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个过场的事情了。薛绍的心里却是暗暗一动,东宫只是一个漂亮的鸟笼子。如果李旦能够住到宫外来,这反而更加自由,也更加安全了这是好事不料武则天马上又道:“皇嗣,朕要将你的五个儿子全部封王,然后将其各自派往封邑为官。他们都快要长大,也该学会如何为国家出力了。”李旦显然没有料到女皇会有这一招,他愕然愣了一愣哪里敢于反驳,只得马上拱手应诺,“儿臣叩谢神皇天恩”薛绍的心里不由得一紧,放出宫门,外派为官有道是上阵不离父子兵,李旦离开了他的五个儿子,孤家寡人的还能成就什么气候呢那五个皇子被派往封邑为官,也根本执掌不到实权只能充为傀儡,这种事情早已是人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他们在外地也将很难再接触到朝廷中央的权力核心,将来还能掀起什么大浪呢武则天这一招,厉害这时薛绍注意到,站在准太子李显身边的韦香儿,嘴唇轻抿眉梢微扬,脸上漾起了一丝狐媚而得意的微笑。李显倒是面有凄凄之色,仿佛是替李旦这位多年未见的亲兄弟感到伤心。或者说,是同病相怜更为准确。太平公主暗暗的拉了薛绍一把,示意他出面阻止神皇这一举措。薛绍知道太平公主的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太平公主的立场倾向于拥护李旦,并拥护他的长子李成器。再加上李成器与薛麟玉交情很好,因此太平公主很是不乐意看到李成器被外放。但这是原则性的大问题,薛绍绝对不会轻易出面去干涉神皇的决定。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提出劝谏。难道自己还能对神皇说,我儿子喜欢和李成器玩,所以不能将他外放于是薛绍没有理会太平公主的暗示,只是站着没动。太平公主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气,也没再造次。众人一用陪同武则天用过了午膳之后,武则天按例前去午睡片刻。薛绍和太平公主也去了偏厅小憩,为晚上的赏灯和一系列活动积攒体力。夫妻俩和衣躺下方才片刻,守在门外的侍婢入内通传说,韦妃求见。“她来干什么”太平公主正巧来了一点睡意,每个字里都透出严重的不爽。薛绍躺在一旁就只是笑,也不搭话。既然是女眷来访,自然得是太平公主出面迎接。她只好忿忿的起了床来整了整衣物,将韦妃请了进来在前厅说话。在太平公主的面前,韦香儿还是一惯表现得很低调也挺老实的。她先是乖乖的给太平公主见了礼,又小心翼翼的守着分寸,温言细语的道:“打扰公主和驸马歇息了,香儿罪莫大蔫。”“兄嫂不必见外。”太平公主的脸上尽是“职业”的微笑,问道,“不知兄嫂,有何见教”“前番薛驸马将我一家从房州接回,我是专程前来道谢的。”韦香儿说道,“想我一家流放多年,心惊胆颤黯无天日,从未想过还能有重回京城的一天。这些全凭薛驸马从中周旋一力成全。我们感铭肺腑,永世难忘。”太平公主淡淡的微笑,说道:“迎回庐陵王,并非薛郎一己之力,他也从未想过凭此向庐陵王邀功。实际上,一切都是神皇的主张。薛郎只是做了一些份内该做之事。”“公主谦逊驸马厚德,这是人所共知。”韦香儿说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们一家人,是绝对不会忘记公主与薛驸的大恩大德的。”“言重了。”太平公主淡然答了一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她耍嘴皮再作纠缠了。韦香儿忍不住朝内厅瞟了一眼,隔着一座屏风,她什么也看不到。太平公主的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悦,“兄嫂还有事吗”“没有。”韦香儿连忙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香儿这便告退了。打扰公主与驸马休息,万望恕罪”“兄嫂好走,我就不送了。”韦香儿走了。太平公主回到了内厅躺在了薛绍身边,一脸的不屑与郁闷神色。“人家分明是来示好,你怎么吹胡子瞪眼的满脸不爽”薛绍笑道。“我总觉得韦香儿没安好心。”太平公主说道,“庐陵王还没有正式当上太子呢,她就说起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空话套话,无非是巴望我们能在将来力挺庐陵王坐稳东宫。这等空头便宜我可以随口许下一万件,反正都不用花去一文钱。”薛绍呵呵直笑,“这个女人是有点心机。但她远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聪明。”“就是。”