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止了他们,武士们站住不动,“那你可要说明白喽,老夫公务繁忙,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若是你胆敢耍老夫,可就不止是丢出去那么简单了”“草民明白,草民明白”何洪珍一边擦汗,一边观察着祖珽的脸色,斟酌道:“不知道,祖大夫与左相关系如何”祖珽身躯猛地崩紧,斜乜了他一眼,浑浊的独目之中闪过利芒,“不共戴天”此事世人皆知,以他的骄傲,他也懒得去装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这个何洪珍果然所图不小,只是他干嘛扯到斛律光这老匹夫的身上祖珽更感兴趣了,想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商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洪珍见到祖珽果然入套,心里松了一下,镇定道:“这几日,邺城有一股传闻,不知道祖大夫听说没有”祖珽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问道:“何种传闻呀”“就是市井中现在有一种传闻,说说是斛律光想要谋反”“砰”细白的茶盏在何洪珍的膝前碎成了几百片,祖珽愤怒的一拍座下的榻站起,逼视着何洪珍,“你说,谁派你来的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莫非,你是伪周那边过来的奸细”何洪珍一下子便被武士按倒了,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消失不见,惊慌起来,手指死死的扣住金砖缝,头磕得咚咚作响,“祖大夫误会,祖大夫误会了求祖大夫饶命呀草民不是奸细,不是”前一秒祖珽还是风轻云淡的镇定样儿,转眼间,脸色就已经阴郁的像腊月的大雪天一样,每一个皱纹的沟壑里都透着寒冷锋利,“还敢说你不是你说出这等诛心之言,岂不是唆使老夫与斛律光相互残杀,你是何居心把他打断双腿扔出去,交由廷尉府发落”“冤枉冤枉”何洪珍惨叫更加凄厉,武士们根本不听何洪珍的哀嚎,手搭住他的肩膀,只是一用力,就像拖着猪一般将他扯起来,拖拽着朝门外走去。何洪珍死到临头,嘴皮子溜了许多,大声道:“草民绝非怀有异心,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市井之中这种言论已经流传甚广,说斛律光和长安那边勾结,将要废帝篡位草民不敢欺瞒,御史大夫明鉴呀”武士们刚刚抬起碗口粗的棍子就要砸下,却听得祖珽喊停。何洪珍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见一双薄底绣银的软靴慢慢踱过来,武士一伸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扯起来,仰望着祖珽。“你说的可是真的”祖珽语气中的杀气淡了一些,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何洪珍心惊不已,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祖大夫自可去民间查证,草民正是听闻市井有小儿唱童谣,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所以才敢找到祖大夫,祖大夫身为朝重臣,不管此事真实与否,都是要查证清楚的”“草民拳拳之心,望祖大夫明鉴”祖珽不置可否,回头对一个武士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他说的是否属实”武士领命而去,祖珽便在正堂等,不到半个时辰,武士便回来向祖珽禀报道:“卑职打听到许多,民间确实有很多关于斛律光谋反的传言,其中两句童谣流传甚广,一句;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一句,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只是一会儿,卑职就听见不下十数人在讨论此事,看来,刚才那人说的是实情”祖珽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命人将何洪珍带上来,“这等传言,最合适的处理方法就是不去理睬,民间大多以讹传讹,大多不可信,你以这等传言诱我,居心昭彰,还有什么话说”何洪珍心头一凛,祖珽不想整垮斛律光这不可能“祖大夫,空穴才能来风呀,他斛律光还有斛律家若是真的这么忠义,又怎么会有这等传言呢祖大夫,斛律光跋扈,斛律家权倾朝野,现在斛律光还在汾北参战,腾不出手对付您,但他总会回来的若是斛律光回朝,难道就不会争对您吗他挟大胜之威而来,连陛下也要退让三分,您就真的不惧吗”祖珽面色变得凶戾了几分,不惧怎么可能这朝中除了少数几个勋臣世家,谁敢在斛律光面前大声说话祖珽虽然恨毒了斛律光,也嘲笑他不过一介武夫,但是他自己心知肚明,若是斛律光铁了心要杀他,谁都保不住他更何况斛律光打败韦孝宽、宇文宪,立下大功,风头会比从前更甚,陛下也得给斛律光几分面子。