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到手低于三分之一的铺面,殷若肯定不干,也就不写出来。天边,这个时候泛起鱼肚白。殷若揉揉眼睛,仗着年青,熬一夜不觉得有多疲累,把两个章程修改一遍,十分满意的时候放下来。青鸾送上提神的茶水,殷若喝上两口,全身暖融融,精神热腾腾的上来。她犹豫下,这就去见殿下吗殿下会认为这叫趁热打铁还是跟的太紧还是决定停一天再见殿下,多想一想总不是坏事。打个哈欠,殷若对青鸾一笑:“我睡去,你也睡,今天咱们不出去。”天际边的白在草原上更为明显,丹城金家的宅院之内,一夜没睡的金胡还是没有困意。从北市到丹城,避得开白虎的情况下,一天就能到达。尧王在校场大开杀戒的消息,已传了过来。年老的金胡,原本红润的气色上,皱纹多了好几道,看上去也比以前萎靡。这个久经商场的老掌柜,一生都在与人打交道,计算着得与失。他远走过洛国,也去过卫国,开辟不少家传的产业,可以说是个世事了然于心的人。但是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以后,金胡遭受到从没有过的打击。他可是花了三百万两银钱,不是三万两,也不是三十万。三百万两这个数目,足够打动贤臣忠心,买动烈女贞节。早几天,他每天寻思,到底是哪里出错呢圣旨居然在殷家。是往宫里送的古玩不满意,还是在京中官场上撒的银钱不够多这纸圣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消息到来石破天惊,整个丹城都震动。北市的赵得财死了,赵家和陈家都有人丢了性命。殷若的担心不费事的移到金胡身上,金家有没有相似于陈赵两家掉脑袋那种的罪名,金胡心里有数。他还算骨头硬,没有让压趴下。但骨子里一层层的酥,一层层的怯,蛛网般的密布成阵,把属于他的老态龙钟渐渐的逼出来。金财宝从晨光中走过来,见到祖父怔忡,心酸地道:“您又是一夜没睡,祖父,为了我,您要好好保重。”家里的孙子不止一个,金财宝又咬牙道:“可别再为金丝焦虑,如今这样都是她害的。”金胡也生金丝的气,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他的心刚硬不起来。见天边霞光出来,绚丽夺目颇似骄傲时的金丝,再想想如今拔毛鸡似的金丝,金胡叹气道:“不为你们,我就不用忧愁了。”挥一挥手臂:“走,去看看金丝。”金财宝黑着脸,但搀扶起祖父,来到金丝住的院外。就听到一阵大骂声,金财宝气的停下脚步:“祖父,咱们别管她。”金丝压根不争气,金胡想到她就神思恍惚。让他听不清楚金丝骂的话,只有内心一阵悲凉上来。问道:“财宝,金丝又为什么发脾气”“骂丫头,打丫头,除去这些,金丝什么也不会”金财宝的话音刚落,两个丫头尖声求饶跑出来,金丝握着竹棒追在后面:“敢跑我要打死你们”“够了”金财宝怒道。金丝充耳不闻,见到金胡才停下脚步,面容上的凶神恶煞敛去,重新上来一片痴痴怔怔,丢下竹棒垂下面容,双手弄起衣角,低声下气地问道:“祖父,您去京里吗”“去京里丢人吗”金财宝更怒。金丝呜呜的哭起来:“祖父,夏任尚书他来传圣旨,他看到我撵走银三,他会说我不得体不像个女孩儿,祖父,是您说的,夏大人会在北市住几天,您说送他一些东西,请他不要回京说我不好。可是,他根本没有留在北市,直接回京里去了,祖父,我该怎么办啊。”金胡心口堵堵的,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但是孙女儿消瘦如柴,气质杂乱,金胡说不出来。自从撵走银三,金丝也没过上得意的日子。没有追上夏任大人,对他解释,送他重礼,请夏大人在宫里美言几句,金丝每日每夜活在煎熬之中,生怕尧王殿下看穿她的本性,从此厌烦了她。她没心思过问家里别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北市的风起云涌。哀哀的,她只为爱慕的那个人。金财宝气的直哆嗦,全家人现在离要掉脑袋不远,祖父一宿一宿的不睡,就因为金丝选错女婿。