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言颂钻进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饰品店:“你想买什么样的,自己挑吧。”直a男言颂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然后把趴在玻璃展柜上偷凉的宁随拽起来:“既然是你推荐的店,当然应该你来帮我选啊。”宁随没精打采地刷新着司越的朋友圈界面,对着那条看过很多次的【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的冰冷横线哈欠连天:“我又不知道姑姑最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你的心理价位,怎么选啊?”“好看的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言颂算了算自己的积蓄,然后大手一挥,“没有消费限制,你随便挑!”“哟,”宁随难得欣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也知道存钱了?不容易啊。”“那是当然,反正……就算我没钱了,不还有你吗?”言颂也反手拍了回去,并露出一个讨好金主爸爸的笑容,“我的好哥哥一定会慷慨解囊的对吧?”他家冷酷无情的好哥哥说:“对个屁。”言颂充耳不闻,按着宁随的脑袋转向那满墙的饰品:“来,快选。”挂着古铜色风铃的玻璃门被拉开,六个人呼喝着鱼贯而入。在“叮铃”的脆响和“老大在哪?”的叫嚷声中,宁随流转的目光与来人擦肩而过。他定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言颂下意识扭头看过去,视线对上为首那人的眼睛。像是蛰伏这动脉里的血淤忽然被引爆,宁随脑中嗡鸣一片,眼前有片刻的失焦,言颂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几乎说不清话了:“你们……你们来干什么?”那群人看见他们,顿时愉悦地吹起了口哨:“哎哟,言颂,你后面这是谁啊?”“是宁随啊,不是说早就搬走了吗?”一个叼着烟的锅盖头揪着言颂的衣服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拍了拍他的脸,又抬手指着宁随,“还敢骗我们,啊?个鳖孙,只敢缩在显示屏后面装乌龟?”“胆小鬼,躲了咱哥们一年不敢出来,没想到还是碰上了,”为首的黄毛冷笑起来,“这说明什么?说明欠咱们的总是要还的。”宁随分不清颈后传来的刺痛是无法摆脱的记忆还是真实的存在,他捏了捏冰冷的手指,上前狠狠拍开锅盖头的手,把呼吸不稳的言颂拉回来:“怎么回事?”“他们……”言颂深吸口气,用力瞪着对面的人,“他们一直都在找我们……找你,我不想让你再见他们,说你已经搬去外省了……只有上次,实在没办法,说如果他们游戏赢了我们,你就回来……”“怎么说得好像是咱上赶着找你啊,啊?”锅盖头吐了口烟喷在言颂脸上,“爽约的不是你?求咱们网开一面的不是你?”“宁随啊,咱俩的账还没算,但是我不介意先收点利息,”黄毛拿出手机翻了翻,调出一段视频,“你弟弟说话不算话,我们帮你管教一下。”手机大声播放着刺耳的声音,看着言颂被这群人一个接一个踹倒在地的样子,宁随死死攥紧了拳头。那别扭的约战和奇怪的态度,以及修改约定时间后言颂的刻意躲避,现在都有了答案。言颂双目泛红地盯着手机屏幕,他重重地喘息着,想把那些不该属于alpha的软弱都压回喉咙里,他拼命克制着自己,用力到连肩膀都在细密地发抖,却还是无可遏制地哽咽了尾音。他好像就是这么没用,小时候长不高,上学了被人欺负,连信息素都是甜腻的汽水,一点都不酷。可他是个alpha,应该比现在更厉害一点才对,不指望神挡杀神,只要能抬头挺胸地站在想保护的人身前,指着对面的讨厌鬼大声骂一句“滚你妈的臭傻逼”。作者有话要说:言颂:我要a了我要a了(积攒怒气值)第14章 一顿暴揍宁随望着言颂那张逐渐棱角分明的脸,十几年的记忆一瞬间呼啸而过。言颂比宁随小一岁,两人一直都是同校不同级,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俩的感情。当时宁随的奶奶还在世,她是个很传统的人,喜欢家庭团聚,宁随跟着爸爸妈妈和奶奶住在一起,姑姑家也离得不远,姑姑姑父一有空就会带着言颂回奶奶家里吃饭,兄弟俩从小玩在一块,亲密无间。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奶奶家离学校最近,两人一放学就会被奶奶接回去,一块吃饭写作业,然后等姑姑忙完下班了,再过来把言颂领回家。周末就更好玩了,星期五的晚上言颂就会跟宁随挤在一个房间里睡,两人为了能多看一会儿动画片而撒泼打滚,奶奶乐呵呵纵容着他们,宁端和夏蓉都没法管。