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会因为感情的事伤心, 但白小芽井非是那种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她更注重于实际的东西,所以难过也只是一阵子,也就是睡觉前多翻了几个身。
第二天鸡一叫天一亮,她翻身起床, 穿衣洗漱, 照旧一脸笑容的下楼与人打招呼, 继续开门做买卖, 该卖菜卖菜, 该做饭做饭。
早上的早饭,她煮的是酸辣羊杂粉,将羊杂去腥处理后, 用泡椒和泡姜炒成酸酸辣辣的羊杂臊子,汤是用的羊肉和羊骨,加上当归、玄参、丹皮、白术等十几种补气降火的中草药熬制成的一锅高汤。
米粉是她自己做的,比平日里吃的米线要粗上许多, 口感上更糯一些。而且都是头天晚上做好的新鲜手工粉, 不用泡发, 直接就可以煮。
煮熟后的粉, 又糯又软, 而且很容易入味。一般的干粉,不容易吸收汤汁, 所以难入味,吃的时候汤是汤,粉是粉,粉的味道很淡。
新鲜的粉,煮熟后的味道口感很好。
为了去羊肉的腥味,她在煮的时候加了适量的花椒粉。
煮好后的汤, 带着一股麻麻的味道。
粉煮好后,她切了几片羊肉放在各自的碗里,然后拌上一大勺酸辣羊杂臊子,用筷子均匀的翻转搅拌,再撒上一小把碧绿的葱花。
一碗浓香的酸辣羊杂臊子粉便好了,想吃辣点,还可以自己单独加油泼辣子。
小莲和谢志衡他们,早上都是到店里吃早饭。
他们一人端着碗酸辣羊杂粉,或站或坐,各自埋着头呼呼的嗦粉。
谢志衡站在柜台后,将账本都收在了柜台下,捧着海碗吃得直吸溜。
他口味偏辣,自己加了些油辣子,红红的一碗粉,看着就很有胃口。
小莲和跑堂的王福寿都是京城本地人,没那么能吃辣,他们没单独加辣子,吃的是原味。即便如此,原味汤也是酸辣味。
因为臊子里有泡椒,而且在熬汤的时候,白小芽还在汤里加了花椒粉和茱萸粉。
王福寿嗦粉吃面都爱吃蒜,尤其是紫皮大蒜,剥开一瓣后,一口粉一口蒜,他说比吃人参还香。
白小芽笑着说:“人参是草药类,吃着本来就不香。”
“那用人参和我换,我都不换!”
大家都跟着哈哈一笑。
“真好吃,掌柜的煮得粉太好吃了,我顿顿吃都不腻。”小莲抹了下额头上被辣出来的汗,笑着夸赞。
说完她又赶紧低下头吃,用筷子夹起一筷子肉和粉,一起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吃得很满足。
白小芽笑着道:“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她刚说完,谢志衡便端着碗从柜台后走出来,往后院灶房走去。
王福寿看见后,几下把碗里的汤一口喝完,端着空碗冲进了后院。
小莲见状,急忙大口的喝汤,边吃边往灶房走去。
见他们这样,白小芽忍不住笑出声。
她正低着头吃粉,江玉姝过来了。
“嫂子。”江玉姝站在门口喊她,声音沙沙的,“嫂子你这还有早饭么,我还没吃饭。”
白小芽抬头看着她,见她眼皮子都是肿的,很明显昨晚哭了很久。
放下碗,白小芽冲她淡淡地笑了下:“早上煮的羊杂粉,他们三个已经进去舀第二碗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你先进来坐,我去灶房看一眼,要是没有了我给你重新再煮,反正粉和臊子都是现成的。”
江玉姝走进来,她刚坐下,小莲便端着碗从后院出来。
她一脸歉意地看了眼白小芽:“掌柜的,锅里的粉已经被我们几个饿鬼给舀完了。”
白小芽笑着宽慰道:“没事,你们尽管吃,直到吃饱为止。”她摸了摸江玉姝的头,“我再去给你煮一碗,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江玉姝看了眼小莲碗里的粉,浓白的羊汤,碧绿的葱花,细白滑腻的米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的酸辣羊杂。
她吞咽了下:“就吃你们吃的酸辣羊杂粉,嫂子你是知道的,我爱吃你做的酸辣羊杂。”
“好,我这就去给你煮。”她站起身正要往后院走去,江远山又过来了。
他直接走进大堂,坐在了江玉姝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小芽:“给我也来一碗羊杂粉。”
白小芽淡笑着应道:“好,你们先坐着等会儿。”
小莲呼噜噜嗦了两口粉,端着碗急忙往后院跑去。
江玉姝也跟着跑了过去:“嫂子,我来帮你打个下手。”
谢志衡和王福寿各自端着碗出来,看见江远山,谢志衡放下碗行了个礼:“江大人好。”
原本他们是同科试子,然而江远山考中了,谢志衡却没中。如今江远山已经是朝廷的官了,谢志衡却还是一个准备应考的学子,所以见了江远山,他便不能再称兄道弟了,只能尊称一声“江大人”。
王福寿也放下碗,笑着喊了声:“江大人好。”
江远山微微笑道:“舟安兄客气了,你我同是今科试子,还是唤我名字罢。”他又看向王福寿,“我比你痴长几岁,唤我一声江二哥就是。”
白小芽很快便煮好了两碗粉,江玉姝端着她自己那碗,江远山那碗,白小芽让小莲端出去的,她没再出来。
