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打过谭柚,是她艺不如人,甘愿认栽。可如果找人帮自己拿回场子,那也太没脸了些,算什么将门之后,直接就成了吴嘉悦那种自己不行使唤打手的纨绔了!陈府下人连连摇头,“不是啊,我们哪里认识这般功夫的人。”有一个下人盯着那打手看,突然拔高声音,指着那个身影道:“我认出来了,我昨天在府里见过她,是她帮我打听的谭柚行踪,连怎么让马失控都是她教我的。”陈芙微怔,“当真是我陈府的人?陈府有这般功夫的下人?”可其余下人却是疑惑,“我们怎么就没见过她?”不管是不是陈府的人,现在都被定为陈府下人,因为她当街大吼那一声,就注定了陈府要为她今天的行为背锅。陈芙鹰一样的直觉,感觉不对劲,“住手!听见了吗,我让你住手!”那打手充耳不闻,朝谭柚下的死手没有半分停滞。起初比拳脚还算平手,但这会儿打手变戏法一样,从短靴中抽出匕首,锋利的冷光在阳光下闪着寒意,晃的人睁不开眼。谭柚堪堪躲过那匕首,迎面而来的又是打手横扫过来的腿。“主子。”花青提拳上来,分散打手的注意力,缓解谭柚的压力。赵锦莉也意识到不对劲,这人不像是为陈芙出气,而像是来杀谭柚的。她微微攥紧拳头,最后还是选择上去帮忙。国公府站的是皇上,今天这事她赵锦莉身为国公府嫡长女不该插手,甚至应该帮打手对付谭柚才对。但赵锦莉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挡下打手一击。无论是什么立场,身为赵家人,她都不允许有人拿三岁的孩子当饵。场上瞬间成了三人对一个。可那打手也只是觉得有些吃力,没有半分落下风的意思。今天如果没有赵锦莉,哪怕有花青在,谭柚都是凶多吉少。这人,就是冲着谭柚来的,目的是当街取她性命,最后将罪名按在陈家身上。陈芙拳头捏紧,最后转身从酒楼里拎了个长条板凳出来。她下颚紧绷,用力将板凳往廊柱上一砸。原本好好的凳子瞬间四分五裂。陈芙自己拎着一条凳子腿,然后又拿了一条。她冲上去,将另一条凳子腿扔给赵锦莉,两人作为主力冲在前面拦住那打手,花青在旁边找机会,谭柚则慢慢朝后退出战场。为帅者,要纵观全局。为将者,才冲锋杀敌。真正打仗时,领兵之人是不下场战斗的,她要做的是站在最安全的地方,纵览全部动向,从而指挥手下之人如何应敌。堪比下棋一般。作战比的不是单打独斗,更不是谁家将领最是凶猛,而是全局观。再有本事的将领,被人围剿时都是困兽,比如这打手。陈芙冲的最凶,脸上手臂上都是被匕首划出来的伤,但她收获最大,看谭柚给的手势,趁赵锦莉在前时她绕后,将板凳腿用力砸在打手腿弯处。她下手极狠,不留余劲。打手瞬间吃痛,被迫单膝跪地。正面的赵锦莉寻到机会,抡圆手里的板凳腿,砸在打手的右臂上,将她手中沾满血的匕首打落在地。花青飞起一脚,将匕首踢远,防止被打手再捡起来。这时,京兆尹府的人到了。第62章“至少先哄哄他。”先是马车乱跑乱撞, 后是众人打斗,街上乱成一团。为首的是李衙役,看见这副场面后, 还没等她发脾气拿人, 就瞧见了谭柚,以及国公府的嫡长女赵锦莉, 和侯府的世女陈芙。李衙役,“……”没一个是她敢吼的。三人中, 两人负伤明显, 其中就属陈芙最为严重。她握着板凳腿的手臂被木头震得发麻, 无意识轻颤,手臂上的血流到手背上, 跟汗水一起晕染成一片红。陈芙满脸戾气, 最后当着李衙役的面,抬起手一棍子将打手打晕在地,然后将板凳腿随手扔在地上。陈芙低着头, 呼吸都是颤抖的, 但提着的心却慢慢放下。因为她不要命, 所以为陈府众人换来了一线生机。她是冲动上头想要谭柚难看,但也仅限于比划比划,从未想过弄死谭柚,所以后果最多是她个人被责罚, 跟整个陈家没有关系,尤其是陈家这边还有皇上兜着。可现在事情不一样了, 有人要杀谭柚, 打的还是陈府的名号。陈芙若是不管不问, 最后谭柚出事, 长皇子定不会放过整个陈家。陈芙以前是不问朝政的,一心想着武试跟拳脚功夫,如今身上每一处火辣辣的伤痛都在提醒她,什么叫做帝王无情。陈府,成了弃子。“她功夫极高,若是不打晕,你们恐难将人活着带走。”赵锦莉平时跟陈芙关系极差,但此时却公道的开口为她解释。赵锦莉身上伤轻,也将手中的板凳腿扔在地上。李衙役指挥身后衙役先将打手捆上,“捆结实些。”