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驸马,我听太后说起过一句,好像裴炎有意让宋璟审查你的案子。”库狄氏说道,“查办了武承嗣之后,宋璟斩露头角得到了太后和裴炎的一致看好。得悉他曾是县令与薛仁贵军中的行军管记之后,朝廷便任命宋璟为御史台侍御史专门查劾朝中的高官大将啊”薛绍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的大笑,“有趣有趣这下是真的有趣了”“都要倒大霉了,你还傻笑得出来”太平公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赶紧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计划的是什么让你,这样的踌躇满志智珠在握”薛绍仍是呵呵直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库狄氏连忙起身告辞,“天色已晚,我也该去歇息了。”“夫人请”太平公主连忙叫侍婢们,伺候华阳夫人去了客房。然后,他叫所有闲杂人等都退下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太平公主有点气乎乎的,“我感觉我是大方到有些糊涂了,居然会准许你和上官婉儿去私下幽会哼,你若还不对我老实交待,我可就真的要发飙啦”第0660章 许我任性次日,黎明。昨夜连番温存很晚才睡,太平公主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边有异动,迷迷糊糊的随口喊了一句:“薛郎,家里闹贼了”“宝贝乖,没有闹贼。”薛绍在太平公主的额头上轻吻了一口,小声道:“我得出门一趟,三五天之后就会回来。”“噢”太平公主仍是迷迷糊糊的,随口一应。“我走了。”薛绍在她额上再度亲了一记,转身要走。太平公主恍然回神,惊讶的坐了起来,“天都没亮,你去哪里”“醒了”薛绍笑着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后背掖好被子,说道:“我得悄悄去一趟长安,见两个重要的人。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见谁”太平公主很是迷惑,也有一些担忧,说道:“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么打眼,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得死死。你想要悄悄的进长安,谈何容易”“宝贝放心,我自有办法。”薛绍自信满满的微然一笑,“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讲起我离家之事。若有人问,就说我应袍泽之邀出去郊游喝酒了,连你都不知道我醉在了哪里。”“”太平公主沉吟了片刻,“好吧”“乖。”薛绍抱她入怀,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说道:“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但是远比战场厮杀更加致命。在开战之前,我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赢”太平公主轻抿嘴唇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独自为战。你还有我,不是么”薛绍微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是我最亲的人,永远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但是这是我入仕以来第一次对我的政敌做出奋起反抗。我希望我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取胜你能理解么”太平公主的眉头轻轻皱起,“我知道,你是希望以一个男人、一位将军的姿态去战胜敌人,却不是以太平公主的驸马的身份去扳倒对手,是么”“”薛绍微微一怔,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能理解”太平公主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愁云,幽幽的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虽然你爱我,爱这个家,但是你不希望活在皇族的荫庇之下,不希望别人把你看作是一个凭借女人的眷爱而发家起势的驸马外戚。我们从相识到成亲生子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主动求我帮你办过任何一件事情。