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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1 / 1)

裴清术像是天生就有一种,对他人无限给予肯定的能力。林琅已经记不清自己在他这儿获得过多少次夸赞了。无聊到甚至乏味的一段话,他都能听出几分有趣来。“这画是我给一家出版社投的稿,但被退了。”至于退稿原因,对方委婉又歉意,洋洋洒洒好长一段。总结下来就是三个字。过不了。裴清术再去看那副画,空旷山谷之间,少女像是背着行囊准备远行。可仔细瞧时,又会觉得,攀附在她背上的行囊是个不足月的婴儿。那样小,小到不及少女手臂长度。是背着行囊奔赴自由,还是被责任绑在山谷之间。全凭赏画人自己思考的角度。“我能看出这画出自你手,并非是因为角落署名。”他放轻语调说话时,有点像老唱片里传出的声音,低沉醇厚。林琅迟疑一瞬,去看他。他仍旧看着画,微微仰头,脖颈线条轻微绷紧。天生的好骨相,下颚线凌厉而流畅,白而修长的颈,锁骨上方一粒浅色小痣。以及说话时,抵着皮肉,轻微滑动的喉结。性感,又带几分不容亵渎的禁欲。“你的画用色大胆,同时还带了一点非常浓厚的个人情绪在里面,很好的区别于其他人。”比起点评,更像是在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的作品。林琅以前总觉得他们这些高干子弟,天生就带一种严谨。做事严谨,说话严谨,甚至连情绪都是露三分留七分。生怕被人拿了把柄一般。徐初阳便是这样,挺深沉的一个性子,虽然平时看着好说话,可他鲜少在林琅袒露完全。包括他家里。林琅一无所知。他也从不提起。还是偶尔看见他平平无奇的一件外套上,极简的袖扣。与前阵子周橙静截图发给她的那个顶奢品牌一模一样的雕刻。单是一枚袖扣,便价值六位数。不过林琅也并不在意,徐初阳是富是贫,这些与她无关。她时刻端着她穷画家的清高,不将钱财放在眼里,高呼真爱万岁。背地里却窘迫到靠给不知民小网站画漫画赚房租。最后还因为不肯随波逐流蹭热点,导致人气下跌,惨遭腰斩。落得个房租都交不起的下场。同学先前推荐她去给一个外网画不可说的小漫画,不费脑,来钱还快。当时林琅嗤之以鼻。眼下她却叹气,想着要不再为钱妥协一次?她的思维一向发散,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注意力才会完全集中。所以为数不多的几次和人交谈,都是在对方不耐烦走开为结尾。想不到裴清术始终好脾气的等着。那双眼温和而平缓,带点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公平。林琅不免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容应付周围人的热情。若是换了别人,便会生出几分世故的圆滑来。偏在他身上瞧不出半分。是本性流露出的随和,还是因为周身衣不染尘的清贵,让他免于落俗。林琅不得而知。裴清术的视线再次去看墙上的画。少女背上,不知是代表自由的行囊,还是禁锢约束的婴孩。此时变成一捧失了颜色的干花。在空旷山谷中,被少女藏在身后。哪怕干枯了也不肯扔下,似要跋山涉水送给谁。-徐初阳开门进来的时候,孤男寡女中的林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裴清术则去了走廊接电话。两个人好像全无交集,如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仅仅只是占了那点地利条件。不知为何,徐初阳莫名松了口气。他关门进来的同时,裴清术也正好讲完电话。见他眉眼带点未完全消散的无奈,徐初阳便大概明了:“家里打来的?”裴清术恢复一如往常的温和:“嗯,姑父。说是过些天有场招标会,希望我能从中帮忙引荐一下。”提到他那个姑父,徐初阳也不想深念。无非是仗着裴清术好说话,便一直赖着他不放。徐初阳走到林琅身旁坐下,声音温柔,问她饿了没。今天是阿姨做饭,估摸着也快好了。徐初阳以前是不会做饭的,从未下过厨。也用不着他来做。是后来和林琅同居时才慢慢学会。但他也只给林琅做过。给除林琅之外的人做饭这种事,他自然做不了。林琅拿着遥控器换台,说还好。徐初阳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没过去,所以也不勉强她,只想着,等她先缓缓,等情绪稍微恢复些了,他再去哄。客厅里很安静,三个人都没再说话。电视是林琅随意调的一个台,也不知道在放些什么,一群人咿咿呀呀唱着歌。徐初阳和林琅的视线虽然落在上面,但明显没认真看。反而是裴清术,手机放在桌上,眉眼安静,带几分专注。林琅有时候觉得裴清术这个人,教养礼貌仿佛是刻在骨子里一般。甚至不需要去刻意表露维持,举手投足间的一些细节都能表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是无聊到不明就里的电视剧,被并无好感的人频繁打电话骚扰请求。他都会耐心的,并且认真的去回应。这世上真的有这种真善美齐聚一身的人?林琅感到困惑。诡异的氛围因为蒋杳的到来被打破,以至于将气氛推至一个顶峰。她打了个喷嚏,身上不知穿着谁的外套。那张温婉到让人看一眼就很难讨厌的脸,此时带着几分歉意的笑:“麻将馆有人抽烟,刚好我前阵子受了风寒,有点轻微咳嗽,嗓子受不了,所以只能先回来。”很长的一串解释,是怕林琅误会。却又显得林琅过于计较,从而导致蒋杳处在一个敏感且尴尬的位置。后者把外套脱了,随手挂在一旁,想寻个位置坐下来。看了一圈,发现长条沙发上,无论她坐在哪里都不合适。最后还是避嫌般的坐在了裴清术身旁。后者轻微颔首,也算是打过招呼。礼貌,也仅仅只剩礼貌。林琅总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让人喘不过气来。蒋杳喝了口热茶,突然想起什么来,去问徐初阳:“伯母的生日,我记得是快到了吧?”徐初阳此时眼神落在林琅空落落的脖子上,自己送给她的那条项链不知何时被她摘掉了。他压着睫,心情实在算不上多好。以往她虽然也闹过几次脾气,但大多都只是言语上说几句。他温声哄过之后就好了。这项链,是他在二人刚交往时送的。她很看重,说是意义不同。所以时刻戴着,洗澡也不愿摘下来。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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