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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实用的火器,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吐蕃的骑兵来了。十万男儿,依旧静如山岳岿然不动。伏远巨弩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吐蕃的敌群之中,一朵朵黑云滚滚而起,人仰马翻惨叫震天。薛绍一扬手,身后的六面大红旗同时挥动。七军六花阵,提前发动了。数十里大战场上,十万男儿刀枪并举大声呐喊,有规律的移动和冲杀起来。吐蕃骑兵的战法只能是一种,直线冲锋。因为薛绍只给他们留下了四五里面的回旋空间,除非他们现在马上拆掉自己的营房在军寨里里面布列成别的战阵,否则只能像是小股人马成一条直线的,冲向薛绍的七军六花阵。细节决定成败。这正是薛绍最精明也最狡猾的地方。他留给了器弩悉弄的骑兵冲刺的余地,但不会让他十几万铁骑同时冲出来。这就逼得器弩悉弄只能是“化整为零”的发出骑兵对七军六花阵发动骑兵冲击。这感觉就像是,一大瓶矿泉水被揭开了盖子,然后竖直的倒立起来。瓶子里的水再多,也只能以瓶口的大小倒出水来。这样的打法,吐蕃人的骑兵冲击力优势和人数优势,根本没得发挥。很多吐蕃骑兵还没得来及靠近七军六花阵,就已经被伏远巨弩和从天开而降的箭雨,变作了冤魂。“赞普,不能这样打”大论带着一群官员和将军们,一同来劝谏器弩悉弄了。他们说道:“我们的骑兵被薛绍堵在了一片狭小的空间里,完全发挥不了战力”“薛绍的大炸雷太有威摄力,前军一旦溃败后军必然一片人心惶惶,从此再无战心”“我们小股的骑兵冲出去,面对的是他七大军团的轮翻剿杀。这样打,我们纵有百万兵马也不够他杀的啊”器弩悉弄的脑袋都要被吵炸了,怒吼一声“闭嘴”,待他们安静之后方才问道:“那你们说,该怎么打”众官将都有些哑然。听这口气赞普已是束手无策大论小心翼翼的道:“只能是全军从后营或是侧营撤出,选大块空地统一布列成阵。集结优势兵力,以锋矢大阵对敌军发动猛烈攻击。”器弩悉弄一听,这办法虽然是笨了一点,但也应该有点效果。他想了一想,再问道:“还有别的好主意吗”大论再道:“再不然,我军只管固守本阵,布满弓箭弩手严阵以待,任凭薛绍挑衅根本不出。待其士气消堕回军之时,我军再一鼓作气对其展开冲杀,或可大胜”器弩悉弄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自己又哪能忍得下去呢正在犹豫时,一发伏远巨弩的弩矢“超水平发挥”,居然从天而降落在了赞普的毳帐附近。轰隆隆的炸响,几乎把器弩悉弄的耳朵都震聋了。“岂有此理”器弩悉弄已然怒不可遏。“拆去营寨门防,移去前军所有帐篷众军集结,给我全力冲锋”十余万吐蕃铁骑,这下几乎是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如同平地涌出了一片黑色的洪流,朝薛绍大军滚滚而来。伏远巨弩不知疲倦的连连发射,漫天的箭雨如同蝗灾降临,乌云盖顶的铺天而下。薛绍坐镇中军,脸色冷峻,平静得异常。直到吐蕃人的先头部队和曹仁师所部的陌刀手们战成了胶着,薛绍才派出一名斥侯,去将薛楚玉叫了来。“楚玉,此战胜负,在你一举。”薛绍说道。薛楚玉神色一凛,“请薛帅下令。”“附耳过来。”薛绍冲他招了招手,薛楚玉凑近了一听,顿时眼冒精光面露喜色。“妙计”“去吧”跳荡军如同一把幽灵快刀,从中军闪杀而出。红旗招展,七军六花阵开始轮转换位的全盘启动。除了薛绍亲自率领的中军越骑依旧固守大阵中央,其余六军全都在轮转换位当中参加了战斗。论弓仁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当他用银蟒槊击穿第一个吐蕃人的胸膛时,他心中所有的爱和恨,都像那个吐蕃人身体里的血液一样,肆无忌惮的喷泄而出。“父亲”“父亲”“父亲”毫无征兆的这样大吼了三声之后,双眼通红的论弓仁斗然之间连人带马直立而起,怒啸一声,人马如电的射进了敌群之中。他疯狂了。凡是靠近了他的吐蕃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幻觉似的银光一闪,然后灵魂就飞到了九天之外。他的槊,舞得像是朵朵落树的梨花。