唯一一次给陈仙儿的舅父柳盛求官,还是我主动请缨,最后还因为裴炎的干涉而搞砸了薛郎,你希望我远离官场、远离权力,对么”薛绍微微一怔,心中惊道:原来她早就心里清楚了这回事情历史上的太平公主之所以大名鼎鼎,主要是因为她在大唐的政坛之上叱咤风云书写了一段中国的历史,几乎就成了女皇第二。但是最后,她也在权力的争斗之中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当然不希望我的爱妻,重走这一条路“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太平公主很是平静的淡淡一笑,说道:“但是薛郎你想过没有,从我一生下来开始,我就不可能远离朝堂、远离政治。你看看我的那些亲人,我的祖父是皇帝,父亲是皇帝,兄长现在当了皇帝,连我母亲都执掌了朝堂的权柄。还有我的男人也在当官,现在还正处在政治的大漩涡之中我太平公主,还有可能置身事外吗”一席话说得句句在理,薛绍沉默的点了点头,“我承认我有这样的想法,不希望你卷入到政治当中。或许是我太过一厢情愿,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权力的争斗当中身不由己或是迷失本性政治斗争最是残酷无情,数不尽的骨肉相残和毛骨悚然。这一点,想必不用我多说。”“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我也没有怪你”太平公主软软的伏在薛绍的怀里,柔声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多少能够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不希望你冒那么大的风险,不希望你独自在外拼杀得那么辛苦。你说过,我是你的妻,是你生命的另一半。这些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对,你说得对”薛绍紧紧的抱着她,轻声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候,慢慢的磨合这些问题。现在就请你准许我任性一次,让我独自处理裴炎的问题,可好”“好”太平公主也紧紧的抱住了薛绍,声音里面充满了自豪与甜蜜,柔柔的道:“曾经我以为,全天下人都应该记住薛绍,因为他是太平公主的驸马。但是现在我希望全天下人都能记住太平公主,就因为她是薛绍的妻子”“谢谢你我爱你,安然”朝霞都还未升起之时薛绍就离开了家,只带了一名随从,郭安。二人并未急着出城,而是跑到僻静之处来了一番乔装异容。这门手艺对于薛绍和郭安来说,实在是驾轻就熟。转瞬之间二人就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对外出云游的羽冠道友。无论是从面貌还是姿态上看,两人都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他们自己的战马太过显眼因此都没有带出门来,只在砥店租用了两匹普通的商用驮马,各乘一匹。天亮时,二人凭借伪造的道人牒身离开了洛阳城,乘走官道,直奔长安而去。一路平安无事,二人进了长安城,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两个的身份伪装。二人在长安的一处小道观里挂了单住下,甚至连接待他们的道人都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看到薛绍那么熟练和老道的和道观里的道士们交涉,郭安有时都忍不住想笑。他心想,少帅居然会比真正的道士还要更像道士,大概是因为和玄云子相处久了的缘故吧次日午时过后,薛绍和郭安离开了道观,仍做道士打扮,往程务挺家中而去。长安还是那个长安,薛绍十分的熟悉。程务挺的家,也很好找。恶来程务挺的家门从来都不关,哪怕半夜也是敞着。他这么做,是为了方便乞丐。对于那些真正无家可归的流浪可怜人,程务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饿了给饭吃渴了给水喝,病了给治病回家送盘缠。在战场之上疾如烈火杀人如麻的恶来,在生活当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这一点,满长安皆知。在有一次闲谈中薛绍也问起过,程务挺为什么要这么做程务挺大咧咧的说,“杀人太多,造孽无数。行一点善,就当积了阴德。”可是今天,薛绍却看到程务挺家的大门是关着的了。薛绍不禁会心一笑,这倒是奇了。郭安上去敲门,过了半晌,也没有人应。开始二人以为家中无人,郭安绕到无人的墙角爬上围墙一看,后舍的厨间分明有炊烟升起。“恶来的胆子都变小了,他也有关门避嫌的时候。”薛绍不禁笑了,现在这朝局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程务挺身为统率御林兵马的大将军,只能关起门来图个清净。薛绍亲自上前,大力的拍门,仍是没有人前来应对。