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臣才会甘冒风险闯入丽景门阻止来俊臣动用重刑。只要陛下能够饶皇嗣不死,臣自愿承担这一次的犯上逆旨之罪。请神皇责罚便是”听完这番话,武则天沉默了良久。这时御医来报,说安金藏苏醒了。武则天连忙起身,“承誉,陪朕一同前去看望此人。”“是。”薛绍应诺。君臣二人去了偏厅,见到了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安国乐工,安金藏。安金藏见到了女皇特别的激动,想要起身,却起不了。“躺着别动。”武则天走了过去叫侍从取来坐蒲在病榻前坐下,问道,“你为何要剖心明志,为皇嗣辩解”安金藏一边流着泪,一边用他细弱的声音说道:“神皇明鉴,审案的官员要对我们这些服侍于东宫的仆婢和乐工动以酷刑,逼我们构陷皇嗣谋反。臣只是一个未蒙教化、不识大义的卑微乐工,但是臣就是说不了假话。臣觉得,与其被酷吏用刑折磨然后屈打成招,还不如剖心一死来得干脆。皇嗣没有谋反,臣不能昧着良心污蔑于他啊”“”武则天良久无语,轻叹了一声,说道:“安金藏,你的心朕看到了。那的确是一颗良心。”“陛下”安金藏泪如雨下,“臣斗胆进言,虎毒尚且不食子啊现在你的儿子居然还需要臣这等卑微之人舍命去救,陛下,良心何安”“贱人大胆”近旁的宦官怒斥。“住口”武则天低喝了一声,站起了身来,大步朝外走去。薛绍觉得,安金藏这个不怕死的人,句句话都像是毒针一样,刺中了武则天的要害。果然,这世上最牛逼的永远是不怕死的人薛绍眼神清冷的环视在场的御医和宦官人等,说道:“好生照顾安金藏。稍有闪失,唯尔等是问”“是”薛绍大步走出,追上了女皇。武则天大步不停的走回了房间,坐在坐位上,脸色苍白冷汗淋淋,连眼神都有些空洞起来。薛绍还从来没有见过武则天,像现在这样仓皇失据过。他有点犹豫,还要不要继续留下。于是他试探的道:“陛下,臣先请告”“坐着别走。”薛绍话没说完,武则天急语道,“哪怕今天是你的新婚大喜,朕也必须耽误你一回”“陛下说哪里话”薛绍道,“比起陛下的安危与国家的宁定来说,臣的婚事微不足道。”“嗯”武则天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愣神了良久,方才说道:“薛郎,你说朕究竟该要怎么办”这句话,武则天问得很无助,也很失落。薛绍沉吟了片刻,说道:“陛下,臣理解你的苦衷。儿子也好侄子也罢,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伤了哪一个,痛的都是陛下本人。”武则天的眼睛微微一亮,认可的点了点头,“这种话,也就只要你会才对朕说起。”“陛下如今的处境,不得不让臣想起,前朝的一棕旧事。”薛绍说道。“哪一棕”薛绍说道:“当年贞观一朝后期,太宗皇帝也曾经因为立储一事而大伤脑筋。朝中大臣,也因为夺嫡之争而分成了不同的派系,彼此明争暗斗水火不容。这导致君臣猜忌、父子猜忌、兄弟相残、朝堂内乱、天下不宁。”武则天双眉微拧的缓缓点头,薛绍说的这些事情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哪能不知道呢实际上,武则天远比薛绍知道的,要多得多。当时她还是李世民的才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与后来的太子李治相识相爱,继而改变了人生,甚至改变了这个天下。“臣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在本朝发生。”薛绍抬起头来,正色看着武则天,认真地说道,“臣也无法容忍任何人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无论他是谁,只要他敢动手,臣一定谬力诛之,不死不休”武则天的表情微微动容,她听明白了薛绍的弦外之音无论是皇嗣还是武承嗣,只要他们生出不臣之心想要谋反,我薛绍就要亲手弄死他们此刻,武则天的内心真的是百感杂夹。眼下,拥李派和拥武派两系人马为了夺嫡,已是闹得水深火热。如果再不阻止,真的难保他们会不会兵戎相见重演“玄武门”的惨剧。然而无论是皇嗣还是武承嗣,他们全都过不了薛绍一关。只要他们敢有异动,必然是粉身碎身的下场正如薛绍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武则天绝对不愿意看到李旦或者武承嗣当中的任何一个,落得如此下场。同时对于薛绍立场坚定的“誓死保卫”,她又非常的感动。然而还有一个最为残酷的事实,武则天做不到视而不见政治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没有息事宁人之说。