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哇”,学习委员穿好了衣服,准备着要走,还不忘解释着原因,“孕妇不能熬夜的,为了我家宝贝着想,我就先回去了啊!”被学委小心护着的孙芳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直到离开也没有将眼神放在角落里的景星河和章连山身上,时过境迁,谁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是景星河被当头浇下的往事砸的有些紧张了。第7章凌晨一点半,聚会散去,老同学勾肩搭背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景星河作为里面唯一清醒的一个,帮着开车的联系好了代驾,又帮着其他的人打好了车,等着把人一个一个都送走了,景星河才回到了章连山的车里,这才一会儿,章连山就已经在副驾驶上睡踏实了。喝醉的章连山不吵不闹,气息绵长,景星河打开车灯,准备要回去了,却忽然又不知道要把人送到哪里去,想了想还是先带回了自己家里。章连山沉的像头猪,两只脚一步都不愿意挪动,景星河好不容易把人又扛又拉的送进了卧室里,打开卧室灯的那一瞬间,章连山却忽然醒了过来,他摇摇晃晃的在卧室里走了两步,先是一巴掌被关上了卧室门,接着又被关门的那阵声音吓到,整个人向后跳了一步,就连眼睛也睁大了。景星河扶着摇摇欲坠的章连山,“快去睡觉吧!”醉了的章连山像是刚发现的一样,傻傻的冲着景星河笑着,一双手勾着景星河的腰,把人扣到了自己怀里,叫了一声“星河”。“嗯。”章连山低着头,在景星河的肩头蹭着,又软软的叫了一声“星河”。“恩。”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温柔,景星河有些无奈,不再答应了。也许是灯光太亮了,章连山忽的伸出手关上了灯,推着景星河靠在了墙上,又把身体压了上来。“星河。”章连山一直叫着名字,景星河刚想答应,嘴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酒气扑面而来,却又在咫尺之间停了下来,章连山抵着景星河的额头,轻轻的舔了舔景星河的鼻尖,湿润的触感一瞬即逝,像场梦,景星河的眼睛眨了眨,掀起了一阵阵风。章连山品尝着舌尖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太尽兴,便慢慢的松开捂着景星河嘴的手,将自己的唇瓣慢慢贴了过来,景星河无处可躲,感受到了唇边的温度。裹挟着酒气的双唇干燥,先是轻轻的试探,一点点临摹着唇的形状,舌尖轻轻的划过,留下点点轻颤,章连山亲了一大口,分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只是一瞬,章连山就又把唇压了下来,亲吻变得肆虐,慢慢失了章法,景星河贴着墙,只觉得呼吸被夺取,除了承受,也没有别的办法……灯忽的又被打开了,章连山放开了景星河,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满意的抿了抿嘴,便闭着眼睛栽到了床上,床上铺着新买的褥子,温暖干净,景星河张开嘴缓了一会儿,看着睡着在床上的人,只能帮忙给盖好了被子,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景星河坐在了沙发上,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厉害,怎么也压不住。醉酒后的章连山总是为所欲为的,可清醒后的章连山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当年在高三教室里吃的那顿火锅,不胜酒力的章连山早早就喝醉了,他说是困,非要拉着景星河回宿舍睡觉,就像今晚一样,一句一个“星河”,叫得景星河心都化了。景星河把手伸了出去,章连山两只手就握了上来,也不是握着,他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就小心翼翼的捏着景星河的两根指头,多一点都不肯放进手里,章连山就捏着那两根指头,一路跟着景星河回了宿舍。章连山只是乖了那么一小会儿,两人刚上了宿舍楼,章连山便松开景星河的指头,抱着景星河的腰把人扛在了肩上,景星河才要挣扎,他就跑了起来,一路回到了宿舍里。四人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还在教室里,章连山进了门便不由分说的抱着景星河滚在了床上,像只黏人的猫,刚把爪子挥开,脚就靠了上来,景星河在不大的床上躲躲藏藏,直到章连山使了力气将他压在了身下,温热的呼吸扑在耳边,章连山咬着景星河的耳朵呢喃着,“星河,我想娶你。”章连山娶不了景星河,也记不得自己说过那些话,章连山醒来后只是揉着自己酸涩的脑袋,梦游般的洗漱上厕所,末了还问景星河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章连山的眼神真诚,让景星河不得不强迫自己认识到,酒疯而已,何必当真。