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用荒唐和无知来形容先帝驾崩先后正值大唐内忧外患之时,庐陵王李显除了想要任人唯亲的提拔皇后的娘家人,除此之外毫无主张更无作为。当时,就连经验丰富老道持重的裴炎都接连犯错,并且权迷心窍的走上了不归之路。如果没有太后主持军国大局,让庐陵王一直把这个皇帝当下去并且亲自主政,大唐还真不知道乱成一个什么样,江山是否姓“李”更是难说薛绍再道:“再假设,就算徐敬业真的起兵勤王成功了,武太后被成功剪除,当今皇帝终于坐到了龙椅上来亲政。大唐又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呢”程务挺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叹出,如果让徐敬业这样的人霸占神器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用想,那必然是朝廷不安天下大乱、枭雄遍地割据并起最终就像隋末时的一样,王朝气数走到尽头“恶来,我说的这些你肯定都能想个明白。”薛绍说道,“如果你真的要起兵南下前去勤王清君侧,说实话,我未必拦得住你。但是只要你起兵,整个河北必将陷入战乱,无数人将因为这一场战乱而死于非命,大唐的气数也将为之溃散。这些东西,曾经让你花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去誓死保护、誓死撼卫。如今你却要亲手去毁了他你就真的忍心么”程务挺站得挺直看着南方,像一尊铁塔一样。但此刻,他的身躯微微一怔,脸皮也不自禁的抽动了几下。“请恕我直言。”薛绍说道,“其实,你所说的勤王清君侧和徐敬业叫嚣的理由,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归根到底,都是私怨和野心在作祟”“你胡说”程务挺大喝一声,“程某累受皇恩,眼看神器易主帝王不保,怎堪坐视不理”薛绍很是淡然的微微一笑,“那如果太后真的归政给皇帝了,你就不再怨恨于她,不会再想起兵之事了吗”“”程务挺恍然一怔,呆住了。薛绍笑了,“所以,就是私怨就是野心就是借口”“我我没有”程务挺大声叫道,“程某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大唐”“但是你却想过,背叛你的良心”薛绍猛然抬手,几乎是指着程务挺的鼻子大声喝道,“恶来,你扪心自问去吧,我不愿再多说如果你仍旧执意起兵南下,就请用我的人头去祭旗,再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程务挺脸色狠是一沉,“你别逼我”“我没有逼你”薛绍将手收回,认真的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誓言。我不管你恨谁,不管你蒙受了多大的冤屈,我也不管怀有什么样的野心和目的,这都不足以成为你起兵谋反、荼毒天下、毁灭大唐的理由只要你敢起兵,你就是大唐帝国的反贼,你就是祸害天下的罪人,你就是我薛绍的敌人”“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程务挺针锋相对的怒吼,脸涨得通红,口水都喷了薛绍一脸。薛绍拧眉怒视正对他的凌厉眼神,“你将要去毁灭我誓死撼卫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敌人到那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种选择就像,我们曾经对待造反的突厥人那样”第0705章 生死浪漫程务挺是个厮杀汉,向来脾气火暴。今天他在薛绍的面前,也一直表现得相当的强硬。可是当他听到薛绍这一番近乎“宣战”的激烈言辞之时,却出奇的没有发怒,反而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薛绍该说的都说了,对程务挺这样的人犯不着像个说客一样唠唠叨叨,多说反而无益。于是他侧转过了身去,双手扶在了望塔的扶手之上,凝视看着远方。从长城边关到北都太原,上千里大好河山“少帅,不管最终我们是敌是友,程某感谢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一番话”程务挺扔下这一句,突然扭头就走了。薛绍微微一怔,想叫住他,但是忍住了。忠言逆耳,程务挺现在的表现,说明他的心里至少还保持着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操守和底线薛绍如此心中暗说,禁不住轻声叹息了起来谁会心甘情愿的背弃自己的国度和良知还不都是被逼的起风了,北风。