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宗大军压往定阳,呈三面合围之势,宇文宪果然不战而退,在齐军外围做了几次无用的攻击之后就放弃了,转而南下与高长恭对峙,意图死保龙门。刺史杨敷亲自上阵,死守城楼,定阳在齐军的数次猛攻之下,外城告破,定阳守军没有了粮草,士气低迷,定阳终于迎来了绝境,无奈之下,杨敷只得从东边突围,却不料中了齐军的埋伏。杨敷被俘,父子二人押送邺城。同月,宇文宪招架不住高长恭的攻势,从龙门渡口撤军。至此,汾北全境落入齐军之手,宇文护大怒,下罪宇文宪,押送长安议罪,命刘勇等将分兵从同州驰援玉璧,命郭荣、侯龙恩猛攻定陇二城,命宇文纯拿下宜阳九城,宇文护大军整装待发,新一轮的大战不可避免了段韶道:“不必忧心,影响不了大局了,汾北已经是我们的了”此时,正是七月,汾北大战还没有触碰到真正的尾声。北齐山东、淮南,一切的工作都已经安排完毕,胡长桀、祖珽、白建等重臣回朝复命。他们完整的完成了朝廷所下达的指标,修筑了城防、兴建了水利,垦荒等一应事物也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现在,高纬终于可以坐下来等待着丰收的时节,朝廷熬了大半年,是时候收到第一批成果了。裴度之随徐陵出使南朝,裴世矩随突厥使臣回访突厥王庭,平鉴、房恭懿、房彦谦等人正在为来年二月开放的互市做着准备,一切都很美好安然。直到,一股流言暴风一样肆虐了邺城第一百四十一章明月照长安不管在什么时代,大部分人总是对于市井中流传的传言感兴趣,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总有一些不和谐,但是异常活灵活现的说法流传,想禁也禁不了。越是弹压,人们只会越相信自己听到的就是事实。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不会被蒙蔽,但是他们错了,谣言止于智者,可聪明人是多数,所谓智者却在少数。随着边关大捷而来的,还有一股言论,正在悄然发酵,渐渐掀起轩然大波。这里面会牵扯到太多太多的人。何洪珍,西域胡人,本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原本想一步登天,攀上了谏议大夫张景仁的大腿,娶了张家的女儿,以为仕途会顺风顺水,但是在赵郡王的参劾之下,张景仁被罢官夺爵了,何洪珍也遭受连累,被罢官,一条通天之途就此中断,成为流落邺城里的不得志的人之一。北齐一朝,许多胡人在朝中任职,当然,他们大多数都并不是靠什么真本事,而是依靠财力上位。比如和士开,他的父亲就是西域富商,靠着雄厚的财力让自己和儿子们挤入仕途,何洪珍一开始打定主意要走的,也就是那么一条路。钱或许不能再变成钱,但是钱可以换权,权可以让人得到更多的财富。美梦一朝破碎,何洪珍并不甘心,总想要找机会再次进入朝堂。但是以往所向披靡的钱不管用了,在邺城的权贵们被陛下的高压镇的死死的,不敢再插手朝政。世家子弟看不起他,人家世代清贵,也不差钱。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他也巴结不上。这下是真的上天无路了。何洪珍没有读过多少书,只是粗略的认得字,晓得说一些排场话,善于揣摩上级的喜怒,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大本事,去考举也是注定行不通的难道他何洪珍就真的一辈子都要当低贱的贩夫走卒吗想想他就十分的不甘心,阴郁的天光下,何洪珍坐在路边的客店里长吁短叹,“店家,来一盘升平炙,一壶清酒”七月底,天气燥热,何洪珍坐在窗口边上将窗打开,自拿了一只竹竿撑住。凉风习习,将他身上的燥热吹淡了一些,在他的脚边,是大包的古玩珍藏,用上好的皮料包裹着,价值不菲。他起了一个大清早,带着礼物挨个去拜访城东的权贵人家,忙活了一天却毫无所获,现在心情郁结,十分烦躁。店家将大盘冒着油花的烤肉端上来,笑着道了一声“客官慢用”便退下了。升平炙一看就是胡人的餐食,主要是羊肉鹿肉大杂烩,鹿蹄筋、鹿舌还有各种肉烤的喷香扑鼻,底下冒出的油花呲呲作响。何洪珍饿了一天,也不嫌烫,就着清酒,大口大口吞咽起来。平日他也舍不得这般花销,但是今日不同,下午他还要去几家大人物那里碰碰运气,可不能饿着肚子去。