章连山在陌生的床上醒来,他把头陷在松软的枕头里,揉了揉睡成了鸡窝的头发,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都变成了不连贯的片段,只有几个残存的画面,是忽然就组织了一场大型的同学聚会吗?又喝醉了。景星河打了个哈欠,光脚下了床,经过一晚上的蹂躏,此刻,章连山一身衣服正皱皱巴巴的挂在身上,还缠着一股子散不开的酒气,章连山扯起衣角闻了一下,就嫌弃的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随手丢在了床上。章连山一直没意识到他睡在了哪里,心想是被哪位好心的老同学收留了吧,直到他打开门看到熟悉的客厅,章连山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景星河带回了家收留了,那他睡得应该是景星河的卧室吧,上次来的时候卧室里还空荡荡的,这次再来就已经被收拾的很舒适了,床也舒适,章连山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床上铺的并不是席子。章连山回去又在床边找到了一双拖鞋,他打着哈欠穿到脚上,又走了出去。卫生间里有水声传出来,似乎是在洗澡,章连山轻轻的走了过去,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水声却忽的停了下来,章连山立刻后退了两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站在了卧室门口,眼神却一直瞥向卫生间那边。洗完澡出来的景星河头上挂着一条毛巾,看向章连山的时候眼中带着笑,“班长,热吗?”章连山脱了上衣,露出来的肌肉匀称,他向来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可此刻碰上了景星河赤裸裸打量的目光,章连山忽然有些无所适从,避让开身子无力的解释着,“我就是觉得我有点臭。”“臭吗?”景星河侧身进了卧室,路过章连山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挺香的。”熟悉的一句话换了一个人说出来,章连山捂着自己胸口,还有些娇羞了起来。景星河当着章连山的面打开了衣柜,毛巾滑到了脖子上,头发上的水滴下来落在了裤子上,浸湿了一大片,景星河的衣柜很整齐,衣服都被挂在衣架上,裤子也折得整整齐齐摞在一起,不同的衣服都被分门别类的放着。“你要洗澡吗?”章连山点了点头,景星河从柜子里翻出来了一套睡衣放到了章连山手里,睡衣是新的,标签还在上面挂着,景星河又说,“洗完澡把衣服也洗了,今天太阳大,很快就干了。”说完景星河又重新翻出来了一身衣服,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上未干的水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要是走把门关上就行,我带了钥匙,还有,你的车就在楼下,钥匙在餐桌上,厨房有吃的东西。”章连山站在卧室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景星河揪起了衣服领子,似乎是要换衣服,章连山的眼神过于炽热,景星河回头看了他一眼,“班长,你站这儿是想给我更衣吗?”门在章连山的面前“啪”的关上了,章连山只好拿着衣服去洗澡,景星河走的时候章连山还没出来,浴室里的水声清晰的传了出来,景星河回头扫了一眼,便拿好钥匙出了门。景星河是要去接他哥景星汉,说是早上十点半的飞机,再从飞机场转车过来是十二点的样子,景星河打车去了车站,他哥已经在车站门口等着了。接到了人,景星河是想先吃饭的,毕竟这一路颠簸也挺远的,可他哥还拎着两个32寸的箱子,说是爸妈给他买的东西,箱子太重随手拎着也不方便,只能先回家放好了再出门,景星河拦了辆出租车,和景星汉坐了上去。景星汉是位真正的少爷,锦衣玉食成了习惯,对公共的出租车有些嫌弃,除了身下的那一块地方,再也不肯让一身昂贵的西装靠到别的什么,景星汉转身看了一眼放在出租车后备箱里的两个大箱子,又对景星河说,“你要是想在这边常住,还是买辆车方便一点?”“恩,我知道。”若是昨日没有遇到老同学,今天就该是开新车出来的,一想到昨晚的事情,景星河也不知自己是应该悲伤还是应该欢喜,只是心情复杂,人也沉默了下去。景星汉看得出景星河心情的转变,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困难,才会生出不必要的苦闷,“我之前给你的那张卡还在吗?”“哥,我不缺钱。”景星汉的意思景星河也明白,可这并不是他现在所想的问题,景星河不想让远道而来的哥哥担心,只是说,“是昨晚的同学聚会散的太晚了,有点累。”景星汉在车上正襟危坐着,出租车走过陌生的街道,路边的槐树绿的发亮,有洒水车放着生日快乐歌,穿过市中心的鼓楼,向西走一公里便是一所高中,高中的后面就是景星河住的家属区。这一来一去不到两个小时,景星河打开门的时候,章连山正坐在窗台上的那个茶桌旁看书,一身宽松的睡衣,手边还泡了一壶茶,看到景星河进来,章连山放下了随手拿出来了一本写着景星河名字的高考大一统总复习语文习题册,毫不见外的打着招呼,“回来了啊!”