从长城以北的大漠吹来的秋风,带着明显的肃杀之意。薛绍猛然想道,这个季节正是北方的胡骑南下侵略的“大好时节”。一整个夏天的肥美水草,已经将他们的战马养得骠肥体壮。草长鹰飞之时,就是他们跨着战马四处游猎和抢劫,为过冬做准备的时候到了。如果这时候,驻守朔代二州之国门的程务挺把枪头往南方调转打起了内战,这对大唐来说绝对是一场空前的浩劫风刮得越来越大,竹木搭建的了望塔都有些微微摇晃了。薛绍心里的那根弦也越绷越紧。他知道,自己必须迅速的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了如果程务挺仍旧一意孤行薛绍深呼吸了一口,双手重重的拍在了扶手上,“那我,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薛少帅”这时,了望塔下方有人出声呼唤。薛绍低头一看,是一名较为眼熟的军卒,记得他是程务挺时常带在身边的私人部曲的一名首领。“何事”薛绍问道。“恶来将军派小人来问少帅一声,少帅能否在代州多住两日再走”小卒答道。薛绍心中微微一动,这么说程务挺的心里确实动摇了,只不过他感觉如果自己当场表态愿意回头,难免有些尴尬下不来台我必须主动给他找一个台阶来下才行“好”薛绍答应得很干脆,马上还加了一句,“顺便,把我们的主食换一下。每天都吃油炸散子,腻了”小卒一听这话,当场大喜薛绍这时候还能提出生活上的小要求,看来他是真心的想留下“多谢少帅小人这就回复恶来将军,一定极力改善少帅与麾下的膳食”薛绍点了点头,看着小卒一路跑着回去,稍稍的吁了一口气。心说:只是希望,这两天不要再出岔子就好这时,薛绍心中如同一道精光毕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裴绍业好不容易程务挺有了回心转意的迹象,现在万一裴绍业绕过我薛绍,提前把程务挺一状告到了朝廷那里,岂不是前功尽弃思及此处,薛绍马上走下了望塔直奔程务挺的官第。部曲侍卫们拦着薛绍不让进,说恶来将军说了这两日谁也不见。薛绍说有关乎生死之事要与恶来当面商议,部曲们这才进去通报。等了半晌,进去通报的部曲去而复返,对薛绍说恶来将军现在当真不愿见客,请回。薛绍不由得有点上火,当面没有和这些部曲小卒争执,绕到后院翻墙而入。尽管薛绍潜伏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但都督府里戒备森严又是大白天的再加上有猎犬护院,他仍是被发现了。马上就有一大队的部曲侍卫来将薛绍包围了。“薛少帅,你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部曲们口头上客气,但表情都有些不善。“看来我是没得选择了。”薛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随手扔到一边,“今天我就是一路打进去,也必须见到恶来”这些部曲们全都是在战场上杀人如切菜的彪悍之辈,薛绍这句话刚一落音,他们二话不说一拥而上,直接就动手了薛绍自己也是养了部曲的人,知道他们这些人连皇帝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从来只认一个主子。说得难听点,他们就像藏獒一样。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薛绍也就没打算点到即止“咣啷”一声龙吟,太乙御刀出鞘了。挥出的第一招,就直接抹断了一名部曲的脖子。漫天的血雨喷洒出来溅了薛绍一身,众部曲不由得整齐的微微一怔想不到一向以儒雅示人的薛少帅,竟有此等功夫“杀”趁着他们稍稍一愣神的功夫,薛绍怒吼一声挥刀就上。众部曲毕竟都是百战之辈丝毫不甘示弱,马上摆开了阵势对薛绍展开了围攻。其中一部分人之前还稍有保留的,现在看到同伴被杀也全都拔刀出鞘起了杀心,招招夺命的对薛绍攻杀起来瞬然间,都督府里刀兵大响喊杀声起。程务挺听到了这些声音。换作是往日以他的脾气,要是有人打上门来他肯定头一个挥刀出手。可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入定的老僧那样安坐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之前给薛绍传话的那名部曲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说了一句,“将军,是薛绍。”程务挺仍作闭目养神之态,连表情都没动一下。于是那部曲也就不吭声了,悄然退下。薛绍有段日子,没有亲自动手厮杀了。今日这杀心和招式一放开,就有点收不住了的架式。