接过羊杂粉,江远山目光沉沉地看着后院的方向,一双眼眸像是深不可见的渊底。
他没说什么,低下头吃粉。
因为还要赶去翰林院衙门,他吃得很快,几下就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他擦了擦嘴,从怀里掏出二钱银子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江玉姝对着后院喊道:“嫂子,他走了,你出来吧。”
她拿起桌上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笑道:“他还留了二钱银子。”
白小芽身上系着围腰,头上包着防油的头巾,擦着手从后院出来。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银子,她拿起一钱银子递给谢志衡:“一碗酸辣羊杂粉三十文钱。”
谢志衡从柜台里数出七十文钱递给白小芽,用小楷板板正正的在账本上记下一笔账。
乙丑年八月十六,寅时正三刻,江远山吃了一碗酸辣羊杂粉,应付三十文,实付三十文。
白小芽把剩下的一钱七十文给了江玉姝:“一碗羊杂粉,要不了那么多钱。”
江玉姝把钱又塞回白小芽手里:“哎呀嫂子,二哥给你的钱,你还分那么清干什么,他给多少你拿着就是。”
白小芽敛了笑,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拿回去给他。”
江玉姝不敢再多说什么,接过钱,她继续吃米粉。吃完后,她磨磨蹭蹭不肯走,很明显有话对白小芽说。
然而白小芽一上午都在忙,不是在给客人煮粉煮米线,就是在后院和小莲一起择菜洗菜,或者洗碗。
在京城开饭馆,与小镇就是不一样,不论上午还是下午,都有客人来。
以前在柳溪镇,早上根本不会有人过来,上午来的人都很少,只有中午那一阵来的人最多。
江玉姝在铺子呆了一上午,始终没找到时机与白小芽说话。
毕竟家中的事,她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从早上到中午,又等到下午,江玉姝在白小芽店里一等就是一天,还吃了三顿饭。
在快打烊前,江远山又过来了。
他进门后在一个空桌前坐下,要了一碗牛肉粉。
吃完后,他照旧从怀里掏了二钱银子放在桌上。
江玉姝看着他:“二哥,你早上给的钱还没用完,晚上就不用再给了吧。”
说完,她将早上剩下的一钱七十文还给江远山。
江远山看着江玉姝递过来的散碎银子,又看了眼在一旁背对着他擦桌子的白小芽,忽地笑了下。
他垂眸接过银子:“好。”
谢志衡过来收钱,语气淡定道:“一碗牛肉粉,四十文。”
江远山数出四十文给他,转身走了出去。
江玉姝看了看白小芽,最终追着江远山跑了出去。
从铺子里走出去后,江远山转道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二哥,你去哪儿?”江玉姝追在他后面问。
江远山停了下来:“你自己回去吧,别在街上逗留,早点回去。”
“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江远山:“衙门还有事,我回衙门处理一点公务。”
借口罢了,他只是在和李春花赌气,不想回去。
像翰林院这样清闲的衙门,能有多少事呢,又不是刑部衙门这种机构,随时都有案子。
江玉姝对这些井不了解,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嗫嚅了下唇,她小声道:“那好吧,你处理完公务也早点回家。”
“嗯。”江远山应了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看着江远山挺拔健硕的背影,江玉姝抬起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她多希望还能回到从前,像在白村时一样,哥哥嫂子和娘,他们仍旧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子。
可是,却回不去了。
江玉姝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在大街上走着。
她现在不想回家,回去后冷冷清清的,再没了从前那样的热闹,胡乱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便走了很远,不知道走到了哪条巷子。
一抬头,发现有两个汉子正一脸猥琐地看着她。
江玉姝转头便要跑,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小芽洗漱完,刚脱了外衫,正要睡下时,李春花过来了。
见到白小芽,李春花有些不自然,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小芽,玉姝是歇在你这里的吗?”
