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双手捧着他的脸:“我儿,我儿,你可还好?”
谢瑾轻笑了一声:“乔姨娘说错了,妾通买卖,《大景律例》上可没有什么贵妾良妾,府里关起门来奉承你几句,你便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吗?区区贱妾,何敢自称伯府公子的母亲?”
“就凭你今日这句话,我便是当众打死你,伯爷和世子,也不能说我半句不是。”
乔姨娘的脸色瞬间苍白,挡在谢璧跟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世子夫人见乔氏这般被谢瑾整治,心中恶气尽数吐出,她意气风发道:“来人,没听到三爷的话吗?还不快将乔氏这个贱婢拖下去!”
下人们低着头上前。
乔氏心知谢瑾在此处,她什么都做不了,多说一句哪怕多做一个动作,都会惹来他更猛烈的报复。
以前便是如此,世子夫人那个蠢货,便是靠着他才稳坐嫡妻之位,令世子都不敢得罪。
她甚至不敢再哭,只能含着泪对谢瑾行了一礼,而后用眼神暗示谢璧不可鲁莽,才满心担忧地跟着下人离开。
如若不然,这安阳伯府的奴才,会真的把她拖走,到时候才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姜曦瞧着这一幕,对谢瑾的本事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可恶啊。
他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连谢瑾一半的本事都没有!
呜呜……我真的好没用啊。
谢瑾把姜曦护在身后。
处理完乔氏后,他又看向谢璧,眼神冷地发寒:“是我的错,你作出这般陷害兄长之事,我当初便该将你送进顺天府,而不该因为父亲的恳求而放过你。索性还来得及,谢家养育了我一场,我便该好好回报,尽一尽这兄长的职责。”
他喊了一声:“六公子冥顽不灵,对兄长不敬,口出恶言,杖二十!陈林,你来监刑,就在这祖宗祠堂面前罚他!”
“是,属下遵命!”
一个身材高大,鬓边全是胡须、神情沉默的大汉从边上走出,毫不留情地押住谢璧的胳膊,让人去拿刑具了。
姜曦疑惑地看着他。
陈林?
这个名字好熟啊。
陈平上前一步,咳了一声,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公子,陈林是属下的弟弟。”
“弟弟……”姜曦看了眼陈平,又不住地打量陈林,完全不敢相信。
陈平面色黑了些,但面容俊俏,眉眼端正,看上去才二十来岁,而那陈林呢,比陈平还要高大许多,面容十分粗犷,还有胡须,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的壮汉。
过分了!
他怎么可能是陈平的弟弟!
陈平尴尬道:“属下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亲,陈林今年十九岁……”
姜曦:……
“那他长的还挺着急的。”
陈平:“……大、大概吧。”
陈林看着沉默寡言,办事却非常牢靠。
祠堂前很快就响起了木杖打在肉上的声音。
未罚多久,祠堂里的人急匆匆赶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安阳伯,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世子和谢家的族老。
世子看着被罚的谢璧,急的团团转:“瑾哥儿,谢璧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好好教他便是,何苦这样罚他,他上次的伤才刚刚好!”
谢瑾反问道:“父亲是怪我上次罚了谢璧?”
世子沉着脸,没有说话。
谢瑾又轻笑一声,转头冲安阳伯和谢家族老行了一礼,慢条斯理道:“祖父,若非为了谢家,我才懒得这般亲手调教谢璧。”
“祖父不妨想想,二哥与我身份特殊,这府里的小一辈儿,除了大哥,还有谁可用?珣四弟吗?只怕二太太都不敢这么想。大哥倒是想培养一个谢意,但却被两个贱妾百般阻挠,她们又带坏了谢璧与谢珪,而四房的弟弟们,尚且只是要喝奶的奶娃娃……”
“祖父真的觉得,凭借大哥一人,能撑起偌大的安阳伯府吗?”
好家伙!
这辩驳的口才,真的是太厉害了!
明明是教训谢璧,他竟然还能扯出这种让人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这要是放在春秋战国,谢瑾必然是那种,在各国仅靠口才便能连纵合横的俊才!
