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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1 / 1)

因为强大而温柔的天道,难以拒绝来自生灵的哀求。“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么?”反复再三的确认,终于令祓神稍微注意到少女情绪。她很排斥,亦很焦虑。排斥什么,焦虑什么?排斥他如今,是肮脏污秽代表着不详的凶神?还是焦虑她勾结柳氏,此事不成,便需要以别的法子谋取他信任?没办法,作为被邪修发掘献祭的新娘,她的立场天然便是令人质疑的。神灵幽深双眼注视着清禾。他直言:“用指骨。”原谅清禾是个低级趣味的人,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画面……正经人当然得摇头啊。“不行,绝对不行!”祓神微微皱眉。从未有人胆敢如此顶撞他。可若是清禾知道神在想什么,那肯定会震惊表示,这是顶撞不顶撞的问题吗?他至少也得把指骨消毒了再提这个建议吧?谁敢用万年老古董那个啥?神灵轻声道:“你可知,何为过犹不及?”她点头:“知道啊。”祓神:“……”祓神凝睇她许久,唇边渐渐浮现浅淡笑容,与之同样在心中浮现的,是平静的杀意。身为间子,佯装单纯,卖弄真心,最是令人厌烦。本可只做平常契约关系,但既然一心求死,索性成全她。而清禾茫然看他,不解祓神为何忽然微笑,只能配合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结果她一笑,祓神又不笑了。清禾:……好烦。“真的,换一个吧。”她屡次顶撞坚持,总算令神灵缓缓道。“嗯。”祓神抬起手,按在她肩侧。厚实的灵力壁障隔开了他们的肌肤,严格避免接触。紧接着,清禾感到自己衣兜内,有个冰冷的存在开始不断向外散发寒意,姿态极为霸道地将试图侵占她全身经脉的咒力绞杀殆尽。那是她尚未来得及还给祓神的指骨。祓神曾掌控三千道统,怎会奈何不了区区诅咒。之所以说用指骨环节,仅是不在乎她这个凡人的尊严,而在诸多选择中选择了最为简单之法。随着冰冷灵力运转,她面颊仍是滚烫,经脉脏器却像被冻结,不疼,但也有种怪异的鼓胀之感。她抬眸望向祓神,准备说点什么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却没想到祓神也在端详她。如此近的距离,那空荡双目直直地盯着她,杀伤力十足。清禾:!她被吓了一跳。见少女气息动摇,祓神料她做贼心虚,面容顿时越发冷酷,微阖双目,不再理会她。气氛更加尴尬了。清禾懊恼地琢磨自己为何屡屡失手,可没等想出原因,祓神已干脆地收回手。“好了。”她立刻露出大大笑容:“多谢您出手相助。”“此为契约内容,理应如此,不必谢我。”祓神不太想理会她。他冷淡地令清禾自寻住处,自己则飘回黑木棺椁,回归本体。大概是习惯了祓神的冷脸。她站在原处,瞧着祓神冷着脸飘来飘去的样子,看着看着,竟觉得颇有种奇怪的萌点。嗯。如果祓神不会赶她走,态度再好点,就更可爱了。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发愁。今天她好像有好几次,都说错话叫祓神生气了……问题是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那句话说得不对劲。哎。职场真难。等后天契约结束,她能用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呢?深夜。偌大地宫,再度回归冷清。夜明珠光亮洒在黑木棺椁周围,皎洁而柔和,奇怪的是,棺椁本身却没有得到半分映照。它如同深渊,吞噬了一切靠近它的光芒。清禾疲倦不堪,经过一天反复折腾,她身体早便发出抗议了。坐在地上缓口气时,她嘴欠地试探。“如果我没找到床铺,今晚能睡在您旁边么?”说完她补充:“如果不行,您当我没说。”祓神平静声音自棺椁中传出。“棺椁非活人所居,若你想,可以一试。”她打个寒噤,识趣闭嘴。“知道啦。”不就是不许进棺材嘛。口气这么凶干嘛。见祓神不让她睡棺椁,她只好另寻床铺。清禾从别处宫室找到锦缎丝绸,连同软榻一起千里迢迢搬到锁灵殿门口,准备做成简单的地铺。“祓神大人,我就睡到这里啦。离您近点,我安心。”然而她刚踏进一步,就像撞上了一堵风墙,没来由的阴风吹来,把她连人带被褥裹作一团,打包丢出锁灵殿。……哼。不让就不让,直说嘛。清禾人怂,没敢直白抗议。她气鼓鼓在黑门外重新铺好床铺,警惕地压在床上,防止吹跑。这次倒是没被祓神丢走。等了会儿,确定安全后,她才钻进被窝伸展全身。虽然身上还有伤口,但她精力完全透支,现在只想倒头睡一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睡前,她终究不计前嫌,嘟囔道。“祓神大人,晚安。”耳旁静悄悄的。不管祓神听没听到,反正清禾说完晚安后,很快便睡着了。可惜睡觉也没睡踏实。昏沉睡梦中,她恍惚听见了抠抓硬物的刺耳声音,以及人类哀求啜泣的低语。那声音逐渐响亮,直到将她吵醒。清禾先是迷茫睁眼,在确定不是幻听后,迅速清醒过来,摘下眼罩寻声望去——巨大的诡异声响是从锁灵殿中传来的。仿佛有狰狞厉鬼被关在棺椁里拼命挣扎,否则绝无可能发出这种刀具划过钢板的刺耳摩擦声。声音尖利绝望,犹如炼狱之中被凌迟的怨魂。在刺耳摩擦声里,还混杂着人类的啜泣低语,但根本分辨不出内容。那更像是万千人类的哭泣哀嚎合做一声。挣扎最为剧烈时,棺盖几乎要被掀开,然而黑色阵法迅速运作反应,暗金色咒符蔓延上棺椁,光芒大盛,化作“镇”字,死死压制住棺椁。发生了什么?是祓神出事了么?清禾来不及发问,庞大混乱的声音逐渐混杂在一起,响彻她的神魂,天灵盖都被这声音贯穿,凿开般的剧痛。她猝不及防,痛得倒吸冷气,眼前瞬间泛了泪花,如被人当头打了数记闷棍,只能捂头蜷缩在床榻上,连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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