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大家对你的认识还是闲散无事的安王殿下,甚至还多了前朝公士之子的身份,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传闻,你都不知道现在那些瓦舍有多少以你为原型编排的戏码,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哦?”
沈清辞眉眼一挑,忍笑道:“那到时我们可得抽空去看看,看他们能编出个什么来。”
“你倒是心宽!现在还有心情打趣。”
林长缨坐到床上,有些忿忿不平,可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法子,前段时间听说沈品文已经神志不清了,时而胡言乱语喊着爹娘,亦或是自幼教导他的太傅,时而又口齿清晰,说着沈清辞与天宁阁的关系。
只是朝中官员都听听就过去了,从未相信他的话。
若是让大家知道原本身份敏感的他还涉及朝政,定会遭到弹劾,甚至会上书请求处死,永绝后患。
思及此,她又习惯性抚着腕上的飘花玉镯,触及温润。
沈清辞知她为自己不甘,随即从身后搂着她,抵在她的肩窝,似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般,蹭着她耳后,喃喃道:
“现在,足矣。”
老实说两人已经许久没这样亲热,一时间她亦有些不习惯,可也不愿什么都由着他,转身推着他的肩膀躺下。
四目相对间,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淅淅沥沥的秋雨掩映着二人的心跳。
林长缨俯在他身上,低低地瞧着身下之人,凛冽的月光倒映在瞳水里,光影萦绕间,若隐若现地能看清自己影子。
依旧如初。
落到此处,她抬手拂过他的衣襟,及至心口。
倏地,沈清辞握住她的手腕。
林长缨哑声道:“别动,我想看看。”
话说至此,他就只好松开了手。
她稍稍掀开一缕,顺着心脏的跳动,心口的几条新伤疤痕也跟着一起一伏,干裂血渍随麻线交织渗入,隐隐约约地掩映着娇艳的双生毒花痕迹,还未褪去。
“疼吗?”林长缨问着,“温前辈肯定下手很重吧!”
沈清辞稍愣,抚着她的头发。
“其实还好,当时师父迷晕了我,醒来后一切已成定局。”
林长缨没再多问,稍稍俯身,轻吻着他这些疤痕,小心抚慰着,奈何这引得沈清辞不由得倒吸口冷气,似是在忍耐着什么,手也不安分地顺过她的腰间,抵至里衣的衣带。
不料手腕一紧,林长缨抓着他,神色微乱间,往别处瞥去。
“不行你师父说过的,纵欲不节乃是大忌。”
温君珏似乎早已安排好一切,关于两人拔毒后的医嘱都落于纸上,待尘埃落定之后小药童便送来,其中一项便是刚开始都得清心寡欲。
沈清辞又怎会不知,可对上林长缨这般十分认真且重视的样子,心下觉着有趣,翻身将其拉下来,从后背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
“那睡吧!你也累了。”
林长缨咽了下喉咙,只觉他贴着后背有些发热,她忍不住攥紧被褥,知他近段时间忍的辛苦,可此事还是不能马虎为妙。
奈何沉默片刻,紧贴的身子几乎发烫,似乎腰间有什么抵着,惹得林长缨盈着热汗。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嘛
思及此,她颇为无奈,哑声道:“那个,要不然”
“嗯?”
沈清辞稍愣,却发现她的手不安分起来,自他腰间抚着,竟一路往下探。
“要不然,我帮你”
“等等!”
沈清辞吓得攥住她的手,一把溜出被窝,将被褥包裹在林长缨身上,两人之间留出点间隙。
压着声音道:“不用,等会就好了,快睡吧!”
