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因为妒恨数次想要置离月于死地,却弄巧成拙反害己身,最终沦落到如今……”钟离沧顿了下,薄而冷的目光掠过越天:“如今这样不人不鬼的傀儡模样,你注定活不长久,最多月就要魂飞魄散。”
“你死不足惜,却要拉着自己嫉恨的人一同魂飞魄散。”
“这个理由充足吗?”
越天猛然抬头,他连生气的情绪都不敢有,因为这样会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傀儡身体撕扯着疼。
他还想要反驳,却发现周围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充满的厌憎,仿佛看着不能见光的阴暗生物。
越天最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他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呼啦啦鼓着风。
一个杯子穿破妖王与佛子连手设下的屏障,正砸在越天的受伤,碎片将越天被丝线连在一起的手指根根割断。
越天惨叫出声。
扔出杯子的魔族大护法,如血的红唇翘起:“搜魂,也不是不可以。”
他看向妖王与佛子:“但这人是我们魔族的叛徒,搜魂理应交给我来做。”
“我信不过你们。”邬景看着染了血的碎片:“妖王,佛子,你们怎么想?”
“其实这个修仙界我觉得没意思的很,如若不是因为……”说到这里邬景顿了下,目光稍柔和一瞬,随后继续道:“我并不在意是否会就此消失。”
妖王无所谓的点头:“行啊。”
佛子打出一道诀治愈越天身上的伤口,他抬眸,眼底明澈纯净:“大护法需要将他的记忆展现给所有人看。”
于是搜魂开始。
随着越天的记忆展现,众人逐渐沉默。
就连习惯了父吃子肉、子弑父食心的妖族荒蛮氛围的妖王,都叹为观止。
无他,越天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踏着无数人的血肉,并且他坏的阴暗,用伪善的面孔掩埋他深渊般贪婪的。
越天原本是个凡人,出生在凡界,一个小山村,他有疼爱他的父母和兄长。
有一天,父母出海打猎捡到一株仙草,想要卖了改善生活。
越天想要独占这株仙草。
他是谈过父母后得到严厉的拒绝,哥哥看他不开心安慰他得了钱带他买好吃的。
越天直觉吃了仙草对自己有好处,在被拒绝后,仅仅是为了彻底得到仙草,他引来盗匪,灭了自己的村子。
他的父母兄长自然也死在盗匪的刀下。
他提前带着家中所有的金银,躲在角落吞下仙草,一番痛苦后,他拥有的灵根。
随后就是误打误撞如魔族。
让人惊叹的是,越天每每落入困境都有人相助,他也永远能作出最正确的选择,直觉精准到可怕。
不过每一个帮助他的人,最后的下场可以说都惨烈无比。
偏偏这些人到死都念着越天的好。
一路看到天定谷秘境时,越天不知从哪里得知邬景身怀道骨的事情,透露给散修盟,设了一系列的陷阱与毒计。
众人只看到这里,记忆戛然而止。
邬景挥散画面。
大殿内静悄悄。
“原来幕后凶手是你。”邬景道。
感受到明里暗里看过来的目光,邬景心绪却万分平静。如果当初没有遇见离月,他或许仍然会走上修魔的道路,但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他绝不会如此刻般没有一点波动。
他近乎虔诚的在心底描绘离月这两个字,他最爱的人,他的救赎。
散修盟的人也仇恨的望着越天,几位长老心都在滴血,他们已经反应过来邬景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散修盟到底是为什么惹了这么一尊煞神。
原来不是无缘无故屠戮散修盟高层,人家是来报仇的。
邬景这时看妖王和佛子:“还有看下去的必要吗?”
“已经能确定他方才所言全是胡说八道吧?”
妖王与佛子久久沉默不语。
邬景却不在乎他们是否回答。
他只看见两人连手设下的屏障不知何时已经被撤走。
其实这个屏障,他不是破不了。
只是打碎屏障难免会波及到某个不听话跑来宗门大殿的人。
他不愿毁了离月的乐趣。
相信顾寒星、渡妄仙尊、钟离沧还有很多有能力打破屏障却察觉到离月存在的人,都是为此容忍越天。
邬景挥挥手。
越天再没有说出一句话。
傀儡身体就这样寸寸碎裂。
破碎的灵魂从傀儡身体中飘出,想要往外逃。
被邬景轻描淡写捏碎。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笑了一下,很无辜的解释:“报个仇,诸位,不介意吧?”
