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心中一阵大叫,自己怎么?变成了周白渊的模样?这脑子真?是丢进掏宝饭碗里都嫌弃。
他?赶紧要变回来,周烬却忽然扣住了他?的手,靠过来紧盯着他?:“且慢,让我看一下。”
徐八遂从他?瞪大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赫然就是周白渊自己的绝世模样。
周烬安安静静地端详了他?半晌,眼中跳跃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流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情此景真?是让徐八遂觉得又尴尬又好笑:“看什么?啊?看自己?”
他?的唇角翘起来:“是啊,看看自己在魔尊心里是个什么?样子,变出?来美?貌与?否,没想到原来我这么?好看。”
徐八遂被他?逗乐了:“好看,可?好看了,天下第一美?。周大美?人平常不照镜子吗?”
“懒,不过是皮囊。”周烬拉着他?的手走向藏书阁内的桌案,“魔尊既然变了我的模样,先不着急变回去,等我画幅画儿?。”
“你居然还想画个自画像?”徐八遂简直要被笑出?猪叫,“我还有要紧事要和你说?呢。”
“都不要紧,让我照影临摹最要紧。”周烬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到桌案前,搬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神情既顽皮又愉悦。
“好吧,真?是服了你,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自己画自己的。”徐八遂用这张脸朝周烬做了个鬼脸,“自恋狂!”
周烬看了他?一眼,忍俊不禁:“魔尊扮得一点都不像我。只这一回,下次不能再顶着我的面目出?去,遇到熟人铁定要露馅的。”
“扮你有什么?难的,冷着个脸不说?话就是了。”徐八遂把椅子摆了个反面,岔开腿歪斜地坐着,两手叠在椅背上?,跟个小孩一样晃起椅子,故意吊儿?郎当地毁坏周烬的形象。
“你总是拉着个脸,长的再好看也无趣。”
“在魔尊面前有趣就好了。”周烬随口接着,拉开桌案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种?最特?别的纸。
“你来真?的啊。”徐八遂见他?摸出?纸笔,自若地在那开始研墨,一时间笑得找不着北,“行行行,魔尊配合你,小白脸,你想画
个自己的什么?姿势啊?”
周烬笑意直到眼底去:“你坐着就好。”
说?着他?压好纸张,取刀裁好尺寸,裁成可?以并入书籍的大小,再取笔勾墨,掀开眼皮看一眼变化作自己的徐八遂,开始认真?落墨。
徐八遂被他?这股认真?劲儿?感染到了,只好死命憋着笑,规规矩矩地坐着让他?画。
周烬先勾好了一个自己设想中的轮廓,抬眼见他?规矩,还歪着脑袋指导他?:“魔尊,笑一下,设想此刻是最高兴的时候。”
徐八遂噗的一声,捧腹大笑起来:“你还、你还真?来劲了!那我这样大笑成不成?”
周烬摇头,一本正经地指导他?:“这样是放浪形骸的大笑,我想要那种?叫人怦然心动的。”
徐八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太不要脸了周白渊,你心动过吗?你自己给我示范下?”
周烬当真?咬着笔杆蹙眉思索起来,半晌两眼一亮:“有了,魔尊看我。”
徐八遂擦着笑出?来的眼泪看过去,只见周白渊他?解下了缠在小臂上?的发带,给自己的眼睛绑上?了。
“我笑给你看。”
——我心动给你看。
周烬回忆起他?回到仙界沧澜的第十三天。他?百无聊赖地从藏书阁出?来,沿着花/径一路走,所见原本只是方寸之间的景色,抬眼却看见了站在树下同样等待的人,那一瞬间,他?恍然觉得春花一直开到了天尽头。
徐八遂见他?做戏做全套乐得快要疯了,忽然见到周白渊温润的唇角扬了起来,梨涡浅而笑意深,好似一张绝色的面具忽然活色生香起来。他?便住了嘴,一味痴痴地凝视他?。
一瞬好似在这里拉长成一世。徐八遂怔怔看着,打破这一瞬的是周白渊自己解开发带的手。漆黑的遮目带取下,那双桃花眼盛满了世间最醉人的酒,含着无尽的光朝他?望了过来。
一世好似在这里拉成了永恒。
“就是这样。”
徐八遂从永恒回到逝者如?斯夫,周白渊脸颊微红地看着他?:“我想要的笑意类似如?此,魔尊能示范回来么??”
他?屈指咳了又咳,猴儿?似的身躯一下子安静,处处不自在起来:“你刚才是想着什
么?才能笑成这个样子的?太荡漾了。”
周烬只笑不答:“能示范么??”