然后她路过几人,直接走到谭柚面前朝谭柚行礼,“谭博士。”也是凑近了,李衙役才看见谭柚脖颈一侧有伤,是被匕首擦着皮肉滑过,不深,浅浅一条线,但沁出了血。谭柚皮肤白,正因为白,才显得这道血痕多么刺眼醒目。别人伤的都是脸跟胳膊,以手臂跟腿为主,明显能看出打手的目的是打残她们。唯有对谭柚,是刀刀逼近命脉。这一条红线,是打手离谭柚最近的一次,也是她险些得手的一次。如果不是陈芙拎着板凳腿冲上来,谭柚的这道伤口,会更深一点。“可需要属下派人去叫大夫?”李衙役看向几人。现在也不是问怎么回事的时候,而是先处理伤口。花青疼的龇牙咧嘴,站到谭柚身后。她也受了伤,但没陈芙严重。陈芙几乎是不要命的近身搏斗,所以伤的最多。谭柚走到陈芙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臂,温声道:“回去吧。”她也看向赵锦莉,“你们都先回去包扎伤口,这边的事情我来解释。”陈芙眼神复杂地抬眸看谭柚,最后朝她僵硬地低了低头,带着手下四人走了。赵锦莉本来是帮弟弟下来看女人的,谁知道碰到这事,于是朝谭柚行了一礼,然后——继续寻找安从凤的身影。没办法,当姐姐的命就这么苦,尤其是当赵锦钰的姐姐,命更苦。安从凤自然没走,这么热闹刺激的事情,她可不得留下来看看。尤其是今日国公府的嫡长女也在,安从凤还在心里盘算应该怎么才能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刚才安从凤都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赵锦莉和谭柚制敌,后来略显犹豫,最终选择原地不动。她才不去,这么凶险的时候,她自然要暂时避开,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她再过去。毕竟万一被误伤,亦或是伤了脸,都得不偿失。权衡利弊后,安从凤选择不动。直到这会儿京兆尹衙门的人来了,她才往前站两步,顺手扶起地上被撞倒的摊铺什么的,温声关心身边人有没有被误伤。由于此时她过于出头,赵锦莉往路边一眼扫过去便能看见她。两人视线对上,安从凤佯装一怔,随后走过来,朝赵锦莉行了一礼,态度端的是不卑不亢,“可是需要目击者?我全程都在,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如果需要,我愿意出来作证。”活像一个见义勇为的正义之士。京兆尹府对于今天的事情是需要记录在册的,甚至会在事后出个阐述事情经过的公告,所以除了谭柚留下来说明,能有目击者愿意出来作证更好。李衙役朝安从凤颔首,“请问您姓甚名谁,若是不方便说,我们便写佚名。”安从凤笑,如春风拂面般轻柔,给人以“君子端方,温文和韵”的感觉,“学生安从凤,姓安,家国平安的安,名从凤。姓名而已,没什么不能说的。”她道:“且今日之事,无论是谁看见了都会出来作证,不过是顺手之劳。”安从凤?李衙役微微一愣,想起来了,“榜首解元?”“不才,正是在下。”安从凤行礼。赵锦莉人在安从凤身边,见对方属实气质非凡,不像池中之鱼,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这么好的解元,还是别让弟弟糟蹋了吧……赵锦莉身为局内人,看到的是安从凤端正文雅的一面,那眼神宛如在看一颗上好的翡翠白菜,而二楼的自家弟弟跟她一比,就像是一只小猪崽,还是长着獠牙的小野猪。这要是拱下去,这么好的白菜可就废了。小野猪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所以只挑糟糠吃,不挑好白菜祸祸。赵锦莉实在不忍下手,最后只得冲安从凤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回了酒楼。安从凤,“???”安从凤眼皮抽动,一脸茫然,心里直嘀咕。哈,国公府未免也太眼高于顶了吧,她这么表现都入不了赵锦莉的眼?安从凤忍下心头想法,先随衙役过去记录刚才的所见所闻。做戏至少要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