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萤歪着头道:“我们还可以卖地。”
赵雉:“???”
梁萤:“你看人家江原,刘太守治下有功,人人都往那里跑。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只要哪里有太平,哪里就吃香,对不对?”
赵雉点头。
梁萤给他画大饼道:“只要我们永庆郡也像江原那般能吸引人进来扎根,那我们就可以靠卖地挣钱。”
这话赵雉听不大明白,皱眉问:“卖什么地?”
梁萤:“可以搞房地产啊。”
赵雉:“???”
房地产是什么鬼?!
梁萤兴致勃勃道:“人人有地种,家家有余粮,安居乐业首选永庆!
“咱们太守府可以牵头批地给商贾在指定的地皮上建造房屋,跟官盐一样控制售价,卖给愿意在永庆落户的商贾或普通人。
“此举一石三鸟,商贾从我们手里买地皮,卖地能赚钱。
“老百姓买房屋,上交的契税能赚钱。
“只要咱们把官价控制得当,商贾造房能赚钱,府衙卖地能挣钱,老百姓买房落户分田地也能挣口粮,大家都高兴,是不是?”
赵雉:“……”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被套路了感觉。
她的脑子转得委实太快,他压根就跟不上。
梁萤不理会他的懵逼,一本正经道:“你把永庆给我打下来,我给你挣钱。”
赵雉没好气道:“最后还不是逼我去干土匪。”
梁萤干咳两声,“正职副业两手抓,不好吗?”
赵雉:“……”
神他妈的副业!
梁萤戳了戳他,又是哄又是骗,对他进行暴风式洗脑忽悠。
最终折腾到大半夜,那厮才招架不住松了口,愿意先去太守府那边探探情形再做打算。
这是伟大的一步。
虽然一不小心就会扯到蛋。
但终归跨了出去。
翌日两人稍作交代就带了几人前往永庆城探虚实。
李疑和奉三郎站在城门上望着他们驭马而去的背影,奉三郎踌躇满志,说道:“不知怎么的,我竟生出一种仿佛要回到江原的错觉来了。”
李疑失笑,“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奉三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的安县,不比江原治理得差。”
李疑背着手沉默。
奉三郎严肃道:“王小娘子是个很特别的人,有胸怀也有决断,我相信她的眼光,每走一步的决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话李疑并未否认,点头道:“她确实巾帼不让须眉,比你我的胆子要大得多。”
奉三郎笑着看向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难处,李二你可有做好准备?”
李疑也笑,“奉三爷你呢?”
奉三郎胸有成竹,“我生来就是马背上的人,虽然现下早已不能跟往日比,却总想回到初初去军营里的时候,意气风发,懵懂又憧憬。”
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逝去的热血。
那种热血,如今正被赵雉这些年轻人一点点唤醒。
他渴望着,渴望建功立业,重回曾经在军营里的巅峰。
既然朝廷辜负了他们这些血性男儿的理想,那就重新去建造能承载他们理想国的土壤,让更多跟他们一样有热血的儿郎得到公允。
从安县到永庆城,一路快马加鞭,不曾停息。
梁萤易过妆容,和赵雉扮成一对商贩夫妻抵达永庆后,并未去找陈安,而是先探城内的情形。
现今外头混乱,城里也闹得人心惶惶。
市井里都在说起今年的灾害,哪里死了多少人,哪里又砍了多少官员的头,以及仙德那边平息的□□等等。
梁萤亲自去打听陈安媳妇甄氏的事,得来的结果确实如陈安所言那般,境遇糟糕。
夫妻二人住在七里巷,当时这事闹得挺大,街坊邻里都知道他家的变故。
一妇人悄声同她八卦,说道:“也该那甄娘子倒霉,生得小有姿色,平日里规规矩矩,就只有一个婆子伺候着,极少出门。
“事发那日听说陈都尉吃了不少酒,不知因何缘故前来找茬,当时外头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原本想去看情形,却碍于门口的官兵,只得作罢。”
梁萤把竹篮递给她装米,好奇问:“后来呢?”
那妇人拿木斗量粳米,说道:“后来那甄氏便跟陈都尉去了,婆子说是她自己愿意委身的。”
梁萤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妇人压低声音八卦道:“陈郎君外出回来发现自家媳妇儿跑了,气得半死,把屋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透,闹腾了大半夜。”
梁萤试探问:“最后那甄氏回来没有?”