“你就会搞花样,就会折腾人。”徐八遂佯气,伸手却把发带要了回去,试着也给自己绑上?去。
漆黑的发带缚上?去,视线里便是一片黑暗。黑暗让记忆水落石出?,他?在这些?记忆里抽丝剥茧,漫无目的地回忆是哪个瞬间最让人幸福,那一页的记忆便来到了方寸心尖。
是生辰日波光粼粼的烫不死人热池子,曙光照在雾气朦胧的热泉上?,漂亮得不似人间该有的人从水中附来,长发如?墨,眉眼含笑,拨开他?的腿俯身来道?一个晨安的吻。
徐八遂只觉得自己的温度骤然上?升,咬着唇哆嗦起来,唇角忽然不受控制地咧开。
笔尖划过画纸的声音响在耳边,但他?不敢解下发带,满心沸腾不必言说?。
他?沉浸在这黑暗和水落石出?里傻笑,直到那记忆中的出?水芙蓉走来,两手捧上?他?的脸,用唇咬下他?的发带。
两个人咫尺相视,周烬低头吻住他?的唇,不似从前的啃咬占有,只有表达无限温柔的缱绻。一吻罢,四目相对,俱是不自知的心动。
徐八遂耳朵红通通,自以为幽默地打趣:“你在亲你自己欸。”
“你方才笑起来,已经变回了你自己。”
徐八遂低头一瞧,白衣已经变回了红衣和恶鬼袍,顿时呆了。
周烬摩挲他?的脸,轻声道?:“想来是太开心了,理所当然地做不了别人,便做回了自己。”
他?低头与?他?额相抵,也问了同一个问题:“魔尊在想什么??”
徐八遂仰着头看他?,磨着唇瓣答:“想我的生辰礼物,想想就开心。怎么?样?臭不要脸的大画师,你画完了么??”
“没有,还差一个人。”
“谁?”
“你。”
徐八遂从醉醺醺的状态醒过神:“啥?”
“我画一个周白渊,再画一个徐八遂。”周烬还与?他?额相贴,“画两条本该永不相交的线,画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徐八遂的灵核涌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潮浪,小声道?:“怎么?突然想画下来?”
“百年光阴,弹指一瞬。”周烬亲
吻他?额头,“朝不保夕的命途,除了流言蜚语,我总该留点什么?。此时此刻,最好不过了。”
徐八遂心口砰砰,听他?再问:“魔尊愿意给我画么??”
他?魔怔了似的点头:“好……好……”
周烬便绕回了桌案,提笔蘸饱墨,在那画纸上?绘下他?的容颜和身躯,一笔一画,栩栩如?生,恍如?人入画中留名。
识海里的龙魂也被这旖旎的气氛所触动,探出?头来想看看这位有趣的宿主?画的是什么?,结果看见的是他?俩做那事时候的情形——
画上?,周白渊怀中抱着顾盼神飞的徐八遂,那耳朵上?一只耳钉折射着细碎的光,魔尊满面潮红,眼泪从眼角滑下去。而周白渊笑意如?风过春湖的涟漪,正附身要去亲吻。
龙魂第一次感觉出?了俗世凡尘间的爱意,呆呆地看着他?作画,最后“咿”了一声,躲回识海深处捂住眼睛,暗想真?是羞煞老龙也。
周烬作画完毕,抬眼再看了徐八遂一眼,提笔在画下写了一行漂亮的小字。
这画纸是藏书阁所有典籍用的无谎纸,落笔若是写了假话,字迹就不能显现。
周烬注视自己写下的字,没有一笔划消失,证明每一字俱是他?肺腑之言。
墨迹瞬干,他?随即搁笔将画纸对折。
“画好了?”徐八遂伸长脖子想去看他?的大作,“也给我看看。”
周烬哄他?:“魔尊在这等等,那边书架上?有颜料,我去那边上?个色。”
说?罢他?拿起画卷向书架深处走去,徐八遂便坐在椅子上?回味方才温软异常的片刻,等了一会儿?,周白渊他?两手空空地过来了
“画呢?”
“藏起来了。”
“……”
徐八遂怒而愤起,蚂蚱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去,周烬顺势把他?抱住,承受着魔尊的手舞足蹈。
“老子扮着相给你画了两次!你居然不给我看!”
“有机会一定拿出?来。”周烬托住他?的柯基臀直笑,魔尊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挂在他?身上?不住恨声:“大□□子!”
周烬顺顺他?的后背:“方才不是说?有要紧事和我说?吗?”
“哦,对对对。”徐八遂的怒火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