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再也动弹不得,携月清风而来,寒凉刺骨。
她缓缓转过身去,故作惊恐,“想让我死?是谁……谁想让我死?”
李旭望着阮蘅,黑夜中眸色愈发明亮,“阮二姑娘,有时候太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阮蘅神色一顿。
李旭轻笑,“不是吗?阮二姑娘早已发现了逸陵院有异常,这才让谢三姑娘回了谢大公子的院子。”
阮蘅心惊,可也只得故作镇定,“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晓那么多事?”
“你不必知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我能救你。”李旭一手端着琉璃盏,一手扶着椅,“你不想知晓是谁要杀你吗?”
阮蘅没有说话。
李旭低笑一声,目光如寒,“几年前,我也正是在那间屋子里遭人暗杀,失足落下山崖后断了腿,成了个隐匿山林的废人,来杀我的人留下了这个东西。”
李旭在怀中摸索,取出一枚令牌,只见上面刻着一个“献”字。
阮蘅偏过头去,唇角微微发颤,“公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旭的腿是李玠弄断的?
“我与阮二姑娘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他不是什么好人。”
“公子是想说,今夜要杀我的是献王殿下?”
李旭挑眉,不可置否,“阮二姑娘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阮蘅警惕地望着他,“公子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我可以救你,也可以保下整个阮家。我知晓李玠要杀你的缘由,他只是想从阮家得要一样东西罢了,这东西若是一直在阮家,阮家可就不得安宁了,可若是阮二姑娘愿意将东西安置在我这儿,由我替阮家看管,那李玠自然不会来寻阮家的麻烦了。”
阮蘅不由心悸,果不其然,李玠就是在寻一样东西,那么多人都知晓,先前她竟然还蒙在鼓里。
“不知献王殿下寻的是什么?”
“若是阮二姑娘愿意由在下来保管,那便告诉你是什么。”
阮蘅自然不会信了李旭的话,很显然,李玠想找的东西李旭也想要,阮蘅倒是庆幸,今日遇见李旭的人是她,若是换做阮盈,她怕是早已应下了。
阮蘅后退了一步,“多谢公子告知,可阮蘅只是个女子,帮不得公子什么忙,阮蘅先回去了。”
“阮二姑娘,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阮蘅不想再听下去,可李旭的声音犹如地狱罗刹步步紧逼。
“我赌今夜李玠不会杀了你,他会在此间现身救你,演得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待你回京后,他便会想法子将你留在身边,比如……将你娶进王府,如此一来,你阮家的东西就顺理成章成他的了。”
阮蘅指尖都快嵌进掌心,手中的疼痛麻木了她的理智。
不必赌,她知道,她曾输得一败涂地……
阮蘅嗤笑,“不赌。”
“不是我赌不起,是我不屑赌。”
李旭再抬眼时,阮蘅徒留一个背影给他,他似笑非笑,“美则美矣,就是性子有些倔。”
从树后走出来一人,扶着他的轮椅向前,“二殿下,夜里凉,该回去了。”
李旭摆了摆手,“不了,去太子那儿坐坐,他不来寻我,我得让他想起还有个二哥呢。”
“是。”
夜风拂过,只剩木轮在地上压过的痕迹。
阮蘅靠在墙角喘着粗气,压制着心头愈发强烈的不安。事情愈发复杂了,背后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如今一想,前世父亲被调派至蓉城并非偶然,父亲身陷囹圄也应当是有人所为,目的就是为了拿到李旭口中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
不管了,先躲过今夜再说,银春还在屋子里等她回去呢。
等等,银春!
阮蘅暗道不好,她都差些忘了银春还在房中,若那些人发觉逸陵院中的不是阮盈,应当就会去她先前的屋子寻人了。
阮蘅一路狂奔回去,却见屋子亮着烛火,却静悄无人。
“银春,银春!”
阮蘅急着寻人,将各个屋子都寻遍了,却不见一丝声响,阮蘅正要出去寻人,却瞥见桌案上躺着一张字条。
来后山,只一炷香。
上面还有一摊血迹,未干涸。
人未走远。
“来人,来人!”阮蘅唤了几声却不见院子里有一个婢子小厮,她恨恨地跺了跺脚。
这院子离后山极近,可就算她径直跑去,也说不准能在一炷香内寻找银春,掳走银春的人显然并未给她留有再去寻人来救她的时机。
屋里所有的纸砚笔墨都被撤下了,阮蘅咬了咬牙,用桌上未干涸的血迹沾在手上,于地上写了“后山”二字。
其后又加了一横,横拟作“蘅”,若是谢渥丹夜里来寻她,她定能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
来不及擦净手上的血迹,阮蘅便只身一人往后山跑去。
阮蘅每行至百步路就将自己的首饰摘下一件丢进草丛中,在将最后一只耳坠卸下后,阮蘅终是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银春。”阮蘅剥开树丛,见白日里还好好站在她面前的人此刻半身鲜血,气息微弱,似乎是听见了阮蘅的声响,她缓缓睁开眼来,想说话,却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阮蘅捂着银春的伤口,将自己的衣摆撕裂开来替她包扎,“都是我不好,不该将你一人留在那儿的,我这就带你回去。”
银春的伤口极深,似是被利剑所伤,足足有三寸长,阮蘅才包扎完,鲜血又涌了出来。
阮蘅慌了,她不想银春死,前世银春分明还陪着她嫁入献王府,分明还与她一同去了蓉城,她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来,搀着我,我背你下山。”阮蘅要扶起银春,可这一动静让银春疼得闷哼。
银春突然正大了双眼,身体挣扎起来。
阮蘅转过身去,见一黑衣人走了出来,那双鹰眼她再熟悉不过。
她正要起身,身后之人突然猛然一脚踹了过来,阮蘅一个不稳就往前栽去。
身前就是山坡,若是滚落下去,那就离死不远了,阮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树干,才将自己险险地挂在坡上。
她双腿寻找着可着力之处,想要借机爬上去。
“阮二姑娘这是要走哪儿去?我将姑娘你带上来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黑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啧,这山有些高,也不知阮二姑娘摔下去这命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