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无可忍的司机在剧痛中求饶,喊着满嘴的玻璃,喷着鲜血含糊艰难地说了一个字:“......温,温,温。”去你妈的。又是温华。鲜血喷溅在男人金丝眼镜的镜片上,他丢掉手里玻璃,取下眼镜来慢条斯理地擦着血迹,一边擦一边走回时盏面前:“跟我走。”那血擦不干净,他的手早在暴行中被割伤得厉害。时盏没反应。他重复:“走阿。”时盏眼珠动了动,依旧是盯着晕迷中的男人:“去哪里?”闻时礼将残存血意的金丝眼镜带上,说:“我带你去找温华算账,她敢这样子搞,是不是觉得我没把你放心上阿?”转而言之——他闻时礼放心上的人,没有人可以乱动,没有人。时盏并不接受这个提议,平静说:“我的账我会自己跟她算,不需要你插手,现在我只想等救护车过来。”闻时礼略一挑眉:“你不去是吧?”时盏说了个对。“行。”他说,“那我去。”......上午十点钟的某高档会所。温华正在和一群上流圈的太太们喝上午茶,她坐在中心位置,面前餐台有新鲜树莓,意大利软质奶酪,白葡萄酒,进口生巧以及各类花花绿绿的甜品。各自相谈甚欢。所有人都玩着人际交往那一套笑面把戏,互相恭维谄媚,暗地里攀比附庸。侍者焦急无助的声音打破沉默。“先生,先生!真的不能进,先生你——”没人能拦得住闻时礼。他周身阴鸷明显,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的温华,他也笑了一下,笑得极其刻薄,也极其令人胆寒。温华没料到他的到来,愣了一下。一众太太也跟着愣了。闻时礼长腿迈得很大,迅速靠近她们围坐的餐台,走向温华时他顺手抄起一盘蛋糕,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扣在温华面门上。温华爆发出尖叫声。然后。太太们跟着叫。女人们充分展现着惊人的分贝天赋。闻时礼一把抓牢温华头发,重重提起来:“老子来给你长长记性,好让你知道,你想动的人在谁的羽毛下。”眼下,温华痛得只会尖叫,慌乱地拍打着男人的手,却被越扯越紧。和谐的早茶会,瞬间变得混乱无比。闻时礼不在乎其余太太们看自己的目光,他下手非常狠,揪着温华的头发,将她的头重重往桌沿上,每一下都嘭嘭作响。“疼么?疼不疼?”“......”“要是你知道被撞的是你宝贝儿子后,会不会更疼阿?”“!”第99章 九万98她不会成为这枚戒指的女主人chapter 97冬季暖阳正值中空, 千丝万缕,却半点也照不暖医院阴冷的长廊。急救室外的这一条走廊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的, 偶尔电梯运作开合, 医护人员木脸锁眉进进出出,经过不锈钢长椅上坐着的时盏, 都会以各色目光扫上一眼。时盏守在抢救室手术门外,自闻靳深进去已经三个多小时,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她枯坐着, 目光无神,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反复重放车祸现场的画面。还记得当时。救护赶到后, 那些医护人员跳下车,靠近被撞得半边车身完全挤压变形的库利南,看见男人鲜血铺面的脸后, 大惊失色。“这是闻院长!快!担架!”“真的假的!”“对,就是那个闻院长!”“......”当时的时盏, 如一个被抽走魂魄的木偶, 僵硬地立于数米外, 静静看着。看库利南车门刚被拉开, 深度昏迷中的男人就无力地一点一点栽出车外, 幸好被安全带兜着, 只有上半身完全脱出车内。救援医生扶稳男人身体, 再次催促:“快点阿!担架!”哗啦哗啦——是移动担架的四轮迅速滚过沥青路面的声音。闻靳深被转移到担架上,救援医生开始给他检查生命体征。几分钟后。救援医生拍拍担架:“患者还有体征,血压血氧在迅速下降, 可能存在内部大出血的情况,快点转移到车上回院。”那时候,时盏长松一口气。她真怕听到,医生面无表情地开始宣读死亡时间。等闻靳深被移动到救护车上,时盏还站在那里没有动,人散尽,只余下满地的狼藉和疮痍。救护车走后,很快又有交警到现场处理。一个交警踩过满地玻璃碎片,弯腰捡起某物,到她面前:“...小姐,这个是不是你的戒指?”时盏迷恍抬眼。交警手里拿着那枚戒指。她见过的。昨晚在闻靳深手里攥一整夜的戒指,现在才来得及细细端详,设计很独特,六芒星的形状,钻心以一颗稀有粉钻雕成玫瑰形状。“是你的吗?”见她没反应,交警再次询问。时盏神色平静地收回视线,沉吟片刻,清晰地给出答案。“不是。”她不会成为这枚戒指的女主人,她比谁都更清楚。哪怕——这枚被取名叫做“真爱永恒”的粉钻戒指,是为她而被创作出来的。......长廊安静。时盏更安静,坐着一动也不动,眨眼频率变得非常慢,整个人像是变成慢镜头下的灰色产物。车祸现场的画面还在不停重放,满地玻璃碎片,半边车身被撞扁进去的黑色库利南,以及被鲜血覆盖清寒眉眼的闻靳深。她开始思考与他的这一程。......错的。一开始就是错的。正捋着接下来如何办,踌躇犹豫间拿不下决定。此时,不远处斜对面的电梯打开。里面冲出披头散发的温华,发丝上还粘连着白色的粘腻奶油,额头青肿,表情无措,脚步也是乱得不行,踏出电梯那两步踉跄得几欲摔倒。温华身后,跟着神色散漫的闻时礼,他单手插兜优哉游哉地踱出电梯,与时盏的视线对上。在那双幽深似崖的黑眸里,她的目光依旧没有聚焦,涣散得不行。闻时礼靠近她,他修长手指提了提西装裤管,在她面前蹲下,仰脸:“怎么这副表情?”时盏:“没事。”男人很低地笑一声。然后,他的手指攀上她圆润膝头,疼惜地抚握住,带点儿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就这么怕他死?”时盏垂睫,没应声。“如果,”闻时礼的手指在女人膝上轻点,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我是说如果——要是哪天我突然死去,你会不会也露出这样的表情阿。”“......”“问你话呢,小千岁。”“......”时盏没有多余精力来应付这男人,她现在要拿一个决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于是在闻时礼再次准备追问前打断他:“你别吵。”闻时礼:?男人表情微怔,看着时盏摊开掌心,里面不知哪来的一枚1元的硬币,问他:“数字还是国徽?”这枚硬币是时盏进医院时,在门口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