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刘祎之和岑长倩等等这些宰相全都来了,唯独裴炎没来这时候,武则天已经到了,叫众臣一起步入丹墀召开会议。薛绍和众人一起脱了鞋走进丹墀,各自入座。武则天四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门外,低声问刘齐贤,“裴中书呢”刘齐贤连忙上前几步,小声道:“回太后,裴中书昨夜宿醉,不料染上了一些风寒,今日病卧不起。”“病卧不起”武则天低喝一声双眉立皱,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众臣全都听到了她说的这个字,顿时面面相觑,愕然无语。满场顿时变得静悄悄的,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大家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道,首席宰相都没来,这御前会议还有什么可开的一群小宰相加上将军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如果没有首席宰相的许可和拍板,那全都是没用的空话。薛绍看到,刘齐贤在武则天面前低语了几句,大概是劝她息怒之类,然后就退下了。武则天的脸色一片铁青,但她按捺住了没有当众发作,只道:“既然裴中书抱恙缺席,那今日的御前会议只好暂时取消。诸公,都请回吧”众臣再度愕然无语,只好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走下含元殿的龙尾道时,群臣都在私下议论,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裴阁老怎么就生病了呢也有人说,裴阁老不会是故意如此吧那他意欲何为呢薛绍没有参与他们的议论,只在心中想道:今天的御前会议被临时取消,武则天必然已是恼羞成怒。不管和谁有着什么样的恩怨,身为一名宰相,居然在国家危难之时玩失踪撂挑子,裴炎的这个做法当真是令人齿寒公道自在人心,从今天群臣的议论声中不难看出,已经有人对裴炎的撂挑子行为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薛绍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裴炎啊裴炎,你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个时辰之后,薛绍刚刚回到家里坐下,还没有喝完一盏茶,武则天的车驾就摆到了太平公主府的门口。薛绍连忙亲自出迎,看到武则天乘坐的是御辇,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高宗皇帝李治不喜欢乘坐有车厢的马车,但逢出行一般都习惯乘用只加伞盖的御辇。二圣时常一同出行,御辇几乎成了他们的标志。但是至从高宗皇帝去世之后,武则天出于对高宗的尊敬和怀念,再也没有独自乘坐御辇出行。今天,武则天却破例乘用了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御辇,并且身边带上了数百甲士开道,旌旗也打得十分的庄严。显然,这是一次规格很高很正式的隆重出行。“太后如此排场,将要去哪里”薛绍上前问请道。“你骑上马,跟我一起走。”武则天面无表情,没有回答。薛绍皱眉,点了点头,“好。”薛绍回府骑上了自己的威龙宝驹,跟随在武则天的御辇旁侧同行。车驾启行走出了太平坊,长安城的百姓全都避道围观,啧啧称奇。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排场的御辇出行了车驾一路前行,直接到了裴炎的府第前面停住。薛绍下马武则天落辇,二人一同站到了府门紧闭的裴府前。“太后,来此何意”薛绍低声问道。武则天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国事为重。既然裴阁老托病不出,只好本宫亲自登门问策。”薛绍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声,好吧,国事为重“来人,去叫门。”武则天下了令。她的近侍宦官连忙上前叫门,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老头儿上来应门。“谁啊”老头儿还挺不耐烦。近侍宦官说道:“速去通传,武太后驾临裴府”“武太后”老头儿愣愣的看着门外这一大片森严的兵甲,问道:“哪个武太后”“作死”近侍宦官怒了,“你给我闪开,别挡道儿”“不得无礼。”