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那在下和师弟就先行告退了。”
红发的魔女缓缓起身,一双含笑的血瞳看向左慈身后的三宝,轻声道:“三宝,明天早上的话剧排练,我们不见不散哦。”
白衣少年对她微微颔首。
两人走后,三宝上前几步,站在了左慈面前。
“师尊,”三宝垂眸看向身前银发的男人,轻声道:“刚刚因果所说的,朔月仙君眼睛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慈沉默着,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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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在因果问出有关朔月仙君的问题后,银发雪衫的仙尊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他墨色的双瞳微微缩小,视线落在因果那张立体而秾丽的面容上,竟是带着一丝颤抖。
“哦,我知道了。”
半晌的静默后,因果如此说道。
她将自己的身体慢慢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低声道:“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报复你,或者找你讨个说法的意思。咱们都是穿越者,我自己也做过比这个过分得多的任务。”
“我只是想知道,”她面无表情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在原著里的设定就是个没脑子的瞎子。”
“……”
左慈依旧沉默着。
见状,因果垂下眼眸,嘴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还真是……”
“因果。”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她身后传来。因果随意地瞥了一眼身后打断她说话的青年,然后再转过眼眸,慢吞吞道:“好了,我师弟催我回去休息了。仙尊大人,我们之前那个获胜者可以对败者下一个命令的约定,还作数吗?”
左慈慢慢抬起眼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因果勾起自己红润的唇角,目光落在了左慈……身后的三宝身上。
少年沉静的眼神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因果笑了笑,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向三宝,一字一顿道:
“我要他。”
——静默。
然后左慈和三宝异口同声道:“不行!”
“……来帮忙。”
因果这才慢慢悠悠地说完自己的后半句话:“后天的昙花会不是才艺演出的比拼吗?我们师门打算表演话剧,现在缺演员呢。怎么样?”
魔女看向三宝,微微一笑:“龙三宝,你能来帮忙吗?”
听到只是帮忙后,三宝松了口气。他看了看依旧沉默的左慈,随后转过头,对着因果点点头,道:“当然,乐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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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垂眸看向左慈。
半晌,他面前的银发男人才深吸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缓缓道:“七十年前的事情了,没什么值得说的。”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要问朔月眼睛的事情……那确实是我做的。”
三宝的瞳孔微微一缩。
“明天的咸鱼舞排练你就不用来了。”左慈缓缓抬起眼眸,低声道:“去和因果他们排练话剧吧。顺便……多观察观察她的那个师弟,赤纯。”
想起对方之前还在小巷子里拿着小刀威胁他的时候,三宝低声问道:“师尊,那个赤纯……怎么了吗?”
左慈没有立即回答。他眼眸微转,看向赤纯原本站立的地方,这才用极轻的声音道:“他不受反ooc机制的控制。”
三宝瞳孔一缩:“什么?”
“在过来与他们两人会面之前,我不是被你们按着穿上了那个魔卡少女樱的衣服吗,”左慈道:“那时候乌尹也在一旁,我后来问了他一句他所看见的是什么,他说,他看见你们压着我穿上了另一件我平时穿的衣服。”
三宝瞬间理解:“也就是说,反ooc机制不允许书中人看见师尊你穿女装吗?”
左慈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我刚刚穿着那身衣服就发现了——不仅仅是因果,那个赤纯看见我的时候,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三宝眉头紧蹙。片刻后,他又试着分析道:“但……会不会是误会呢?赤纯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才露出惊讶的表情吧?比如……被师尊的容貌所惊艳之类的?”
“啊,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左慈淡定地摆摆手:“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赤纯这个人没有受到反ooc机制的控制。所以按照这种情况推论,他要么和你以及无虞师伯一样是一个bug,要么……他就是一个隐藏了身份的穿越者。”
三宝的瞳孔微微缩小,声音嘶哑道:“……白袍人。”
左慈点了点头,继续道:“赤纯的身高,体型,都与三年前的白袍人符合。虽然他的修为只有炼气期这一点无法反驳,但天下秘法何其多,赤纯完全有可能是在藏拙。”
“再加上因果是血魔尊的女儿……虽然现在她已经被穿越者穿越了,但是血魔尊主动联系她的可能性依旧很高。”三宝分析道:“倘若白袍人与因果已经结成了同盟,之后他们用师姐弟的身份来掩盖自己的行动确实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如果赤纯就是白袍人,那个被血魔尊附身的白袍人……”三宝喃喃道:“那他这次又是为何混入穿越门内,参加昙花会?”