星期六和星期天奶奶就会带他们到处去玩,逛遍了悠闲隐蔽的公园和小街小巷,教他们用竹竿子打椿芽做菜,摇落一地桂花兜回去熬糖,养好的芦荟摘下来煮汤。盛夏最热的时候,奶奶还会找出一个大木桶,往里倒满防中暑和长痱子的艾草药汁,把两个小萝卜头扔进去泡着,任他们打打闹闹,互相往对方脸上泼洗澡水。奶奶家原本有太多关于快乐的回忆,可这一切都终止于九岁那一年。老人在带宁随出门的路上,因擅闯红灯出了车祸,当场去世。宁随在医院里养了很久,但终究还是留下了病根,等他伤好出院后,夏蓉便和宁端离了婚,远走江省。宁端卖掉了原本住的那套房子,带着宁随转学搬家,两家人的关系一下子就疏远了。言颂不能接受,天天缠着爸妈带他去找哥哥玩,不许他去他就打电话,可宁随因为生病而精神不好,始终没有给他一点回应。直到几年后兄弟俩上了初中,言颂追着宁随考进了同一所学校,他们才重新见面。可时隔经年,他们在学校里难得碰上,放了学各回各家,二人已是远不如童年那般亲近。明明互相挂念,却仿佛有什么无影无形的东西真真切切地横亘其中,绕不过破不了,如鲠在喉。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宁随中考前夕。他们念的是全封闭寄宿制中学,临近中考人心浮躁,宁随被那些紧张不安的信息素熏得直打喷嚏,实在待不下去,干脆申请了回家自习。成绩好就是有特权,拿到学校批下的假条后,宁随想趁着中午放学的时间,把早已整理好的复习资料和笔记复印件拿去给准初三的言颂。他下了楼打算往初二九班的教室走去,不过刚一转弯就被人拦住了。那人是个拥有烟熏木信息素的alpha,他十分自来熟地凑上来打招呼:“你就是宁随吗?你真是言颂的哥哥?”“对,”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他的信息素给嗅觉灵敏的宁随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所以宁随的语气很温和,“请问你是?”“我叫张宇,是言颂的同班同学,早就听说过你了,”张宇笑嘻嘻道,“你抱着这些东西去哪啊?是去找言颂吗?”宁随点点头:“嗯,都是给他的。”张宇自告奋勇地说:“要不你给我吧,我帮你带过去,正好我回教室顺路。”宁随不想麻烦他,便礼貌地回绝了:“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去就行。”见他不同意,张宇想了想,又说:“哎呀,其实我主要还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什么事?”“呃……就是……”他摸遍了自己身上皱巴巴的校服,终于从兜里掏出一袋没拆封的零食,“这个,能不能帮我给你们班的……孙禹霖。”为了保证初三学生能不受打扰地静心备战中考,学校暂时不允许初一初二的同学进入初三的教室范围。举手之劳而已,宁随正要答应,张宇却又一脸为难地道:“但如果你不让我帮你的话,那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可是你们班我也不认识别的人……”其实宁随还想顺便见见言颂,但转念一想他可能已经去食堂吃饭了,于是宁随就答应了下来,两人互换了手里的东西。重回教室,宁随把零食带给了孙禹霖,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一脸惊喜地笑了:“哎哟,这是给我的毕业礼物吗?”“应该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宁随不想让他失望,详细地解释道,“刚刚路上碰到一个学弟,叫张宇,初二九班的,是他托我把这个带给你。”“张宇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啊,”孙禹霖笑意更浓,脸上已经带了几分暧昧,“就是你自己想送的吧,不要害羞嘛!”宁随反感这样的调笑,十五岁少年人又黑又圆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我说了不是我。”现在已近午休时间,可留在教室的人还不少,几乎都是背着沉甸甸的压力在争分夺秒地埋头复习。见难得有热闹可瞧,周围人权当是放松身心的小插曲,纷纷停下笔抬起头来。孙禹霖从这些视线里得到了存在的意义,原本轻浮的玩笑仿佛就直接成了证据确凿的笃定,他愈发洋洋得意起来:“马上毕业了,为青春画个句号啊,大家都懂的。没事,你脸皮薄,嘿嘿,我明白我明白。”宁随狠狠皱起眉头。孙禹霖虽然成绩优秀,但人品却很有些问题,还曾因为偷舍友的东西被举报过,这件事没闹到学校是因为他家里人找失主赔偿了损失,私下把事情解决了。虽然没有全校通报,但很多学生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在班上的日子并不好过,没什么人愿意跟他玩,而宁随却是班上成绩最好也人缘最好的学生,落在宁随身上的目光让他无比嫉妒。