他怎么可能会让她做这种事,既不需要,也不舍得。
秋雨初寒,盈着水汽的寒风丝丝密密地从窗缝渗入,散去林长缨额间的热汗,她稍稍拉下被子才松了口气,似乎有些怨怼,乌溜溜的眼睛转悠着。
沉沉应了声“哦”。
随即渐渐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气息渐渐缓下来,想来应该睡着了。
既是如此,她终是困得睁不开眼睛,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阖眼睡过去。
不多时,床榻吱呀一声,沈清辞稍稍起身,从身后俯下身子,瞧着林长缨安睡的样子,小声唤着她的名字。
回应的只有绵密悠长的呼吸,看来真的睡得沉了。
他无奈一笑,“这么快就睡着了,留我一人在这。”
话罢,他起身放下床帏,关紧窗牅,以免寒气进来,随即出去洗了个澡,才好好冷静下来。
只是他不知,在沐浴之时,屋内的林长缨翻身一脚踢开被褥,从床头睡到床尾,抱着怀中这团被褥,喃喃道:
“清辞,太热了”
倏地,案桌上的烛台迸溅出爆蕊的火星子,袅袅云烟缭绕,氤氲着熟悉的药草香,伴随着林长缨的喃喃呓语,多是静谧安好。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年少时光化作泡影的幻想从未敢当真,不料如今近在眼前,虽有遗憾,可也不悔,终有一日,从前执着之物,执着之人如过眼云烟,能慢慢释怀此人此物的离去,转眸看看身旁,幸而有缘有分。
一年后,皇城修复如初,大雁落日,直击长空,宫殿上的瑞脑金兽几乎吞日而上,屹立在金銮殿之上,代表着皇权的威严,来往皆是刚刚下朝的官员,正在商讨三月春猎的事宜,都在忍不住向别的世家宣战,此次春猎能打到多少猎物,以什么为赌注,好不欢快,
奈何此等外出游玩的大场面,原本是宜静公士大显身手的时候,却没想到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站在安王府门口,愁绪漫上眉眼,从未舒展。
林长缨带着阿诺出来,沈清辞亦是紧随其后,出来送别宜静公士。
一见他们,宜静公士更是脸气得像包子,“我问你们,你至今都不愿接受皇兄给你安排在兵部和禁军中的官职,还有你,竟然将你在京城中的产业变卖或是赠予,你们是不是打算”
言下之意,已是再清楚不过两人此番的意图,渐渐淡出众人视野,将手头上该做的做好,交予他人。
之前和韩渊鸣谈心时,他就说到他们二人可能以无心朝中上京事由,她还不信想要来求证,没想到真是如此。
林长缨看了眼沈清辞,说道:“公士,现在大梁已与东瀛和北漠签了和平歇战的协议,按着他们这些年元气大伤,起码能保三十年的太平,我们也算是功成身退吧!”
“不行!”宜静公士跺脚直言,“我和渊鸣哥哥的婚宴约莫半年后就举行了,你怎么都得参加完再走!至于”
她看向沈清辞,“至于你!只是顺便!”
沈清辞一时语塞,终是再清楚不过她这小公士的脾性。
林长缨自是没忍住笑,说道:“放心,我们又没说什么时候走,这咱们的韩统领娶媳妇,肯定会到场,到时还得跟公士讨杯喜酒喝呢!”
她安抚着宜静公士,从怀中取出封信。
“这个,帮我们交予陛下。”
宜静公士一怔,接过信。
她知道林长缨这一年都潜心与袁老将军修撰兵书,要不然就是到城外的三大营巡视,更是有意避开入宫,沈怀松也没有多说什么,暂时搁置一旁。
没想到她如今竟士动送信。
宜静公士将信收好,只见她将阿诺带到面前,两人大眼瞪小眼地,阿诺怯生生地躲到林长缨身后,脸顿时被吓得通红,软糯糯得很。
“你这小孩,见到本公士居然敢不行礼!”
阿诺吓得一愣,连忙颔首行礼,唤着她的封号。
林长缨颇为无奈,扶着他起身,说道:“臣下尚有一事想要摆脱公士,这个孩子根骨很弱,想必是自娘胎早产带出来的毛病,有人花费了许多心力才养得像这般康健,可他天资聪颖,所以我们希望公士能带他去韩太师的书院下。”
他们二人自那场宫变将他救下,发现他身上竟然有一份参与此次事变的东瀛北漠皇室官员名单,来往密信亦在其中。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孩子身上,他们也有了几分猜想。
宜静公士俯身,睁大眼睛左右瞧着阿诺,问道:“你聪明?我咋看不出来你哪聪明呢?”
阿诺连忙躲到沈清辞后面,露出个小脑袋。
不知是不是沈清辞和墨寒玉长得有点像,阿诺最粘着依赖的人都是他,只是沈清辞终是有点不习惯和孩子接触,每每都有点笨拙,不知所措。
宜静公士对上沈清辞的目光,心下油然而生的害怕,连忙掠过他,将阿诺背后的衣裳提起来,向台阶走去。
“行吧!就当是你们欠本公士人情,这小子交给我了!”
阿诺小腿无助地蹬着,声声求饶。
林长缨远远瞧着,对上沈清辞的目光,喃喃道:“这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吧?”
沈清辞沉声应着,揽着她的肩过来。
春风拂过,浮掠着他的白发发梢,青丝白发,交织缠绕。
不料春猎前夕,发生了一件事。
林长缨和沈清辞不见了,可也没有人去找,更不知去了哪里,似乎早有所料。
坐于金銮殿龙椅上的沈怀松揉着额角,正看着宜静公士交予他的信,不由得长叹一气,一时竟分不清这是他们谁人所写,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召必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还有篇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