景星河推着一个行李箱,答应着一句“嗯”。看着那行李箱,章连山以为景星河是去取快递的,他刚要过去帮忙,就看到了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跟着也走了进来,那是个成熟的男人,精英且高贵,章连山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心中出现了千百种的猜测,每一种猜测都叫嚣着让他的心凉几分。章连山的脸色明明灭灭了好一会儿,张着嘴说不出来一句话,景星河把两个行李箱都拿了进来,才指着两人彼此介绍着,“这是我哥。”“哥,这是我朋友章连山。”景星河和景星汉一个随了父亲,长得高大威猛,一个随了母亲,长得瘦弱娇小,身边人都笑他们看起来不像亲兄弟,但他们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亲兄弟。景星汉是看着景星河长起来的,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景星河要回来,全家人里他是最理解的。章连山听着这个“哥”字,心中的阴霾顿时散去,再动起来的时候,又是让座,又是泡茶上水果,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家中的主人。景星汉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又偷偷关注着景星河的反应,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景星汉是在这边有工作,顺道也过来看看景星河,可他没想到弟弟还金屋藏娇,景星汉不是古板的人,他从不干涉弟弟的生活,只是作为兄长,他也不是太放心,在家中观察了一会儿章连山的待客之道后,景星汉又邀约章连山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章连山的车就在楼下,他换好了衣服,下楼开上了车,先去吃饭,两荤一素一汤,主食是c城这边的特色汤面,吃罢了饭,章连山又把人带去c城新开发的一个旅游景点,虽然经典里不免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但也有不少是c城特有的风貌,这一路上,章连山包圆了司机和导游两份工作,倒也游刃有余。景星汉还有工作,买了晚上八点的高铁票去了邻城,章连山将人送到了车站,景星汉下车前郑重的握着章连山的手说了句“再见”。景星河和景星汉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章连山不好去打扰,便坐在车里等着,章连山看着景星河在和景星汉的交谈中情绪高涨了起来,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景星河主动的抱住了他哥,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挥手送别了他哥。章连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将景星河迎了上来,景星河几乎是飞上车的,他顶着一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惬意的躺在了椅背上,先是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又扭头露出一张弯成月牙的眼睛,语气也半是撒娇的对章连山说,“章连山,今天谢谢你。”“跟我客气什么。”章连山发动了车,不知道为什么,章连山一听到谢谢这两个字,原本激动的心慢慢就沉寂了下去,陌生人才说谢谢,他们之间根本用不着谢谢。不料景星河又说,“那我不客气了,班长,送我回家吧!”章连山今天的心有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可幸运的是每次还未到达低谷,他就能重新燃烧起一片火热,过山车到达了终点,章连山带着心中的悸动,看见了落在大地上的余晖,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十月底,天气转凉,秋收结束。每年的这个时候,派出所都会组织人手抽查果林乡的麻将馆,抽查倒也不是杜绝麻将馆的存在,只是赌博有度,今年新下达的政策规定,凌晨十二点之后不允许聚众赌博。抽查的时间是在每晚的凌晨一点左右,每周抽查两次。每年惯例,第一次抽查的动静一定是最大的,起个威慑的作用,这一次刘所长经过开会决定,今年抽查的第一家麻将馆是位于林场的,这家麻将馆在果林乡这一片来说是最大的一家。白天麻将馆的老板开着大门卖农药化肥等农作物品,晚上就合上卷帘门,把藏在农药堆里的麻将桌抬出来,只留着一个后面的小门进出人,小门藏得深,外面是看不见一点点光的,可里面却热闹的很。