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磕灭手里的烟,用手肘碰了闻靳深,问:“真不喜欢她了阿?”闻靳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有回答。喜欢。可喜欢有用吗。喜欢可以让他找她一次,两次,三次,但是不足以支撑他一直去放低姿态去找她求和,他做不来这种事情。有时候必须得承认,太多东西比喜欢要重要,重要到可以将心底涌起的那点儿爱念强行压住。直至磨灭,也不是做不到。......时盏原以为在剧组外和闻时礼的短暂相遇只是插曲,却没想到会因此被缠上。她在房间里修改整理剧本的分镜头清单,改到一半肚子剧痛不止,就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让送点止痛药上来。门打开,推着餐车的不是服务员。——是闻时礼。餐车上摆着一桶冰,冰里镇着瓶红酒,一盒胃药就摆在桶边,附带两盘牛排加鹅肝用透明盖子罩着。闻时礼站在她对面,微笑道:“陪我吃点儿?”然后也没经她同意,就推着餐车进了房间。时盏痛得面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靠在墙上,满身颓气看着男人高挺背影,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闻靳深。她深深吸一口气,声音也比平时弱:“出去,我没时间应付你。”餐车停在中央。男人转身,眸光含笑。闻时礼松开餐车推手,重新调转脚步折到她面前,用脚踢上房门,手落在她耳边,一个近距离的壁咚姿势成形。时盏喜欢昏暗环境工作,现在套间里只有床头上方的灯亮着。她捂着胃,在昏淡的光色里蹲下身去。闻时礼手沿着墙慢慢下滑,他也跟着弯下腰去,用手指去勾勾她的耳垂:“真痛假痛?”身体不舒服的时盏更加炸毛,反手打开他,“别碰我。”闻时礼几乎笑了一下。不舒服还这么中气十足?真有意思。闻时礼双手提了提西裤,然后蹲在她面前,手穿过她的防备探到她肚子上,“哪儿痛?”他的手指很凉。是那种,隔着一层衣料都能感觉到的凉。时盏痛得浑身开始轻微痉挛,她蜷着身体,弓着背,费尽地想要将他的那只手推出怀去。然后,那手直接往下,探到她小腹右边重重摁了一下。“啊——!”她不是个娇气的人,但那一下却生生令她痛得叫了出来。“原来是阑尾阿。”闻时礼懒懒一声后,抽出手改为握住她的下巴托起整张脸,“来,喊声老公听听,我送你去医院。”“......滚。”闻时礼也不生气,云淡风轻地笑笑,托她下巴那只手腾出食指来落在她的双唇间,轻佻地探进去,寻到她的舌,“这么软,舔起来一定很舒服。”时盏眉一皱,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直接下了死口咬在他手指上。她咬得很重,闻时礼却连眉也没皱一下,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似的,还笑着调侃道:“小东西这么狠呢。”这男人心好狠,对自己都这么狠。紧接着她尝到泛滥的血腥味,满嘴都是,冲喉得很。哦,是他的手指破了。再后来时盏就不记事了,小腹一阵剧痛缠住她,折磨数秒后眼前被白色团团围住,很快转为黑暗,黑暗里,是男人似笑非笑的眉眼。第54章 九万53“你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chapter53时盏在医院醒来。一睁眼, 就是白色的天花板,手背上用医用胶带粘着输液软管,她一偏头, 就看见立在窗边抽烟的闻时礼。外面天光大放, 窗外绿枝斜溢,碎金弥撒般的光渗进重重叠叠的叶里。这些的这些, 都只是男人挺阔身影的背景板,而已。没有人打破这场短暂的安静。包括她。望着闻时礼融在光里的身量, 时盏微微眯眼, 恍惚间想起那日他跪在天王殿里的弥勒前, 看佛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敬畏, 反而写满阴鸷的屠意。直到他手里的那支烟燃到尽头。她看见他将未灭的烟蒂扔出窗口,下面很快飘来一声女人尖叫, 想来是掉在人儿头或肩上了。坏人脸上却没有歉意,只是浮浪地冲窗口下方一笑。闻时礼这人很会吃皮相的红利。好比此刻,他就那么冲着被烟头砸到的路人女子笑笑, 那女子就收敛起所有怒容,还朝他挥手打招呼。时盏默默看在眼里, 看他关窗后瞬间收住脸上笑意, 转为阴冷的面无表情, 然后等他缓缓转身对上她的视线, 那笑又再度自薄唇浮起。......成天演, 这男人不累吗, 她不禁想。闻时礼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衬衫, 领口敞开两颗纽扣,露出的脖颈修长皮肤冷白,年轻得叫人看不出真实年纪。他缓步迈过来, 双手落在床沿上撑着,俯身看她的脸,冰冷镜片里折出上方的白光。“醒了?”闻时礼轻声问了一句,维持着俯身看她的姿势,“昨晚原本想办了你但是你却晕了,我从不操.死鱼,那样太没趣了,所以大发善心送你来医院,你准备怎么谢我阿?”时盏淡淡道:“我没让你送我来医院。”闻时礼唷了一声,“听你这话,我还有错了?”时盏沉默地转开脸,她避开他的声息和目光,他这样的姿势,非常居高临下,偏偏她是个不喜欢被俯视的人。