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薛绍与朔州都督程务挺、云州都督李文谏并肩作战,共御突厥。薛绍使了一手黑虎掏心奇袭黑沙,从而逼退突厥大军并且一战成名。现在李文谏仍旧坐镇云州,但是最令突厥人忌惮的程务挺,已经被调回帝都执掌御林兵马。如此再一推算,朔代二州最有可能被突厥人选定为,开春之后南下侵略的突破口思及此处,薛绍马上想到一个人。薛仁贵这位年届七旬的老将军复出之后,接过了程务挺身上的担子,坐镇朔代镇守北方国门。受伤后的野兽更加凶残,至从上次黄花堆一役战败之后,突厥人鸷伏蓄势已久。一旦卷土重来,势必给朔代二州带来一场空前强大的战争风暴。薛绍没理由质疑大唐战神薛仁贵的能力,但又不得不替他捏一把冷汗毕竟是七十高龄了,行军打仗既是重体力又是重脑力活儿,这位老人家久疏战阵,身边还没有特别得力的助手,他能扛得过来吗大唐的北部边防长达千里,呈一线串联之势。一旦在某一个点上出现缺口必将形成一场灾难,其他的点守得再好也是白搭。之前突厥人孤军深入洗劫河陇牧马监,就是前车之鉴薛绍正琢磨得有些头疼,郭元振与薛楚玉按例一同前来汇报一些军事。薛绍说道:“楚玉兄弟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正待与你商议。”“那我是不是该回避”郭元振笑嘻嘻的道。“你少废话。”薛绍板了板脸,说道:“有件事情我们心里都有数,一旦严寒褪去,突厥人就会南下入侵。方才我参照军事地图比对了良久,心中计较,突厥人很有可能选择朔代二州作为突破口,意图入侵河北。”二将同时精神一凛,薛楚玉道:“巧了末将与郭将军,适才正准备向少帅求教此事。我二人私下商议,也认为突厥人很有可能进攻朔代二州”郭元振也不再嬉笑,正色道:“突厥南下入侵,向来都会选择两个时段,一是中原农忙的春耕之时,二是九月鹰飞秋收之后。上次黄花堆一役之后,突厥人退回大漠休养生息整顿内部,已逾数月。想来他们也早已憋足了力气,就等着开春一战了。现在保守估计,突厥叛军至少控弦三十万。如此庞大的兵力,比前两次的叛乱兵力都要雄厚得多。而且阿史那骨笃禄与阿史德元珍这两人,也远比奉职和伏念更加厉害,然其野心也更加庞大。通过这段时间的内部整顿,我们有必要最大程度的相信骨笃禄与元珍已经统一了草原各部的兵权并加强了他们的权威。这样一来,他们最大的短处就得到了弥补一旦卷土重来,势必更加凶猛”一席话说得薛楚玉的脸色变得十分严峻,他道:“年前我曾收到我家长兄的一封家信,说朝廷已有预料突厥人会在开春之后南侵,因此频频调兵遣将增援河北边防。长兄薛讷就被调往代州充任司马,辅佐老父。可是朝廷再一次迁都回西京,兵力因此捉荆见肘。河北边镇目前面临一个防线过长、兵力寡少的不利局面。一旦突厥大举南侵,我担心老父和兄长在朔代二州,支撑不住”“我要跟二位说的,就是这个问题。”薛绍说道,“朝廷迁都陛下复出,这本不是坏事。可是这也意味着我们大唐的朝局仍是非常的动荡。内部不稳,无以攘外。而骨笃禄与元珍却趁此机会进一步的巩固了他们在草原上的地位,实力更盛往昔。此消彼涨,我认为今年将是边患连连大战频仍,对我们来说相当艰苦的一年。我们非但要守好丰州防线、发展银川屯田、巩固军队实力,还有必要应对突厥人对我们的友军展开的疯狂攻击。这绝对不是多管闲事,因为幽州、云州和朔代,与我们所在的丰州构成大唐的整条北部防线,彼此形同一体。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不用多说。”“可是河北的军事,并不在少帅的管辖范围之内。”郭元振提醒道,“哪怕少帅只是上书朝廷提请注意,也会有僭越之嫌。边帅预于国政,这可是大忌啊”“我正为此事头疼。”薛绍说道,“我若私自调兵擅离职守的越界作战,绝对是死罪一条。朝廷上有那么一些人,向来最恨我们这些边帅擅做主张不听他们的调谴。因此上书请战,多半也是难以行通。”“难道我们十万朔方军,就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猛攻河北却无动于衷”郭元振咬牙道,“恨我不是当朝宰辅,否则”“废话就不必说了。”薛绍摆了摆手,说道,“楚玉,你有何高见”“现在我只担心老父的安危。”薛楚玉浓眉紧皱,说道,“既然大的战略行不通,不如就请少帅许我些许时日的假期,准我先行前往代州探望老父,顺便一探战况虚实如何”“我正有此意。”薛绍说道,“你若以私人的名义告假省亲,则是无妨。如若突厥人当真猛攻朔代,你既可以留在老帅身边辅佐用兵,也可以派快马前来向我报急。”“可是朝廷那边”薛楚玉很担忧。“这你不用管。”薛绍的神情异常坚定,“代州距此将近千里,多有关山阻隔道路崎岖难行。你须得早日启程尽早赶路。