第一次抽查派出所基本全员出动,就连坐镇户籍室的杨静也被拉了出来,凌晨一点半,一行人到了林场麻将馆附近,为了不打草惊蛇,警车停在了远处,人都是从小路上绕过来的,麻将馆里面八张桌子七张都坐满了人,一点散场的样子没有,麻将馆的老板正在前面的路口处放风,刚发现有人过来了,就被冲到前面的刘所长给扣住了。每年都来这么一趟,老板被扣住的那一瞬间就已然意识到自己要经历些什么了,也不挣扎不解释,还笑嘻嘻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让着,“真是辛苦警察同志了。”刘所长留下了一个人把老板控制住,带着剩下的人冲了进去,麻将馆里的人还闹腾着没发现意外之客,只有坐在门口那一桌的人安静了下来,抓着放在桌上的赌资塞进了口袋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发现了不对劲,拉着一整张桌子都停了下来,坐在炉子旁边烧水嗑瓜子的老板娘也站了起来,磕磕巴巴的问着,“来……来了啊……”有几个看着情况不对的要跑,可几个门都有人堵着,跑到一半只能灰溜溜的回来,隐没在拥挤在角落里的人群中,喧嚣散去,只留下了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没收赌资,没收麻将,刘所长看着挤在墙角里的一群大老爷们,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是累也是心痛,“我们派出所之前是不是挨家挨户发过宣传单,宣传单上写的是什么,早睡早起,多做运动,切勿沉迷赌博,你们都不长记性是不是,还是你们以为没人查,是拿派出所当摆设吗?”“你们这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忘了前车之鉴啊,你们林场有一个姓刘的男人知道吗,就前几年,打麻将,一个晚上输了六万,庄稼地里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结果什么也没了,老婆离婚了,孩子也不让见,现在还欠着信用社的贷款,这一天两天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都上赶着想体会一下妻离子散是不是……”杨静正在登记今天没收的赌资,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刘所长白了一眼之后,又乖乖的低下头继续写,手下的字龙飞凤舞,有两个字还留在了麻将桌上的绿色桌布上。景星河拉开麻将桌的抽屉,里面是几个筹码,还有几张零钱,第二个抽屉里面是一个坏了的打火机,是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半根火腿肠,景星河拉开第三个抽屉的时候,从里面翻出来了两摞百元大钞,钱应该是刚取出来的,还裹着银行的封条。杨静用笔划拉了一下那摞钱,小声的咕哝了一句“真富啊”。林场的这家麻将馆只用了很少的筹码,较多的还是现金,一晚上的赌资有十多万。第一次的抽查忙到了早上六天才结束,刘所长脚下一堆烟头,面前的男人们蹲着的站着的眼窝子都是黑沉沉的,偶尔几个人打个哈欠,还要被刘所长单独点名教育两句,罚款,教育,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听不听话这就要另说了。有了第一次抽查的教训,这附近听到风声的麻将馆都能消停几天,第二次的抽查选在了周五,经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民众举报,东沟麻将馆最近很不消停。东沟麻将馆藏在一家超市里面,不大的房子从中间一分为二,外面是个正经的超市,里面是个见不得光的麻将馆,因为构造问题,里面并没有窗子,想逃也逃不了。把大门堵住之后,里面的人就如瓮中捉鳖,只能束手就擒。东沟麻将馆的墙壁被熏得黢黑,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陈年的破床,已经分不清楚被子的颜色,有个人正在上面睡着,还有四张麻将桌在旁边吵吵闹闹的“碰”,天气已经冷了,这片也没有地暖,只在中间摆着一个电热风扇,摇头晃脑的吹着热风。麻将馆的头顶上挂着两个烟黄的灯泡,照着彻夜不归的赌徒,地上的烟头,脚底下的酒瓶子,吃了一半的方便面,还有从床上坐起来转醒的人,都臣服在昏暗的灯光下。瘸着一条腿的商店老板还打着盹,看着来了警察,也不怎么着急,慢悠悠的从那张转椅上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掏出来了几条烟,塞进了黑色的袋子里,又假装不留痕迹的塞到了刘所长的手里,一副熟能生巧的姿态,“这么晚了,有事?”刘所长登时就把东西拍到了桌子上,黑色的塑料袋在空中飞过,重重的落在了凌乱的麻将中,“不光聚众赌博,还搞贿赂,是不是想进去了。”老板没想到这招不好使,一张脸憋得红里发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老板向后缩了两步,和麻将馆乌烟瘴气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借着前面的阴影,掏出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可他一抬头就又对上了刘所长冒火的眼神,心里紧张的犯了怵,手机滑了下去,也不敢去捡起来。