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史那忠节、段锋这些人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人家王孝杰现在已经是一位大统帅了,薛绍开始重新对他审视。在薛绍的两世记忆里,对于历史上的王孝杰他了解不多,只是依稀记得他是武周一朝为数不多的能够称得上“大将”的人物之一。历史上的王孝杰干了两件大事足以载入史册,一是他收复了安西四镇;二是他在东峡石谷打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败仗,对手刚好就是薛绍前不久接触过的,契丹统帅孙万荣。对于即将接触到的这个真实的王孝杰,薛绍对他的印象更是模糊。到目前为止,薛绍只是知道王孝杰很能打仗、脾气暴躁,别的没了。不过,不管王孝杰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成见或是脾气怎样,薛绍都已决定抛下大军先行一步,亲自先去见他一见。对此,李多祚说道:“少帅主动屈尊去见王孝杰,很有示弱之嫌。他的气焰本就嚣张,这样是否不妥”薛绍答道:“这里是战场不是京城,商讨军机没有什么屈尊不屈尊的。能够尽快的解决眼下的麻烦,才是最为紧要。我认为,能够统率安西虎师的人怎么样也不会是孬种。所以,王孝杰还是值得我去拜访一下的。”李多祚直叹气,“少帅有这样的器量和胸怀,王孝杰却未必会有好脸色给你。”“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无所谓了。”薛绍笑道,“你们称我为帅,称王孝杰为将。帅与将,总该有点区别。”李多祚呵呵苦笑,“好吧,那少帅就先行一步,我率人马尽快赶来。”薛绍带上了郭安等十余骑随行,正要准备动身,程伯献急急忙忙的带着一些人找了来。薛绍只当是他也想一起去见王孝杰,毕竟韦待价的事情还着落在那处。但是,薛绍在程伯献一行人当中,见到了玄云子。“你来干什么”薛绍当头就问,“不是让你留在银川军堡,帮我整理文案吗”薛绍的语气可不怎么友好,但玄云子并未在意,淡然答道:“你们刚走,刘幽求与苏味道等人就到了军堡。我已经将手头的事情全都移交给了他们,然后,亲自来给薛少帅送一份重要的消息。”薛绍微微一怔,“什么消息”玄云子直接把一份装裱工整的制式文书,交给了薛绍。文书的封皮式样对薛绍来说太眼熟了,这是兵部下发的公文。他连忙拆开一看,文书的笔迹更是熟悉,必是出自姚元崇的亲笔无疑。其中写道,突厥大军入侵河北,从朔代破关而入直寇并州。朝廷已经重新启用程务挺,命他率领以洛水大军为核心的王师北上御敌。在程务挺挥军北上抵达并州之前,并州长史李孝逸屡战不利,于是去请赋闲在家的王方翼重新出山,坐镇指挥并州守卫之战。王方翼的老家,就在并州太原。然而王方翼在河北之战开始之初,就突然中了风。尽管如此,王方翼仍是答应了李孝逸的请求。他让人将他抬到了太原的城楼之上,以瘫痪之身指挥作战。神奇的是,原本岌岌可危的并州,居然就在王方翼的指挥之下保住了。直到程务挺率领大军赶到解了并州之围,王方翼已经坐镇城头指挥将士们,打退了元珍亲自发起的三十多次猛攻。现在,程务挺已经保住并州并收复了一些沦陷的州县。元珍已经暂时率领大军退向了朔代,下一步动向不明。与此同时,云州薛讷得到了蔚州唐休璟的驰援之后,打破了一直被动防守城池的局面,对默啜率领的突厥大军展开了几次成功的反击,并将他的大军逼退了数十里。“河北战况,大为有利。”薛绍看完之后,颇为欣慰。玄云子从旁提醒道:“大局有利固然是好,其中有个细节,对你来说或许有用。”薛绍微微一皱眉,“你是说,王方翼守城之事”玄云子点了点头,“我了解王孝杰。”薛绍不由得怔了一怔,“你从哪里了解的”玄云子微微一笑,“说来话长。”薛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将她叫到了一间帐篷里私下问话,“跟我说一说,王孝杰的事情”“早年我和师兄跟随于你,一起去讨伐白铁余。在绥州,我认识了王孝杰。”玄云子微然一笑,说道,“你还想听下去吗”薛绍仿佛是猜到了一点什么,淡然一笑道:“说吧”“他多次主动到道观来找我,总是有多话要跟我说。而且,无话不谈。”玄云子说道,“此一别后,王孝杰还经常给我写信,都是寄往终南山玄云观。虽然我没有拆看过几封更加没有回过一封信,但是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写从未间断,哪怕是在玄云观被拆毁了之后。”薛绍不由得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并不奇怪。”