左慈沉吟片刻,看向三宝:“傲天,除了那些你已经和我说过的,你前世的昙花会上还有什么重要的剧情吗?”
三宝摇摇头,轻声道:“除了那些之外,昙花会上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哦,对了。”
少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左慈看向他:“是什么?”
三宝紧紧蹙眉,努力回忆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但是……前世的昙花会,就是在最后给大赛获胜的弟子颁奖的时候好像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
少年点点头,道:“嗯,前世昙花会比试中给第一名的奖品,是由菩提寺的提供的洗髓果。在昙花会比赛结束的时候,众人发现洗髓果失窃。一番搜寻后,他们抓到了小偷……是一个混进昙花会的无名散修。”
“洗髓果失窃?”左慈喃喃道:“嗯,洗髓果确实是珍贵……但也不是那种世间仅此一个的孤品吧?然后呢?”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三宝垂下眼眸,轻声道:“因为我后来那段时间……没有办法得知外界的消息了。”
屋内静默一瞬,随后左慈轻咳一声,拍了拍三宝的后背。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男人轻声道:“明天一早就拜托你去会一会因果和赤纯了,如果发现了什么及时向我汇报,别轻举妄动。”
“我明白。”三宝点了点头。他随后又想起什么,对左慈轻声道:“还有一件事,师尊。”
“什么?”
“羽扇宗那边……”
没等三宝说完,左慈就直接摇了摇头。
少年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低声道:“我知道了。”
“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左慈轻声说着,握着他肩膀的手又紧了紧:“三宝,别多想。”
少年垂下眼眸,半晌,才声音沙哑道:“……是。”
向左慈道了晚安后,三宝缓步走出这间会客厅。
已是月上中天,皎洁的弯钩银月高悬于夜空之上。三宝抬眸望向夜空,将那月弯弯尽收眼底。
若说前世的北梁覆灭是一切灾难的开端,那前世的昙花会,便是他和齐冶堕入地狱的开始。
他慢慢垂下眼眸。
虽说前世昙花会的一切都是陆清浊那个偏执伪君子一手造成的,今生陆清浊不在,昙花会应当平安无事,但有北梁行白袍人的前车之鉴在,他们就决不能放松警惕。
更何况……倘若赤纯真的就是白袍人,那他此番前来昙花会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三宝想起薛雪精心准备服装走秀的身影,想起令雨霏和杨小淘吵吵闹闹的声音,想起赵宗泽和林朱的面容,想起左慈带着其他人一起排练咸鱼舞的模样。
然后他慢慢握紧了双拳。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力确保昙花会顺利进行。
——啊,算了,昙花会还是毁灭好了。
第二天早上,拿到话剧剧本的龙三宝如此想到。
“本剧名为《白雪公主》。”
坐在树荫下的因果握着一个半红半白的苹果,一本正经道:“剧本讲述了一国公主白雪为了躲避恶毒皇后的追杀,躲入森林,与七个小矮人愉快生活,之后吃了毒苹果再与白马王子he的浪漫爱情故事。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有什么问题吗?”
“有。”三宝表情微妙地看着剧本,道:“请问,这个‘白雪公主,龙三宝饰’,是什么意思?”
因果微笑:“字面意思哦!怎么样啊龙三宝?让你当主演,我对你不错吧?”
“不不不不!”三宝飞速摇头:“白雪公主怎么看都是一位女生啊!我是男的我怎么演?穿女装吗?因果前辈,这个还是由您来演公主……”
“可是我打算演恶毒皇后诶。”因果一脸无辜地打断了三宝的话。她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红发,轻笑道:“而且你觉得我的气质,适合演白雪公主这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吗?”
“……那您的师弟呢!”三宝咬咬牙,转移了目标:“我记得他好像叫赤纯吧?让他来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