刘所长冲着身后的人招呼着,“都把执法器打开,谁还敢没事找事都给我带回去。”“小景,”刘所长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摞表格放在了桌子上,“你来,上次杨静记得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谁能认得出来。”杨静听到自己被骂,站的老远不敢过去碍眼,景星河拿出随身带着的笔,在表格上面写着,“时间:20xx年10月17日02:48。”“地址:东沟麻将馆。”“经营者:刘建军。”“参与人数:17人。”“没收物品:麻将6套,麻将桌4张,骰子15个,筹码7盒,现金178281元……”刘建军被带回派出所拘留和罚款,其余人员经教育之后领了罚款单,便被遣散回家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又接了一个报警电话,辅导员便带着杨静跑了一趟,报警的是东沟一组的人,说是有两个酒鬼躺在他家门前的菜园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大半夜扰民严重不让睡觉。麻将馆和东沟一组相隔有些远,辅导员关了警笛赶了过去。麻将馆没收的清单刘所长检查没问题之后,就开始把东西往车里装,因为这次的检查是举报后的行动,所以局里特意给借了一辆警车,车够大,东西也都能装得下,麻将桌和麻将凳都被拿了出去,里面渐渐的空了出来,景星河把最后一盒麻将收拾好放进了车后备箱里,辅导员和杨静也开车回来了。他们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没人,而车上的两个酒鬼是在东沟二组那边的树坑里捡到的,其中一个酒鬼已经醉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另一个还好一点,知道家是西坝六组,还知道是西坝六组66号。辅导员来这边也没多长时间,对西坝六组这个地方不熟悉,只能先把车开回来让知道的人把人送回去了,杨静从这辆车里下来,立刻坐到了前面那辆装赃物的车里,清点好的东西之后,那辆车也先行返回所里了。至于车上的两人一左一右的睡着,刘所长趴在警车的窗子上向里看了一眼,又回头把景星河喊了过来,“小景,这俩是你片区的,你也认识,这样吧,你和杨静去把这两人送回去,杨静,杨静呢?”辅导员指着前面那辆已经没影的车,“在那辆车上,已经走了。”“呵,杨静当初是谁招进来的,干活干活不行,办事办事不行,才拉出来一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怎么不直接辞职……”刘所长今晚的脾气格外的大,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小景,你一个人去送,行吗,我还要带着人去东沟九组的那个麻将馆。”“行,那我送完人就过来。”景星河上了车,才发现车上的人一个是章连山,一个是虎子,虎子已经睡沉了,半张脸都贴在窗玻璃上,大张着嘴,睡得昏天黑地的,而章连山被方才说话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又看到了景星河,便腆着脸靠了过来,用手抓着前座的靠背,朝着景星河喊着,“星河。”景星河叹了一口气,调转车身,开向了西坝的方向,“章连山,你怎么又喝醉了。”“我高兴。”“高兴什么?”章连山抬起身子,朝着景星河吹了一口气,大声的喊着,“要结婚了!”无人的马路,枯黄的路灯,景星河忽然踩了刹车,刺耳的“吱……”声后,警车停在了路边,虎子被向前甩了过去,砸到了背椅上,了睡得迷糊的虎子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靠着本能向后躺了回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章连山抱着椅背坐的稳稳的,盯着景星河的眼神就没有变过,他每每喝醉了就是这副眼神,也不知道是他喝醉酒就是这副样子,还是因为他看见了景星河。景星河捏着方向盘的手指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是颤抖的,“要和谁结婚?”“当然是他女朋友啊!”景星河指着虎子,转而又指向了自己,“我是伴郎,你要不要来看我?”景星河转身看着虎子,“是他要结婚?”“是啊,我是伴郎。”章连山忽然伸手把景星河的警帽摘了抱在了怀里,看着景星河并没有说什么,章连山便打开车门下去,又很快的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摘下来的警帽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车里,章连山拍了拍帽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对着景星河腻人的喊着,“星河。”