想到这里,他心里对于岳家也有了意见,若不是张景仁,他今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张景仁一倒,张家没落,他被连累罢官不说,还得时常看在妻子的面上接济他们。简直就是一堆废物蛀虫他完全忘了当初是谁将他引进了仕途,满心只有恼怒和怨恨,打定主意,等他攀上了更高的门户,就将那女人还有那一大家子废物给一脚踹开一群孩童嘻嘻哈哈的从街头跑到街尾,闹人的很,还不停的在那里唱曲儿,拍着巴掌,“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这唱的什么玩意儿何洪珍心情更加坏了,朝窗外吼了一句:“吵什么吵还有没有教养滚”那几个孩子被吓住了,嘴一瘪就要哭,何洪珍的神情更加唬人了,他们收住了声,被两个更大一些的孩子拉着跑远。“毛孩子有病吧”他愤愤地一甩门窗,眼不见为净。这般跋扈的姿态自然引得其他客人不满,店小二望见这边刚想上来说他,却被掌柜的摇摇头制止了,只得偃旗息鼓。这个胡人出手阔绰,对于店家而言,有钱的就是大爷,谁管他指谁骂谁隔壁桌子的几个士子朝这边不满的望了一眼,最后要求店家换座位,远远的离了这浑身土气的暴发户。何洪珍心里暗笑,“一群穷酸书生,你们看不起老子,老子还看不起你们呢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能出将入相了”心里其实是酸溜溜的,虽然这些士子能不能考上还是两说,但人家肚子里有墨水是真的。何洪珍会做人,处事圆滑,若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墨水不多,怎么也能谋到一官半职心累,正自饮自酌之间,远远的那桌忽然拊掌大笑起来,“前面左相和段太宰捷报频传,汾北汾南将入朝廷掌中,我等若是明年能中,必可谋到实缺”“原来是一群书呆子在白日做梦”何洪珍心中暗笑一声。考举中举的多为世家子,寒门要考中,那是千军万马过渡桥,难如登天。尤其是邺城考举取士之名传扬天下之后,更多的士子涌入了邺城,现在有个笑话,在邺城二层楼上随手扔一块砖头下去,十有八九砸到的都是士子。不过这些掉书袋的知道的还真不少,他也就暂且耐心听听,又听得对面说:“这位兄台说得不假,御史大夫和赵郡王在山东的动静你们都听说了吧杀的那是人头滚滚不少贪官污吏的皮都给揭下来了,职位空出不少,今年总共就取了五十人,都填补了剩下的空子,听说,还是不够人”他敲着桌子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还需要大量像咱们这样的人去补空缺,最近朝廷有风声传出来,说是御史大夫祖珽又上参了一本,有人估摸着,这是陛下准备对下面彻查了”“下方郡县,贪官污吏不知几许,一个个落马,那位子就会多上很多呀,我等的机会不就来了吗”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何洪珍的心里敞亮了不少,看来机会还是不少的,又一人叹道:“何其难也,就算朝廷增多考举名额,也还是艰难,这无论南北,有志于此的士子都来邺城了,竞争不小”众人皆笑,先前说话那人豪情万丈的说道:“兄台这是怕了男儿马上取功名,我等虽不能同武夫一般建功立勋,但也可考场之上见真章,得之,我幸,失之,大不了从头来过”尽皆称善,这朝气勃勃的看得其他人也是眉开眼笑,何洪珍却落寞的转过了头。他们是士子,要谋一个好的出身正大光明便是,但是他何洪珍就不行了“哈哈,希望祖大夫下手重一些,我们才有更多的进阶之梯”“是极是极,来来,饮盛”“御史大夫祖珽”一个士子皱眉道:“可是那个厚颜佞幸祖珽”他语带不屑道:“没有想到居然是他占据了高位这般无耻小人,竟也能惩贪倡廉,真是不可思议”天下人谁没有听说过祖珽的大名谁不知道祖珽之前的那点破事之前那对祖珽大唱赞歌的士子有些下不来台,讪讪道:“人都是会变化的嘛祖大夫上任以来,惩治了不少巨贪,也是有功于国嘛”祖珽从山东回来后,陛下给他加爵为安阳县伯,御赐了一套宅子,这些天连续上本,对朝廷和地方弊政谏言,陛下甚感欣慰,不时有赏赐赐下,风头无两。