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颂数了一圈人头,真诚发问,“这么多店员杵着,你这还装得下顾客吗?”“不用那么多,”梁皓扬说,“就你。”“?”言颂觉得自己可能被针对了,“为什么?”“因为你是主犯,”梁皓扬开始胡说八道,“而且很能打,没客人的时候咱们还可以过几招。”言颂一点都不想跟他过,于是他果断倒退了一步,不厚道地抬眼瞄了瞄宁随,试图用眼神举报同样很能打的另一位主犯。结果主犯刚举起手,就被司越一把摁了回去,还直接用身体把人挡在自己后面,彻底隔绝了言颂的视线。言颂:“…………”在边上晾半天的林继衡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也上楼帮忙吧?”这里的人他都不熟,也不想熟,看这些人一个接一个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挂彩但依然很不好惹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跟亲爱的发小待在一起比较安全。然后就听他亲爱的发小毫无同情心地说:“楼上有我就够了,你不用来,楼下更需要你帮忙。”林继衡:“……”他一脸谴责地望着司越,心说砸店的分明是你旁边那位,请问你明目张胆地找替罪羊是闹哪样啊???于是他又转头望向店主,试图揭发司某人包庇罪犯潜逃的恶行。可那位刚才还义正言辞地说这家店有多重要的店主,此刻却对一旁漏网的真凶和店里的惨状视而不见,只顾揪着言颂不撒手:“哎,这个橘子,不是,这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见过?你哪个班的?”林继衡:“…………”他满心疲惫地找来一把扫帚,一边打扫一边叹气,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宁随和司越顺着楼梯上了二楼,这是用来做储物间的阁楼,连门都没有,只装了一排木栏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各种各样的纸箱子摞起来从地上一直堆到了天花板,桌子上什么都有,床上也散着凌乱的被单和衣服。唯独向阳的窗台上没放多少东西,玻璃窗半开半阖,几枝青碧的树叶结伴探进来,没有窗帘的阻挡,澄澈的日光倾瀑而下,空气里漂浮的细小尘埃无所遁形,晃悠悠地荡来荡去。宁随还在打量着那些印满字的纸箱,司越已经利落地从抽屉里翻出了医药箱。他把窗前的杂物都推到角落,摸了一把白色的窗台,见指腹没有沾灰,这才对宁随抬了抬下巴:“过来。”司越侧身坐在暖煦的阳光里,一边打开医药箱检查药品,一边说:“把衣服脱了吧,看看还伤到了哪。”宁随看着他线条利落的侧脸,下意识偏开几分视线,没一会儿又瞄了回来:“不用,就背上不小心挨了一拳。”“那你打回去了吗?”司越忽然问了一句。“不知道,”宁随认真地想了想,“那一拳之后就没我的事儿了,言颂可能帮我打回去了,不过不确定,因为我也看不见是谁打的。”“下次注意点,”司越往楼梯口瞥了一眼,“不要吃亏。”“哦,好的。”宁随抿直了唇线,却弯了眼角。刚才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这会儿身上正一层一层地往外冒汗,宁随两手抓着自己的衣角,拽着衣服转来转去地擦着背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想多看看坐在一旁的某人,宁随半个身体跟被衣服绑架了似地转来转去,差点把自己和衣服都拧成麻花。司越无声地笑了笑,他挑出一只深棕色的瓶子,把冰凉的药油倒在掌心捂热了,才起抬头说:“行了,来擦药吧。”“哦。”宁随恢复了清醒,连忙小步跳过地上的障碍物,弓着腰盘腿坐在窗台上。脱衣服是不能脱的,他用手肘顶住布料掀起衣摆,手臂带着肩膀一个翻转,直接把身后的衣服都挂在了脖子上。司越抬眸看着少年清瘦的脊背,白色布料堆叠着掩住了后颈,干净的皮肤上却突兀泛起了一片青黄,已经可以到想象不久后青紫交加的模样。他指尖微微一顿,一手扶着宁随的肩胛骨稳住他的身形,另一手沾满了药油抹上去,掌根抵着那处淤青认真按揉着。宁随的双手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膝盖,想了想干脆把司越放在一旁的药瓶拿了过来,自己倒出一些自抹在伤口处。