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溪再一次唾骂了自己的软心肠。
她本是想许家老宅瞧最后一眼,正好半夜,兴许能吓许家人一番再从墙根溜走。
偏偏她爬了墙根,瞧见许老爷竟然在给自己烧纸钱。许老爷头发白了不少,最近许家越来越难撑,家丁和众姨娘都走了不少。
兴许是许老爷在最难的时候对她的父爱之心死灰复燃,端了个盆放在后院她住过的柴房处,给她烧着纸钱。说着什么,“爹对不起你,下辈子你且寻个好人家投胎吧。”
许嘉溪便心肠一软,头脑一热,正大光明地跟她爹打了招呼。虽是把许老爷吓得不轻,但好在也算是父女团圆了。
她没把自己这玄乎古怪的奇遇告诉许老爷,只说是被打渔的正好碰见救了起来。许老爷让厨房给她做了顿饭,见她狼吞虎咽地吃完才安心——许嘉溪是真的活人,活生生的。
这一夜,算是许老爷跟她说话说得最多的时候。许老爷告诉她,二夫人几月前得了场大病死了。家里走的走,散的散,一个儿女都没在他身边了。
好在苍天有眼,把她送还了回来,也不至于让他在年老艰难地时候又孤苦伶仃。
许老爷还说了一些话,让许嘉溪突然有些理解了许老爷以前为什么不理自己也不喜欢自己。
她不像大姐聪慧懂事,不像二姐会撒娇,本就是最不受注意的那一个,为了引起许老爷的注意天天惹麻烦——今天刨了哪块墙角,明天又往哪个姨娘屋里丢了只毛毛虫。
她以为她会像三哥那样,做了这些事会被许老爷揪住训一顿,然后被父亲教导一番多上点心。可许嘉溪忘了,三哥是大夫人生的儿子,而且他是个儿子。
于是,就是越来越不受待见,以至于哪怕她后来什么都不做,都能被家里人翻着旧账打。
于是,哪怕到了现在,父亲也只是给了她一顿好餐的温暖和几句温言。
然后,许嘉溪在家里没待两天,又被许老爷哄骗着卖到了大缪国都秦饮城最大的青楼,霜花院。
许嘉溪又被换了一身风尘艳露的薄纱罗裙,纤细曼妙的腰身被腰带挽出最佳的曲线来。随了嘉溪娘的优点,生的白皙玉润的肌肤却是新伤叠旧伤,结了痂的疤痕被浓厚的脂粉掩盖着。
远远地瞧着,倒是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霜花院到了夜晚在这秦饮城里热闹非凡,奢靡至极。老鸨在许嘉溪身旁喊着,“今儿的雏是新到的,品相俱佳,哪位爷有兴趣愿买这姑娘的第一次啊!”
许嘉溪站在二楼,像个被观赏的猴儿站着,听着楼下此起彼伏的唿哨声。她不敢挣扎,双手被捆着交握在薄纱广袖中,只让人以为那是她端正的站立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