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被逗急了的小师弟恼羞成怒地拒绝说出自己的真名。
“你们这些有了名字就变得非常庸俗的角色自己抱团去玩吧!”他愤怒地喊道:“没有名字的人才是最神秘!!!最酷炫的!!!”
说完,本文最神秘最酷炫的男人就转过身,呜呜哭着跑掉了。
“唉,都和你们说过了,小孩子不能逗太过啊!”左慈严厉地看向自己身边自己一溜儿排的弟子:“你们看,把人气跑了吧!”
众人:……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是你吧!
生日会也随着小师弟的离去落下帷幕。三宝在薛雪和令雨霏的帮助下,滚着轮椅,大包小包地往房间走去。他走到一半,这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我的乾坤袋呢?”
“乾坤袋?”令雨霏摸了摸下巴:“我记得……我们受伤昏迷的时候,身边的东西都是交给师尊保管的?”
“确实是这样。”薛雪点点头,看向三宝:“但师尊应该在你醒过来的时候就把东西还给你了吧?”
三宝摇了摇头。
“那也许就是因为演了那场闹剧,师尊把这事给忘了。”薛雪说着,关心地看了过来:“怎么了?你在乾坤袋内放了什么贵重物品吗?”
“……不,那倒没有。”三宝轻声说着,垂下眼眸:“我只是……想把我的生日礼物先放进去而已。”
薛雪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三宝也沉默着,但他的心里却完全无法平静!
他的乾坤袋内确实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里面却放着尸鬼炎魔的面具与黑袍,以及小师弟的手机啊!
若说面具黑袍还可以用玩乐来解释,但手机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三宝慢慢握紧了双拳:虽说他相信师尊的人品,但万一师尊为了查明他为何修习《逆行诀》而翻动了他的乾坤袋……
不对。
三宝很快就在内心否定了这个可能:不,师尊现在一定还没有看过他的乾坤袋内部,不然师尊对他的态度肯定不会如此自然。
他闭了闭眼睛。
现在还不是对这些穿越者坦白一切的时候。所以他不受反ooc机制的影响,并且重生归来的事情必须继续保密。
在薛雪和令雨霏将三宝送回房间,并且相互道了晚安之后,三宝重新打开房门,滚动着轮椅慢慢向外走去。
夜长梦多,他现在就要去找师尊要回乾坤袋。
……虽然这么想着,但三宝刚划了两下轮椅,左边的轮子就被一只黑靴抵住了前路。
三宝一顿,视线顺着那黑靴上移,抬起头,与身着散乱玄衫,墨发凌乱披散的钟醉对上了视线。
巫医大人似乎正在喝酒,那原本系在腰间的红色葫芦被他随意地拎在手上,打开的葫芦口内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酒香。钟醉半阖着泛红的双眸,挡在三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钟醉师伯?”
三宝对他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啊?”
钟醉微醺的视线自额前几缕散乱的长发后投向三宝。他慢慢挑起一边的眉毛,低声问道:“那这么晚了,龙三宝,你又从屋内跑出来做些什么呢?”
“解决内急。”三宝面不改色。
“这样啊。”钟醉对他温和地笑笑。
随后下一秒,钟醉长腿一迈,直接站在了三宝的身后,不容拒绝地推着他的轮椅向前走去:“那正好,师伯我好心送你一程。”
三宝一惊:“不用了师伯!这点小事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然而钟醉对于他的推脱根本不予理会。三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推着他的轮椅,七拐八拐地走出了船舱,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之上。
夜晚的高空极冷,寒意顺着三宝单薄的衣衫灌进来,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三宝僵笑着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钟醉:“……师伯,这里,好像不是如厕的地方呢。”
“是吗?”钟醉轻声回应着,随手关上了身后船舱的房门:“但是你要是在这里解决,我也不介意。不过……”
他轻笑一声,猛地将三宝的轮椅转了过来,低下头,对着三宝错愕的黑眸,慢慢说着:
“……你本来就不是去如厕的,对吗?”
冷色的残月在高空中看去,远比地面上看要大得多。过分明亮的月光倾洒在两人身上,三宝可以清晰地描摹出面前男人俊美深邃的轮廓,以及对方眼中冰冷的笑意。
“钟醉……钟醉师伯!”三宝结结巴巴道,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我……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做错什么了吗?”