明明是在上药,可疼痛却盖不过身后温热的痒意,宁随闭了闭眼,全神贯注地拿捏着心跳和呼吸,生怕哪里重了一两分,就被身后的人发现了什么秘密。好在这股药油味儿足够提神醒脑,勉强盖住了不少信息素的味道。宁随胡乱在淤青上抹了点药,又赶紧撕开酒精棉片往几处见了血的划痕上摁。别人悬梁刺股是为了学习,他伤口泡酒是为了保持清醒不受男色所惑,这境界真是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司越腾出一只手把医药箱里的创可贴扔给他,视线越过他的肩颈,落在那双盘叠的长腿上:“为什么打架?”“那小流氓以前是言颂初中同学,有段时间老欺负他,被我看见我们就打起来,然后他被开除了,我自己也没赶上中考,”宁随说的时候,下意识用掌心推着另一只手的四根手指往手背上压过去,“差不多就这样,只是没想到过了两年又能碰上,突然觉得南岐市也挺小的。”“所以你其实留了一级?”司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比我大?”“是哦,”宁随反应过来,名正言顺地打探情报,“我是1月14号生的,你呢?”司越沉默片刻:“6月3。”“大半年啊,”宁随顿时乐了,倚老卖老开始逗他玩儿,“那以后你就不能抓我写检讨了,要尊老爱幼知道吗?”“不知道,”司越不允许他一个人翻旧账,“你刚刚还说我们不熟。”“我没说!”宁随赶紧把自己摘出来。“就算尊老爱幼,那也是尊宁叔叔,”司越说,“所以你爸叫我管你学习,我得听他的。”话音落下,司越抬手拨了拨他的发尾,喉结滚动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你的头发有点长了。”第16章 恐吓威胁宁随反手抓了抓发尾:“我就是故意留的,万一到时候有点什么莫名其妙的变化,还可以挡一挡。”司越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用偏长的头发遮掩颈后突兀的青紫。“等你分化完成后,这病是不是就好了?”司越忽然问。“应该是吧。”司越点了点头,然后撤回了贴着宁随后背的手:“好了,还有哪里要我帮忙吗?”“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宁随赶紧把衣服拉下来,“你快去洗手吧。”“那我先下去了。”司越转过了身,脚步声一停一顿地下了楼。宁随抬脚踩上窗框,转着脚踝撩拨了几下窗边的绿叶,然后才侧着腿露出膝弯处的淤青,伸长了胳膊往那擦药。楼下,司越摊着沾满药油的双手问:“洗手间在哪。”“出门右拐。”梁皓扬说。“谢了。”司越顺着他的指路拐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公用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冲洗着手上的药味儿。水珠飞溅在池中不断跳跃,他静静地凝视着包裹他手指的薄薄水流。药味越来越淡,可刚才揉过那光滑脊背的触感却水冲不散,依然留在他的掌心间。司越闭了闭眼,想起了那对笔直的肩胛骨和向下收拢的窄腰,以及刚才下楼时透过栏杆缝隙看见的,斜靠着窗台的宁随。饱浴灿阳的皙白肌肤像是敷了一层温润的玉脂,横架在窗前的小腿清瘦修长,另一条腿屈膝收起来,宽松的裤腿几乎滑落至腿根,他的手肘架在膝头上,修长的指尖像是要滴下浅金色的蜜糖。司越沉默半响,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然后将一双在水里冲得冰凉的手覆上了颈后发烫的腺体。等他收拾妥当重回到店里时,楼下的混乱又升级了一个新的高度。因为真正的店主梁洋洋到达战场了。她双手叉腰在店里转了十几圈,火冒三丈地指着她哥的鼻子说:“让你帮我看店,你就给我看成这样?”梁皓扬推卸责任:“我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梁洋洋气得要抓狂了:“这才一个小时!”梁皓扬满脸严肃地说:“保持充足的睡眠是最重要的事。”梁洋洋甩给他一个白眼,又转头怒视着缩一旁装鹌鹑的张宇:“我请你来是要你管事的,不是要你肇事的!”张宇试图捞一点同情分:“东西都不是我弄坏的,我叫这帮兄弟们来也是为了拉营业额,多卖点东西啊!”