妖王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他半个字不提越天,那双红色的眼眸带了一点恍然:“顾离月,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既然再没有人反对,献祭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殿中的人被昆仑虚安排着暂时住在宗门内。
毕竟天之后的献祭,还需要他们帮忙。
晚上,离月心事重重的去了顾寒星的洞府。
他很少主动去顾寒星的住处。
因此到如今才惊觉顾寒星的洞府竟然真的就是个洞。
连张床都没有。
他在里面静静站着等了会,练完剑的顾寒星回来了。
他肩膀有些微湿。
应该是雪落在肩膀上化成的水。
顾寒星已经化神大圆满,这点雪落在他身上根本不会留下痕迹,只能说他如今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
离月看着顾寒星露出一个很乖巧的笑:“哥哥,你回来了。”
然后又连忙夸顾寒星:“这种时候还练剑,哥哥真有毅力。”
说完后离月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顾寒星却嗯了一声。
离月立刻就忘记深思,他望着站在洞口的顾寒星,疑惑:“哥哥,你不进来吗?”
顾寒星对上离月微圆的桃花眼,被烫到一般移开目光:“有事吗?”
声音有些低哑,身体也僵硬的挺直,仿佛在极力克制什么。
顾寒星不过来,有求于他的离月主动过去。
离月靠近顾寒星,见顾寒星没有后退的想法,又凑的更近些,还主动将自己的手塞入顾寒星垂落的手掌中。
随后他皱着眉小声抱怨一句:“你的手好冰啊。”
话音刚落,顾寒星的手就变得温热。
离月随意的关心了顾寒星两句,很快就进入正题:“哥哥,你天后就要去献祭,你后悔吗?害怕吗?”
顾寒星终于动了动,他没有看离月,而是将目光放在离月身后空荡荡的石壁上,语气仿佛压抑着什么:“不后悔,不害怕。”
离月停顿一下,他抽出握住顾寒星的手,没有察觉在他手抽出后,顾寒星下意识握了握拳,似乎在竭力挽留什么。
离月两只手放在顾寒星的脸颊两侧,控制他低头望着自己。
在离月的举动之下,两人面颊几乎贴在一块,气息交织着。
顾寒星终于无法逃避,眼睛直直盯着离月美丽之极的面庞,一动不动。
“哥哥,我特别喜欢你,也特别舍不得你。”离月先说了两句甜蜜的话。
但很快,他今晚来的目的就暴露出来,语气带了一点点心虚:“你献祭自己去拯救修仙界,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
“如果是我,我就做不到……”
“我听说,进去那个阵法后,就特别疼,我不怕死的,我就是……很怕疼。”
所以千万别让他去献祭。
这是离月未说出口的想法。
离月的手很软,带着牛乳的甜香。
那双手没有一点力量,却仿佛最厉害的阵法,让顾寒星心甘情愿被禁锢住。
他感受着脸颊细软的触感,轻声的、带着浓浓的不舍悲哀与爱意:“嗯,不用离月疼。”
面对顾寒星沉重的目光,离月心底轻轻一动,他眼睛别开一点:“谢谢哥哥。”
他知道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顾寒星从不撒谎,他说到做到。
他应该不会出卖自己。
离月想着,为了让自己更踏实一些,他又问:“哥哥,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我……我会想方设法替你完成的。”
顾寒星停了片刻,他注视着离月。
被冻住的血液缓缓流动起来。
离月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像仰躺着四脚朝天的小兽,将柔软的小腹完全露出来,一副任君拿捏的样子。
好像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顾寒星抬手扣住离月的腰,很细,很轻松就能完全合拢。
同时又很软,手指很轻易陷入了过分细腻的软肉中。
“确实有一件事,如若能了结,便死而无憾。”顾寒星缓缓道。
死而无憾!
离月眼睛一亮,连忙问:“什么事,我可以做到吗?”
顾寒星:“只有你能做到。”
“什么?”
“我想与阿月结为道侣。”
离月一愣,他反应很快:“但这样你死了我会元气大伤。”
根本没听出顾寒星在直白的对他表明心意。
顾寒星就笑了一下。
“我怎么舍得,让阿月受伤。”他漆黑的眼眸此时泛着一点星光:“只是办个仪式,不用订立契约。”
他知道自己多少有些趁人之危了。
但觊觎阿月的人那样多,而他很快就要消散在天地间了。
不管往后如何,至少他占了个名分,后来者再咬牙切齿,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离月掐了一下顾寒溪的脸,他不是很能理解顾寒星的愿望,但他不介意满足。
怎么想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他很大方的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