可没想到宁随居然暗恋他孙禹霖,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狂喜。这是多么珍贵的感情,可以为他换来人群的瞩目和吹嘘的资本。至于真假,谁在乎这个?他今天把话放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听的人足够多,那就是真的了。在班上同学交头接耳的窃语中,宁随直视着孙禹霖的眼睛,目光像是要剥开皮肉钻进他的骨头里一探究竟。比起愤怒,他更为无辜的心意惨遭践踏而感到体寒。原来那位学弟看错了,这是条套着人模子的蚯蚓,蠕动着耸进夹缝里拱泥,不触及法律和道德的惩戒线,但足够恶心人。幸好看透了这个人,也幸好不用再见。宁随冷笑一声,他不再克制,抬起一脚干脆利落地踹翻了他的桌子:“马桶刷都没你会碰瓷,傻逼玩意。”“咚”一声巨响,孙禹霖吓得立刻闭嘴装怂,宁随不再浪费时间跟蚯蚓置气,转身回了座位。刚一落座,他就发现桌肚里漏下了一本买给言颂的练习题。他心里堵着口气,一股脑把要带回家的东西都塞进书包,抓着那本练习册离开了教室。马上就到午休的门禁时间了,原本还待在教学楼里的人此刻也接连离开,宁随心想言颂这时候应该也回宿舍了,便打算把练习册直接放在他座位上。他一边走,一边把书卷起来敲击掌心,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那位学弟,待思绪回到眼前,他才发现初二九班的教室里传来十分嘈杂的笑声,在这空旷的楼道中几乎称得上刺耳。书本落地的碰撞声和撕扯纸张的碎裂声齐齐响起,宁随循声走近,看见自己担心的学弟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背对着门窗,团团围住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男生,还不断地朝那人身上砸东西。张宇一边在男生的书包里翻找着,一边用力踩住对方的小腿,尖锐地讽笑起来:“人家那么牛逼,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不是玩意儿的弟弟呢?”旁边的人附和着嘲骂道:“就是,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丢人的alpha!”有人把一瓶饮料浇在他脸上:“甜吗?我操,汽水信息素,笑死人了,你好意思当alpha?”把男生的钱包搜出来装进自己口袋后,张宇拍打着桌上那叠学习资料:“这些东西就归我们了,大学霸的笔记啊,肯定多得是人抢着要,能卖不少钱了。”他笑了笑,摆摆手让人把东西抱起来,又抬脚踹向男生的脸:“要不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来给我们当哥哥吧?你一点用都没有,我们可不比你好多……”话音未落,原本抱着脑袋默默忍受的男生突然朝前猛扑,双手勒住张宇的小腿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一瞬间,宁随看见了那男生的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我操!你他妈松开!”惊惧的惨叫声响起,张宇疼得眼珠子都在抖,可言颂死死抓紧他的腿,双目赤红地把牙齿用力嵌进他的肌肉中,满口咸腥的鲜血一路淌红了他的校服。张宇狠狠一脚踹开言颂,强忍着剧痛还要扑上去动手,宁随已从后方直冲上来,箍住他的脖子把人重重掼在了墙上。他被撞得满脑袋天翻地搅,当场躺倒在地上呕吐不止,宁随却并不放过他,怒睁着猩红的一双眼睛,牢牢压在他身上摁着人一拳一拳往死里揍。在场的人说到底都是欺软怕硬的学生,哪里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待惊吓之后回过神来,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强忍着害怕一块扑上去把宁随拉开。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手臂几乎把宁随勒断了气,有人不知轻重地伸手掐住了宁随的脖子,言颂一边喘气一边爬起来,忍着浑身剧痛拼命撞开了那个人。这一片混乱结束在路过的教导主任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中。送医院、叫家长、训话处分……繁琐一桩接着一桩,宁随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掌控身体的强烈情绪消退之后,他和言颂在政教处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却还顶着一张青鼻肿脸冲着对方笑。