武则天低斥了一声将那宦官轰开,亲自上前说道:“烦请老者入内通报一声,就说,武曌前来拜访裴阁老,有重要国事相商。”“家主感了风寒病卧不起,咳嗽不止还能传染。诸位,还是回避吧”老头儿仍是愣愣的样子,说道:“家主说了,谁也不见,谁也不见”薛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岂有此理”“算了”武则天一摆手制止了将要发火的薛绍,微笑道,“既如此,我等告辞了。烦请老者回告裴阁老,就说,等他病情有所好转之后,我等再来拜访。”“好,好。”老头儿点点头说了这两个字,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薛绍来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不作死就不会死,裴炎,你真是活腻了“我们走吧”武则天什么也没有说,恍若平常的走回去重新登上了御辇,轻飘飘的一句,“薛绍,你回府吧本宫,也该回宫了”薛绍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是骑上了马。临走时他对武则天道:“太后,平叛迫在眉捷不可再拖。现下,该当如何”武则天双眉微皱的沉吟了片刻,说道:“再议。”“”薛绍实在无语了,只得苦笑了一声对武则天拱了拱手,“既如此,臣先告辞了”薛绍回到府里,吃了闭门羹的满肚子火气没处撒,自己跑到马球场里打了几套拳狠狠的发泄出了一身猛汗,才算稍稍有所消停。这时,范云仙和张虔勖带着一群的将军来到了府上一同求见薛绍,问他,朝廷怎么还不发兵,去平定扬州的叛乱薛绍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道:“我和你们一样,我知道个屁这种军国大事,得去请问人家裴阁老才对”众将军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全都开始骂骂咧咧,说裴炎究竟在想什么薛绍冷笑一声,他在想死第0684章 石破天惊一连七天,裴炎居然一直闭门不出。扬州叛乱越演越烈,已是天下震荡朝堂惊惶。李敬业发动叛乱之后,他们的集团重要成员之一、名满天下的大才子骆宾王写了一份文辞华美之极、气势极为磅礴的檄文为李敬业讨武曌叫檄,矛头直指武则天,把她从祖宗到本人、从年幼到现在骂了个遍。总之就是两层意思,一是说武太后妖惑乱权,妄图巅覆大唐的社稷。二是,号召天下的义士都起来响应李敬业,讨伐武太后“清君侧”。姑且不论这份檄文的文采如何,但它还真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檄文发布之后,李敬业麾下的人马迅速增长势力飞速膨胀,更有楚州司马李崇福率领治下三州及兵马,前去投效李敬业。随后,李敬业又南渡长江攻拔了润州。如此一来,叛乱集团就掌握了扬、楚、润三州,跨地千里户口百万,金帛粮草堆积如山挥霍不尽,麾下更是聚集了将近十八万兵马扬州之祸,震惊天下民间甚至有了流言,说李敬业将会取代大唐成就一番伟业,成为新的开国之君。更有一些玄乎其玄的“神话”开始四下流传,说他出生之时有五条金龙盘桓于屋顶。诸如此类夸称李敬业生来有天命的流言,四下流传,已经有了不少于十个版本。由于李敬业的不断壮大和流言的鼓吹作用,再加上大唐的朝廷一直都没有做出任何的相应反应,显得极为弱势与被动。因此帝都之内,一片人心惶惶。薛绍甚至听到传言,说有不少朝臣,尤其是那些和李勣家族或是与李敬业本人有旧交的,都已经暗中与李敬业通信往来以示结好。他们想的无非就是,万一李敬业真的打进了关中占领了长安,他们就可以凭借这些“故交”从而飞黄腾达,至少也可以当作免死金牌。如果这一幕真的发生,薛绍一点也不怀疑,朝廷之上会有不少人临阵倒戈投降李敬业。任何时代,都不会缺少了这样的汉奸。裴炎托病不出共有七天。这一日,他终于上朝了众臣看到他,无不惊愕万分,但没有一个人敢于多问一句。薛绍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了。朝会开始了。武则天依旧垂帘听政。礼毕之后,她马上从珠帘后方走出来到了裴炎面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面带微笑的问候道:“裴阁老,贵体已然痊愈了么”“臣已康复如初,有劳太后挂念了。”裴炎拱手拜了一拜,表现得相当得淡定。“如此便好。”武则天微笑的点头,大声道:“有裴阁老坐镇朝堂,这是我大唐社稷之福啊”“是啊是啊”很多人附合。