到了代州你也不必多说,只称是去探亲。一旦军情紧急,你须得随机应变切记切记”薛楚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一抱拳,“末将,这就动身”“大雪封路,你如何动身”郭元振担心。“就算是爬,我也得尽早赶到老父身边。”薛楚玉再一抱拳,“少帅,郭将军,告辞了”“慢着”薛绍将他叫住,说道,“多带几个得力的亲随一同前去,只做微服出行的平民打扮。吴铭调养了一批信鸽,颇为得心应手。你不妨随身带上两笼。但有急事,你就飞鸽传书与我便是。记住,用第九套蓝田秘码”“是”薛楚玉重重的一抱拳,把手掌打得一声大响。眼神炽热的深看了薛绍与郭元振一眼,他转身大步流云而去。薛楚玉走后,郭元振一直愁眉不展而且满腹狐疑的看着薛绍,喃喃道:“你又准备干一些出格的事情了,对吗”“有吗”薛绍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你现在的气度与神色,就与你当初征讨白铁余时有得一拼”郭元振满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吸了一口凉气儿说道,“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心里肯定又有了一个断子绝孙的作战计划”“闭嘴”薛绍怒喝,“老子刚刚生了儿子,你别乱说话”“我该死我该死我掌嘴我掌嘴”郭元振轮起手掌狂刷自己的嘴巴,当真扇得叭叭作响。一边扇他一边说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奇袭黑沙这样的战术,只能用一次”“住手”薛绍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神情异常的冷静,说道:“阴山横亘于前,突厥游骑往来不绝,元珍绝非等闲之辈,黑虎掏心的奇袭战术根本没用。”“那你如何打算”郭元振满副忧色的道,“二竿子确是骁勇无敌,薛老帅更是旷古烁今的一代战神。可是他们父子二人再如何勇猛,也架不住突厥人兵力雄厚,群蚁蚀象。朝廷方面,又绝对不会允许我们朔方军前往河北助战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助其一臂之力”薛绍神情冷峻的慢慢踱到了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一片白到刺眼的茫茫雪景,沉寂如山一言不发。郭元振的心里却是一阵寒意在油然而升,心中惊道:每逢将要干些大事,他就是这般的沉默寡言坏了,坏了名动天下的薛少帅,又要干出一些离经叛道的惊人之事了第0620章 大刀阔斧三日后,大雪终于停了,而且天空现出了暖人的艳阳。这意味着冬天正式离去,春天已经降临到了丰州这个边远苦寒之地。十万朔方男儿血管里的激情与战意,仿佛都被一朵艳阳给点燃了。全军上下举营而动,清理积雪修筑城池,修整校场操练兵马,一派热火朝天之势。这天气一暖,薛绍顿觉肩膀上的担子就变重了,他也甩了膀子准备大刀阔斧的大干一场。摆在眼前的第一要务,就是解决全军的吃饭问题。只要薛绍一天还是朔方军的统帅,这副担子就一天不会离开他的肩膀。兵者民之司命,一个不懂民生的统帅迟早一败涂地。毕竟战争的胜负,很大程度上处决于国力和强弱,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军队的后勤能否得到保障。银川军屯的开发,正式提上了日程。虽然朝廷还没予薛绍正式的答复,所请求的耕牛与种子这些生产资料也没有配发过来,但薛绍在大雪刚刚停止的第三天,就派出了他的行军记室苏味道与管记李仙缘,率领一批熟悉农业耕作的书令使与地道的农民兵们,一起去了银州考察地形。后方都督府的刘幽求得到薛绍的命令也亲赴银州,汇同银州本地的官员,一同参与了实地考察。考察的时间肯定不会很短,薛绍把任务交待下去之后没有坐地干等,而是亲自接过了薛楚玉留下的工作空缺操练骑兵。朔方军的骑兵组建日子已经不短,也曾参与过实战,因其彪悍的战力在朔方军乃至大唐的整个军界,都享有极高的盛誉和威名。薛楚玉留下的那一套训练方案也非常的成熟与完善,真正需要薛绍操心的事情并不太多。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尽快选出新的骑兵将领,在薛楚玉暂时离队的这段日子里担纲起“领头羊”的责职。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选将”这种事情,在军队里面非常的重要。尤其是朔方军这样的边防野战军,一个不称职的将领是得不到麾下将士认同的,那就很可能发生抗命不遵、以上犯上、甚至是“兵强则逐帅”的恶劣之事。