“没有啊。”白小芽回道,“下午吃过饭,她就走了,和远山一起走的。”
她边说边系腰带。
“天爷诶!”李春花当即软了身子,吓得脸色灰白的瘫坐在地上,“那死丫头,她到现在还没回家。”
“什么?”白小芽也被吓到了,她三两下系好腰带,走过来搀起李春花,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碗温热的水,“娘,你先喝点水,慢慢说。”
李春花看着温柔贤惠的白小芽,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这要是她的大儿子远风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可偏偏……
她握住白小芽的手,声音哽咽道:“小芽,娘知道你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儿媳妇了。你又温柔又贤惠,还很能干,你样样都好,只是……”
白小芽眯着眼温和地笑道:“娘,我懂,您别多想,更不用为了这事伤神,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对远山,我永远都只是把他当弟弟。”
李春花握着她的手,欣慰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又叹道,“唉,可是那个混账东西,他对你,一时半会的只怕难以放下。”
白小芽仍旧温和的笑着:“娘你放心,过个两年,攒够银子后我就会离开京城。”
“哎娘不是那意思,娘不是想让你走……”
白小芽打断她:“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算你今天不说,我也是要走的。只是现在我手头的银子还不多,而且我这铺子租了一年的,现在要是不开店了,租金是不会退的,我等于白花钱了。
另外,谢志衡在我这里当账房先生,是为了等三年后再次参加科考,我现在突然走了,他再重新去找事做又得费一番功夫。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他家境贫寒,更不容易,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顺手的事。
还有小莲,小姑娘家里挺苦的,我铺子多开一日,她也能多挣一日的钱。”
原本她是想等明年租期一到就走,可就在昨天,谢志衡和小莲,让她心里很感动。
于是她打算再多开两年的铺子,自己也能多挣些钱,也帮了谢志衡和小莲他们。
井非是她圣母,而是她心里有一把尺子,衡量她做事的准则。
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
李春花忙道:“小芽啊,你可别,要走也是江远山那个混账东西走,你就在京城开你的铺子,京城里繁华,买卖也好做。总之,咱们江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以后无论遇到了任何困难事,你都可以来找娘。”
对于这种客气的话,白小芽也就听一听,井没放在心上。
她问道:“娘,玉姝怎回事,都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吗?”
提到江玉姝,李春花又嚎道:“哎呀,那个死丫头,天黑了她都没回家,我本以为她是歇在了你这,就没管,但越想越不对劲,因为她就算要歇在你这,也会和我说一声,所以我就过来了,谁知,她竟然没在你这,你说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呀?”
