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以为?他见李衍不说话继续问。李衍跪伏在地道:皇上,臣不敢。没什么,朕不会怪罪于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皇上抬袖虚扶着说道:朕只想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他依旧跪在殿上,抬头道:回禀皇上,臣一路赶着回来,确实不知这坊间传闻,不过依微臣所见,那应该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但朕以为,无风不起浪,这种传闻总归不会好端端的就传出来,不管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散布这种妖言惑众的消息,朕都要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帝说。李衍抬眸看着他,半刻后,皇帝果然又说:正卿,你帮朕去查查清楚,这件事情务必压下去,若是有余孽活着,你知道该怎么办。臣遵旨。李衍说。他出来后宋谦还在外边等着,他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背对着他看宫门,本就虚弱的身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更多了几分羸弱。豫之。李衍紧着步子过去。宋谦转过身,看了看他问道:顺利么?还行。李衍应:走吧,边走边说。他们坐着马车往国士府走,宋谦被颠得昏昏欲睡,脑袋也在车壁上磕得显了红。靠着我。李衍把肩膀放过去道:到了我叫你。宋谦也没有推辞,轻轻的把脑袋落在他肩头。他的呼吸浅浅的,脖颈间散发着清清冷冷的松竹香味,李衍贪婪的嗅着,像是中了魔一般,心都跟着荡漾。公子。管陶看到他们的马车急着跑过来相迎。李衍轻轻晃醒他道:豫之,到了。嗯宋谦幽幽的醒过来,朦朦胧胧的望着他:到了么?他应:嗯,到了。管陶,把大氅拿进来。李衍出声。他这才上了马车,把大氅隔着车帘递进来道:公子,外面天凉。知道了。宋谦应。李衍把大氅披在他肩上道:走吧。他们进去后宋谦便径直去了国士屋中,周青云看到他进来二话不说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生怕受了什么磕磕碰碰。老师,我一切安好。宋谦柔软的笑着应道。周青云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这次去了商州,事情可有进展?周青云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查清楚江远游的事,更是因为商州离豫西近,对于查清楚宋氏的冤案有用处。他点头:江远游的事没进展,不过豫西的兵败案倒是查到了不少东西,搜集到不少证据。说来听听。周青云给他倒了杯热茶。宋谦说:杨氏在豫西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混账事,杨正柏不肯交代,不过我们从他两个儿子嘴里得到了不少证据,可以证明那张布防图不是我父亲收买职方司郎中泄露出去的。拿到证词了吗?周青云紧张的询问。宋谦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道:我临时叫人写了一份,上面他画了押,不过正式的证词还需要刑部审问过后才行。这件事李衍也知道么?周青云顿了顿后问。他颔首:知道,在豫西的时候把守的人都是豫北来的轻骑,是他的亲信,此事避不过他。那他对你可有改观?宋谦的思绪又回到了今早,面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豫之,怎么不说话?周青云多叫了他几声:是不是还在为难你?他摇摇头:没有。他对我挺好的。话落之后他又补了一句:老师,你还在生他的气么?周青云眸光深深的瞧着他道:豫之,我是关心你,如果你也不怪他了,那我又有什么揪着不放的?恩。他应。豫之,你与他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周青云觉得有些难以开口,毕竟是自己一手照料大的,他也不想往那不该想的方向去想。宋谦抬眸认真的看着他说:老师,我和他三年前就认识了,在您精心布置的宴席上。你是说他点头:对,就是那个时候,又或许比那时候还要早我便见过他。是吗?周青云自顾自说道:我竟不知你们有过这些事,但既有旧情,他在刑狱中为何还要你的性命?宋谦垂下眸去说道:老师,豫西十万人的冤仇不是那区区旧情可以抹掉的,他又不知此事内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况且况且我当初能留下一命也有他的情面。周青云总觉得宋谦这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李衍,他不安道:可豫之,他当初确实差点要了你的命,现在你的身子虚弱,皆是因他而来。老师,我他支支吾吾的,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对了,此次我经过商州,发现那儿关于先太子遗孤尚存于世的消息自己传的沸沸扬扬,现如今只怕是京都的人也知道了,皇上急召李衍入宫,只怕也是为了此事。那你可有打听到,那遗孤到底在哪里?周青云眼神有些急切。宋谦摇头:还没有。不过我觉得还是莫要追查了,皇上既然知晓此事,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我们插手太多恐怕会引火烧身。☆、往事豫之,此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周青云拧着眉说:此事就和当初皇上诛除异己如出一辙。他的眸中流露出悲戚:当初几乎所有不投靠皇上的都被一一铲除,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若是旧事重演老师多心了。宋谦说道:我倒觉得现如今世家掌控朝政,皇上心中忌惮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皇位来之不易。