骄兵悍将固然是长于征战,但也是一样的有利有弊。很显然,除了薛绍这位主帅,薛楚玉麾下的精锐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其他的领袖。因此薛绍从薛楚玉的“告假”第一天开始,就亲自的临时兼任了骑兵大将与跳荡军的统领。与此同时,薛绍千挑万选的把两名“副将”一起带了来,丰州司马唐休璟,与新人张仁愿。唐休璟虽然不是朔方军的老人,但他是检校丰州都督薛楚玉的直嫡下属。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无论是从政还是带兵都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性情刚烈而沉稳,为人正直果敢且富有远见和谋略。按理说唐休璟这样的“老手”没理由给薛楚玉这个弱冠青年当绿叶。但薛楚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不讲道理的事情,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像他这样年少有为呢就连他的父亲薛仁贵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还在落魄潦倒的打猎为生。唐休璟没什么不服气的,二人一直合作的相当密切,兼负起了丰州绝大多数的日常军务。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唐休璟的出现很容易就被骑兵将士们接受了。至于张仁愿,明眼人都看了出来薛绍是打算“破格”的重用他了。这个“科举”出身的文生在朔方军里面其实并不稀奇,十八岁中进士的少年天才郭元振,似乎比他的名气更大。但是薛绍偏就看中了张仁愿身上独一无二军事天赋。就像是酒一样,绝世佳酿与普通的村醪白干在成份上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相同的,但偏就那百分之一不同的东西,决定了二者的尊卑优劣。“天赋”亦是如此,薛楚玉的天赋无疑是万中无一百年罕见。但在张仁愿的身上,薛绍也仿佛看到了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东西。薛绍让张仁愿和跳荡军一起训练,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张仁愿没有让薛绍失望,他竭尽全力的玩命似的训练,倾尽心血百倍的学习。很短的时间里,他就完全的适应了跳荡军特殊又艰苦并且非常复杂的训练与作战方式,并很快脱颖而出成为最优秀的骑兵战将之一。军队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张仁愿凭借自己的天赋、努力和迅速强大,获得了跳荡军全军将士的认同与尊重。薛绍这才任命张仁愿为三千跳荡军的副统领,全军上下无人不服。与此同时,唐休璟也暂时接掌了薛楚玉留下的职务空缺,担任起一军越骑的副行军道总管之职。一“军”两万五千人。这一军越骑是朔方军的中流砥柱与精华所在,其中的三千跳荡军则是薛绍最为倚赖的杀手锏。对于唐休璟与张仁愿的突然活跃,李多祚与郭元振等人看在眼里悟在心中,知道薛绍绝对不是急着要找人取薛楚玉而代之,“人走茶凉”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官场上和军队里的任何地方,但绝对不会发生在薛绍与薛楚玉之间。那么,薛绍一定就是在为某个神秘的军事行动未雨稠穋。但是薛绍不说,没人敢问。军事机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只能是主帅一个人知道。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薛绍把唐休璟与张仁愿提拔了起来,暂时接替了薛楚玉留下的空缺。军队得以稳固,薛绍由此心中稍定。这时,后方夏州都督府运来了今年的第一批补给,其中有大量的活羊肉食。朔方军的训练强度顿时加大,模拟实战的军演也举行了起来。唐休璟与张仁愿像上次的洛水军演时的薛楚玉一样,担纲了假想敌与薛绍率领的主力大军对战。这次军演和洛水军演不同,以军战演练与正面的野战对抗为主。薛绍把自己当作了磨刀石,重点磨励唐休璟和张仁愿麾下的骑兵。唐休璟麾下一共中有两万五千人,薛绍手中则有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