一个士子哼声道:“能有什么变化这祖大夫回朝不到半个月,便是门庭若市,上门送礼的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世家、勋贵都忙着上门巴结惩贪他自己便是一大贪官”“也不能这么说,人无完人嘛,祖大夫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大节不亏”有人出来和稀泥,“祖大夫在山东政绩卓然,陛下正是要重用他的时候”“况且,也不是,没有看不过他的,左相便连上几本,弹劾于他,说瞎子入朝,国将亡矣”“嘶,左相还真敢说,什么时候的事”“就两月底,祖大夫刚刚上任的时候这个我也是听说的,你们都知道左相极为厌恶祖珽”“那八成是真的”一个士子说着顿了顿,小心道:“最近偶尔有听到关于左相的流言,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说说左相有图谋不轨之心”“你不要命啦这种话也敢乱说”“不是我想乱说,是这几天,偶尔听到了流言,说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这这可是指名道姓的说左相要反呀”“高山”指高氏,“槲树”指的就是斛律光,高山崩了,槲树立了,这可不就是说斛律光何洪珍脑中隆隆,忽然想起之前那几个小屁孩唱的童谣,“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百升为一斛,明月是斛律光的表字,这不正是暗喻斛律光要谋反吗第一百四十二章诡谲何洪珍意识到,他的一个机会来了祖珽和斛律光是死敌,又是当今器重的大臣,如果自己提前将情况反映给他,帮他出谋划策,扳倒斛律光,那么绝对可以抱上这条大腿这是一个大好的敲门砖。反正出面针对斛律光的是他祖珽,不关何洪珍的事情,何洪珍大可不必担心牵扯到他的头上想到这里,何洪珍一扫疲倦之态,付了账之后匆匆去准备拜见祖珽。从食肆到皇城东的距离并不远,都是靠着最热闹的地方,地段很好,马车行上半刻钟也就到了。他上交了拜帖,从门房通报到祖大夫正式会见他就足足等了有两个时辰。没有办法,祖大夫如今身兼数职,御史台的地位又在逐渐增高,每天排着队等着被传见的官员数以百计,何洪珍一个去职人员,即使用钱上下打点好,可毕竟地位太低下了一点。雍容大度,龙行虎步,这几个月来的意气风发让祖珽找到了第二春,一袭玄色的宽大袍服,看着真有朝堂三公的派头。如今的祖珽可不是年前那个四处找关系求进阶之途的流浪汉了,从正厅到议事堂,光是陛下赏赐的甲士护卫就足足有数十人。看着近卫们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孔,何洪珍心里便暗暗发寒,背后沁出了冷汗。“来者何人呐”祖珽揭开茶盖,悠悠然在滚烫的茶面上吹了一口气,慵懒道。这一套动作这几日他已经重复了上百次,乐此不疲。“草民何洪珍,见过御史大夫”何洪珍很识相地跪下,给祖珽磕头。祖珽见到何洪珍行此大礼,心底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坐在上方睇着他,幽幽道:“你自称草民,看来没有官职在身喽如果你是来求官的,那老夫帮不了你,你的礼物也可以拿回去了”何洪珍之所以可以得到祖珽的传见,那是下了血本的,他花了大半家产从一名行商那里买来了王献之的墨宝真迹,正是这份礼物让祖珽决定见一见这个卑贱的小商人。但现在看来,这个人的目的不是不是那么简单,祖珽暗存了警惕之心,这礼物看来也并不是那么好收的“草民来,是想为祖大夫效力”只这一句话就让祖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何洪珍不直接说要做官,反而说要为祖珽效力看来也是个喜欢夸大其词哗众取宠的人,这种人要是扶上去,要么顺风顺水,要么就会拖累自己。祖珽的面上闪过审视和轻蔑,“老夫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劳心的,你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就先下去吧”几个武士上前来便要将何洪珍请出去,何洪珍眼看事情要泡汤,连忙道:“草民不敢欺瞒御史大夫,草民确有解决祖大夫心腹大患的办法”这一句点中了祖珽的穴,祖珽的对手太多,但是说起真正忌惮的,其实没有几个,何洪珍说可以解决掉他的心腹大患,他心里便不由得有些好奇,好歹听听再说,他一伸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