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在完全熄灭前,最后突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金红光线。那道光线把傅燃眼底的一切情绪尽数照亮,炽烈的、绝望的、抵死纠缠的爱意。“前辈”岑年迷惑地喃喃道。下一秒,他睁大眼睛。因为傅燃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不由分说地、强硬地掰过他的肩,侧过头就在傅燃吻上他的前一秒,岑年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岑年猛然一惊。傅燃收回手,而岑年则说了声抱歉,他抖着手接通了电话,走到窗边。他刚刚竟然,完全无意识地被傅燃带入了那种情景。好像这里真的是高中教室,好像他生来就是关寄年,好像他真的被傅燃爱着那种感觉过于真实。岑年咳了咳,回过神,仔细听着话筒对面的声音。那边人不知说了什么,岑年皱了皱眉,眼底温软,像一汪浅褐色的水,他低声说:“宝贝,你一个人在那里“现在”岑年眼神游移着看了傅燃一眼,说,“行吧,我一会儿来,等着啊。”宝贝傅燃刚端起咖啡,闻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这咖啡有点苦。傅燃沉默了半晌,说:“岑年,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有,没有,”岑年连忙摇头,“剧本里的确是这么写的。比起这个”他叹了口气,半是羞愧半是羡慕地道:“前辈,是我目光短浅,你根本就没有在瓶颈期。”岑年这么一个多小时,有大半个小时都在演,但此时他却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您真的太厉害了,把顾悉的感情揣摩的这么到位。”在原作的故事里,这个情节中,正是顾悉和关寄年情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将挑明未挑明,暧昧到危险,一触即发。而顾悉的感情也在一次次试探、一次次自我怀疑和一次次的挣扎中,走向了一条歧路。不寄他年与它名字的风格不同,它并不是一个清新单纯的校园爱情故事,相反,它更加注重那些在爱情中那些略显扭曲却无处不在的坏死细胞与组织。刚刚傅燃明明没有过多的肢体语言,但他眼中的嫉妒、独占欲、疯狂的情欲,把一个顾悉刻画的淋漓尽致。他看着岑年时,简直像是真的把眼前这个人爱到了骨子里。岑年扪心自问,演戏十年,要他没有任何凭借物品、没有任何共情引导,直接入戏到这个程度,他做不到。而这个时候的傅燃,又不可能是因为爱他、因为共情,才有如此真实的表演。那么只能归结于演技精湛了。“没有。”傅燃摇了摇头。他此时又变回了那个成熟稳重的前辈,抿了口咖啡,说:“你约了人先把行李放在我这里,到时候来拿吧。”岑年犹豫了一下。“怎么了”傅燃温和地调侃道,“怕我私吞了你的家当”“不是。”岑年连忙摆手,显得有点尴尬,“就是我之后可能不太方便来拿行李。”接了那个小家伙,少不得要陪她玩大半个晚上,把她送回家之后再回来,都不知几点了。他当时看房的时候,是照着离傅燃近的房子挑的,刚好碰到傅燃邻居出国卖房,也算是凑巧。但这也意味着,他住的地方离他原本常去的地方比较远,来回一趟耗时不短。傅燃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笑着问:“岑先生,你和你爱人是多久没见面,浓情蜜意到这个地步”连个行李都没空拿。傅燃喝了口咖啡,想了想,又伸手加了勺糖。他今天发现,太苦的咖啡并不好喝。岑年知道他误会了,他刚想要解释,但那句话在嘴边徘徊一圈,岑年忽然有了个更好的主意。不如将错就错。于是,岑年赧然地笑了笑,欲盖弥彰道:“真不是,也就两个多星期吧。”傅燃淡淡地笑了笑,说:“可以理解。”这时,刚好物业修门锁的人来了,在门口喊了两声。岑年便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说:“那今天谢谢前辈了。改天我安顿好后,一定请前辈赏光、去家里坐一坐。”傅燃站起来送他,客套道:“邻居之间,应该的。”“以后还可以来前辈家玩儿吗”岑年笑着问。傅燃温和地笑了笑,说,“随时欢迎,荣幸之至。”然后两人挥手道别,门一点点合拢在门合上的下一秒。傅燃嘴角展平,收敛了笑容。宝贝他端起咖啡,皱起了眉头。