妇人点头道:“回来了,足不出户的,街坊邻里也在背地里说这事。”顿了顿,“说起来两人成婚十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也着实可怜。”
梁萤:“……”
她没兴趣听这个八卦。
付了铜子儿,把那斗米提走后,半道儿上赵雉过来。
与此同时,宅院里的甄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脸木然空洞。
陈安坐在床沿,端粥汤喂她,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那张没有生气的清秀面庞,陈安的心里头不是滋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甄氏忽然开口道:“云郎,我们和离罢。”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陈安不由得愣住。
甄氏的表情格外平静,“这些日我想了许久,终是过不了这道坎……”
陈安激动打断道:“惠娘莫要说丧气话!”
甄氏哀哀地望着他,内心五味杂陈。
他们成婚十三载,打小定的娃娃亲,算起来也是恩爱的,只是遗憾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生育。
因着陈家的父母去得早,陈安待她又好,日子还能过下去,可是他是独子,她却不能替他留后。
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终是备受煎熬,始终忘不了那些日的糟糕经历。
那种沮丧又绝望的情绪犹如一张淬毒的网子,把她裹缠到其中,无法挣脱。
她自戕过两回。
两回都被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他哭着求她别太心狠,自己在世间门孤身一人已经很艰难了,为何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抛下他?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出来,也不想去回答。
她只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这个男人的真心实意,想要给自己一条生路,也放他再觅良缘。
可是陈安又特别固执,像什么话都没听到一样,自顾喂她吃粥。
甄氏有些受不了他,一手掀翻了那碗粥汤,洒了一地。
她红着眼道:“陈安,我受不了你了,你放我一条生路可好?
“你放过我吧,我一旦看到你,就会想起陈正深在我身上干的龌龊事。
“我跨不过这道坎儿!我没法面对你,也没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啊。
“你不要再折磨我好不好,放我走吧,放我回娘家,我只想回娘家去,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这话重重地击打到陈安的心上,他好脾气地捡拾地上碎裂的瓷碗,自言自语道:“惠娘不愿意在这里,那我们就搬到别处去好了。”
甄氏发狠道:“你怎么还听不明白,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
陈安微微停顿,手指不慎被碎片割伤,猩红的鲜血瞬间门沁出,他却不觉疼痛,只默默地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唇上沾染少许血迹,他看着她笑,有些鬼气森森,“惠娘真狠心,你若走了,我陈安便是孑然一身了。”顿了顿,“发妻弃我,杨都邮也不会再重用我,爱人没了,前程也没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
甄氏愣住。
眼前的男人不过三十出头,他的五官并不出挑,因着有学识的缘故,身上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清高。
现在那个千疮百孔的男人用虔诚的眼神看着她,缓缓说道:“惠娘不要离开我,我陈安已经一无所有了。”
甄氏没有答话。
陈安重新坐回床沿,小心翼翼拥抱她,轻轻说:“你若执意要走,我一定会杀了你,把你埋在这间门屋里,日日夜夜伴我。”
甄氏露出奇怪的表情看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道:“我想要陈正深的命,你能给吗?”
陈安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颇有几分变态,“你看,人活着就得有盼头,只要有了盼头,才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甄氏盯着他,没有答话。
陈安自言自语道:“只要你别走,要什么我都给,什么都给。”
他像魔怔似的不断重复这句话,给人一种诡异的阴深。
没过两日,太守府的催命符被一商贩送了来。
陈安接到消息后,便去了一趟梁萤他们落脚的小院。
这阵子杨都邮已经停了他的差遣,他很空闲,能做很多事。
确定没有人跟踪后,陈安才敲门。
不一会儿一男子前来开门,两人对了暗号,确保无误才放他入内。
梁萤走到屋檐下,她易过容貌,跟以往大不一样,只能从体型上分辨。
陈安向她行礼。
梁萤回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进了厢房。
陈安就太守府目前的内部情况同他们细说一番,他跟了杨都邮十多年,对太守府的里里外外都清楚明白,是最佳引路人。
赵雉就永庆的城防关卡细问了一番。
陈安从袖中取出自己画的城防草图,同他讲解。:,n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