裴炎只是象征性的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武则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该走的过场已经走远,该是到了拳拳到肉使真功夫博杀的时候了。她走回了珠帘之后,朗声道:“众所周知,李敬业在扬州兵变发动叛乱,已然袭卷三州为祸甚深。不知裴阁老可有妙计平定叛乱”武则天这话一说,众臣全都竖起了耳朵,倾听裴炎的高见。裴炎沉吟了片刻,不急不忙的走到朝堂中央,先对龙椅拱手一拜却没有拜武则天,然后转过身来面对数百朝臣,说道:“本阁以为,扬州兵变,不废一兵一卒即可平定”“哗”一句话,石破天惊满朝惊诧。薛绍冷笑一声,不吹牛你能死“本阁刚刚收到他人送来的一份檄文,想必诸公都不陌生了。”说罢,裴炎从袖管里拿出一个纸卷慢慢的摊了开来,说道,“没错,就是骆宾王所作的为李敬业讨武曌叫檄。”所有人心头同时一凛裴炎出招了,矛头直指武太后武则天的表现很淡定,端坐在珠帘之后,没有表情纹丝不动。“这份檄文,我读了。文辞华美气势磅礴,确实了不得。当然,檄文污蔑与辱骂武太后甚至污及太宗和高宗皇帝陛下,实在是罪无可赦”裴炎淡淡地说道,“但是,檄文本身如何其实不必深究。诸公有没有想过,为何李敬业能够凭借区区数人再加上这么一份檄文,就在顷刻之间袭卷三州,麾下聚集了十万之众”众臣哑口无言这种时候,谁敢搭话就好比是两头老虎打了起来,谁敢上前劝架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裴炎独自站在朝堂的中央,面带微笑的环视满朝文武,沉寂了片刻,突然提高了嗓门说道:“你们心里都清楚,但是都不敢说出口。”“那么,身为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与当朝中书令宰相,你们不敢说,但是我裴炎义不容辞。”裴炎转过了身来,两道眼神如同刀匹一般刺向了珠帘之后,大声道:“檄文中说,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言下之意,就是女主当权将会祸乱朝纲。诸公不妨回忆一番,先帝在世之日,太后本该居于内廷打理后宫,但她偏偏坐到了朝堂之上并与先帝争权弄势;先帝去后,太后便驱逐一帝、幽禁一帝,从而将朝政大权总揽于一身,宰辅摆设于内、兵权泛滥于外,国家不宁边患四起,民不聊生海内生怨”“试想,如果不是因为武太后一直把持大唐的朝政从而引发天怒人怨,岂会有今日扬州之祸”轰就如同一枚重镑炸弹扔到了今日这含元殿的朝堂之上,所有人感觉脑中一炸,几乎全都呆住了武则天仍是没有表情,纹丝不动。薛绍也静而不动,先看裴炎如何表演。“这一份讨伐太后的檄文一出,立马就让李敬业获得了天下响应,这说明了什么”裴炎挺直了身板站在朝堂的中央,大声道:“公道自在人心”“牝鸡司晨女主当政,已然犯了天下众怒。”“已然败坏了大唐的民心所向”“已然祸及大唐社稷之根本”“当此之时,若要平叛”裴炎再度提高了声调,并且一手指向了珠帘,“先得撤去这幅珠帘,再将皇帝陛下从偏殿之中请入丹墀端坐于龙椅之上,如此方能神器归位社稷匡正。李敬业等辈也就再也没了借口妄自兵变,如此必然不攻自破又何须发动兵马,让大唐子民自相残杀”静满朝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整个朝堂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裴炎一个人站在那里,愤怒的指对着龙椅后方的那一副珠帘“你,说完了”朗朗的四个字,从珠帘后方传了出来。武则天仍是不惊不怒,从她的声音当中甚至听不出她有任何的感情波动。“是,臣说完了。”裴炎正儿八经的拱手一拜,说道:“还请太后退还后宫主理内廷,还政于皇帝陛下如此,方可再谈平叛一事”“裴阁老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了么”武则天提高了一点声音,问道。“明白”众臣回答的声音,比较微弱。武则天再度撩开珠帘从后面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的看着满朝文武,说道:“那么,有人支持裴阁老的提议吗”满朝文武,大半噤若寒蝉不敢乱动,连眼珠子都不敢乱挪。谁这时候站出来力挺裴炎,毫无疑问就是彻底与太后翻脸决裂。如果裴炎赢了那还好一点,如果裴炎输了后果不堪设想刘齐贤没有动,刘袆之没有动,很多平常和裴炎走得很近的文武大臣,全都没有动。但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臣附议”众人大惊,抬眼一看吏部尚书兼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