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再和这些人算账不迟。还想着为自家人求情的陈之兴、赵得财,在这种又寒又厉的目光之下倒退数步,浑身打起寒噤,让他们幻想保下活人的心又一回破碎。二人的恼羞气怨在心头节节的攀高,有什么恶毒的蠢蠢欲动着。梁未看也不看他们,迈开大步头也不回。车阳等人跟上,两个小厮磨剑砺刀跟上,后面跌跌撞撞的又跟上四个。第一个是慌乱而起的殷若,她怀疑第二批刺客也是梁未的手段,那么过程与结局都对她至关重要。她担心的,还是离不开梁未将对丹城怎么处置。她得跟上,多了解些殿下,总没有坏处。还有一条车阳疑惑的回身,低声道:“没听到吗闹刺客,在校场上最安全。”殷若一扬眉头:“我也护驾去。”车阳险些笑出来,就这小黑子瘦的跟个鸡子儿似的,你还能护驾这小子讨伤药钱,经曲瑜的口中已在少年们中出了名。他不是又想讨要伤药钱,让曲瑜心烦一回吧。校场上静,殷若的话不费事的传到梁未耳朵里。梁未正不高兴呢,眉头一耸回眸冷哼。殷若早有准备,在和他冰冷视线接触以前,一低头,缩肩膀缩脖子,放小脚步,小跑着好生可怜的跟着。梁未主要是这会儿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只发雷霆去了。他并没有答应施三跟来的意思,但什么也没有说,沉着脸回身,在盔甲靴声响动中继续前行。车阳见殿下没有发话,心想曲瑜烦恼与车将军何干相反的,曲瑜是少年们中第二个当差的人,第一个是小何将军何悠,车阳等人找不到何悠,就只拿曲瑜撒气。他任由黑施三跟着,幸灾乐祸的想着黑施三这一回打算讹多少银钱,让曲瑜那总觉得自己得人缘儿的小子气去吧,曲瑜受的气越多,车阳将军越感觉良好。谁让曲瑜这小子总讨殿下喜欢来着第五十八章 ,好小厮磨剑车阳没有阻挡,殷若得已跟在少年们后面。在她的后面是另外三个人,少东家的一份儿仪仗:青鸾、马大和牛二。在校场的边上,一队士兵各自牵着马匹,第一个送给梁未。梁未执缰上马,搭一眼见到从“假闹刺客”开始就肃清的道路,如今还是行人皆无,一条青石板路把空旷通向远方。一马鞭子打下去,梁未疾驰。曲瑜、柏风等人纷纷上马,跟上梁未,很快就现出殷若四个无所适从的杵在原地。他们倒是有马,还在丁家客栈呢。能让殷若带出来的人,不仅仅是一个两个的长处。马大脑筋转动飞快,一面从怀里掏钱,一面对牛二道:“现从街上借两匹,给他租借银钱。”牛二在他的话里,已把眼神放到左近铺面外拴的马上面。人家肯借吗不一定。但是扔把银子,牵着就走,马大和牛二不在话下。街上的士兵会答应吗如果丢把银子后,再丢句话:“护驾征用。”估计也没有人敢拦。马大的话说完,银子掏出在手上,对牛二的眼色也打完,两个人纵身就对拴着的马匹奔去,这是打算硬抢了。就听身后有人含笑道:“施三少,这四匹马借你一用。”马大和牛二稳住身形,讶然的回头一看,见说话的人满面微笑,盔甲整齐,也是个清秀的少年。殷若主仆四个都认得他,这是跟梁未的小厮,和梁未一起从京里来的,名叫磨剑的那个。殷若来不及想磨剑为什么借马,她的眼睛里只看到梁未已走远,道一声谢,手按马鞍一跃而上,磨剑笑说声身手不错,主仆四个打马也去了。在他们的背后,磨剑从士兵手中又接过一匹马,先是嘻嘻一笑。贴身小厮最大的长处,不见得是侍候好,而是揣摩得到主人心思。梁未虽没有对磨剑砺刀说过施三,但磨剑知道梁未需要在北市扶持忠君忠国的生意人。是不是施三梁未对施三知道的不多,殿下自己也说不好。但反之来说,也未必不是施三。贵人们扶持心腹,不见得相中一个成一个,但不妨碍试上一试。今天的这宴席,离梁未最近的位置,换成在别的城池,应该给本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或者有影响力的士绅。问题是殿下看整个北市没有好人,就由无赖小泼皮施三高居此位。磨剑看得懂梁未虽没有对施三抱厚厚期望,却不厌他。而施三这个小子呢,实在会钻营。闹刺客有他什么事儿,但他说着护驾就跟来了。真护驾还是假护驾磨剑不能这就下个结论。但有这样的心,总是好的。