领头的张宇被宁随打晕了过去,小弟们在家长和老师的轮番恐吓中六神无主,争先恐后地坦白从宽。宁随以为他们针对言颂的理由很多,比如说他堂堂一个十四岁的alpha,身高却才一米五出头,又比如他的信息素是橘子汽水,不够a不够酷。可一轮审问后才知道,原因是上个月张宇不交作业被老师批评了一顿,紧接着老师又表扬了言颂,张宇觉得言颂让他丢了大脸,于是言颂就这样被他记恨上了,受了一个月的打击报复。强撑着听完了他们的交代,宁随终于受不住压在心头的自责和难过,一路哭着被送去了医院。住在医院接受观察的三天里,宁随想通了三件事。第一,信息素并不等同于人心,王八看绿豆也用不着谁来瞎操心。第二,校园霸凌不需要理由,只要心怀恶意。第三,消毒水与米饭同食,可致人精神错乱神志不清。到底是发育期的少年人,言颂和张宇的伤也不算太重,没几天就又恢复了活蹦乱跳。当然,因“校园霸凌”而被学校开除的张宇就比较惨了,也不知道少管所的叔叔阿姨们答不答应让他蹦。不过身为“被霸凌对象”的家属,宁随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当年那场车祸之后,宁随失去了亲人和健康的身体,多年压抑的无法正常发育的腺体受了如此强烈的刺激,像是终于走到了一个零界点,忍无可忍地开始造反了。这件事发生后,频繁的发热和头痛轮流来考勤打卡,宁随经常一觉睡醒就发现身上多了好几块不知从哪来的青紫淤痕。一开始他还很担心自己是睡着的时候梦游出去作奸犯科了,后来时间一长就习惯了,每天起床都先数数自己身上的色块是红的多还是青的多,差点没把这当成股票来玩。宁随错过了中考,在病情的反复中与言颂同班复读了一年,当初的学霸因身体不适而坠下神坛,最后只磕磕绊绊地考了个勉强能进入南岐一中的成绩,和言颂一块被分在了高一十班。不过正因为如此,宁随发现自己就算成绩变差了爹妈也不会说什么,干脆就放纵了一把,整个高一都在偏科的两极分化中左右横跳。在初三毕业的哪个暑假,如今已成为omega腺体研究专家的夏蓉把宁随接到了江省,让他住进了自己所在的腺体研究中心的附属医院里,足足治疗了一个多月,这才让宁随渐渐恢复正常,只是后颈那一块皮肤距离腺体太近,时不时还会出现淤血。大概是祸福相依,宁随出院的那天,夏蓉强忍着激动告诉他,这一场病带出了他体内深埋多年的隐患,他的身体终于有希望能恢复了。宁随其实并不太相信,但他知道夏蓉为了他的病已经痛苦自责了太久,所以也就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在生病的那一年中,因为怕身上斑驳的淤青吓到别人,宁随不分四季地把自己裹在长衣长裤里,硬是憋出了一身雪白的皮肤,以至高一入学军训时,被闪瞎了眼的围观群众们封为“最受alpha喜欢的beta”和“最受omega嫉妒的beta”。事后回想起来,宁随也会安慰自己,虽然不能靠才华扬名立万,但靠脸招蜂引蝶也算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肯定。…纷杂的记忆潮起潮退,宁随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落在张宇身上。他的五官和当初没太大区别,信息素却变得像腐烂的木屑,不停地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在这股恶心的味道里,宁随十指一张一收,默默寻找着当年暴揍他的手感。对此一无所知的张宇还遵守着反派的话多惯例,怪笑地指着自己身后的一帮小弟们:“老子当初被你害了,没哪个学校敢要,连爹妈都讨嫌我,只能出去混。可现在怎么着,老子不还是混出头来了?今天被我碰上,就是你命不好,老天爷都帮着我来讨债了。”宁随说我呸,然后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两年的时间已经不算短,足以改变很多的事。比如说言颂一口气长高了快三十公分,市面上所有的增高产品都想找他做代言人;再比如拥有橘子汽水信息素的alpha过于稀少,各家英雄好汉们走过路过都忍不住撩一撩,撩着撩着,当年被人欺负的小矮子忽然就成了团宠,谁都喜欢跟他玩,一不留神的功夫,连前女友都奔着两位数去了。可两年的时间也不算长,言颂再不曾于人前出过什么风头,叫人舒心的事他做不来几件,但闹心的事也同样没他的份。不好不坏的,就像空茫茫地飘在云里,总踩不住实地。当初落地生根的阴影还来不及拔除,也没有人知道,阳光什么时候能回归。横冲直撞的alpha信息素强烈地刺激着宁随的腺体,他努力集中精神,闪身避过了侧方袭来的拳头,反手一肘痛击对方肋下,同时扬腿一踹又放倒一个。两个躺下的人只略阻了一瞬对方的攻势,宁随刚喘了口气,便见那群人直接踩着自己同伴的身体冲了上来。劲风扑面,宁随躲闪不及,绷紧胳膊举臂硬接了前方的一记重拳,再顺势抬肘猛击后方那人的脑袋,然后一脚踹开前面的人,借他的身体撞断了另一个人的攻势。