第7章 魏衍岑年走后。所有夕阳沉没了,房子里没开灯,整个室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傅燃坐在沙发上,没动。桌上放着个精致的包装袋,那原本是该送给岑年的。但他没能送出去。他原本也不知道岑年会搬到他隔壁,只是想送他点什么,又记得他喜欢这个牌子,便买了这块表。这表不算贵,作为送给邻居的见面礼物不算合适。不过,他没送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那么,又是因为什么呢傅燃垂眸,沉思片刻。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思绪被打断了,傅燃也便不再执着地往下想,他接起了电话。“喂,李导。”那边说了句什么。“今晚吗,”傅燃看了看表,才刚刚七点整,“行。”“地点”傅燃垂眸思索片刻,那边提议去吃火锅,他却摇了摇头。他思考着。半分钟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傅燃的眸中漾起一丝笑意。他低沉的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柔和:“去君怡吧。”边说着,傅燃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边拿钥匙,一边想,待会儿去了君怡,可以打包些吃的。君怡主打的是粤菜,小吃和甜品都做的非常精致。而傅燃记得,岑年是很喜欢君怡的饭菜的。无论今晚岑年去做了什么,家总还是要回的吧而作为邻居,邻里间送点吃的喝的,再正常不过了。傅燃盘算着,眸中的笑意渐渐明显。那小家伙突然搬到他旁边,的确是出乎意料。但这样也很好。比如此时,不算有趣的饭局,也总算有了些盼头。如岑年所料,把李萌萌送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李萌萌是李阿姨的孙女,明年上小学。她自小父亲事故去世,母亲又很不靠谱,大多数时候都是岑年和李阿姨帮衬照顾着。今天也是,岑年晚上六点才接到幼儿园那边的电话,那时,李萌萌已经在幼儿园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她妈妈不知干什么去,把女儿都给忘了。也许是因为有这么个母亲,李萌萌一直很乖,她不过七岁,已经会自己梳头发做饭,今天也是,一个人乖乖待在幼儿园写作业等人,连哭都没哭一下。岑年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想起李萌萌那个妈,摇了摇头。李萌萌和李阿姨的事情,他肯定是要管的,但怎么管,还得从长计议。此时,岑年看着车上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一时有些茫然。他是来自十年后的亡魂,在这个世界苟且偷生。重生是他没同任何人说的秘密,甚至连抚养他长大的李阿姨也没说。这对于他本人来说,当然更加安全,但这也意味着加倍的孤独。没等他多惆怅,突然有个人猛拍了拍他的肩膀:“岑年你小子站在这儿干啥喂蚊子”岑年:“”他揉了揉自己的肩,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头一看。魏衍染了头奶奶灰的头发,跨在摩托车上睨着他。魏衍性格张扬,染这个发色竟还有点迷之帅气,就是他一脸的凶悍狠戾,把五官的英俊冲了不少。岑年见多了十年后那个魏衍,骤然看见这个还浑身是刺的青年,竟有点不适应。“你”岑年迟疑地开口。魏衍骑在摩托车上,把护目镜往上打,眯着眼看他:“我我怎么了”岑年想了想,诚恳地说:“你染头发了挺帅的。”魏衍额头青筋一跳。他简直像是要气炸了,黑着脸说:“岑年,你小子活腻了老子这头发都染了仨月了”他那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车下来打人了。岑年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我刚刚是开玩笑的。”魏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还差不多”“我刚刚说的那句挺帅是开玩笑的。”岑年认真地说,“其实,我觉得你这发型有点杀马”“你丫给老子闭嘴”魏衍脸色黑成了锅底。他伸手,把一个东西扔向岑年。