万一真被逼到了绝路上,谁都不会坐以待毙,豁出命去誓死一搏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政变,本就是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赌博。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宫庭政变”发生的重要原因之所在。“薛郎,那朕究竟该要立谁为储呢”武则天总算是问出了这一句,她早想问起却一直没问的话。“无论陛下立谁,臣都拥护。”薛绍正色说道,“臣只想说,现在的确是到了不得不立的时候了。再作放任,其势将不可收拾,朝堂会因此而乱,天下会因此而乱”“哎”武则天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双手撑住额头,闭上眼睛,露出一脸的痛苦之色。武则天的心中清楚,其实薛绍已经表明了态度,之前他说的那一棕“贞观旧事”就是证明。当时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为了太子之位争得不可开交,结果李世民把他们两个都给舍弃了,从而改立另一位皇子李治为太子,并让他接手了江山。薛绍的表态无疑非常的巧妙,但对武则天而言,也相当的有说服力。同时最不能让武则天忽视的是,薛绍轻意不表态、表态之后就一言九鼎的行为作风良久过后。“承誉。”“臣在。”“朕要劳烦于你,亲自派谴得力精干之人,秘密的将庐陵王从房州接回来”第1039章 妖蛾子薛绍带着一份足以惊天动地的敕令回到金谷园时,太平公主等人正着急的四下寻找他。宾客们都要离席散去了,等着男主人亲自来送客呢薛绍也来不及更换衣色了,就穿着一身太尉朝服前来送别宾朋。众人见到薛绍突然换成了这副扮相无不惊愕,但也没人敢于探问一个究竟,纷纷告辞而去。婚宴还要持续好几天,今天还刚刚只是一个开始。待宾客们走后,太平公主就问薛绍这是去了哪里薛绍把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一同叫到了密室里,将皇帝刚刚亲手写下的敕令给她们看。二女同时惊呆,“接回庐陵王”“是的。”薛绍说道,“我私下离席的这大半天里,宫中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事发太过突然,我只好不辞而别匆忙赶去亲自处理。所幸皇嗣性命无虞,陛下也终于下了决心迎回庐陵王。”“庐陵王如果回京,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太平公主说道,“薛郎,这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上官婉儿双眉微皱并不言语,但她心里很清楚,薛绍夫妇和庐陵王夫妇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两害权衡取其轻,眼下这是既能营救皇嗣又能彻底封杀武承嗣的唯一办法。”薛绍说道,“至于庐陵王回归之后我们该要如何应对,只能是相机行事见招拆招。我们只需要记住一点,我们的立场要始终与女皇保持一致。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没有固定的仇人,也没有固定的盟友。”“好。”二女一同应声。太平公主再道:“无论怎样,庐陵王终究也是我的亲哥哥。他要回朝,我这个做妹妹的总该有所表示。”“我懂你的意思。”薛绍说道,“我会派谴郭安、张成和吴远率领五十名最精悍的部曲,去往房州秘密接回庐陵王一家。让杨思勖跟着一起去。”“好。”太平公主点头,再道,“当年庐陵王被流放的时候,我曾经偷偷的去送过一程。现在他要回来了,我也想偷偷的再去迎接一回。你意下如何”薛绍拧眉沉思了片刻,“不必了。这原本就是女皇交给我的秘密任务,派出一个杨思勖做你的代表已是足够。如果你再亲自前去迎接,我便有泄密之嫌,同时也有巴结示好之嫌。我再强调一次,对于即将回归的庐陵王,我们既没必要主动与之交恶,也没必要主动前去献媚。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就好。”“好吧”太平公主也答应了。上官婉儿说道:“我估计,庐陵王回归之后处境会相当的艰难。他离朝已经太久,在朝中已然没了半点根基。再加上神皇依旧在位,必然对他严加隄防。如果我是庐陵王,我会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谁也不讨好,谁也不得罪。”“言之有理。”薛绍笑了一笑,说道,“但愿这些年的流放生活,已经磨去了庐陵王的那些臭脾气和坏毛病。不然这次回朝对他来说,可能会是一场灾难。”