终于有了些活动的空间,宁随撑地的腿一转一蹬,反身扑在玻璃橱柜上迅速一滚,避过了其他方向紧追过来的凶狠拳脚。宁随连续滚过好几个柜台,被上面铺展的首饰硌得龇牙咧嘴,他索性一把掀了全洒在地上,指望它们也硌一硌对方的脚,运气好说不定能绊倒一两个。在噼里啪啦的坠落声中,他一边躲闪一边观察店里可以利用的摆设,但对方人多势众,区区两间店面实在周转不开。宁随想冲到外边的开阔地去,可刚喊了一嗓子让言颂快跑,背后便突遭一记重拳,打得他半个身子都撞上了墙,紧跟着腿弯又被踹了一脚,膝盖重重砸在了地上。他忍着痛想重新调整身形,可对方来势汹汹,根本不给机会。宁随吐了口气,心想现在和两年前不一样了,这帮人不是当初校园里的胆怯娇花,而是出来混的老鳖犊子臭流氓。他只来得及翻了个身,离得最近的两个人就已经飞扑上来,牢牢压住了他的手脚,第三个人立刻跟上,他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手直直朝自己的脖子抓来。下一刻,一股凶悍的信息素骤然爆发,面前那人还维持着前冲的惯性,转眼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撞碎了玻璃门光荣扑街。宁随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言颂一手一个拽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掐着他们的脖子来了个前额撞后脑,然后左拳右腿膝撞收尾,一套连击行云流水。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们突然就躺成了四仰八叉的白切鸡,而软橘子alpha却摇身一变成了水果炸弹,这场面过于劲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言颂牢牢挡在宁随身前,他迎着张宇呆滞的目光,一拳轰了上去。泪水滚滚而落中,言颂嗓音沉沉,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说:“滚你妈的臭傻逼。”宁随望着面前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牵坠的东西倏然落地,转瞬间便云散烟消。一切都跟两年前不一样了。你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看见太阳吗?再等一秒就好。一秒不够就两秒。只要你想,那么光就会以超越你想象的速度到来。抬头看,太阳会出来,云翳会消散。第15章 包庇逃犯“这是谁的信息素?”楼上传来的喝问打破了满室的沉寂,两个方向同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踩着门口的碎玻璃冲进来的是司越,从楼梯上一步三跨跳下来的却是许久不见的粱皓扬。司越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在了宁随身上,见他在满地狼藉中席地而坐,不过身上没有太明显的伤痕,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毫不停顿地朝宁随走去,地上躺着的被他直接跨过,站着挡路的就伸手扒开,连言颂都被他拨到了一旁。还没哭完的言颂:“……”毫无尊严的白切鸡们:“……”“我没事。”宁随顾不上问一声司越怎么在这里,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是被踹伤的那条腿脚刚一使劲儿,膝盖就传来了尖锐的刺痛,他脸上的表情也在抽搐和淡定之间扭曲了一秒钟。“别乱动,”司越看得清清楚楚,他干脆在宁随身边蹲下,认真观察他的腿,“伤到哪了?”站在旁边的粱皓扬往他俩那看了一眼,宁随伤得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家这遭了瘟的店铺是伤得挺惨的。梁皓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把人关起来盘问过程再清点损失算总账,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神。店里满满当当地塞了十个人,alpha的信息素乱成一团,什么味道的都有,可存在感最强的那个闻起来却像是橘子汽水。他昨天熬了个通宵,往床上一倒就睡得三魂没了七魄,楼下打成这样了都没能吵醒他,却偏偏被这么一个貌似人畜无害的信息素给惊醒了。回想起刚才没做完的那个爬树摘橘子的梦,梁皓扬摸了摸自己颈后突突跳动的腺体,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谁在我店里释放了信息素?”