梁洋洋一拍柜台:“那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声欢迎光临?!”张宇是梁洋洋雇佣的店员,他昨天请了假,梁洋洋便让自家老哥来帮忙守夜。可梁皓扬认床,整夜都睡不安稳,好不容易捱到早上,等他挣扎着爬起来开了门后,已经困得眼睛都发痒了。他打电话给张宇叫他马上来接手,结果牵挂一放神经一松,当场就睡死过去,这才没来得及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眼见梁洋洋彻底发飙了,张宇心知狡辩无用,干脆破罐子破摔耍起了无赖:“那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没钱赔不起,工资随便你扣,扣完拉倒。”张宇的狐朋狗友一听这话,也纷纷扔了手中的清理工具开始附和:“又不是我们打的,怎么不叫他们赔啊!”“就是,捡着咱哥们好欺负是不是?”闻言,梁皓扬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梁洋洋更是双手环胸冷笑出声。张宇被学校开除后就彻底放弃了学业,直接跳进染缸混日子了,算起来就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学历。但梁皓扬偶然认识他之后,觉得他有冲劲儿会来事,也没嫌弃他学历低,还让他在自己妹妹的店里工作,食宿全包。这次他本也没打算太过追究,只是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怎么处理,不料随着梁洋洋气头上的一通乱点乱炸,却正巧炸出了对方的真实品行。刚下到楼梯口的宁随也听见了他这番话,有些心情复杂地停在了原地。当年资质尚佳的一块好木,因被嫉恨与恶念腐蚀,就此堕入污血浊秽中沤成了朽烂的渣滓,再也没有雕琢成器的那一天。有些路,一旦走错了,或许就是万劫不复。司越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出门右转几十米就是公共卫生间,去吧。”宁随“嗯”了一声,不再多想,转身出了门。“没那么便宜的事,”既然张宇翻脸不认人,梁皓扬也不会再讲情分,“要么赔钱,要么把这里打扫干净再继续做工抵债,你选一个吧。”“没钱,不还,不干!”张宇眼一闭心一横,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林继衡拄着扫把站在垃圾桶边上,还不忘来一番好学生发言:“要不打电话叫他们家长过来?”“叫家长多俗啊,”另一犯罪嫌疑人言颂同学兴致勃勃地凑过去,毫无自知之明地火上浇油,“不赔钱就扒光衣服拍艳照!”林继衡:“???”梁洋洋眼前一亮:“这主意好!”梁皓扬竖起眉毛瞪了她一眼:“你个小姑娘怎么能玩这么野的?”林继衡顿时松了口气,心想这屋子里还是有正常人的。梁皓扬又补充道:“好歹先去把门关上。”林继衡:“?????”梁洋洋立刻转身,冲向大门的背影轻快又活泼,更像是要给芭比娃娃换衣服而不是给别人扒衣服。林继衡沉默片刻,把最后一丝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司越。司越果然不负所望地拦住了梁皓扬即将施暴的手。林继衡再次松了口气,他觉得当下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和道德教育其实都是过关的,只是偶尔会有那么几个少数的叛逆而已。然后就听司越说:“让我先来。”林继衡:“??????????”宁随洗完手回来的时候,就见之前还昂着脖子叫嚣的社会青年们,此刻一半正在点头哈腰地蹲在地上捡珠子,比小女孩给芭比娃娃换裙子还小心翼翼;另一半则弯腰驼背地摆弄玻璃柜台,比眼神不好的老太太还凑得近,眯着眼睛观察桌线有没有一一对齐。宁随看了一会,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们就不能把背挺直吗?这样不累?”司越“哦”了一声,说:“因为梁皓扬把他们吓着了,不敢不小心。”“……”宁随一脸复杂地朝梁皓扬瞥了一眼,心想校霸之所以是校霸,全怪学校限定了他的势力范围。而目睹了一切的林继衡则一脸比他更复杂的表情望向了司越。说不能让宁随吃亏所以一脚一个把人都踹趴下了的到底是谁啊!!