太平公主不屑的撇了撇嘴,“换作我是她,我只会悄悄的把好处塞到薛绍和太平公主的手上,甚至在他们得到了好处之后都还浑然不觉。这才叫诚意,这才叫合作。”“这才叫聪明。”薛绍笑道,“你说得没错,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再者,这世上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收买。她把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像得和她一样了。”“那个女人的确是幼稚肤浅,不足成事。”太平公主忿忿道,“我总感觉,我兄长遇到她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迟早一天,我兄长还要再吃她的大闷亏”薛绍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别说,太平公主还真是有点识人的眼光第1057章 不让人省心到了傍晚时分众臣入宫,准备陪同女皇一同登上皇城则天门,在晚间与百姓同乐,共赏上元花灯。能在今天陪同女皇一同共过佳节的,都不是一般的大臣。宰相尚书大将军,三品以上算起。薛绍发现,薛楚玉也在其中。他奔回了龙门老家过年,显然是接到薛绍的通知之后提前赶回来了。武则天也见到了薛楚玉,不由得马上想起了当年“太一天官”一同陪侍唐高宗过上元节的情景。如今正逢女皇将要明立太子、打算还政于唐。于是她心念一动,叫薛绍和薛楚玉一同披上戎装,仿效当年高宗旧事,让他二人陪同在自己身侧左右,共赏今夜花灯。女皇的这种要求自然不好推辞,薛绍和薛楚玉只得赶紧下去“梳妆打扮”一番。好在宫里多的是上好的明光甲,二人也时常将先帝御赐的宝刀带在身边,因此临时更换衣装倒也不算麻烦。二人同在一室之内更换衣甲,将要完成时,左右侍人都退了下去。薛楚玉非常机警的凑到薛绍耳边,小声道:“来时路上,我遇到一个怪人。”“怎么个怪法”“他说,他找蒙厄巴。”薛绍顿时精神一凛,“人呢”“我将他秘密安置在洛阳城外的白司马阪驿站里。”薛楚玉小声道,“驿站的人只当是我的亲眷,在那里稍作逗留。”“亲眷”薛绍眨了眨眼睛,“女的”“对。”薛楚玉再将声音压低了一声,“她的心腹女奴,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汉人女子,叫刘二娘。”薛绍当然知道,薛楚玉口中的“她”是指谁了。沉吟了片刻之后,薛绍说道:“可有问明来由”“我问了,她不肯说。”薛楚玉道,“她声称,只会亲口对你一人讲。”薛绍眉头轻皱,“那她有没有说是怎么通过受降城关卡,怎么从漠北进入中原内地的”“她是跟着突厥人的贩马商队一起南下到了琴州,然后以探亲为由南下关中。”薛楚玉说道,“她的通关文牒之类都是齐全,就算被官府捉住也不会算作奸细。这一点倒是令人放心。”薛绍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上元节过后你抽个空带月奴去一趟驿站,让月奴将人带到终南山玄云观去暂时安置。告诉她,我会去见她的。”“好”入夜后,百姓竞相走上街头,无数的花灯将整个洛阳变成了一座星光璨璨的不夜之城。武则天在文武重臣和各国使节的陪同之下,登上皇城则天门,与百姓同乐共享佳节。薛绍和薛楚玉各自一身英武的戎装陪侍在她的左右,倍增光华。比起十年前,已是而立之年的薛绍和薛楚玉,都已不再是纯偶像派的美少年。但他们既拥有羡煞美少年的仪表,又拥有寻常男子所不具备的英雄气概。尤其是后者,那是十几年的铁与血浇铸而成,是任何美少年都无法模仿得来的。薛绍和薛楚玉二人往则天门楼上一站,就当着天下人的面诠释了何谓英雄人物。用现在的话说,无形装逼最致命。今夜,薛绍和薛楚玉当真是让武则天在洛阳子民和各国使节的面前,大大的长了一回脸。但是,只能躲在暗处欣赏花灯的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俩,却是恨得牙根都咬疼了。虽然人人皆知他们是女皇的面首,虽然他们也都在朝廷上担任了不低的官职,但他们一直没敢陪着女皇公开亮相。这让他们感觉,自己一直都像是在做贼一样。于是他们一直渴望能有个机会,让公众知悉并认可他们的“身份”,从此名正言顺的走进公众的视野、走到政治的前台,开始享受真正的荣华富贵并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为此,他们付出了许多努力。终于,女皇应承了下来要在上元节的晚上,带他兄弟俩一同登上则天门让他们风光风光。二张兄弟十分高兴,他们连铠甲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不料半道里杀出了“二薛”,硬生生的抢去了本该属于“二张”的风头。