要是能忍受,也不至于离开闻靳深。“你跟我吧,小东西。”他提出建议,“跟我那侄子比,我可有意思多了。”闻时礼常年玩弄女人,身上有股难掩的游刃有余,里面挤满各种女人的香气,在他和下一个猎物兵戎相见时,散得四处都是。就连提议听起来,都有不容置喙的下作。时盏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对话,也没有继续交流的打算。她推开他的肩膀坐起身,干脆地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鲜血滋滋地流,滴在雪白的被套上。闻时礼直起腰身,挽着笑意看她时眼神冰冷,就像是在看游乐园的动物表演。他没去按护士铃,只冷眼旁观时盏赤脚下床。又在她将门拉开时跟过去,伸手一把从后面将门重新按上,将她整个人抵在门上。时盏浑身一紧,后背传来炙浪的温度。闻时礼在她耳后笑着说:“跟我有什么不好呢?”他的手指穿进柔软发丝里,语气里的怜惜难辨真假,“我们是一类人,在我这里,你可以肆无忌惮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人生苦短,何必委屈自己呢?”他的话听上去,更多的是循循善诱。时盏不屑至极,淡淡嘲道:“肆无忌惮?”她挣扎着转过身去,被他制服住的身体重重撞在门上,只仰首去看闻时礼那张斯文的脸,“我已经够肆无忌惮了。”“不,不一样。”闻时礼笑着纠正她,“你可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将永远为你辩护。”阿,他是个律师。时盏真是佩服他,怎么就能下流无耻到令人忘记他是个律师呢,还是逢敌难有败绩的知名金牌大状。手背上的血还在流。滴在脚边,滴在男人黑色皮鞋上。时盏唇色苍白,骄傲不改,“我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而活,当然,闻家男人也不是我这种背景肮脏的俗人能攀的。”她永远都没办法忘记闻靳深母亲和妹妹看她时的表情,那两人实际是笑着的,可笑里藏着多少嫌恶,只有她心里最最清楚。闻时礼的手落在她腰上,轻而易举地握住一大半圈,他微微偏头看着她腰间的病号服,说:“说依附就没意思了。”他不要她的依附,他要拉她一起共沉沦。这样才有意思。也就是在那个时刻——闻靳深出现在病房外,透过门上小玻璃窗,看见闻时礼如何将她抵在门上戏弄,他面无表情地抬脚,重重往门上给了一脚。嘭地一声,时盏后背陡然一麻。闻时礼慢条斯理地抬眸,隔着层薄窗,对上门外闻靳深清肃的眸光。他松开女人的腰肢,眯眸笑着说了句:“你前男友来了。”没等闻靳深强行推开门,时盏就先一步推开面前男人,往病床方向走去,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她不动声色地沉默着,坐在床沿上伸手摁了护士铃。闻靳深走进病房,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地板上刺目鲜血,他连眼风都没丢给闻时礼一个,径直越过,停在她面前,低眼看着她捂着流血的手背。时盏坐着没动,也没抬头,正前方视线里是男人白色的衬衫。洁白的,一层不染。护士正好端着托盘进来,闻靳深伸手一把接过,说了句我来吧,也没管护士同不同意,就取出棉球握住她的手腕开始止血。护士原本想说点什么,但看见闻靳深手法专业也只得作罢,默默退到一边。闻靳深一边低头处理,一边淡淡问:“小叔,您这是几个意思呢?”时盏这才抬头,她去看他的脸,没什么鲜明表情,目光也只专注地落在她的手背上,可偏偏令人瞧了,容易心生惧意。闻时礼缓缓从门口踱回到床尾,手撑在床尾冰冷围杆上,笑了:“她不是和你分手了么?怎么,难道叔叔捡你玩剩下的都不行?哪儿有这么霸道的事情。”闻靳深长长吁出一口气,表情很严肃。以前时盏最不喜欢他板着脸,会觉得凶,会觉得冷漠,会觉得一点儿也不温柔。处理好伤口,闻靳深将没用完的棉球丢回托盘里,说:“我和她在一起,不是在玩。”“可你们已经分手了,难道不是吗?”闻时礼笑得很轻松,耸耸肩反问。“小叔——”闻靳深像在克制情绪,他的胸膛在某一下起伏得很厉害,又很快归于平缓,“其他女人都可以,她不行。”“怎么就不行?”闻时礼口吻里有蓄意的挑衅,更多的却是难辨深意的笑,“你总说小叔不行,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闻靳深皱了眉头。时盏很难说清楚那一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坐在他面前,看他和他小叔叔对峙着时身姿站得挺拔,表情冷漠。一个月的时间,她还以为他彻底放下了呢。“是吗?”闻时礼唇畔笑意加深,然后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带出深水炸弹般的话题,“难道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你要对她负责?”时盏:?怀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