薛绍捏住喉咙变了声音,大声道:“此宅煞气冲天必有灾厄降临。再不化解,十日之内必见血光”“嘎吱”门被拉开了,走出一个怒气冲冲的大汉,“哪来的野牛鼻子,在这里胡说八道”薛绍看了他一眼,认得他是程务挺的一名心腹部曲,稽了一首对他说道:“贫道从不妄言。阁下若不相信,贫道十日后再来。到时,你可别怪贫道没有见死不救”大汉连轮了几下眼珠子,咣的一下猛然关上了门。薛绍笑了,他肯定是去通知程务挺了。大唐的人都很迷信,高官大将们尤其对佛道中人另眼相待。现在朝局动荡人人自危,程务挺既是受了先帝托孤保护新君的御林军大将又是武则天的心腹,同时他还是裴炎的亲家。处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他哪能心中没有忐忑突然来了一个道人在他门口这样胡说八道,他肯定会有所忌惮。果然,过了片刻那名大汉去而复返,相当客气的对薛绍抱拳而拜,“家主有请真人入内一叙,上座奉茶。”“多谢。”薛绍半点也不客气,拂尘一扬昂然走了进去。郭安跟在他后面走过,有意无意的撞了一下那个高过他半头的大汉。大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心中大惊:看似瘦小,身负千斤之力还真是深藏不露的修行高人哪大唐律法明文规定,凡皇族外戚、公卿官宦一众人等,不得私下与佛道中人结交。换作是平常,程务挺肯定不会理会这样的疯道人。今天,严格说来程务挺今天都算是“违法”了,这更加反衬出他心中的忐忑不安。程务挺没有在正堂待客,而是在僻静无人的后院厢房里坐等。薛绍一路走进去,第一眼见到程务挺时他就惊叫的拍腿而跳起“施主小心”程务挺正愁眉不展的坐着等人,听闻这一惊叫自己也恍然站起,“真人何故惊慌”“你、你”薛绍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指着他身后,“你身后怎会有那么多的冤魂邪祟缠绕不散,要找你索命”“啊”程务挺大惊失色,慌忙从屋子里跳了出来,脸都有点白了薛绍心里就笑了,唐人果然迷信,就连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恶来,也都是怕鬼的好嘛,先声夺人的这样一闹,程务挺肯定一时不会查觉到,我是他的大熟人了第0661章 历史的抉择程务挺毕竟是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猝不及防的瞬间惊诧之后他马上恢复了沉静,说道:“真人莫要说笑,这青天白日的怎会有厉鬼出现”“将军可以不信。”薛绍慢条斯礼的捻着颌下的三寸假须,悠然道:“这些厉鬼也确定一时半会儿伤不了将军性命。”“哦”程务挺面露一丝疑色,微然笑了一笑说道:“何以见得”“人怕鬼三鬼,鬼惧人七分。将军气运正旺,如日中天。”薛绍说道,“那些厉鬼暂时近不得你的身,更加伤你不得。”“暂时”程务挺浅笑了一声,“真人话里有话”薛绍笑而不语。“请真人到另一间房说话。”“好。”程务挺将薛绍二人带进了一间密室之中,让闲杂人等皆不许靠近,郭安守在了门口。二人安坐,程务挺饶有兴味的看着薛绍,似笑非笑。薛绍也没想一直瞒他,索性撕掉了胡须,疼得真咧牙。“扮得还挺像。”程务挺笑了,“若非是看你二人身上的这股血腥杀伐之气抹之不去,我几乎不会有任何的怀疑。”“我知道瞒不过你。只是掩人耳目,瞒一瞒旁人。”薛绍笑了一笑,说道:“别来无恙,恶来将军”“非但有恙,还是大麻烦。”程务挺的仍色挺难看,凝神看着薛绍,说道:“我料到你会来找我,但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看来,现在的形势是越来越紧张了。”“你在长安,心里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薛绍说道,“太后和裴炎要废立皇帝,不可能会瞒着你这一位统率御林军的大将军。”“是的”程务挺双眉紧皱的低下了头,“现如今,程某已经被放到铁板上去烤了。真不知该要如何是好”薛绍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哎”程务挺重叹一声,“先帝临终托孤于我,让我统率御林军保护新君。可是现如今太后要废黜新君,我该听谁的”薛绍微然一笑,“从良心上来讲,你应该听先帝的;从现实来出发,你应该听太后的。”“所以,程某左右为难”程务挺重声叹息,“近几年来,大唐的老一辈将帅们先继故去,李勣,裴公,李谨行,现在薛仁贵都走了。如今,大唐军界勉强还剩王方翼和我们两个人尚能独挡一面。王方翼平定了西域的十姓突厥叛乱,留在了西域担任安西都护,朝堂上的事情他是鞭长莫及如今这废立皇帝的大事,军队该要如何表态,还得是我们两个人想清楚。所以,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想办法去找你。”薛绍笑了,“恶来将军,你可能多虑了。”程务挺微微一怔,“言下何意”薛绍说道:“你的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