“嗯。”景星河帮章连山系好了安全带,伸手揉了揉章连山的头发,章连山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抬高了脸朝向了景星河,嘟着嘴似乎是要讨一个亲吻,景星河笑着看了一眼睡在后座的虎子,又回过头来捏住了章连山的大脸。章连山睁开了懵懵懂懂的眼睛,不情愿的皱起了眉头,撒娇般的喊着“星河”。“乖。”景星河把章连山捏着章连山的脸换了一个方向,眼底聚起了一层浓浓的笑意,可他才发动了车,刚才还想他讨吻的章连山就已经睡了过去,呼吸平稳,将一切都化为了一场梦。暂停的警车又慢慢的行驶了起来,景星河有些恍惚,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离章连山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们之间是那么的远,章连山对他撒娇向他索吻,可一转眼就能全部都忘了,景星河记得的那些,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没有上台,就已然落幕。章连山是经常缺席的演员,这一场戏剧,自始至终只有景星河一人日日登台,错过的不曾错过的,都没有留下多余的意义。第8章虎子住在西坝六组3号,右手边第二家就是,景星河停下车,章连山也就跟着下来了,景星河打开车门,章连山先他一步把睡晕的虎子提了出来,章连山长得高,虎子在他的手里就像是一只小鸡仔,软绵无力的耷拉着脑袋。虎子的家门没锁,章连山一脚踢开就拖着虎子走了进去,虎子的父母也没睡,还在和远方的亲友打视频电话,今天对虎子家来说是高兴的,虎子买了房买了车,又在相爱八周年纪念日这天提亲成功,婚礼的事情拉上了日程,自然是要多打几个电话的。虎子的父母们和亲友分享着好消息,而虎子更是高兴的喝了个大醉。“叔,姨,过年好啊!”章连山丝毫不见外的推开门,大大咧咧的问了个好,就把虎子拖到床上了,虎子沾到了枕头,便两脚一伸,蹬掉了碍事的鞋子,又滚了两圈,在被子里睡踏实了,虎子的母亲前去掖了一下被角,“这是喝了多少啊?”“放心,我兄弟,我罩着,没醉。”自己都喝醉了的人,还还大言不惭的说罩着别人,景星河拉着路也走不稳的章连山,和虎子的父母说明了一下情况。“下次可少喝点吧,别麻烦人家警察来送了。”离开了虎子家,章连山继续生龙活虎的打开车门让着景星河坐副驾驶,他还要逞强酒驾,不光酒驾,还是开警车酒驾。“不行。”景星河拒绝了他,可章连山固执着不愿意离开驾驶座,抓着方向盘脚已经踩在了油门上,嘴里是自己加的音效,车没能走得了,因为要是还在景星河的口袋里。景星河抓住了章连山扭动方向盘的两只手,拉着两只手从方向盘上取了下来,不能开车的章连山死死的踩着油门,不高兴的撅起了嘴,景星河蹲下来喊着“章连山”。章连山这才把目光放在身旁的人的身上,收回了撅起的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景星河,脚下还是死命的踩着油门。景星河哄着喝醉后幼稚万分的章连山,“乖,下来。”章连山踉踉跄跄的从车里摔了出来,砸到了景星河的身上,成年男人的骨架砸的景星河的肩膀生疼,可眼前的成年男人又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勾着景星河的肩膀,就这么要走回去。虎子和章连山的家隔得倒也不远,再加上章连山拉着景星河走的飞快,很快就到了章连山的家里。半夜敲门,景星河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应声。“来了,来了。”来开门的是章连山的父亲,看样子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还穿着单薄的睡衣,顺手披着一件女式的大衣就出来了,而章连山勾着景星河的肩膀,冲着他爸鞠了一躬,大声的喊着,“大哥,新年快乐。”“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是你爸。”章父要扶一把章连山,却被章连山躲开了。章连山拉着景星河去了他家,指着满院子的房门介绍着,“这是厨房,这是凉房,我爸我妈睡着间,这间是我弟弟,这间是我弟妹的,还有我的,”章连山拉着人走到了最里面,指着一间大开着门的卧室说,“这间是我的,来,我们睡觉。”章连山松开景星河,摇摇晃晃的走着,就那么摸黑砸进了床上,章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冲着景星河道着歉,“这位警察不好意思,他喝醉了,你别介意啊!”躺在床上的章连山似乎翻了一个身,嘴里咕哝着几句梦话,也许是嫌弃睡的不舒服,章连山在又在黑暗中爬了起来,脱去了多余的外套和裤子,才又钻进了被子里。房间里是黑的,但外面的灯是亮着的,景星河和章父解释着情况,而章连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人还在门口看着,便大声的喊着,“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