岑年抬手接住那个东西,一看,是个摩托头盔。魏衍脸色很不好看,对岑年扬了扬下巴:“上车。”岑年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戴好头盔,翻身上了车,问:“咱去哪儿”“去小树林,”魏衍阴恻恻道,“杀人抛尸。”“”岑年看了看他去的方向,眨了眨眼,疑惑地问:“小树林怎么我看这方向,像是去君怡饭店的。”魏衍瞟他一眼,凉凉道:“先给你吃顿好的再杀,这叫断头饭,懂不懂”岑年笑眯眯地说:“懂。谢谢您了。”魏衍一脚踩下了油门。两人在车水马龙的路上左穿右拐,堵得水泄不通的晚高峰路段,魏衍竟然也能一路飙车,边飙车边还有闲心同岑年聊天。岑年和魏衍是多年的朋友了。他们的友情与一般人不大相同,他们的对话在旁人听起来,甚至可能像在吵架。其实他们最初认识,就是因为初中时的一场群架,算是不打不相识。他和魏衍并不经常能见面,但即使很久不见面,再见面时两人也能毫无芥蒂地互怼。上辈子到后来,魏衍笑面虎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b市了,但他和岑年单独相处时还是臭着张老子全天下最牛逼的叛逆嘴脸。插科打诨间,君怡很快到了。门口的侍者见了他们,躬身说:“魏先生,岑先生,请随我来。”君怡的布置有些许复古,侍者穿着旗袍,边上还有人抱着琵琶轻唱粤剧的曲目。魏衍提前订了位置,在窗边的雅座。君怡在市中心的高层,窗边景色十分不错,也因此非常难定。岑年这下倒是有点吃惊了,他打量了魏衍一眼,问:“魏衍,你有备而来啊”在路上能直接找到他,还提前订了君怡的位置。“是啊,”魏衍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要不是有备而来,您岑大少爷档期那么满,怎么有空赏光”岑年干笑了两声。魏衍还真没猜错。岑年给自己安排了太多的事情,傅燃的、李萌萌和李阿姨的、乃至对岑家的报复而在这么多事情里,他好像真没给魏衍排上个空档。不过,也不光是这个。岑年有点走神,他想起了上辈子的最后,他骤然得知要同魏衍订婚的消息,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他一直到最后都没能联系上魏衍,不知魏衍的态度如何。不过,也许魏衍也对此不知情,毕竟跟那么多年的朋友结婚但无论如何,冷落十年前的魏衍,他的确做得不对。岑年心里有些微的愧疚。魏衍跟岑年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魏衍冷哼一声,指了指他,威胁道:“这回算了,要是有下回”岑年眨眼,很乖地点头。两人在窗边的雅座坐定,刚坐下没两分钟,侍者便开始上菜。这时已接近九点,很多饭局都临近尾声,周围人并不多。岑年和魏衍聊着近来的事情。岑年毕竟来自十年后,许多事情已记不大清了,只得打马虎眼过去,不过好在,魏衍也并不在意。“对了,你最近干什么呢怎么突然搬出岑家了”魏衍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没什么,”岑年犹豫片刻,说,“买这房子我没用岑家的钱我以后也不打算接着用他们的钱了。首付是我妈留下的,还借了点贷款。”魏衍点点头:“你钱还够么不够的话,我那儿还有一点。”“别,心领了。”岑年笑着摇了摇头,魏衍的一点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对了,你是不是要拍戏来着”魏衍想起之前听见的话,“是李延导演的不寄他年”岑年沉默一阵,摇了摇头。他看向窗外,叹了口气,嘟囔道:“不拍了,也没什么意思。”魏衍对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他甚至没多问原因,就问了句:“那你以后怎么过”魏衍扯了扯嘴角,开了个玩笑,“靠我养着呗”“好啊。”岑年没有任何障碍地接道,他笑眯眯地说,“我很便宜的,每天打个几百万就行了,附赠早晚安服务。”这话当然是在开玩笑的。岑年大学读的是金融,虽然是跳级读完的,但该学的知识一点也没少学。而且,他又来自十年前,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优势。他已经购入了一些潜力股,两年内翻个十倍不成问题。魏衍在他额头敲了敲:“你还演上瘾了行啊,我养你。以后,有我魏衍一口饭吃,就有你岑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