白切鸡们以为他要算账,迅速地把自己的信息素拽了回来,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老大,都是他们干的,”张宇挣扎两下,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言颂说,“是他,啊呸,他先动了手,我们才……呸,才没控制好信息素。”他被言颂一拳打破了鼻子,止不住的血都淌进了他嘴里,这是真·血口喷人。粱皓扬眯着眼躲开了张牙舞爪的血沫子,又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干净了许多,吸引他的那个味道便愈发明显。他的腺体跳得更欢了。然后梁皓扬顺着信息素的牵引回过头,就看见了泪眼汪汪鼻尖通红的言颂。粱皓扬:“……”打人的哭得比挨揍的还惨,这他妈还是第一次见。言颂哭得刹不住车,一边抽抽嗒嗒一边愤怒反驳:“明明是、是他们先打、打我哥的!”梁皓扬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心说这还真是信息素随主人,都一样的人畜无……嗯?等等?他低头一扫,从脚边排着队一路躺到街边的白切鸡们,每一个身上都缠着橘子汽水味。梁皓扬:“…………”他沉默片刻,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是被他一个人打成这样的?”白切鸡们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alpha的体能比omega强很多,再加上宁随当时光顾着躲拳脚所以下手并不重,真正伤了人的确实是言颂。听到张宇说的话,宁随转头看向梁皓扬:“你就是他们的老大?”梁皓扬闭了闭眼。这位老大只想清理门户。那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拎出去都是能靠眼神吓哭小朋友的主儿,没想到有一天风水轮流转,哭鼻子的小朋友挥着拳头把恶棍揍趴了。他还没想好这满屋子或躺或站的十个倒霉玩意儿要怎么处理,门口就又“噔噔噔”跑来一个。林继衡不像司越那样目中无人,他一见这阵仗就立刻急刹车,刚小心翼翼地垫着脚绕过了一个还躺在地上装死的人,司越就头也不抬地说:“别进来了,你直接去买药吧。”他检查过了,宁随的腿弯、小臂和手腕都有淤青,其他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擦伤和划痕。粱皓扬看了看他的脸色,指着楼梯说:“不用买了,我楼上就有,桌子下面的抽屉第二层,你们直接上去吧。”司越一点客气都没给他:“这事还没完。”“我知道,”粱皓扬点点头,目光从言颂身上一掠而过,落在满地乱七八糟的残肢碎骸上,“他们还得赔我的店呢。”“……”白切鸡们心如死灰。“走吧。”司越担心宁随伤了腿不方便,一抬手扶上了他的后背。宁随全无防备之下被按到伤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嘶……”司越的手立刻缩了回去:“背上也有伤?”“没事,很快就能好了,”宁随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反应过来后连忙补上一句,“腿疼,借我点力。”虽然那些alpha们把信息素收了回去,但对宁随来说,味道依旧是呛人得很。只有与司越肢体相触,沾染了他皮肤上的信息素,宁随那过分灵敏的嗅觉才会自动屏蔽其他人,一心一意汲取着最契合的味道。司越的信息素好像能包治百病,宁随有点舍不得撒手了。言颂缓过了刚才那一阵爆发的情绪,他胡乱抹掉了眼泪,抬脚就想跟着上楼:“哥,我来帮你擦药。”“不用了,”宁随回绝了他,同时屏住呼吸放开了司越的手,“我自己上去就行。”ao授受不亲,他并不想在他俩面前脱衣服。言颂问:“那背后的你怎么弄?”司越干脆问都不问,反手扣住了宁随的胳膊:“上楼。”言颂觉得宁随是为了保护他才挨打的,见司越近水楼台抢先一步,顿时就不高兴了:“我陪我哥去!我们比你熟!”宁随觉得自己莫名成了香饽饽:“这也不是熟不熟的问题。”司越还没说话,粱皓扬就一伸胳膊把言颂摁在了原地:“你不许去,砸店也有你一份,你们都得先跟我算算账。”“……”还没嚣张多久的言颂立刻就怂回去了:“要赔多少钱?”“这家店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饰品都是我妹妹亲自挑选的,她非常喜欢,所以……”梁皓扬端起了架子,掰着手指说,“钱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你们要先把这给我收拾干净,恢复原样,再从仓库里搬新的货补上,装上新的玻璃门……”他想了想,觉得意犹未尽,又补上一句:“然后留在这当店员,把这一早上吓走的顾客再给我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