磨剑不介意暂借几匹马,让施三继续在殿下面前招摇,如能中殿下的心意,能让殿下整顿北市省心省力,是当小厮的本分。倒不是磨剑对施三有好感,或者相中施三虽黑却俊又有身家什么的。这算是磨剑的职责之一,为尧王殿下分忧。磨剑上马,成了跟在最后面的那个。。城头上乱成一锅粥。卫夺城带着余下的人浴血奋战,王富贵面色难堪僵在当地。他拦的好,还是不拦的好他拦的话,卫夺城当众喊一嗓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他不拦的话,就眼前情势来看,卫夺城等人也是个活不下去。如果让活捉,严刑下露出一句半句的,还是能要王将军的命。一早让梁未打发巡视城头,不愿意让王富贵耽误“好戏”,王富贵听到城中闹刺客,还松一口气,他遇不上就好,却不想没过多久就遇到卫夺城。他六神无主,担心卫夺城都逃出来,说不好卓秀让拿下了,这女人在床上娇嫩柔软可夺魂可裂魄,却不用三、五鞭子就什么都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反正是个死,不如帮着卫夺城,再就一起逃走。犹豫的钟点并不长,因为梁未来得太快。一迭连声的呼喝声,提醒城头上做好防护,把王富贵从浑浑噩噩中打醒。“殿下到”“殿下到”“殿下到”王富贵往城墙下面一看,见梁未勒马欲跳,后面跟着大批的人。他暗叹一声,卫殿下是回不成国了。那就干脆的告诉他,让他别抱着大伙儿一起送死。他上前一步横刀怒眉,喝道:“呔好大胆的贼人你可知道刚刚逃出来的刺客都已人头落地了啊。”这一声扬得长长的,管保战团中的卫夺城想听不见都难。再断然一句:“我家殿下到了,放下兵器,城高兵险,你们是走不了的”这句话出来以后,卫夺城等人发出凄厉的狂叫声。可能是考虑到王富贵的话意,保下王富贵,还能便利后来人。有一个卫国人对着城墙外面,纵身就是一跃。王富贵惊的心头乱迸,但同时也有喜色出来。他们主动寻死这可太好了。卫国的人寻来的话,也不会找自己报仇。他抬起手,让围攻的士兵们不再厮杀,给卫夺城等人从容跳下的机会。最后一个跳下的是卫夺城,他深深望了王富贵一眼,没有打顿的在城墙上失去踪影。北市的城墙,约有十数人高,跳下去一定摔死。王富贵深吸一口气,觉得脖子后面的凉嗖嗖又一回消失,这就没了活证人,暂时的,他的脑袋可以保下来。他甚至没有往城墙外多看一眼,就整顿城头上的士兵列好队伍,准备迎接梁未。梁未刚在城头上露出面容,王富贵已跪下来,高声道:“殿下鸿福齐天,刺客自知不敌,已跳下城墙自绝生路。”靴声囊囊盔甲哗啦,梁未大步奔到城墙跺子旁,往外一看暴喝声起:“王富贵看你办的好事”王富贵不知道哪里不对,但赶紧的过去瞧瞧不会出错。就几步的功夫,他耳边疾呼声起。跟尧王的贵族少年们大喝:“放箭,快放箭”最后一步,王富贵猛的跳过,手扶城墙跺子往外一看,他的心在诧异中悄悄的惊喜。城外的黄泥地上,几个身影狂奔如飞,其中有一个正是卫夺城。居然没死这是怎么办到的除非有鬼神托着脚,否则高度在这里摆着,绝无可能跳下而生还。王富贵的目光移向城墙的外侧,这一看,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第五十九章 ,人梯十数人高的城墙上面,悬挂着一把钢刀,和几个人。钢刀入墙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声响,而且刀入青砖,动静还不会小。但是第一个卫国人跳下去,出刀入墙的时候,城墙上面还在围剿卫夺城。只要卫夺城有意制造打拼声,墙外面的声音可以掩盖。王富贵对卫国的这些人熟悉,他认得出来现在还悬挂在钢刀上面的,正是第一个跳下去的卫国人。他双手紧握刀把,手上青筋暴露,额头上也青筋暴露,显然吃足了力气。按说他一个人吊在半空中,不至于这个模样。在他的脚上,悬挂着另外一个卫国人。在这个卫国人的脚下,悬挂着另外一个卫国人。这搭的是人梯,一个一个的排下去。卫夺城等人跳下,不是送死,而是抓住这副人梯,从上往下的爬到一定高度,往下一跳就此逃离。人梯搭成以后,卫夺城并没有第一个跳,足见他爱惜属下。所以组成人梯的人为他而死,也看得出来心甘情愿。