阳光充沛的周日上午,鹿园街上游客熙攘人声鼎沸,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家格格不入的饰品店——碎了一半的玻璃门凄苦地歪靠在门轴上,密不透风的防盗铁门反射着灰冷的阳光,更添了几分倒闭大吉的悄怆悲凉。可谁能想到,一墙之隔的室内正忙得热火朝天,到处都充满了浓浓的不正经气息。深受暴力威胁的张宇终于认清了现实,乖乖带着他的甲乙丙丁们埋头干活。到哪都能当个领导的班长林继衡,此时正举着抹布当彩旗,把甲乙丙丁们指挥地团团转。挂牌监工梁洋洋从隔壁卖零食的老板娘那儿顺回来一包瓜子,坐在柜台上晃着两条腿嗑嗑嗒嗒,时不时扔下去一把瓜子皮,手动给他们增添压力。而每天都被挂在南岐一中教学楼前的led屏上滚动夸奖的优秀学生司越,如今却集殴打、恐吓、栽赃陷害三位一体,正大步流星地朝违法犯罪道路狂奔而去。被甩了满脸锅的梁皓扬对司某的行为一无所知,还在勤勤恳恳地拉着言颂大话家常。言颂是个傻孩子,三两下就被他扒了个底掉,宁随忙着打电话找人来修碎了一地的玻璃门,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电话一挂才发现,言颂连今天出门是为了帮妈妈买生日礼物这种事都交代清楚了。宁随沉默片刻,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他望向正帮忙清点货物的司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仿佛触发某种连环咒,挥舞着抹布的林大班长也醒过神来,同样转过头去瞪司越:“你怎么还在这里?”宁随:“???”司越一句话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我今天本来是要去店里打工的,不过已经请假了。”林继衡差点把抹布怼到他脸上:“你疯啦?你一天不去扣工资,你生活费从哪来啊!”宁随一愣:“你家里不给你生活费吗?”林继衡有些急了:“上了高中他爸就不管了。”“为什么?”他看得出来宁随和司越关系好,便也不藏话地直说了:“因为他爸想让他念附中,他非不干,跑到一中来,就闹成这样了,所以他只要一放假都去打工”“那也不够啊,”宁随掐指一算,“一周就放这么一天的假,能赚多少钱?”“寒暑假多攒点,平时还有别的兼职,我有时候在宿舍看他弄过,”林继衡有点说不下去了,一脸感慨地望着司越,“我靠,就这样还能年级第一,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司越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沉默地回望着这个傻逼。一直以来,司越都知道学校里关于自己的不实传闻有很多,真的假的乱七八糟的,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比数学题的一百种错误解法还要精彩。但当面造谣的这他妈还是第一次。这种级别的蠢瓜蛋,他连三秒都忍不了。于是正主一巴掌抽飞了强加在自己头上的人设并亲自下场辟谣:“那家店的店主很看重我,开的工资很高,而且我不是一个悲催的打工仔,是她的合作方,你真的不需要把我想得那么穷困。”事实上,他父母虽然不管他的生活费,但却把他从小到大存着压岁钱的银行卡给他了,只是他自己不肯用而已。司越多年谣言缠身,难得一次做出解释,但收效与付出却不成正比。谣言传千里,辟谣不出门,误会太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林继衡显然没怎么相信他的话,只是敷衍地“哦”了两声,然后继续一意孤行地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你打工的那家是香水店对吧?我可以帮着拉客啊宣传什么的,跑腿送货也行,能做多少是多少。”听林继衡这么说,宁随也更不相信了,他觉得司越毕竟也是个少年意气的alpha,肯定是要面子的。宁随觉得自己是个体贴的人,所以并不揭穿他:“那我也去吧,毕竟你是因为我的事才耽误的。”“你要来?”司越把冷酷无情的拒绝咽了回去,目光一转落在宁随身上:“去那边要忙一整天,你会来不及回家吃饭的。”“这有什么,”他摇了摇头,“我家远得很,本来也没打算回去。”“那正好啊,中午一块来我家吃吧,”林继衡热情似火,“我家很近,不耽误时间!”“既然是去戴罪立功的,怎么还好意思专门跑回家吃饭?”