姜曦在谢瑾猜出系统的时候,就已经很佩服他了,这会儿更是越发觉得他厉害。
真不愧是爽文男主。
一点亏都不吃的。
宋彦回和秦申安还在那里苦哈哈的呢。
有族老想说什么,但被安阳伯伸手拦住了。
安阳伯拧着眉,脸色很沉。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道:“瑾哥儿说的对,他是兄长,教导弟弟天经地义,此事就这么办。”
说罢,他又看向姜曦,笑容和蔼道:“曦哥儿,今日你的事情最重要,我们先进祠堂吧。”
“哦,好吧。”姜曦慢吞吞应了一声。
安阳伯见他乖巧,便放了一半的心,又带着族老进了祠堂。
姜曦正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的披风和衣袖一动,一只滚烫的手便握了过来,紧紧捏着他的手腕,接着宽袖的遮挡,暧昧地摸着他的腕骨。
小公子黑蝶翅膀般的睫毛颤了颤,不自在地想要甩开他。
谢瑾却牵着他往前走,边走边道:“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叔祖父定然是在骂我,责怪祖父被我区区一个养孙辖制。而祖父呢,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敢以族长威严压制……”
姜曦好奇心起。
他小声问道:“我也想知道,安阳伯和世子为什么都怕你,谢瑾,到底是为什么啊?”
谢瑾顿了一下,轻声长叹:“自从身份有变后,我便在给自己寻找退路,我……如今是陛下的耳目,为陛下办事。安阳伯能猜到一些,所以他不敢多做什么,否则我在给陛下的折子上多写一句,哪怕是世子宠妾灭妻,都会给谢家带来祸患。”
“他怕我。”
“哦哦。”姜曦对朝政不太敏感,没听出他说的耳目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本事好,尚未科举便被皇帝看中,成了皇帝的心腹。
谢瑾闻言,便也不想反驳,只是继续牵着他往祠堂里走去。
……
谢家的祠堂,是安阳伯府中除了维安堂以外,最气派的地方。
当中一间大中堂,面对大门那面墙壁下,放着许多牌位。牌位前面点了好些烛火,最中间是一个香炉,上面插着几炷燃烧的香,把整个祠堂,熏得烟雾缭绕。
安阳伯站在最中间,族老们依次在他身边排开,神情肃穆,看起来,倒真有些唬人。
老管家燃了香送上来,安阳伯接过在手,转身冲着诸多牌位拜了拜,口中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有第十一代子孙谢曦,聪明伶俐,容色过人,得圣上赐婚,与秦国公第四子结为良缘。此子因故流落在外,未曾入族谱,吾今日将其录入,排行第四,其余诸子往后挪动,还望祖宗保佑,令其为谢家光宗耀祖,开枝散叶。”
说罢,便将手中香插在了香炉上。
姜曦看着那些牌位,有些眩晕。
光宗耀祖,开枝散叶……
秦申安是个男人啊,我怎么开枝散叶?
要是他愿意怀孩子,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安阳伯真是老糊涂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上完香后,老管家又把点燃的香递给姜曦。
族老催促道:“谢曦,以后嫁给秦四公子后,要记得好好伺候他,要讨他欢心,多想着谢家和伯府……快祭上香吧,上了香,就让你祖父给你改族谱……”
姜曦转头,看向那几根粉色的香。
他蜷了蜷手指,慢慢伸出手,接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檀香味很刺鼻。
族老门又催了起来,那声音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好像是妖魔在索命一样——
“谢曦,要好好伺候小秦将军,讨他欢心……”
“谢曦,谢家才是你的依靠……”
“谢曦,快上香……”
小公子的脑袋有点难受。
我是男人。
我和秦申安是平等的。
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盛着星子的清澈眼眸中满是委屈和不屈。
姜曦抿着唇,狠狠将手中的香摔在地上,冲他们喊道:“我不上香!”
“我是姜曦,不是谢曦!”
“一屋子的男人,指望着小辈去讨别的男人欢心来升官发财,你们恶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