钟醉慢慢眯起眼睛,端详着自己面前这张表情惊恐的脸片刻,然后嗤笑道:“别说,装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他慢慢直起身子,与三宝拉开距离,冷声道:“听着,我对于你晚上外出的理由并不感兴趣。我把你带来这里,也只是想与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三宝不安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目光怯弱地看向钟醉,小声道:“谈一谈……师伯,我不明白,我们要谈什么啊?”
钟醉慢慢向着甲板处走了几步,迎着明亮而皎洁的月色,缓缓开口道:“此处设有灵识隔绝阵法,我们在这里所有的谈话,都不会被外人所知晓。”
他转过头,眸光沉沉地看向三宝,缓缓道:“大概一个月前,你那与我有着私仇的师尊请我来救你一命。”
“我们大概七十年不见了。”钟醉轻声道:“这时间对于我们这种等级的修士来说不算长,所以我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七十年前的陆清浊将我的楼主之位革除时的情景。”
三宝低垂着眼眸,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不敢与钟醉对上视线。
“外界普遍的说法是,我和陆清浊在师门中一直都是死对头,所以当他登上仙尊之位后,立刻想办法干掉了与他不对付的我。”
钟醉慢慢说着,自嘲一声:“不,别说是外人了,就算是我,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我也以为陆清浊是为了权力而与我反目成仇了。”
“但事情不是那样的。”
“陆清浊,他……”钟醉顿了顿,垂下眼眸:“早在他登上仙尊之位之前,早在无霜仙尊陨落,不,早在……贡生门被血洗的那一夜,他就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
三宝放在轮椅上的双手猛地一紧。
“他恨我的原因……很简单。”钟醉轻声道:“因为我还活着。”
“当年血魔尊调虎离山之时,我是唯一一个作为医者,被无霜仙尊带去前线的金丹修士。”钟醉声音微微沙哑:“而与我一届的弟子……无霜仙尊座下的五个弟子,全部留守师门。所以当我们回来的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了。
但三宝知道他的未尽之语。
当年的钟醉跟着大部队回到师门之时,看见了人间炼狱。
血色在原本风清水秀的蓝山流淌,上千名弟子的尸身堆砌成了尸山血海,而他同届的师兄弟全更是化为了地上一截截面目全非的断肢残躯。
“我……”似是回想起那一日的惨烈,钟醉按着自己的额头,轻声道:“我本应该是那尸骸中的一员。可我阴差阳错的活下来了,甚至毫发无损。”
他举起手中的红色葫芦猛灌了一口,随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甚至就是我,是我从无霜仙尊手中接过了几乎被血魔尊玩成了废人的陆清浊。然后我不得不亲口告诉无霜仙尊……我救不了他。”
“无霜仙尊听了我的话,什么都没说。”
“他孤身一人抱着陆清浊去了后山的禁地,七天七夜后,金雨降临,从地狱归来的陆清浊走出了蓝山。”
钟醉轻声道:“陆清浊恨我当初没能救他,恨我导致了无霜仙尊的毅然赴死,但他恨我的……却也不只这些。”
“陆清浊的师兄师姐接二连三地惨死在了他的眼前。而我是我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所以我没有师兄弟可以失去。”
“陆清浊的师尊顶着修仙界的质疑上位,在仙魔大战的最后为了留下陆清浊的性命而献出元神,道消身死。而我的师尊则顺利飞升仙界,好好地活着……甚至我今天还能和她一起共进午餐。”
“我们都是在仙魔大战中活下来的人,我们的命运却天差地别。”
“所以他恨死我了。”钟醉轻声道:“不,他不只是恨我,他恨自己周围的所有人。当年贡生门像我这样幸存的长老全部都被他处理了干净。以前门内供奉历任仙尊的祭坛被他一剑斩碎,就连我师尊留在贡生门内全部的画像雕像全部都被他一一销毁。”
“我知道,”钟醉声音嘶哑:“陆清浊也恨我的师尊,恨她……”
“……明明答应了,却没能下界来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