诚然程务挺的部曲全都是百战余生的沙场虎狼,但是薛绍积累了两世的“杀戮修为”显然不是他们轻易所能抵挡的。凭借一把太乙刀,薛绍从上百名部曲当中冲杀了出来,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站到了程务挺的房间之前。这是一条真正的血路。薛绍全身上下,几乎全都红透了。刀尖上的血滴一丝丝的流下来,在他脚边汇成了一团血花。在他身后全是杀红了眼的程家部曲,和十几具流血不止的尸首。“杀”部曲们看到薛绍突出重围闯到了程务挺的房间外,这是他们严重的失职,于是全都发了狂似的冲了上来。薛绍正要抬脚怒踢房门,里面传来一声低喝,“住手,退下”数十名部曲听到这个声音,如同中了一个魔咒瞬间止步,马上整齐划一的归刀入鞘转身就走,看都没有再多看薛绍一眼。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薛绍就是一团空气一样薛绍手握太乙刀,刀尖微微发抖仍然指向地面,全身笼罩在一团几乎肉眼可见的杀气之中,双眼之中精光迸闪,瞪着房门。“吱哑”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程务挺出现在了薛绍的面前。他看着薛绍,表情有些复杂。似有敌意,又似有担忧和不忍。“你是来杀我的”程务挺的声音很是平静。“我是来救你的。”薛绍仍旧那样提着刀,双眼直视着程务挺的眼睛。“可是你杀了我不少的人。”程务挺也正对着他的眼睛。“他们阻我救你,所以我才杀了他们”薛绍深调整呼吸收敛杀气,手中的宝刀却是慢慢扬起,横在了两人之间,“我必须救你。谁阻我,我杀谁”程务挺突然就笑了,咧着嘴笑,没有发出笑声,“如果是太后要杀我呢”“我只知道,今天我必须救你。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薛绍说道,“说不定,我还会死在你的前头”“你救不了我的。”程务挺摇了摇头,这一次是微笑,“她绝对不会放过我。”薛绍深呼吸了一口。直到此刻,程务挺才算是说出了心底话。“如果你执意要救我,我敢保证,她连你也不会放过。”程务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柔和了许多,并且伸出手慢慢的握到了太乙刀的刀柄上,稍稍使了一份暗力。薛绍松开了手,太乙刀便落在了程务挺的手上。程务挺举起刀,微眯眼眸细细的打量刀身,喃喃吟道:“滴血不留先帝御赐的太乙宝刀,果然非凡”薛绍微微皱眉看着程务挺。他感觉到了程务挺身上溢出的杀气没错,就是杀气没有谁,比频频踏上战场的人更加熟悉这种气息。“你就不怕,我现在一刀杀了你”程务挺突然说道。薛绍非但不惧,几乎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的变化,“你不会。”“好刀”程务挺突然大喝一声,手腕飞快的一抖,太乙宝刀如同一匹白练归入了薛绍腰间的刀鞘之中。信任此刻,薛绍心里只剩下这样一个词。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时局如何险恶,哪怕到了生死关头,薛绍感觉自己和程务挺之间,仍旧保留着并肩袍泽之间的那种信任“说吧,你杀出一血路来见我,想对我说什么”程务挺掷完刀就转过了身云,问道。“你的副将,裴绍业呢”薛绍问道。程务挺沉默的片刻,“我让他去长安了。与之同行的,有数十人。”“什么”薛绍大喝。“我知道你为什么提起他。”程务挺的表现出乎薛绍预料之外的淡定,悠然道,“裴绍业等人,跟我都是多年的袍泽弟兄。但是人各有志,程某不想拉着他们一起死”“你你简直太天真了”薛绍几乎是气岔了,“裴绍业,未必还把你当作是袍泽弟兄你可知道,他背着你怎么干的”“我知道他背着我做了什么”程务挺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明显透出了无奈和伤感,“我哪能不知道呢”薛绍真是有点气急了,“如果让他们去了长安,事态就会完全超出我的掌控之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薛少帅,恶来虽是一介粗俗武夫,但我不傻。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程务挺说道,“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没有裴绍业去告密,照样隐瞒不住袍泽啊程某宁愿自戗也对他们下不了手,程某不想连累他们,更觉无颜面对于他们”“那么你也无颜面对于我你一再的拒绝我,根本就是害怕连累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