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年一边将食材腾出来,一边说道: “下回来于叔给你做,管够。”
周光彦走到他身边: &34;怎么,今天吃不着了?&34;
于永年面上波澜不惊,正要开口,旁边一位年轻厨师插嘴道: &34;中午老于干儿子回来,这黑鱼是专门买来炖给干儿子吃的,您今儿没这口福咯!&34;
于永年洗着菜,不动声色,只当没注意周光彦投来的目光,过了会儿才淡淡开口: “光彦,对不住了,于叔中午得招待客人,要不你看看哪天有空,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把这黑鱼炖好,等你来吃。&34;
于永年洗了洗手,从墙上挂着的值班手册上撕下一张纸,提笔写下一串号码,将纸对折递给周光
彦。
&34;这是我手机号,以后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提前电话联系。&34;
周光彦接过纸,打开看了一眼,又折好揣进兜里。
他望着于永年那张面不改色的脸,以一种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口吻,不经意似的问道: “林然中午回来?&34;
于永年平静的面色终于微微一震,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过来。
&34;光彦,今天特意来找我,到底什么事?&34;
“于叔您这么聪明,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光彦收回落在黑鱼上的目光,抬头淡淡看着于永年: “今天不打扰您招待客人了,我还得回去开会,这两天尽快抽个时间再来看您,到时候提前给您打电话啊。&34;
他伸出拇指和小指,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笑了笑,转身离开。于永年望着这个高挑的背影,面色呈现出淡淡忧虑。
刚才多嘴那
位年轻厨师凑过来,好奇打探: “老于,这人谁啊?也是你认的干儿子吗?听他那意思,他也认识小林?&34;
于永年挥了挥手: &34;该干嘛干嘛去,不该打听的事儿别问。&34;年轻厨师摇着头叹气: &34;唉,咱于师傅,还是这么神秘!&34;于永年不再言语,低头认真清洗食材。
忙活一早上,弄出一大桌子菜,但中午,于永年没有等来林然。
上午十点四十,沈令仪看了眼时钟,怕钟出错,又看了看手机,还是这个时间。林然已经出去四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四十分钟前,他说要下去买包烟。平常这人出去买烟,很快就能回来,一般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但这次却许久未归,沈令仪有些着急。
昨晚林然跟她说,想带她去自己从小长大的福利院看望那位老厨师,沈令仪从没去过福利院,对那个地方很好奇,便答应了。
一早林然告诉她,他们十一点准时出发,从这里去往福利院,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老厨师准会做一大桌子菜招呼他们。
他还特意提了一句,让老厨师炖黑鱼。
沈令仪知道为什么要炖黑鱼,他是想让自己伤口快些好。
其实已经愈合得很好了,皮肤开始微微发痒,再过两天,就能回医院去拆线。她感激林然的好意,嘴上却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让他跟老厨师提一下,别太累,他笑着让她放
心,老厨师有时候稍微累点儿,还更高兴。
昨晚睡前沈令仪就满心期待今天的行程,一上午都在按捺心里的小兴奋。
林然说起福利院时,脸上的神情总是平和而安宁,这让沈令仪感觉,那所福利院,一定是个温暖美好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想要去到那里。
十点五十,林然还没回来。
陆姐从厨房出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惊讶: “小林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好今天带你去福利院看看吗?&34;
“说是下去买包烟,这都五十分钟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沈令仪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那边没人接。
又打了好几遍,还是没人接。
沈令仪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她打给周闻笙,想问问是不是周家临时有任务,把林然叫了回
去,可周闻笙也一直没接电话。
医生平时都很忙吧,沈令仪想着,手机握在手里,心慌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陆姐,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两天准备去什么地方?”
&34;没有啊,他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也是今早听你说起,才知道你们准备去福利院的。没接电话吗?&34;
沈令仪摇头,陆姐也给林然打过去,依然是通的,可就是没人接。
正纳闷,只见沈令仪忽地站起来,冲进房间把门关上。陆姐追过去,敲敲门,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得打个电话。
陆姐不知道,沈令仪这通电话,打给了周光彦。直觉告诉沈令仪,林然不是主动消失的。
他是个很讲信用,也很在意沈令仪感受的人,如果临时有什么事影响计划,一定会及时通知到自己,不会让自己惴惴不安等这么久。
如果林然是被动消失,那让他消失的最大嫌疑人,只有周光彦。
沈令仪从黑名单里拉出那个号码,按下拨通,攥紧手机的手心冒着汗,心跳不断加速。她怕那疯子因为自己而伤害林然。
那边好一会儿才接通。
&34;林然不见了,是不是你干的?&34;电话一通,沈令仪冷冷问道。周光彦沉默片刻,反问: &34;为什么会觉得他不见了,跟我有关?&34;沈令仪咬着牙: “因为想不出有谁比你更无耻!”
周光彦不作声,许久后冷淡开口: “有些事想确认,所以暂时把他带走了。”
果然。沈令仪闭眼深吸一口气,无法克制愤怒的情绪,激动得颤声骂道: “周光彦,你能不能别再发疯?!&34;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很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奈: “没发疯,只是怕你有危险。”
沈令仪气得哭起来: “最危险的人是你才对吧!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林然那么好……他对我那么好……你别伤害他!算我求你了……&34;
周光彦很想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她,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林然于她而言有没有危险,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周光彦认为,无论是他奋不顾身救她,还是无微不至保护她,目的都不一定单纯。
他轻轻抽了一口气,沉默半晌淡淡问道:“喜欢上林
然了吗?”
真是要疯了……沈令仪垂眸摇了摇头。周光彦不疯,她也快被他给逼疯了。&34;林然在哪?&34;她冷声问。
那边仍是那句话: &34;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34;沈令仪哑然,沉默好一会儿,忽地笑了出来。笑得发苦,眼泪止不住。
&34;对,我就是喜欢上林然了。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懂得尊重我,也很体贴周到,还会给我做饭,周光彦,这些你对我做过吗?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林然不一样,他心里有我!&34;
这番话周光彦也听笑了。
他微微摇头,眸光一点点冷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沈令仪闭着眼冷笑: “有过么?”周光彦不言语。
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34;周光彦我告诉你,林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34;沈令仪哑着嗓子哭道。
她哭成这样,话也说得这样难听,周光彦心里,跟被刀子捅过似的,疼了好半天,总也缓不过劲儿。
他轻笑,语气带着一丝好奇:&34;沈令仪,我要是死了,你也会为我哭么?&34;
&34;不会,我巴不得你早点死。你死了,这个世上就少一个恶魔,也能少一个受害者。害了我还不够,你要把我在乎的人全都伤害一边对么?&34;她恨透了这个混蛋,骂得毫不犹豫。
那边不作声,像是又轻轻抽了口气。
&34;所以,真的那么在乎林然?&34;周光彦的眸光和嗓音里,已经没了任何温度。
他不是不明白,自己这是咎由自取。
他懂什么叫报应。
可这一刻,心脏还是像裂开了一样,疼得他难以呼吸。
&34;真的很在乎林然,所以请你,请你不要伤害他……&34;沈令仪揪着心,怕自己再次牵连林然。
周光彦笑起来,以一种非常,非常冷漠的口吻,诉说一件似乎稀松平常的事情: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过,你这么在乎的人,极有可能是我弟弟。&34;
他停顿片刻,面上阴云密布: “我周光彦,同父异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