可以制衡斛律光的不过寥寥几人,但其中还不包括他祖珽,斛律光若是回朝,那他的前途已经是可以预料了,祖珽犹豫的神色被他看在眼里,他连忙道:“祖大夫您只需要据实以报,再添一把火,或许就可以除掉那么一个大患,何乐不为”“巧舌如簧,任凭你如何说,老夫都不会动摇”心里想的是这样,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套。“是是是,祖大夫忠君体国可是斛律光权柄日重,就算是他不想反,但谁也难保以后,祖大夫还是要劝陛下早做打算才是”何洪珍的话就像魔鬼的蜜糖,祖珽转了转眼珠子,没有驳回。他动心了“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太极殿,高纬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阁门的蚕丝纱透着光,一个人影跪地,清冷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就在这几日,市井中就出现了一些谣言,说斛律光有意谋反”“刚才御史大夫祖珽府里热闹的很,一个叫何洪珍的胡人进了祖珽府里,秘密谈论这件事”“祖珽要是能忍得住才奇怪,他和左相不是一向不共戴天吗”高纬的眉毛拧起,杀气悄然溢出,“周国那边,居然都把手伸到邺城来了,韦孝宽真是有本事”“要不要”杀“不用,暂时不用,你先退下吧”大殿之上又只剩下一人,高纬望着巨柱上龙从云雾中探出的麟爪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第一百四十三参劾假话,说上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的,人人都这么说,便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到几日,“明月照长安”的反诗尽人皆知,孩童口诵,一层浓重的阴云笼罩了斛律家高大的门楣。人人侧目,带着质疑、警惕去审视这个满门荣耀的姓氏。流言席卷邺城的时候,高纬冷眼旁观,没有去阻止,也没有推波助澜。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井水满溢,等待着盖子快捂不住的那一天。终有一日,百官们坐不住了,门下省给事黄门侍郎崔季舒上奏:“近日,邺城流言四起,有童谣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更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句句诛心之言,有影射重臣之嫌”百官哗然,这事要摆在台面上了吗关于民间传言,他们也有所耳闻,在这个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斛律羡站在前排,不由得冷汗涔涔,这些天他想尽办法将这个盖子捂下去,却没有想到事情依旧到了这一步,这是明摆着的诬陷斛律家何时有过反意高纬皱眉,不悦道:“此事明显便是造谣,造谣者居心叵测,仅仅只靠几句流言,便想折损朝之肱骨,其心可诛”他话音刚落,一个文官秘书省又一官员踏出来,对高纬上奏道:“启禀陛下,众口烁金,只有空穴才会来风,陛下不可不察”还没有等到斛律羡出来自证清白,御史台中又有一名官员踏出,道:“启禀陛下,左相国之干臣,此事牵扯过大,若是一直让流言这么继续下去,恐干臣与朝廷离心离德,臣以为,很有严查的必要一来,惩治那些蓄意造谣、居心不轨之徒,二来,佐证左相清白,请陛下允准”站在清贵文官队列的斛律武都和斛律须达都铁青着脸,这人表面上惺惺作态说相信他们父亲的清白,实际上还不是怀疑父亲真有不轨之心斛律武都当即便按捺不住,踏出一步,高声道:“陛下容禀,切莫听信小人,污蔑斛律家清白,我们家几代忠心王事,忠心可鉴日月,还望陛下明察”说着便躬身拜下,斛律武都生的高大威猛,这一拜下去顿时便如倒玉柱一般。斛律羡登时便想将这个脑子不灵光的侄儿一脚踹死,“陛下还未表态,怎可凭空说陛下听信小人污蔑斛律家清白你让陛下作何想”高纬皱着眉看了这个大舅哥一眼,又淡漠的移开。祖珽见时机已到,急忙出列上奏道:“陛下,臣也同样以为有严查必要此事牵连甚广,如果不早下决断,恐怕生乱。臣恳请陛下下诏,严查此事若是流言为虚妄,则正好还斛律氏满门清白”郑宇、赵彦深回头深深的望了祖珽一眼,郑宇暗生警惕:“原来今日一切的幕后之人居然是他看来这老瞎子已经在朝中站住了跟脚,以后再想钳制可是不易了不过他今日居然惹上了斛律光,呵,有意思,且看看他要如何收场再说”赵彦深眼界已然不同,他对于权力倾轧已经不感兴趣,文官队列里,现在还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位置。