再说纵然不心甘情愿,他们除此也再没有第二条出路。王富贵又往下看,就听到扑通数声,再就只看到城根下面已倒下几个人,只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高的那个还吊在钢刀的上面。他大吼一声松开双手,这么高的高度,落下地后跟前面几个人一样,就此气绝。春光明亮,可以看到城根地上的血又染红一片,惨烈的让王富贵心头颤抖。他虽劣迹斑斑,却也是个男儿,脱口道:“好汉子”“好汉子”耳边传来另外一声,王富贵看时,见是跟随尧王的贵族少年们,除去张弓搭箭的车阳、柏风等,余下的几个,井天、仇穷和匡扶凝视城下,也把刺客赴死看在眼中,不由也有赞叹出来。各为其主,本是敌人。但是这刚烈却足以赢得男儿之心。城头乱箭齐发直追卫夺城等人,追之不及之时,又有城门大开,曲瑜带一队骑兵驰出追赶。王富贵已无从担心曲瑜追得上卫夺城,他翻身跪倒在梁未面前,脑袋又有随时落地之感,当下忍辱认罪:“殿下,是末将疏忽。”有一阵的恍惚,让王富贵觉得因为大意放走刺客而死,他愿死。不会连累家人,儿子也能继续在大梁国做人。但是一个激灵中他回魂,他若一死,他在北市的种种贪赃枉法再也隐瞒不住,他纵死也没有好名头。“扑通通通。”王富贵下死力气叩头,他现在还不能死呢。放声泣道:“请殿下处置,都是末将的错,末将认罪。”梁未铁青着脸,探身检视城的外墙。一般来说,城墙跺子比人稍高,专门留有射箭的箭眼,人不可能从这里看到外墙。两个跺子中间的城墙,也到人的胸口。这就决定人平视时,看不到城墙的外侧。但是这不能说明王富贵的疏忽值得宽恕,对于这个已经有大把证据掌握在梁未手中的前北市当家人,更证实他认得这些人。他不是一心想让刺客送死,就是知道他们跳墙不死。横竖的,和梁未以前判断的一样,王富贵是刺客在北市畅通无阻的重要通行证。只要奔雷王将军在一天,刺客就还会再来。梁未看了看王富贵,见他还在下力气叩头,额头上已血红一片,城头青砖也染红,梁未假意的跺跺脚,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皇上把北市交给你,就养出你这样的大意将军”根据王富贵的官场经验,上司肯骂出来,这就有门儿。面对握有生杀大权的尧王来说,他肯责骂,应该就不会死。王富贵愈发痛哭流涕,嚎的方圆数里听得真真的。“是末将大意了,请殿下责罚”梁未怒斥道:“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又把王富贵的副将,梁未只为不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寻他错的路明也捎带上。骂道:“王将军混蛋,你也跟着混蛋一并打了”王富贵心头一块石头落下,八十军棍可伤筋可动骨,但在没有调换军队以前,北市军营还是跟过他的士兵居多,他的命就此保住。让人架下去,王富贵毫无怨言。相比之下,路明可就不服气。他大叫大嚷:“殿下,末将无罪,这不关末将的事情。”路明心知道肚里明,他若是让打伤,在养伤期间,归他管的北城门,彻底让殿下拿下。路明不是王富贵,梁未用一句“巡视全城是王将军的责任,你总围着北城门,想去白虎岭游春么”,就把王富贵架空。北城门加增人手,监视再没有可疑人和货物出入,但北城从名义上,依然归路明将军管辖。这一养伤,等好了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路明扯嗓子吼叫,指望激动王富贵哗变。但王将军背后说的嘴响,“殿下再欺人太甚,咱们就跟他拼了”,这个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等到传来反应时,是路明让带到行刑处,王富贵先到,军棍打下来的声音。路明哑了嗓子,他有力气还是留着扛军棍吧。梁未没有理会路明叫还是不再叫,他望向远方,见曲瑜似乎追上正在厮杀。马蹄和脚步让尘烟弥漫,很快看不清楚。梁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