金家能把握的人家里,英俊的不计其数,当小倌儿都够资格。她却偏偏挑不能招惹的那个跺脚骂道:“回你房里折腾,别出来烦人”金丝的怒火龙卷风般的过来,嘶声道:“我死了,你可以多得一分儿家产是不是”金财宝松开金胡,抬手就是一巴掌。金丝早有准备,一蹲身子躲过去,捡起竹棒,对着金财宝就敲。金财宝也避开来,两下里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索性再骂:“三百万两不是钱吗亏你还好意思对我提家产”“我就是花了三百万,也还没有花光我那一份儿呢。我还要花,就要花,你管不着。”金丝与他对骂。脑海里乱嘈嘈的金胡踉跄了一步,就恢复镇定,他听不下去,也不想劝,一步一步的对着院外走去。商人们大多勤快,天虽刚明,街上已经有很多人出生意理货物,见到金胡走来,打招呼的声音黯淡低沉:“老掌柜的好啊。”金胡默默的回个眼神,继续走着。这些人有怪他的意思,金胡不能说不知道。尧王在北市杀人了,传到丹城又加一层意思,谣言尧王在北市对商人们很苛刻。丹城风一般的卷出新说法,这都怪金家不自量力招惹尧王,让他知道北市方圆的商人们不规矩,所以殿下来了,所以殿下杀人了,所以殿下接下来要往丹城来杀人了,大家都跑不掉,大家都怎么办埋怨金家呗。都怪他家针扎般的眼光落到金胡背上,让金胡的步子更加沉重。金胡一路低着头,直到熟悉的府第出现在眼前。殷家。金胡的面上有了挣扎,无数次蠢蠢欲动的想法又一回翻动。如果和殷家联手,把这件祸事应付过去,保存两家的实力,却不见得不可能。但是,他迟迟的迈不动走向这大门的脚步。自从撵走银三,金殷两家的关系如同冰冻。金胡装腔作势的从夏任手中救出来殷刀,只能糊弄别的人。殷刀从那天起不出家门一步,金胡想和他“偶遇”的说上几句也不可能。金丝做错事情,金胡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再登殷家的门。殷家别的人,暗巷街角里遇到金家不顺眼的人,早就争斗不止一回。头一个,殷家三房的殷霞恨死金丝,恨死金家。金胡最终还是只留下两记流连的眼光,继续在城里踱步。他没脸见殷刀,也不能确定殷刀会再次联手。不去也罢。而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人,让金胡有些许的底气,认为殷刀说不定主动来找自己。在北市往来的商人一直众多,但这个叫施三的小子还是完全得到金胡的注目。校场之上,尧王杀人,他忙着揽铺面。据说陈赵两家的人还没有死呢,施三就叫嚣着铺面充公,全归了他。金殷两家都是可以杀可以辱,唯独亏钱不可以。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生意落到别人手里,还是一个乳臭未干、根基远在千里之外的毛小子,金胡骨子里的商人习性万万不能服输。殷若能想到,金胡也能想到。殷若想把北市当做殷家的藏身之地,金胡老辣,他不抬眼皮就有同样的想法。石头里蹦出来个黑小子,殷刀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人深得殿下青眼,敢在殿下面前撒泼。只怕就是银三回家,抱着圣旨当倚仗,也不是施三的对手。殷刀老儿要寻帮手的话,只有自己了。金胡有些定心,踱的步子渐渐安定。等他看殷刀几时来找自己说话。用过早饭,殷刀回房坐下,取过一封信在手里,面上油然有了笑容。晨光大亮,照的他面上皱纹一清二楚。他丢了孙女儿家里的继承人,眼角的细纹却消失一些,看上去满面红光。所以殷刀不出门,不仅仅避免和金胡重续交情,还怕别人看出他吃的香睡的好。在殷兰出门以前,殷刀确实曾因为担心殷若,而睡不好,在殷兰六姐妹出门以后,殷刀接连收到殷贵的信,封封都带足安慰,殷刀近来一觉到天亮,张嘴就乐呵呵。他现在看的,是殷若最近的来信。“八千两飞虎甲投殿下所好,北市的铺面咱们要定了。户部来一位姚大人,说户部没有全给一个人的先例,只这一句话就不好破解,毕竟先例二字压得倒人。