药总算是有了一点用处,让薛绍感觉稍稍轻松了一些。好不容易进了皇宫,薛绍的这副样子将把守宫门的侍卫吓得不轻。终于是到了贞观殿,把守在这里的千骑已是刀出鞘、箭上弦的备战姿态。看到薛绍这副样子,千骑们更是剑拔弩张非常的紧张,一群人呼啦啦的就冲了上来把薛绍一行人给拦住了,郭安等人很恼火,两方人马还差点动了手。所幸有杨思勖跑到了前面去通传开道,千骑的卫士们也认出了薛绍等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