他的心,碎得就像马蹄卷起的尘埃。“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子期死后伯牙绝弦,只因高山流水没了知音。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对一件东西爱得越深,就越不忍心看到它的残缺或是不完美。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他宁愿将他深爱的这件东西彻底放弃甚至彻底的摧毁。哪怕随之毁去的,还有自己的心和灵魂。论弓仁不懂什么高山流水,但他已经领悟到了和伯牙一样的,痛和绝望。第1012章 气吞万里如虎百里大战场,血肉横飞惊嚣万丈。二十多万人在以死相搏,薛绍无法飞上云端看清整个战场,更加无法看到任何一个厮杀和搏斗的细节。但他感觉自己灵魂已经放飞了出去,远达百里之外,深入每个战士之心。千里江山是局,十万人为棋子。薛绍骑在马上凝视前方,无表情,眼神冷峻。这一盘惊世之棋,博来芸芸众生围观,注定青史记传百世。薛绍是棋手。诚然他在乎胜负,但心神早已超然于胜负之外。因为这是历史。是大周的历史,华夏民族的历史,甚至人类的历史。薛绍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伟大,但他明确的知道自己正在改写历史。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何时练就了这样一颗“天塌不惊”的心。仿佛越是大的战役,自己反倒越加的冷静和超然。诺真水之战,烈马横刀血战三日。大非川之战,运笔挥毫写意丹青。十万大周军队,严格按照薛绍制定的战法在作战。巨大的战场之上,外围六军一直保持着圆环的队型,并在战斗当中不断的轮转换位。最初打前哨的前军曹仁师所部,在突然遭遇到大股吐蕃骑兵的强劲冲击时,几乎被一冲而垮。虽然他们的步兵阵足够坚固,但敌人实在是来得太多太猛,他们几乎就要被淹没了。于是他们有组织的往西南方向撤移,东南方向的党金毗所部顶了上来。于之同时杀来的,还有左虞侯军的轻骑部队。生力军的救场,一下就缓解了这片战场上的劣势。刚刚占到一点优势的吐蕃骑兵,马上又陷入了胶着的阵地战当中。这恰好是他们的劣势,却是大周陌刀手们的强项。对于战场中的吐蕃人来说,眼下绝对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放走的曹仁师前部兵马移到西南方向之后,马上开始重整阵型救助伤员以备再战。刚刚顶上的党金毗所部则是变作了新的前军,在虞候军轻骑的两翼辅佐之下,瞬间更改了战场局势。这就是“七军六花阵的”精髓所在。大批的强悍的吐蕃骑兵,确实能够击败七军中的任何一军,但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六军的车轮战围剿和中军的随时突袭。当七军六花阵真正发动开来,它就像是一个飞速旋转的电锯齿轮。无论撞上来的是一头生猛饿虎还是铁棒钢管,这大齿轮都能将它锯得血肉横飞或是断成两截吐蕃的骑兵冲得很猛,大周的步兵严格执行战法。两军都在拼命的发挥自己的特长和优势。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惨烈。每一秒钟,都有无数人在丧生。薛楚玉的一飙骑兵在这偌大的战场之上,变成了一只并不起眼的幽灵。他们并没有直接参战,而是从东北方向掠过大战场,转走青海湖湖畔之边缘,绕走了一个巨大的弧线,飞速插向吐蕃军营的东南角。薛绍的灵魂里始终有着血狼的烙印,无论他将卫公一脉的兵法学到了怎样的程度,他始终没有遗忘特种作战的精髓。跳荡军,斩首行动没人比他们,更加适合执行这样的任务被彻底激怒的器弩悉弄,几乎派出了他所有的军队杀向战场,投入了战斗。他的身边,仅仅留下了一支把守营寨的三千人部队,和贴身护主的三百人卫队。等守营军士发现跳荡军时,为时已晚。那些命丧黄泉的吐蕃军士临死前的统一记忆,都是一竿威如霹雳的方天画戟和快如烈火的绝世宝马。从军十余载,薛楚玉从未有像今天这样的豪情万丈热血沸腾。他的戟化成了一条怒龙,他的马变成了一只疯魔,他的人则像是一头冲入了羊群的雄狮。千军辟易,无人可挡“赞普,大事不妙”一名将军快步奔来仓皇大叫,话音刚落他惨叫一声戛然停住,一枚箭从他的后脑穿透而过,箭尖将他的右眼眼珠捅了出来,血淋淋的挂在脸上。他倒了下去。