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轰鸣,电光闪闪。忽然下起了大雨。春雨总是来的如此及时。水声淅沥,哗啦啦地浇在大地,花枝被吹弯了枝干,殷红的花瓣湿.漉漉地收起,狼狈地垂在一边。冻蛇游走在春雨中,寻找它避雨的地巢。虫鸣鸟叫都在这一场大雨中逐渐销声匿迹,唯有雨打芭蕉的声音,响了半宿。江燕如半夜醒来,雨已经停了。只有屋檐下的滴水声断断续续。宿醉的后果是头疼脚疼,哪里都不舒服。萧恕睡得并不沉,多年以来他都是难以入眠,尤其是今夜床榻上多了一个人。因为夜深了,江燕如就没有机会回去。她在这张带着熟悉气味的陌生床上辗转反侧,像煎烧饼一般,还一个劲哼哼唧唧。萧恕转过身,侧向她的方向,哑声问:“睡不着?”江燕如没想过把他弄醒,也有点害怕把他弄醒,顿时就不煎饼也不吭声,眼睛还用力闭上。可萧恕还是能听出她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他伸手扯着她的腰带把人拉了过来。江燕如一下睁开眼,哭啼惊呼:“……真的不行,田要……坏了!”“我只是问你,是不是睡不着。”萧恕明知故问,“你怕什么?”江燕如缄默了。萧恕笑了一声,虽然只有轻微的气音,可憋了一肚子气的江燕如一下就忍不住。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她气愤地伸出一脚踹他。“你猜我为什么睡不着!”“因为……”萧恕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抬腿就轻松挡住了她的攻击,“我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还无耻?”“你知道?!”萧恕漫不经心地道:“那又怎样?”江燕如被他恬不知耻的话堵得没话说。她收回腿,自己蹭了过去,直到和萧恕近的只有两拳的距离,她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试图和萧恕掰扯一下道理。“哥哥,说真的,你看见皇后姐姐和陛下的关系后有没有一点难过。”萧恕发出漠不关心的一声轻哼。“我想有时候人和人的关系还是不要太近的好,不是有句话叫‘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若是世间没用争权夺势、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期盼和奢望,大家应该都会快乐许多,是不是?”江燕如不确信萧恕是不是在看她,她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就往后挪了一些:“我的想法是不是很怪。”“所以?”他在昏暗的帐子里摸到了江燕如的手,就捏在手指中把玩。江燕如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又轻又软:“所以想嫁给哥哥、喜欢哥哥都是骗人的,我就是怕你不高兴。”萧恕没停止玩手的小动作,他轻轻捏着每一根指骨,仿佛在仔细测量它们的粗细。“你猜,几根手指能堵住你的嘴?”江燕如嘶了一声,想收回自己的手,萧恕却忽然发狠用力握住她的手指,五指蛮横地穿过她的指缝,像是一个刑具紧紧扣住她。“哥哥你别生气,我、我闭嘴就是了。”江燕如不能吃这样的疼,指骨被挤压的疼让她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不过在昏暗中无人能看见她可怜落泪的样子。萧恕的嗓音轻飘飘地传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在劝我,不要喜欢上你,你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江燕如话没有这样说,但是意思却八九不离十。她没有脸说得这样直白,她只是在担心。第一次是个意外,第二次勉强也算个意外……第三次的时候,江燕如都开始恐惧害怕。她虽然醉了却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记得自己求了什么、要了什么、说了什么。“是你怕了吗?”萧恕吻在她的唇角,“怕不喜欢我,却还想要我。”他一靠近,身上的旃檀香就侵.略过来,点染在她唇角鼻尖。江燕如想要捂住他的嘴,萧恕却躲开了。“……我醉了。”江燕如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你给我喝了很多酒,我醉得厉害!”萧恕也没有反驳,她的确借酒发疯,做了不少让人吃惊的事。“那你现在醒了吗?”江燕如现在清醒得不得了,不但清醒还十分警惕,她察觉到萧恕正拉着她的手不怀好意地往下。“几根?”他问,“你还没回答。”鱼纹铜盆里的水早已经凉透,萧恕把她的手指按在水底清洗。江燕如眼睫上还挂着没干透的眼泪,泛红的脸颊上更是水迹斑斑,像是被外面的雨水沾湿了一脸。洗完后,他用一块素布把她的手擦干净,把一枚碎片放进她手心。江燕如皱着眉,认出这个是萧恕刚刚砸碎的瓷偶碎片。“担心我和你会变成帝后那样?”江燕如懵懵地看着他。“可我和皇帝不一样,我的东西,不要了就毁了。”他用指尖点在那片瓷片上,抬起眼睛。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深处只有一片黑雾,所有疯狂、暴戾、邪.恶的东西都潜藏在深处,若是他愿意全部展露,无疑会把眼前这个已经吓懵的少女彻底震慑。可是他不愿意再恐吓她,毕竟这一晚她已经够可怜了。所以他很温柔地轻声在她耳边说:“没有全身而退这一条路。”第45章 救人哥哥我受伤了从此前诸多种种的‘交锋’中, 江燕如得出了一条结论。萧恕这人得哄着。哄好了天下太平,哄不好那是发疯要命。江燕如扶着自己的腰,在院子里溜达了几个来回,像个小老头一样长吁短叹, 为自己前途忧心忡忡。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情场浪子的烦恼。萧恕已经把她看作一个薄情寡义的小人。恨不得把她像瓷偶一样敲碎了事。至于萧恕没把她砸了的原因, 江燕如想了一想, 可能是因为她还有用。又或许有那么一丁点,她觉得萧恕对她还是有些在意。虽然他恐吓她, 会将她毁掉。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感觉因为萧恕吻她时候带过来的那股血腥味还萦绕在她的唇舌之间。萧恕的身体时好时坏, 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他明明是不能动的——可最近这几次他却毫无障碍, 让她翻身无望,但是无不例外都是让她尝到了一样的腥甜。是因为血?韩皇后说过,他的法子会让身体有不可逆转的损伤。是不是就是指这个?不过从明面上看, 萧恕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他还跟着皇帝去临近的城镇私访, 一去还要五天,听说路不好走, 兴许还要翻山越岭。江燕如多出了这几天空闲,终于把身体和心情都缓和过来。她再也不敢对萧恕大放厥词,什么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简直是鬼话。她就感觉自己是那块要被耕坏的田。还是一块试垦田。让一个没有半分耕田经历的牛横冲直撞, 胡来乱弄。她的腰和腿受到了长时间的‘摧.残’, 更别提别处更脆弱的地方。江燕如很难过。她决定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抢占先机。毕竟她是一个死也想选择一个舒服死法的人。皇帝一走,怜妃趁机出去省亲了一趟。也许是得了家中长辈教诲,回来后她也安分老实起来,再没有故意跑到江燕如面前又或者去皇后那儿滋事,就是平日也轻易不出院子。所以皇家别院这几日比以往都要平静。江燕如本有机会常去韩皇后那边的, 可是韩皇后这两日不巧来了葵水,身体一直不爽利,江燕如就不便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