“看情况吧”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说道,“既然我们有能力将他接回来,那也就有本事再把他打回原形”“话不用说透了。”薛绍笑道,“要低调,低调。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呦,现在开始嫌我话多了”太平公主撇撇嘴站了起来,“行,我走”“殿下别走”上官婉儿连忙将她拉住,“再坐下聊一聊嘛”“你二人新婚的洞房花烛之夜,将我留下作甚”太平公主一脸怪笑的左右看着二人,“是要请我旁观吗”“咳”薛绍干咳了一声。“你咳什么咳”太平公主一板脸,“你不就是嫌我碍事,想我走吗”“没有”薛绍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你要留下那就留下吧”“好,那我就留下了。”太平公主又坐了下来。薛绍的眼神都直了: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啊穿着一身新郎喜服的上官婉儿只在一旁好笑,又觉有些尴尬和羞涩的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咳这个”薛绍站起了身来,摇了一摇手里的敕令,说道:“我先把这件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二位夫人,先睡吧”“喂,洞房花烛夜,你还忙什么国家大事”太平公主说道,“天亮再去安排。”薛绍一瞪眼,“别胡闹,你二人先睡”然后薛绍急忙就走了。太平公主嘿嘿哈哈怪笑了一阵,拉住上官婉儿的喜服衣袖将她拖到了近前,小声道:“婉儿,你不会怪我搅了你的洞房花烛吧”“哪、哪里不会”上官婉儿一脸通红,挺尴尬。太平公主又是一阵怪笑,“别装了你和薛郎早就云雨多次,我又不是不知道。让我摸摸,怀上了没有”说罢,太平公主的手就摸到了上官婉儿的小腹上。上官婉儿身上轻轻的惊弹,但没躲。“平平的,暂时摸不出来呀”太平公主眨巴着眼睛,“你得加把劲,早点给薛郎添上个一男半女。这样,才不枉费了他对你的一番殊爱啊”“在婉儿看来,公主殿下才是薛公心目当中,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女子。”上官婉儿说道,“婉儿何德何能,堪得殊爱一词”“行了,你就不用解释了。”太平公主不以为然地笑道,“其实我刚认识他还没有成亲时就已经知道,他真正喜欢的那个女子就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二圣的赐婚,我和他是不可能成为夫妻的。现在他终于把你娶过了门来总算是夙愿得偿,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这个身为正妻的公主,要说没有过嫉妒和怨气,那是假话。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只希望这个家能有更多的理由留住他,我不希望他老是征战在外九死一生。婉儿,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明白”上官婉儿轻轻的点头,“公主对驸马爱得深沉,所以才会格外的宽容,甚至是纵容。”“算是说对了一半吧”太平公主自嘲的轻笑,拍了拍上官婉儿的手,说道:“无论是嫉妒、怨恨还是痴情与深爱,这所有的情绪都只是暂时的,它们迟早都会在婚姻当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消磨怠尽,剩下的只有相濡以沫的亲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没有什么比你的亲人活在自己的身边,还要更加重要的事情。变成家人不离不弃的永远陪伴,才是爱情真正的归宿。”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从今天起,公主殿下,也是我的家人。”“嘿嘿”太平公主笑了起来,“十几年前我就要你做我的媵御陪嫁过来,你不肯。现在兜兜转转一大圈,你终究是没能逃掉薛郎的魔爪。其实想想,我都替薛郎觉得兴奋。我还特别好奇,你和薛郎行欢时究竟是何样的场景呢”“啊”上官婉儿目瞪口呆,一脸通红。比起成亲十几年的太平公主这个“老油条”来,上官婉儿的脸皮确实太薄了。见到她这副窘态,太平公主嘻嘻哈哈的笑了个花枝乱颤,窃声道:“你有没想过,三人同眠”“啊”上官婉儿再度惊呼了一声,双手捂嘴,眼神当中尽是错愕。“没试过吧”太平公主笑个不停,“很刺激,很好玩的哦”“莫、莫非公主殿下试过那岂非是相当尴尬”上官婉儿仍是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