常言道不遭人妒是庸才,这天底下嫉妒到痛恨薛绍的人比比皆是,对此他几乎是已经习惯了。至于眼下抢了二张的风头,薛绍自己是浑然不觉,他基本上就没有把二张放在眼里过。除了被他们恶心到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记得世上还有这么两个人。但是对于二张来说,上元节的这个仇这个恨,无异于杀了他们的亲爹。两日后上元花灯仍旧光华万千,但薛楚玉已经带着他麾下的三千跳荡骑兵开赴了长安,准备在渭水大营里进行简短的集训和休整,然后追随薛绍奔赴丰州边关。这一次的“行动”动用的人马虽然不多,但都是眼下大周军队当中的顶极精兵,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科技”。这样的部队只要有调动那就绝对是军事机密,因此薛楚玉借着上元节的喧嚣做掩护,走得是不露痕迹。与之随行的自然还有郭安这一众斥候,以及和薛绍签约过生死契的那一批部曲,段锋则是他们的统领。到这时,太平公主总算是知道了薛绍将要“出差”的事情。薛绍的口风很紧,死死咬定,声称只是外出公办绝对不是远征,这不,连军队都没有带。但太平公主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她一句话就戳破了薛绍谎言“薛楚玉呢”“好吧,只是例行巡视北方。”薛绍只好如此说道,“真的不是打仗,真的不是打仗,真的不是打仗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太平公主心里一向清楚,就算自己有一万个理由想要阻止薛绍远征,到头来还是得要放弃和妥协。这些年来自己几乎是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作风,眼下想要改变他的初衷已是不可能。与此这样和他闹别扭,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送他走。于是她说道:“国家大事固然重要,但我仍要提醒你,你和虞红叶的婚事真的该办了。另外,麟玉的事情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让他从戎煅炼一两年去。这次你不是要去北疆吗带他一起走”“不行。”薛绍回绝得十分干脆,“他要是跟我走在一起,谁都会把他当成宝贝疙瘩来伺候。所谓煅炼,就是得吃苦。你要是真同意了,我就把他派到河北或者辽东的边关去。”“你真狠心。”太平公主拧着眉,“到时候,是不是连我也查不到他去了哪里”薛绍沉默了片刻,“你真要查,肯定查得到。但我希望,你不要去查。”“那万一他在外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太平公主的声音高了起来。“”薛绍无语以对的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要是当真舍不得,我也不勉强你。那就再过一两年,等他大一些了再说。”太平公主咬着嘴唇纠结了良久,噙着泪狠狠扔了一句,“去吧,都去吧你们爷俩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东西”次日,辰时。薛绍在辞别武则天之后,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太平公主带着薛麟玉一起留在了宫里。听说薛绍打算将薛麟玉送到边关去厉练个几年,武则天马上就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当然,她是以外祖母的身份提出的反对。所以,反对无效。养子不教父之过,将要如何培养自己的儿子,是薛绍应有的权力谁都无法干涉,包括女皇。同时,薛麟玉本人居然也强烈坚持要去边关去历练几年,或求学或从军或游历四方增长见闻,总之他去意十分坚定。而且,他还要效仿他父亲当年的举动,隐姓埋名出门而去,这让武则天和太平公主都很无奈。薛绍固然也是疼爱儿子的,但他更不加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二代败家子。于是只好铁着心扮起了冷酷严父的角色,把薛麟玉“逼”到吃苦的道路上去。离开皇宫之后,薛绍径直去了虞红叶家里。很多的事情,他临走前都该有个交待。虞红叶仿佛也是在等他。“我得出一趟远门。”薛绍开门见山的对她说道。虞红叶微笑点头,“我怀了你的骨肉。”薛绍先是一惊,然后大喜,随即又忧愁了起来。“你怎么这副表情”虞红叶反倒是笑了,“我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