请祖父速速寻求世家交好,同往北市争夺铺面”殷刀看了好些遍,这一遍还是让他乐不可支:“八千两,哈哈,买好一位殿下,我殷家只花八千两,哈哈哈”他舍不得放下信,用另一只手比划个八出来,再比划个三出来,愈发笑的眼泪出来。三百万两和八千两相比,是个傻子也知道谁家更强吧何况金家的金丝什么也没有得到,而殷贵的信里也写了又写殿下对孙女儿殷若的青睐。兴奋之中,殷刀反复地道:“这才几天金家打算巴结上尧王,用了近三年。小若呢,这才几天从她离开家的那天算起,这个月还没有出去呢。”间中,有人回话,金胡从门外经过,踌躇着要进来,殷刀没放心上。每早饭后开始兴奋,一兴奋就三顿饭的钟点,是殷刀这几天的日常惯例。晚饭后,夜风起来,殷刀慢慢平静下来,第二个有关金胡的消息送进来。“金家有人送信,说金胡打算动身去北市,亲自会一会黑施三。”回话的人不知道黑施三就是自家少东家,没有提出殷刀要不要去的话。殷刀想上半天,最后决定不去。他现在是“痛失孙女儿,无事就流泪”的人,不管他黑施三还是白施三,在北市猖獗也好,称王称霸也好,与他殷刀都没有关系。再说他得听孙女儿的。殷若让尧王把胆子几乎吓破,再三恳请祖父暂时不要出现在尧王面前,把北市的事情交给她处置。而殷刀担心他也到北市以后,关心则乱,会让尧王殿下的人看出来。孙女儿的算盘岂不是就此全盘出错静夜幽幽,殷刀能做的,就是安坐家中为孙女儿筹划好,写信告诉她,充当她坚实的后盾。。金家的消息,殷家能知道。殷家的一些动静,金家也能知道。一个时辰后,金胡彻底死心。金胡有意放出他动身的消息,殷刀却没有收拾行李的意思,看来真的伤心银三的离开,诸事都不想理会。金胡应该问问殷刀的三个儿子,殷若的三个叔叔,还要不要生意了。但是这三位更是不问也罢。银三离开的第二天,殷家三少也不见踪影,据说寻找银三去了,直到今天没有回来。“祖父,我陪你去吧。”金财宝小心的问道。金胡摆手:“尧王厉害,你是家里唯一的根苗,你留下来。”这可能是梁未翻来覆去阅读的东西里,不多的一件。早饭过后,梁未拿着黑施三昨夜给自己的章程,又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管对铺面的安排,还是标明各项特产的明细,都让他眼明心亮。殿下不懂生意经,所以有这种感觉出来。而事实上,姚大人也觉得这份章程写的好,说黑施三是个能耐人。姚大人陪同用的早饭,边吃边看边夸,此时还坐在旁边,见殿下眉头舞动春风,就笑道:“殿下打算加赏施家几间铺子”“再加一间。”梁未指出一根手指头微笑。姚大人呵呵:“那施三又要来跳脚了。”梁未莞尔:“他要是不跳脚,就不会写出这好东西送给我看。让他多跳几回,把揣的能耐全跳出来也罢。”说到这里停下来,侧着面容想上一想,叫进来磨剑。吩咐道:“你知道施三的下处在哪里”“在丁家客栈。”梁未不容置疑地道:“你去敲打他一回,让他以后不要胡闹,更不要当着人胡闹。还有,我虽然交待他别吓唬人,但这小子顽劣成性,不是可以放松的人。”磨剑答应着出去,姚大人不难揣摩到梁未的用意,又笑道:“玉不琢不成器,殿下这是打算重视他,看样子黑施三又要得到几间铺面”“先不加。”梁未也又笑了,继续看着手中的章程,边道:“边城不止一座,朝廷终难事事干涉商人们。这一回分铺面,都要是老实可靠的人。施三,我信他在我手里可靠,但是欠老实。好在我今年不回京,可以好好地开导他。”在心里接上一句,如果开导的好,再多加一间铺面给施三。看着这个小子乐着,有时候还挺可乐。姚大人闻言笑笑,他手边也有公事,低头办他的。磨剑在这个时候,已出营门,对着丁家客栈走来。“黑三少在房里吗”在房外,磨剑故意地扯开嗓门这样的问道。不如他意料,黑三少气鼓鼓的蹿出来,叉腰发狠:“谁黑你很白吗我叫施三少东家”磨剑暗暗地坏笑,这个小子脾气大,很好撩拨。这不,又恼了,正中磨剑下怀。殿下让敲打他,磨剑到了以后,黑施三客客气气,可怎么敲打的透彻呢。见到黑施三发怒,磨剑刚好板起脸:“黑施三,殿下让我来同你说话,你放老实。”“你才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