况且,斛律家世代功勋,已然势大难制,谁也无法拍着胸脯担保以后,即使他们真的忠心耿耿,即使他们现在还没有把手插到朝政中来,他身为臣子,也要好好为陛下考虑一番赵彦深看向皇座,年仅十五的陛下面无表情,心思难以揣测,已经无人能窥知陛下的想法了斛律武都并不是真的蠢,听完祖珽发言后,那里会想不到今日种种究竟谁是幕后主使当即便怒不可遏,怒视祖珽道:“老匹夫,你敢污蔑我父亲我与你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听着大侄儿气头上了,越说越不像话,斛律羡瞪眼喝道:“够了大殿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他心里哀哀的叹息,兄长多年在外征战,没有教养好子嗣,武都也只继承了兄长一点就爆的脾气,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这这么了得他铁青着脸,拿出叔父的威严瞪着武都:“还不快给御史大夫赔礼道歉”斛律武都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顿了顿,最终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开口。祖珽不屑地将头撇到一边,道:“斛律家高门贵子,我怎么敢接世子大礼还是免了吧我怕再惹得世子不高兴,有一日真把我给千刀万剐了”斛律武都受激之下,一句“你以为我不敢”便要脱口而出,却瞥见叔父严厉的眼神,立时噎住,不甘的将满腔怒火给压了下去,拢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的死死的斛律羡不再去理会他,回头作揖道:“斛律武都莽撞,还请陛下责罚降罪”他想将斛律武都摘出来。但是斛律武都这一番吵嚷落在满朝人眼中已经变成嚣张跋扈的表现,以后再想洗干净坏印象,只怕是难了。高纬道:“斛律武都,公然威胁大臣,罚俸一年再有下次,决不轻饶”祖珽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从二品大员,斛律武都想将他千刀万剐,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原本他心里还有一丝亏欠之心,但是现在他确定自己做的没有错,防人之心不可无。高纬凝眉沉声道:“朕说过,这只是污蔑,左相忠君为国,这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左相怀有私心,又怎会远赴沙场朕听闻左相在汾北之战,身先士卒,负伤累累,一个谋反之人又怎会舍得为国为君出这般大力,若是左相和伪周勾结,欲行不轨之事,朕不信”斛律羡和一众斛律家子弟心里都是一暖,陛下这明显是站在斛律家这一边的,陛下公然表态支持斛律光,祖珽顿时急眼了,若是这次不行,他就再无扳倒斛律光的机会了,还会彻底和斛律家结下死仇,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不如得罪到底他咬咬牙,出班上奏道:“陛下此言差矣,当初王莽、恒温又何尝不是世人眼中的大忠臣呢现在不会反,不代表以后不会反,况且斛律家未必就是陛下看到的那样忠直”“你说我父亲有不臣之心,可有证据”斛律须达终于忍不住,怒视祖珽。没有证据,他就请旨将祖珽斩首,构陷重臣可不是小罪祖珽嘴角一讪,道:“要证据斛律家满门显赫,斛律光之跋扈便不用说了前岁斛律光还京,请旨让太上和陛下发饷犒劳军士,但是国库空虚,二位陛下并未允准,于是斛律光便领着大军行军至紫陌,临近邺城,老夫问你们,可有此事”斛律羡也是哑口无言。祖珽猛然变得如刀锋一般锐利,道:“不过因为没有得到承诺,斛律光便敢带大军威临邺城,老夫想问问,若是最后二位陛下果真暂不发放军饷,斛律光会干什么是不是下一步就是带着大军逼宫造反”斛律须达恼怒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父亲他他之所以到了紫陌还在行军,是因为因为”他额头冷汗涔涔,他也找不到借口了。斛律光的确是因为没有给军士发足赏赐而心生不满,但他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逼宫,他的初衷只是为了让陛下看到军士们的劳苦,将钱粮按时发放下来,却不料今日授人以柄斛律羡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即使斛律家可以躲过这场灾祸,也绝对洗不掉这满身污点与其让祖珽在此咄咄逼人,不如就如他所愿他说:“臣自请解官,在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