玄云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那重点是什么”“无话不谈。”玄云子说道,“我没把王孝杰的信件随身带上,但我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些话。”薛绍正了正脸色,“什么话”“简而言之,他是王方翼的忠诚部将,更是太后的绝对死忠。”玄云子说道。薛绍顿时心中一亮脑洞大开原来如此“我这么一说,你应该能就想明白很多的事情了。”玄云子说道,“王孝杰这个人可不简单,他绝非只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将军。”薛绍沉默的点了点头,心想,看来是该考虑一下王孝杰的“政治属性”了如果玄云子所说属实,那么王方翼被贬黜、王孝杰取而代之再加上安西虎师被调回京城,其中还真是大有文章。薛绍隐约感觉,这些都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一连串事件。其矛头,好像,还就是冲对自己而来想到这里,薛绍甚至笑了。“你笑什么”玄云子问道。“没什么。”薛绍仍是笑道,“我只是觉得,我的岳母大人真是用心良苦。”“没人愿意把自己的生死存亡,完全交付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上。换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玄云子淡然道,“如果薛绍在朝廷上、在军队里都没有了势均力敌的对手,那她还能指望用什么来掌控于你用什么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国家安危你可别说,单凭亲情和信任就能解决这些问题。”“帝王心术历来如此,我可以理解。”薛绍笑着点了点头,“很早的时候,她曾经指望黑齿常之能够对我形成衔制。但很可惜,黑齿常之只是表面装作与我不和,实际并非如此。当然我也知道,这点小伎俩逃不过她的法眼。”玄云子面带微笑的淡然道:“我专程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提醒你,别指望能像面对黑齿常之一样的,轻松就能说服王孝杰。在他心里,你或许就是一个大敌。”薛绍突然放声哈哈大笑,“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醒。”玄云子微微皱眉,“你为何如此大笑”薛绍马上又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曾天真的以为,当我不顾一切的离开了京城,把自己扔进这一片血与火的战场,就能摆脱京城那些无休止的龌蹉争斗。现在看来,政治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永远无法摆脱它的纠缠。”玄云子微微一笑,这个表情在薛绍看来充满了安慰,她轻声道:“哪怕面对明亮的阳光,我们身后也会留下一片黑暗的阴影。既然摆脱不掉,就不能因为憎恶于它,就无视它的存在或是逃避它的挑战。”薛绍微笑的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打算帮我了”玄云子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不知道事后王孝杰会怎么看待我,我也不在乎。但我很清楚现在,我正在出卖他。”薛绍轻吁了一口气,点头笑笑,“你已经帮到我了。”“那你还打算去见王孝杰吗”玄云子问道。“去,当然去了。”薛绍说道,“河陇战场是我的职责所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要管。”“这个职责,是朝廷赋予你的。”玄云子提醒道。薛绍皱了一皱眉,点了点头,“薛绍从来就没想过要背反朝廷。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太后听到这话,会很欣慰。”玄云子带着一点调侃的口气,说道:“当她知道你不辞而别的时候,她的失落和伤感,还真就不是装出来的。”薛绍微微的怔了一怔,再度点了一点头,“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的反思过这件事情。她是有很多做法让我不太认同,但我自己,也有过很多过火和不理智的行为。比如,擅自发动大军演。”“武太后和薛少帅,已是现如今我们整个天下,最重要的两个人。”玄云子轻吁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和好,则天下安宁;你们不和,则灾难必定降临。”薛绍便笑了,“你太看得起我了。”