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树袋熊一样挂她身上,先是玩她的手指,一根根捏,捏完了牵在一起,玩腻了又放开,歪个脑袋看人,看一会儿觉得人家习惯她的存在了,没注意她了,大着胆子有一下没一下亲人家下巴。
雪里轻轻拧了拧眉,低头看她,她立即卖乖,“你冷不冷呢。”说着扯了夏凉被过来捂严实,温顺地把脑袋搁在人肩头。
“冷就把空调关了。”
“哎呀我热。”她蹬了被子,床上滚出半米远。
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是再如何死守也防不住的,亲得多了,雪里就疲了,不回应就行。
春信也怕她生气,都是试探着轻轻碰一下马上就离开。
雪里也发现了,只要顺着她意思,多多少少给一点,比什么教训都管用,她一整天都能乖乖的,叫看书就看书,叫学习就学习。
出卖点色相,换来一个听话的春春,相当划算。
体检报告隔了一个多星期被蒋梦妍带回来,没啥大毛病,两个小孩身体都很健康,春信不太高兴,“白花钱。”
“白花钱?”蒋梦妍敲一下她脑袋,“你这个笨蛋,没毛病就偷着乐吧,你还想真检查出毛病啊。”
春信说:“以前尹愿昌也带我去过一次医院检查,其实那次是想把我卖了。”
确实一开始说要去体检的时候她非常抗拒,觉得就是浪费钱,没病没灾的去体检干嘛,有那钱不如多买几包辣条。
雪里忽悠她,说上高中都得体检,不体检不让读书。
春信面色一喜,雪里赶忙转移话题,说感觉自己最近不太舒服,又不想一个人,希望她陪着。
连哄带骗的,才把她骗去体检的。
雪里不放心,回房间去开了电脑,在网上比对着参数查,春信坐在床边看她,越想越觉得怪。冬冬为什么要查她的体检报告呢。
“你是不是拿错了,你拿那本是我的。”春信提醒她。
“两个人的都得看。”雪里头也不抬。
春信的伶俐除了学习,各方面都有体现,虽说雪里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可她实在是很怪,就像尹愿昌当时带她去医院。
但雪里跟尹愿昌的不同在于雪里一定是关心她,为她好,可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
春信摸着下巴在那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但她会演会骗啊,调整调整状态,觉得差不多了,起身走到雪里身边,手搭桌沿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句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冷色调画面,低迷的家庭氛围,一般是男女主吵架的开场白。
心虚的那一方这时候就要问:我瞒着你什么了。
春信几乎都能想象到雪里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雪里头都没朝她扭过来,滑鼠标的右手腾出来推推眼镜,漫不经心说:“又演上了是吗。”
“哎呀。”她一跺脚就赖人家身上了,扶着电脑椅把人转过来,坐到人腿上,双手勾着脖子,“你看老半天了,不理我。”
她太娇了,又黏人,雪里有时候被她缠得烦,又舍不得教训她。但其实大部分时候还是喜欢被这样黏着的,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春信好好的,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不是白费。
雪里也想开了,她若是想起,恨也好怨也罢,好好活着就行,别的什么也不求了。
心态放宽,脸上表情平和,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本来老实埋在人肩窝里嗅的某人又开始不老实,下巴一动一动,又想干坏事了。
雪里把头扭到一边,让她亲不着,她哼唧两声,又往怀里坐了坐,黏人得有点不正常。
“热。”雪里说她。
挠挠脸蛋,春信自己走开了,回去床上躺着。
一开始雪里没注意,直到这天家里大扫除,她在地毯下发现好多纸。
有一些街上发的卖药小广告,有书上剪下来的情感专栏故事,粗略看看,内容也很特别,专栏名叫百合花开,收录了许多女孩子或甜蜜或心酸的情感故事。
这本杂志雪里知道,春信每个星期都买,以前是现在也是,她不爱看这些,从来不知道书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容。
春信在客厅帮蒋梦妍扶梯子,拆吊灯上的水晶球,雪里捏着这一大把纸,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思来想去,还是没戳破,给她原处放好,地毯也不洗了,随便用吸尘器吸吸。
她藏得很挺严实的,那块地毯是伸到床底下去的,就算鼓起一个小包平时也不容易发现。
发现了春信的小秘密,雪里也假装不知道,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问起这事了。
雪里背对着她装睡,春信一条腿搭在她腰上,玩着她长直的黑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背上画圈,问:“姐姐有没有看到我地毯下的东西。”
雪里说:“什么东西?”
春信说:“就是我的纸。”
雪里说:“不知道,什么纸?”
她意味深长“哦”一声,“那谁翻我纸了,我放在地毯下的纸,顺序都不对了。”
还有顺序?这么严谨?!
原来是小狐狸故意设下陷阱让她往里跳呢。
“看见了,没动你的。”雪里只能交待了。
“你看见多少。”春信问。
“都看见了。”
“哦——”
春信很久没再说话,雪里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小孩心思太多太细了,万一说错点什么可不好哄。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雪里都快睡着,才迷迷糊糊听见她小声在耳边问:“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