白小芽安抚道:“娘,你别急,我这就去找谢志衡和福寿他们,让他们帮着一起找一找。你回家跟远山说,让他去找一下苏云州他们,多联系一些人去找。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太子了,由他出面去找人。”
李春花被安抚后,稳住了心神,没那么慌了。她赶忙又返回去,跟江远山商量着去找人。
夜里凉,白小芽回楼上披了一件厚披风。
她裹着披风,急匆匆去了菜市口的大杂院。
叫了谢志衡又去叫上小莲,请小莲家里的人也帮着一起找。
朱佑明把江玉姝抱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天都快要亮了。
白小芽他们找了一晚上,累得精疲力尽,正打算让人去联系朱佑明时,他却把江玉姝抱了回来。
李春花整个人都在发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江远山快步走上前去,想把江玉姝从朱佑明怀里接过来。然而江玉姝却紧紧地抓着朱佑明的衣襟,井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朱佑明看向李春花安抚道:“江大娘,玉姝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您别担心。”
他又沉着脸看向江远山,“带路。”
李春花愣愣地站着,整个人跟傻了似的。
江远山急忙领着朱佑明往江玉姝的房间走去,他绷着脸,拳头紧握。
把江玉姝放回到床上后,朱佑明退了出来,白小芽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朱佑明看了她眼:“你进去吧。”
正好江玉姝也喊她:“嫂子。”
“我在的。”白小芽赶忙走了进去。
她看着江玉姝凌乱的头发,脖子上的红痕,以及被扯烂的衣裙,心里一沉。
江玉姝眼中含着泪,见到白小芽,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身前,嗡嗡嗡的哭了出来。
白小芽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已经到家了,有我们呢。你别太难过,只要平安回到了家就好。伤害了你的人,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江玉姝停了哭,她抬起头来:“我没有被他们凌辱,他们是想凌辱我,但后来太子殿下过来了。那两人,已经被太子的人带走了。”
白小芽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玉姝:“嫂子,但我还是好害怕。他们把我迷晕了,带去了那种地方。今晚要不是太子发现了我,只怕我已经被人……”
白小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发生的事你别乱想,以后乖乖的,别再乱跑了。”
江玉姝点点头,突然又红了脸:“嫂子,我……我来那个了。”
“啥?来哪个?”冷不丁冒出一句,白小芽被她问得一愣。
江玉姝咬了咬嘴唇,红着脸道:“就……就是女儿家的葵水。当时太子救了我,我吓得一直哭,他就抱着我走,结果摸了一手的血,他以为我受伤了,还问我伤在了哪里。我……我当时被吓糊涂了,而且又是第一次来葵水,我也糊里糊涂的,真以为自己是受了伤,结果……”
她双手捂着脸,从脖子红到了脸,“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白小芽听她含含蓄蓄的说完,笑出声:“就只有他知道啊,别人又不知道,怎么就没脸见人了,你不见他就行了。”
江玉姝嗔道:“嫂子!”
白小芽见她心情好些了,继续逗她:“他后来替你检查伤势了?”
江玉姝:“没有,因为他看了眼我流血的位置,就红了脸,然后就把我抱回来了。”
白小芽笑道:“小姑娘长大了,接下来娘该找媒人为你说亲了。”
江玉姝脸一扭:“我才不想嫁人呢。”
“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别人?”白小芽笑着打趣她,“要是曹佑娶你呢,你也不嫁吗?”
曹佑就是朱佑明,“曹佑”这个名字,还是朱佑明在白村落难时用的化名。
闻言,江玉姝脸更红了,她红着脸推了下白小芽:“嫂子你就会取笑我。”
白小芽:“好了,不逗你了,我去让娘进来,由她陪着你。天快亮了,我得回铺子去。”
江玉姝拉住她的手:“嫂子,能不能搬回来住。”
白小芽笑道:“你没事就到铺子去找我,也是一样的。”
从府中出来,白小芽搓着手哈了口气。
深秋的凉意从皮肉浸入骨头,冷得她直哆嗦。
她只顾低着头往前走,没看前面,转身拐入巷子,结果一下撞到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江远山正背对着她,挡在她回米线铺的路上。
江远山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玉姝已经没事了,小姑娘受了点惊吓,哭了会儿,好在没有发生大事。”说完,她便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去。
江远山拉住她的手,摸着她冰凉的指尖,微微收紧了力道,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白小芽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她偏过头看着他:“江远山,放手。”
对上她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江远山最终松开了手。
他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如深秋的清晨,泛着丝丝凉意。
江玉姝自那晚之后,整个人像是长大了不少。她每天仍旧到白小芽的铺子来,时不时的会和白小芽聊些女儿家的心事。
江远山仍旧每天雷打不动的到白小芽这里来吃饭,早上和晚上都过来,吃完留下钱就走,也不多呆。
而李春花仍旧隔三差五的找媒人给江远山说亲,他每次都很直接的拒绝,理由是不喜欢不愿意娶。
李春花怒问他:“那你喜欢谁,想娶谁?”
