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医生名字封瀚听过了很多次, 听说很久之前就是漾漾主治医生了，封瀚下意识将他想象成一个白发苍苍德高望重老专家。照顾好老专家生活起居，让他有更多精力帮助漾漾治疗, 是他份内责任。封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都交给我吧。”小马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用不太标准普通话夸奖：“牛逼。”虞医生是第二天中午到, 封瀚正忙着给兔子铲屎, 没有去迎接。当然，最关键原因是根本没有人告诉他虞医生是什么时候来。虞医生是重要客人, 欢迎仪式搞得很隆重，高管家特意吩咐说一定要备一桌子色香味俱全菜, 给久别故土虞医生好好解解馋。黄阿姨实在忙不过来，叫了封瀚去帮忙，封瀚自然答应得痛痛快快。菜谱是高管家拟定, 八菜两汤两个凉菜, 向年夜饭配置看齐，封瀚扫了眼菜谱, 瞧见有一道叫“红辣椒小炒风干牛肉”。风干牛肉本来就硬, 难嚼，还用红辣椒炒，做出来岂不是又辣又硬？封瀚看着菜名就想象出了虞医生戴着一口假牙嚼不烂肉, 还被辣得眼冒金星场景。封瀚顿觉牙疼, 指着菜名问黄阿姨：“阿姨您看这菜行吗？是不是不太适合老年人，要不要换一个？”“搞什么啊？不要烦我！”黄阿姨忙得头晕眼花，哪有空搭理他, 摆摆手让他躲一边去, 继续翻大勺。被拒绝了, 封瀚更加心疼起虞医生牙，他担心他因为这个伤了身体，没有精力好好给漾漾治病，盘算着既然不能换菜，怎么也得想办法中和一下。他想起来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尝试成功草莓小蛋糕。小蛋糕软绵绵，适合老先生吃，而且甜能解辣，是不错选择。封瀚宝贝极了他小蛋糕，那会高管家路过说想尝一口，他都没给。他本来就手笨，能尝试成功一次多不容易，全都是留给漾漾。不过如果是漾漾医生，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享受相同待遇。小马哥坐在厨房门口等着上菜，封瀚闲不住，他拿着个小抹布，把餐车里里外外擦了三遍，干净得能照出人脸来。小马哥太佩服他勤劳了，鼓掌道：“你这精神，可真是咱们劳动人民楷模。”“漾漾爱干净，当然要擦得干净了。”封瀚解释道，“而且要给虞医生留下个好印象，不能让他觉得咱们家不整洁。”小马哥翘着二郎腿抖脚，笑嘻嘻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虞医生，又给他吃蛋糕，又给他擦桌子，还给他洗衣服，你是不是喜欢他？”“……”封瀚觉得无语，“人家老先生千里迢迢过来给漾漾小姐诊病，可不得尽心尽力地照顾吗，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小马哥表情迷惑：“你管谁叫老先生呢？”封瀚“啧”了一声，觉得他无可救药，刚想说什么，黄阿姨在里头喊了一嗓子：“上菜吧！”“来了！”小马哥跳起来，封瀚也赶紧跟上去，两个人利落地把盘子摆到餐车上，一前一后地推着车去前院传菜。……封瀚远远地就看见客厅里站着个身材笔挺、穿着西装男人。他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温绍从国内过来了？温漾就站在他身边，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了个大大沙盘和三层摆满了小玩具架子，她头发绑在一边，正垂着头专心地摆沙盘。封瀚走近了才看清那个男人侧脸，很白皙清隽，戴着副银丝眼镜，温和地看着温漾手上动作。封瀚心里咯噔一声，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危机感，心瞬间凉了半截。……他是谁？封瀚疑惑还没维持一秒钟，就听见小马哥甜甜地喊了声：“虞医生，该吃晚餐了！”封瀚顿觉如遭雷击。虞医生？不是个老头子吗？怎么忽然年轻了这么多，长得也还挺不错？虞盛川偏头，温润有礼地笑了笑：“谢谢，我们一会就来。”小马又甜甜地答应了句好，拉着车子往餐厅走，封瀚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脚黏在地上走不动了，他仍旧不可置信地盯着虞盛川脸，再看一眼温漾和他之间距离……那么近！心底泛滥酸水儿快把他淹没了。虞盛川察觉到这份注视，温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噢，噢！这是我们后院阿强，他早就听说您履历了，特别欣赏您年轻有为，特别仰慕！”小马赶紧尴尬地打圆场，又指了指餐车上小蛋糕，“虞医生您看，这是阿强特别为您准备小蛋糕！”小马拼命冲封瀚使眼色，封瀚勉强笑了笑，强忍着酸意道：“是，特意给您准备，希望您喜欢。”虞盛川十分感谢他好意，当着封瀚面拿起来吃了一个，点头道：“真是很不错，就是有点甜，不过我喜欢。”……又不是给你做，你当然觉得甜了，是漾漾说她想吃甜甜小蛋糕。站在虞盛川身边，封瀚觉得浑身每一块骨头都不舒服。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虞盛川长得不错，但他相貌更好，个子更高，虞盛川年少有为，他取得成就也不输分毫，但问题关键是，他是伤害漾漾人，虞盛川是救她人，虞盛川能轻而易举得到整个温家尊重和漾漾亲近，他拼尽全力也得不到她一个正眼。封瀚越想越觉得难受，而且虞盛川还吃了他给漾漾做小蛋糕。封瀚崩溃极了，小马哥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总掉链子，暗中瞪他。“如果您喜欢……”封瀚回答虞盛川对他小蛋糕评价那句话，他听见自己话音里都冒着酸气，“如果您喜欢，明天还给您做。”封瀚忍不住看向温漾方向，想知道她表情。温漾正好也转过头来，她看见餐车，对小马微笑着点头致谢，又温柔地看向虞盛川方向：“虞医生，我摆完了，辛苦您来看看。”她根本就没看他，对着小马都笑了，但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封瀚死死地盯着餐车上银色小盘子，难受得胃疼。虞盛川走了，小马死拉硬拽着封瀚去餐厅：“你怎么回事，发什么呆啊，干活，干活！”……难得丰盛晚餐，李师傅比平时多吃了两大碗，封瀚坐在兔舍角落里，端着碗白饭，一口都吃不下去。他恨不得像一只壁虎一样扒在窗户上挂着，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胃里酸难受，但闻着菜味道又觉得恶心，封瀚把碗放在一边，看着窗外发呆。小马过来敲他门，看见他碗还是原来样子很惊讶：“怎么不吃饭啊？”封瀚说：“没胃口。”他以为小马能安慰他几句。小马手里拿着个红苹果，啃了一口道：“没胃口就别吃了呗，我看你就是活干不够多，还不够累。”封瀚震惊地看着他。小马说：“你要是不累，就去把虞医生今天换下来衣裳洗了去，那个西装料子很贵，不能机洗，要手洗。诶你可不能赖账啊，昨天你说要帮我洗！”封瀚声音无力，“我……”“你什么呀，赶紧动起来！晚上晾衣服好，没有紫外线，不伤布料。”小马重复了遍他中午时说话，“人家虞医生千里迢迢来给漾漾小姐看病，咱们不得尽心尽力地照顾吗？快去吧，我回去睡觉了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