世家掌控朝政那是历朝历代的弊端,并非这一朝之事,当初皇上也是拉拢了当时有本事却不受宠的世家子弟,借着寒门学子之力才把当时的世家拔起,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寒门早已成了大历的新世家。周青云感慨的说:世家是根除不尽的,去旧有新,世世代代,皆是如此。宋谦垂下眸:可世家着实对朝政不利。世上哪有非黑即白之事?周青云重重的叹气:纵然世家子弟为非作歹,掌权人大权在握,可有不少人也确实做了除奸臣,招良将之事。他苦口婆心道:豫之,这世上的事啊,没那么简单的。可就算我们查到了先太子遗孤又能如何?宋谦说: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初的遗孤也不知长成何种模样,当了皇帝就一定能比现在的好么?宋谦看着他道:老师,过去的事便如过眼云烟,不必事事记于心上,毕竟皇上也算明君不是么?先太子生性善良,虽有些懦弱,可极其心善,有仁君之风。周青云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眼眶微湿:他待我们真是尽心尽力。宋谦拿出帕子递过去道:老师,皇上要彻查此事,您的身份特殊,皇上一定会派人暗中盯着您,这件事交给我吧。他点头:别让他们查到具体的人。您此话何意?宋谦微微挑眉:难道您知道周青云忙打断他说:不,我不知道。老师,连我您都要瞒着么?宋谦幽幽望着他。他抿了抿唇道:只是随口一说,豫之,你就去查查看,毕竟这消息不可能毫无察觉的就传遍京都,应该是有人暗中操纵,你看能不能知道这个躲在背后搅弄风云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知道了。宋谦应,也没有再一直追问下去。他正欲走,心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停住步子问:老师,当初只有您一人是从东宫出来的么?不是,不过幕僚里面只有我,除此之外还有公认的□□人,当今的镇北王。宋谦凝眸:镇北王,李衍的父亲?是。周青云继续说:他当时奉命在在镇守边境,对于东宫的混乱危机也不知情,只是东宫被火烧后的第二日我见过他,后来他便又请令回豫北去了,这么些年再也没回来过。皇上没有想过斩草除根?宋谦问。周青云摇头:没有,当时的夺位案牵连的人不计其数,镇北王常年镇守边关,与这些事情本就扯不上关系,况且他不能将所有跟先太子有关的人都屠杀殆尽,那样怕是会失了人心,留下他也无大害,不过是多了个镇守边境的人罢了。如此说来皇上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信任镇北王?宋谦疑惑。他颔首:若是信任就不会时不时派人去监视了。当初的那场大火,真的没有人活下来么?宋谦问。周青云摇头:不知道,反正我们第二日去的时候里面就只剩灰了,什么都看不出来,人们只当他们都死了,谁也不敢提起。如此说来,并没有人能够证明他们都死了,对吗?他应:确实如此,不过当时东宫的门都被封了,所以应该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皇上做事一向周详谨慎,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做,他又怎么会容忍先太子有骨肉留下。周青云叹声气说道:明知那是对自己最不利的证据。宋谦颔首,事实确实如此,按理来说,他不该会落下如此把柄,可现如今京都传的沸沸扬扬,那又是为何?老师,此事我会查个清楚明白。他想了想道。出来后李衍刚好进院,他抬头瞧了一眼道:你怎么过来了?许久没见你出来,有些不安,说什么了,这么久?李衍走到他面前探头往里看了看。宋谦系好大氅道:没什么,只是老师担心我的身子,特地叫我过来,就为看看我有没有事。那我送你回去?李衍点点头,并未多问。他看到落日的余晖照射在李衍身上,他似乎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温情,便点点头说:好。管陶见他们回来这才凑近来说:公子,药已经熬好了,国士叫我嘱咐公子,一定要记得按时喝,药凉了不好。知道了,你不用忙前忙后了,先回去歇着吧。宋谦偏头瞧着他说。管陶看了李衍一眼不情不愿道:好。那公子有事叫我。他末了又加了句。宋谦应:嗯。这小子是不是对你有些不同寻常啊?李衍凑近他耳畔压低了声音问。他无奈的转过身道:管陶从小跟着服侍我。原来如此啊。李衍心虚的挠了挠头发说:那我是看他对你太关怀备至了宋谦侧眸:没人说你什么。对了,你从小便在这国士府里住着,和你父亲倒是半点都不生疏。李衍随意的挑着话题:不过你为何不受宠?他不以为然道:庶子不受宠有何稀奇?那你何必为了他们劳心费力的翻案?李衍不解:横竖也与你无关。宋谦正色:我姓宋。不管他人如何,我绝不能让自己的姓氏上蒙了灰尘。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况且,你会因为父亲不疼而心生怨愤,巴不得他们早日下黄泉吗?我没有这种经历,倒是不知。李衍实话实说。他是嫡子,上面的兄长也很照顾自己,虽然留在京都并非本意,但他受宠那是毋庸置疑之事,所以宋谦经历的事情自己并不能够感同身受。所以我说李侍郎不该阻挠我,对于自己不能理解的虽然不能同样感同身受,但不用恶意的阻止,不是么?宋谦挑眉。李衍颔首:我不会阻止你,前提是你能听进我的劝告,不要招惹不该惹的事。先太子遗孤的事我不会深查,但是此事是谁捅出来的,那总应该弄个清楚才是吧。宋谦柔柔道。他道:那是自然。李衍,你知不知道镇北王为何会将你留于京都?宋谦抬眸问。他看向宋谦问:你想说什么?李衍,先太子的案子,不止老师,你父亲也会牵扯其中。李衍拧紧眉道:把话说清楚!你父亲最初是先□□的人。宋谦沉声。他的心猛然慌了一下道:不可能!老师亲口所言,不会有假!此次去豫西查到的事情你果真半点的怀疑都没有么?宋谦步步逼问:杨正柏为什么那么信誓旦旦的说你不该叫豫北轻骑前来?他为什么害怕下一个便是豫北?是谁要动手?你没有怀疑么?李衍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他喃喃道:怎么会☆、商路可我们李氏从无其他心思。李衍有些不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