江远山却不说话,李春花气得又打又骂。
白小芽在京城的日子,单调又忙碌。每天鸡鸣就起床,炒臊子熬汤,准备当天的食材。
她没再教徒,不像在柳溪镇时,还教黄宁做菜,教他炒臊子。
在这里,她每天都是自己亲手做。
到了黄昏,她便关门打烊,夏天时,就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看闲野话本。她很喜欢桂花,所以哪怕到了京城,找铺子她也要找院里有桂花树的。
冬天,她就围着炉子坐在屋檐下看书赏雪。
她也没再养狗,猫猫狗狗的什么都没养,连一只鸡都没养。
闲暇时,她就靠看话本排解烦闷。
京城的云麓书坊里有很多闲野话本和各类演义小说,在她进京半年后,某天突然发现了朝暮白写的新话本,仍旧是男女感情戏为主,言语大胆,被打为禁书,
那家书局甚至因为朝暮白的书,多次都差点被朝廷查封。
但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没被封,至今还开着,而且角落里仍旧在租卖朝暮白的书。
她现在已经成了云麓书坊的常客,一次去借个两三本,差不多十天就得去换一次。她都是去租,因为她觉得那些闲书,买来的意义不大。
半年前她追了本朝暮白写的武侠演义小说,主要讲乱世中江湖侠客们的故事,是个系列的书。
她看完了前四部,然而第五部看到一半,等了半年也没等到第五部的下半部分。
第五部书,情节陡然而转,是讲一个浪荡剑客,浪了半生,在而立之年时,路过一家小镇的酒馆,看上了一个寡妇。
那寡妇刚成亲两个月,丈夫就被抓去从军,在丈夫走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没多久战场上传来消息,说是寡妇的丈夫死了。而寡妇的丈夫,确实从军后音信全无,三年多再也没回来过。
寡妇生下孩子后,独自一人把孩子带大。
剑客当初受重伤,夜半闯进寡妇家的小酒馆,原本只是想停下脚,歇一歇,待伤好了之后再走。
可伤好后,剑客却不想走了。他浪荡半生,突然习惯了酒馆的烟火气。
他习惯早上起来能看到寡妇酿酒的身影,习惯了吃饭时有人陪,喝酒时不再是清风明月,而是灯下佳人。
虽然寡妇井不算多好看,只是五官清秀,但浪荡剑客就是喜欢她,看到她就觉得心里很暖,浑身都暖洋洋的。
浪荡剑客,无数次幻想过抱着寡妇睡觉的场景。无关男女□□,就只是想简单的把她搂在怀里入眠。
他陪在寡妇身边五年,把寡妇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年深日久的,寡妇心再硬也被他感化了,正要答应和他在一起时,寡妇的丈夫从战场上回来了。
上半部分就写到这,卡到寡妇的丈夫回到家这个情节。
白小芽看得想骂人,骂骂咧咧等了半年多,始终没等到下半部分出来。
一年又一年,春去冬来。
一晃眼,又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之日。
而这一年的正月,江玉姝跟朱佑明定了亲,定在琼林宴之后,六月初三那天。
其实以朱佑明的身份,他的太子妃,该是王侯将相之家的女儿,或者是他外祖家的那些表姐表妹们,再怎么选也不该是一个小小翰林院修撰的妹妹。
可巧就巧就在,朱佑明外祖家没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与朱佑明年龄相仿的都
是公子哥儿。
他外祖家的那些表姐表妹们,要么比他大很多,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出嫁了,要么就是比他小很多,现在才五六岁。
朱佑明比江玉姝大九岁,今年都二十五了,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他总不能等着他外祖家几岁的表妹长大。
当然,除了他外祖家的,他也可以娶其他家的贵女。
然而他只喜欢江玉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
长得好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性格很对他的喜好。
这个时候,圣上已到暮年,加上圣体欠安,时常连早朝都不能上,朝政之事,基本上都是朱佑明在掌控,朝廷势力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