“事实如此。”玄云子面带微笑,但说得很肯定,“太后主政薛绍统军,文以安邦武以定国。”“所以,我和太后必须尽弃前嫌,重新握手言和”薛绍似笑非笑的,看着玄云子。玄云子并不回避薛绍带着凌人威势的眼光,平静道:“这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更是国家大事,是关乎每个大唐子民的大事。”“这便是你亲自来到河陇的原因”薛绍问道。“只是其一。”玄云子并不否认,只是微然一笑,“玄云子并没有那么伟大,她的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私念。”薛绍便笑了,“如果我想知道其二呢”玄云子很诡诞的“嗬”的一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或许是你表达的方式不对,我还真就不知道。”薛绍说完,呵呵直笑的走出了帐篷。玄云子独自笑而摇头,“表达方式我大概得要去问一下月奴才会知道,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表达方式”第0864章 带血的獠牙郁石山旁的虎师大营里,王孝杰正在专门设宴款待一个人,刚刚从敌营里逃回的朔方军大将,阿史那忠节。王孝杰兴致颇高,阿史那忠节却有些郁郁寡欢提不起兴头来。这让王孝杰有些不高兴了,“兄弟,难得你大难不死,我们又兄弟重逢,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老是拉长了一张脸,像是我王孝杰欠了你几千贯钱没还似的”阿史那忠节苦着脸放下了杯子,说道:“贺兰山大败,我葬送了上万兄弟的性命,自己还做了俘虏。我早该一死了之,又哪来的心情饮酒作乐”“你错了。”王孝杰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顿,沉声道:“该死的是韦待价,是他愚蠢到家指挥不当,才会有贺兰山之败。你和你的袍泽弟兄已经拼死力战,虽败犹荣。”“”阿史那忠节低着头沉默无语了半晌,喃喃道:“进军之时,曾经有人向我进言说贺兰山凶险,不可冒进。但我没听,还将进言之人乱棍打走了。”“根本没有这样的事”王孝杰大声喝道,“你就是依令而行中了埋伏,错在韦待价,不在你”“真有此事。那人叫李仙缘,是我的行军管记”“我说没有,就没有”王孝杰斗然站起了身来,一挥手,帅帐里的人全都退下回避了。阿史那忠节呆呆的看着王孝杰。王孝杰走到了阿史那忠节面前,俯下身,瞪大眼,如同猛虎在逼视一只退到了墙角的小免子,沉声道:“韦待价会承担所有的罪责,而且他已经死了。至于李仙缘,他也快了”“兄弟,你别这样”阿史那忠节有点急了,“李仙缘没有犯错,而且他是薛绍的人”“那又如何”王孝杰冷笑,“别说是跟在薛绍身后摇尾巴的一个小小行军管记,就算是薛绍本人在此,我王孝杰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阿史那忠节足足愣了半晌,只得叹息一声,“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真的没必要与薛绍为敌。”“我知道,你们都怕他。”王孝杰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杯子,“但是我王某人,却实在找不出半个怕他的理由”阿史那忠节瞠目结舌。“想知道韦待价是怎么死的吗”王孝杰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史那忠节。阿史那忠节瞪大眼睛,“不会是你杀了他吧”“我是很想他死,但我还没有蠢到,要去亲自动手。”王孝杰咧着嘴笑,像是一只刚刚吃饱了正在舔着带血獠牙的猛虎,说道:“我赶到灵州的时候,正好看到韦待价正带着几枚残兵败将,守在郁石山上摇旗呐喊,对灵州城里的乙李啜这帮蠢货,使什么疑兵之计。当时我就火了,我亲自跑到郁石山上指着韦待价的鼻子,把他痛骂了一顿。”阿史那忠节愣愣的道:“你骂他作甚”“河陇大好的河山,朔方军如狼似虎之师,全在一夜之间被韦待价给断送了。这样的废物和蠢货,难道还不该骂”王孝杰闷哼了一声,怒气昂扬地说道,“更为可气的是,薛绍一来他就乖乖的夹起了尾巴,做了薛绍的跟屁虫。薛绍让他交兵马,他就交兵马;薛绍让他在灵州设疑兵,他就设疑兵。连我骂他的时候,他也搬出薛绍来恐吓于我。这样孬种软骨头,真该死够一百次”“然后你就杀了他”阿史那忠节惊道。“兄弟,我都说过了,我没有。”王孝杰呵呵直笑,“他再怎么样也还是朝廷命官,我怎么会干这种蠢事,授人以柄”“那、那他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