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血掉地上了快擦擦”, 封瀚下意识觉得温漾是嫌弃他把地面弄脏了，连着“噢、噢”了两声，赶紧蹲下去捡着那块纸擦地砖。温漾从分开指缝里看着他, 又气又急：“不是, 手指头，手指头！”封瀚又“噢”了声, 急忙丢下脏纸巾，用另一只手攥住那根受伤手指头。他发烧烧脑子晕乎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又觉得自己吓到了她，更加手忙脚乱, 忘了自己是来找纱布，愣在地上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怎么像个傻子一样？温漾叹了一声，终究恻隐之心发作，爬起来给他翻医药箱。她找出碘伏纱布和小剪子，放在封瀚面前电视柜上，眉心微蹙：“你自己弄吧。”封瀚被她盯着，竟然生出了丝局促, 他颇害羞地去拿药, 温漾抿抿唇，不再理他，转身回去沙发处。声音淡淡：“出去时候记得关灯。”封瀚委屈地想, 伤口还没包扎完呢，就想着他走之后事了，这是有多讨厌他？他又想, 如果是那个姓虞受伤了, 或者是小马受伤了, 她也会这么冷漠吗？封瀚坐在地上裹自己手指头，不时瞟温漾方向一眼。她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腿上盖着条毛毯，眼睛盯着窗外出神，从他角度能看到她侧脸，白皙光洁，染上一层柔和光晕，好看极了。即便漾漾明摆着不爱搭理他，但是封瀚还是怪开心。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有机会能这么近地接触她，甚至还说了几句话，足够他回味一整晚了。封瀚慢吞吞地把纱布剪掉，试图打个结，但是包扎得太厚了，像个萝卜头，一点都不灵活，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封瀚偷偷地看温漾脸色，见她表情平静，并不是生气样子，心头一动，小心翼翼起身到她身边去：“漾漾，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结儿？”温漾偏头看他，她手边没有带那个平板，封瀚又戴着口罩，连唇形都看不了，她不懂。温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对着谁都有耐心，唯独这个阿强，瞧见他就不自觉带上不耐烦：“又怎么啦？”封瀚从裤袋里往外掏小本子和笔，翻开到新一页，给她写：“我纱布打不上结。”他翻本子时候，温漾瞧见他前面密密麻麻写着菜谱，心里有一瞬间奇怪滋味。但还是不想对他有好脾气，温漾坐直身子，小声道：“麻烦。”封瀚不好意思地笑，蹲下来把手凑过去，温漾看着他包乱七八糟纱布，眉头又蹙起：“你这个不行，太厚了，不透气。”封瀚心中一喜，急忙掏出本子又给她写：“这怎么办呢？我不会弄……”他本来想着，漾漾应该会帮他重新包扎，他都惨成这样了，漾漾肯定会心软……就又能多一点相处机会。“我也不会。”温漾利落地把他结系好，挥手打发他走，“你回去找小马弄一下吧，出去时记得关灯。”封瀚笑僵在脸上。又是小马！属猴果然要离和马有关远点，老祖宗说得对，马克猴。封瀚舔舔嘴唇，把手放下，他打量温漾神情，她从看见他开始就没笑过，封瀚心里琢磨着，怎么不开心呢？温漾也在心里想，他怎么还不走呀？晃来晃去，烦人唧唧。封瀚想起来什么，站起身，没受伤那只手在身上摸，把衣服和裤子口袋摸了个遍，终于找到一枚水果糖。这是李师傅送给黄阿姨，黄阿姨又随手给了他一颗，还是个挺名贵糖，封瀚没舍得吃，就想着什么时候见到温漾了，给她吃。封瀚献宝一样把裹着漂亮包装纸糖递到温漾面前：“吃糖糖。”温漾往后躲了下，低声道：“我不要。”封瀚愣住，怎么不要呢？不是挺爱吃甜吗？他有点着急，指着糖纸上橙子标志，又摆摆手，意思是：“不爱吃橙子糖吗？”温漾看不懂他独创手语，又说了遍：“我不要，你走吧。”封瀚失落地把糖挪开，他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自己吃，放在茶几上，留给她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温漾烦了，心想着他怎么听不懂话呢，是她发音不标准吗，怎么还不走？封瀚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心里酸溜溜，又很担心，怎么看温漾状态都不对，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或者晚上没吃饱。他掏出小本子写：“要不要吃苹果？”温漾说：“不要。”封瀚写：“吃不吃橘子？”温漾已经有些生气了：“我不要！”封瀚无措极了，他想哄她开心，还怕她晚上饿，想了想，又写：“那吃不吃葡萄？很甜，还补充维生素。”温漾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封瀚心虚地站起身，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对，他指了指门口方向，意思是，我给你洗一点葡萄去？温漾以为他终于要走了，赶紧挥挥手：“去吧去吧。”封瀚大喜过望，觉得自己终于找到正确答案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厨房跑。“……”温漾心想着，这人怎么这样，说了多少次了，为什么走了还是不关灯呢？她也不想再在客厅里待下去了，坐起身穿上毛茸茸拖鞋，关了灯，回去自己卧室。……封瀚端着一盘子葡萄回来时候，客厅里黑漆漆。他心一跳，忙着去开灯，瞧向沙发方向，她果然走了。封瀚在原地站了两秒，走去沙发旁边，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想着她什么时候想吃再吃。失落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封瀚伸手把沙发垫子挪正，转身准备走，被站在玄关处虞盛川吓了一跳。“……你是什么时候来？”封瀚很想摆出副客客气气模样，但心里实在是酸，话出口语气难免有些冲。虞盛川不生气，手揣在裤袋里，淡淡道：“从你第一次进门开始。”所以他那副怂样都被人看见了？封瀚默了半晌，道：“早点休息。”说完就想走。虞盛川叫住他：“溜什么？”……这人不是高知分子吗，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还溜。虞盛川挑眉问：“心虚？”封瀚心想着，这个高知分子不仅用词难听，还咄咄逼人。他没心情和他扯皮，况且又不能对他无礼，封瀚心里憋屈到爆炸，看了虞盛川一眼，没说话，扭头就要走。虞盛川笑了：“又溜？”“……”封瀚忍不住问，“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话没说完，看见虞盛川手指间夹着一张纸片，递给他：“我来第一天晚上，你趴门时候兜里纸条掉出来了，上面有你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