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你这人挺有趣的,就当养条狗了。”女子傲娇地说。
男子也不气恼,笑道:“养人比养狗容易多了,人什么都吃呢。”
女子翻了翻眼珠,道:“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就学了这道理?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男子打量着女子,道:“你把自己保护得这么严密,究竟是要走一条怎样的路呢?你的方向在哪里?你很孤独吧?”
女子眉眼微颤,道:“我的方向?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的一生,不需要你来评判,神灵在上,自有断决。”
男子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你可以等我死了,找找灵魂在什么位置,省得到时候迷路。”
女子噗嗤笑出来,道:“你这人,满口胡言乱语。理性这东西,是极其高级的奢侈品,大部分人都是不理性的,也做不到理性。打个比方,古时候大家都自诩贤淑,指责女人随便上床是犯贱,后来大家又自诩开明,嘲笑不随便上床的女人是怪胎,说来说去,哪有半分理性可言,无非是在顺大流和标新立异之间徘徊罢了。心中没有东西支撑,便会在自由的欲望和平庸的孤独中沉沦一生,倒不如我这样,起码心里有点敬畏。就像你说的,先人留下的东西,即使不合时宜,也总有些许道理,后人创造的东西,在经过历史检验之前,可能既不合适,又没道理,全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男子呆呆地看着女子,竟有些出神了。女子白了他一眼,他才缓过神来,道:“你这个方法,倒也真是偷懒了。”
女人伸了个懒腰,道:“我是抛开杂念,专心做事,哪像你似的,读书破万卷,潦倒如要饭。”
“你这是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男子反驳道。
“你吃我的,倒还讽刺我。”女子踢了他一脚,“信不信我打你,把你扔回街上去。”
“我就像那璞玉,没人识得,浪荡于江湖之间。”男子感叹道,“不过,这也给了我机会,让我思索世界的终极。”
“我看你才是自欺欺人,自恋至极。”女子轻笑一声,“你思索终极,都思索到什么了?”
男子扬起头,道:“世界的本原是否存在,是否可知,是有还是无,是理还是气,是实还是虚,是道还是神,是形还是质,是人格化的造物主,还是不可道不可名之存在?人究竟是什么?灵魂究竟是什么?我们将伴随着宇宙,去往何方?生前不知死后,死后又是如何?这一切是真实的吗?这一切是存在的吗?”
女子敲了敲脑袋,道:“你整天想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一点点实验探索。”
“意义?意义自然是有,这奠定人内心一切思想的基础,塑造了社会的特征。即便是拥有一切力量,如果失去了思想的武器,也会轻易被击败被利用被戏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男子缓缓地说,“人只有几十年寿命,实验探索却是数代人未必见成效的,大部分人都等不及的。就像你说的,理性是高级奢侈品,思想武器却是急需品,故而很多人饥不择食,后患无穷,比如你。”
“你还好意思说我饥不择食?”女子翻了个白眼。
“我在身体上,你在精神上。”男子总是那么自信和从容,“你发现没有,我们其实是互补的。”
“互补你大爷啊,少占便宜,谁跟你互补了。”女子甩手出去,“好好在这儿待着,回头给你骨头吃。”
男子悠然地躺着,念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败,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已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产房里,姬姚紧紧抓着云风动的手,虽然这过程已经承受过一次,但还是颇为疼痛。伴随着婴儿的哭声,他们的第二个儿子诞生了,夫妻俩相视而笑,都很欣喜。
云风动抚摸着姬姚的头发,温柔地说:“爱妻,我看这孩子眉清目秀,格外像你,你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姬姚转了转眼珠,俏皮地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我希望我的儿子,以后也能像夫君一样,找到我这样的傻女人,不如就叫,云飞客,如何?”
云风动笑着说:“好,我们的牧遥,有弟弟了,云飞客,真是好名字。”
产房外,令狐知秋孤独站立,喃喃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几个月来,张儒庭隔三差五就要来拜访姬姚,言语之间都是劝分劝离的意思,姬姚不胜其扰。如今婴儿诞生,张儒庭又来了,刘法隆和吴让眉堵着门,死活不让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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