其实不用他来汇报,器弩悉弄凭自己早就已经看到了。大论小论和他的三百铁卫早已牢牢将他围起,严密护卫。逃跑本该是器弩悉弄这时候最该做的事情,但他已经没地方可逃了。跳荡军来得实在太过诡异太过迅猛,他们就像是一道闪电毫无征兆的落在了吐蕃的大营之中,令人猝不及防。此刻,器弩悉弄的表情几乎是茫然的,眼神也几乎是呆滞的。他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震惊,他的脑海里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军营里的战斗发起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薛楚玉匹马当先神勇难挡,一把方天画戟几乎扫开了任何挡在了他面前的敌人和障碍。秦破虏和他的几位尚武台同窗紧紧跟在薛楚玉的身后,初生牛犊不畏虎,他们杀得十分起劲,感觉身体里斗然涌出了永不枯竭的力量。这样的跳荡军,没人能阻挡。薛楚玉连人带马高高跃起的跳过了一片冒着烟火的木栅之后,一抬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的器弩悉弄。三百柄弓,瞬间全部对准了他。几乎是在一闪念间的功夫,这些箭矢全都飞了过来。薛楚玉戟如闪电的撩起一片帐篷在身前飞快的抖闪起来,无数的箭矢尽被扫荡而开。秦破虏和薛楚玉的部曲们飞马杀至,骑射迸起,秦破虏更是一马当先直接冲了上去。薛楚玉心头一紧:小子莽撞下戟弯弓,薛弓弦响一箭三发,三名抬弓对准秦破虏的赞普铁卫,同时被一箭穿喉三百人,大惊失色器弩悉弄更是面如白纸的惊叫一声,“三箭定天山”“刷刷刷”又是三箭飞来,薛楚玉发箭实在太快。薛弓实在太猛也太准,赞普身边的两名铁卫和吐蕃的小论,三箭穿胸源源不断的跳荡骑兵冲破了封阻杀到了这里,将器弩悉弄一群人圈了起来。薛弓死死对住器弩悉弄,三枚箭矢的冰冷箭头,直直的指着他的喉尖。“投降,免死”这四个字从薛楚玉的喉咙里吼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心神一阵恍惚,像是做梦一样,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镜花水月。他甚至有一种幻觉,一定是父亲的在天之灵突然降临了凡间,附在了他的身上。器弩悉弄隔着数十步远怔怔的看着薛楚玉,眼前这个端起一把巨弓的中原将军。他不怀疑,这位中原将军要取自己的性命,只需要动一动指尖。但他竟然也没有了恐惧之感,平静地问道:“你是何人”“薛仁贵之子”百里大战场上,突然之间局势大变。吐蕃的骑兵虽然优势不明显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冲垮周军,但两军至少势均力敌。但就在战局最为胶着的时刻,吐蕃的大本营一片火光冲天而起,黑烟弥漫冲上了云霄。跳荡军,斩首成功看到远方那一片滚滚的浓烟,薛绍的嘴角轻然往上一扬,露出了一抹微笑。器弩悉弄已经领教过了薛绍的战法之利,用兵之稳。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无非是自己拿薛绍束手无策,然后颜面扫地灰溜溜的退回高原,从此不提大非川青海湖与论弓仁之事。他万万没有想到,薛绍竟然敢以十万人为饵,投入这生死难料的血肉战场。不惜一切代价,目的,居然只是为了给薛楚玉和三千跳荡打这个掩护。“薛绍不是人”“那是个疯子”“疯子”吐蕃大军败了。败得如此的诡奇,如此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战争没有道理可讲,胜则扬眉吐气,败则一溃千里。当薛绍抬起他的手来,发出“全军突击”的命令时,中原十万男儿瞬间一同热血沸腾了“杀啊”隆隆的战鼓,震撼了高原,仿佛也惊醒了沉睡千古的灵魂。半空中黄沙飞舞,九霄里流云飞遁。吐蕃骑兵,溃不成军仓皇遁走。十万男儿,气吞万里如虎三日后,晴。青海湖湖畔。薛绍从一顶行军帐篷里走出来,来到了清清湖边,坐在了一张行军马札上,端起了一碗酒。轻抿一口,清香入腹。美景当前,湖光山色。薛楚玉戎装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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