司越出尔反尔,“不去你家了,而且你最好也别跟我去店里。”林继衡不能接受自己突然被抛弃的事实:“为什么?”“因为你是全球著名快餐品牌,”司越稳准狠地踩了他的死穴,“的炸鸡。”“什么?”隔了老远的言颂一脸惊喜地回头,“哪有炸鸡?”“没有!我不是鸡!”林继衡恼羞成怒,“这他妈天生的信息素的味道是我能自己选的吗?!我也不想啊!”言颂脸上的惊喜变成了同情,但很快又转化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每当知道一种新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时,言颂心里都会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羡慕,同时还会忍不住想象一下与对方交换信息素后威猛阳刚的自己。然而这次,他终于摆脱了内心的自卑,热泪盈眶地捧起了林继衡的手:“感谢这个世界上有你,使我的身心都得到了救赎。我突然觉得我的信息素其实还是挺好的。”林继衡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感激。“接受现实吧,”司越彻底抛弃了他们相交多年的友谊,“那家香水店的老板是很挑剔的,像你这种信息素是绝对不会被放进门的。”林继衡:“……”作者有话要说:司越:我殴打恐吓栽赃陷害,但我是个好学生。第17章 夫夫搬砖宁随的心已经飞出去了,身体当然也十分不愿意留下来。他对梁皓扬说:“我们先走了,要赔多少钱你告诉言颂,人质就压给你了,我明天拿钱来赎。”“不用了,钱让他们出,我现在就缺个临时店员,”梁皓扬指着言颂,“让他给我顶上就行。”言颂一愣:“可我只有今天一天的假,明天就不能来了。”“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把今天被你吓走的客人再拉回来,”梁皓扬满脸写着认真,“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这话其实有点道理,毕竟言颂那一手高空抛人太过嚣张,趴在门口不省人事那家伙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擅入者死”,真不知到底吓退了多少人。但问题是……言颂狐疑地望着他:“你知道今天这一早上本该要来多少客人吗?”梁皓扬坦然回答:“不知道。”“那我要在这里待多久?”言颂脸都垮了,“我还想跟着去那个香水店里,给我妈挑个礼物呢。”司越刚打发回去一个,再打发第二个更是驾轻就熟:“礼物你可以直接在这家店里选,就当你帮忙的工资好了,这样的礼物更有意义。”宁随觉得这番话不太对。什么工资,他分明是卖身抵债好吗?哪有人上门赔罪的人还要反过来把受害者的东西往自己口袋里装的?然后他就看见梁皓扬欣然点头:“没问题,我负责给你挑个最好的。”宁随茫然片刻,开始反省自己的思想道德水平是不是已经跟不上这个光辉圣洁的时代了。言颂刚才畅快淋漓地爆发了一把,现在还有点信心膨胀,被司越这么一安排,他心里那股alpha不服输的劲儿顿时就冒了出来:“干嘛听你的,我跟你很熟吗?”梁皓扬很有大哥风范地打圆场:“大家都是朋友,你不觉得司越说的话很有道理吗?”林继衡敏锐地发现了猫腻:“越哥,你和梁皓扬关系很好吗?”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混到一块去的?他这个大内总管怎么不知道?!“我们是互相帮助的好兄弟,”梁皓扬拍了拍司越的肩膀,“他很信任我,上次还找我帮他删贴吧上的照片呢!”贴吧?照片?三人齐刷刷望向司越:“原来是你自己删的!”司越猝不及防被掀了底,脸色发青表情僵硬,活像身中剧毒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言颂举手提问:“你认识八爪鱼那个微博的账号管理者?”梁洋洋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说:“那是我闺蜜在管。”林继衡扭头又看向梁皓扬,这是要将八卦进行到底:“接着说啊校霸,他为什么要删照片?”“他说拍得太丑了。”梁皓扬全然不顾司越的死活,非常配合的有问必答。三人再次整齐地望着司越,拉腔扯调地一个字:“哦——”司越的脸色一变再变,像是发现毒药可解但解药和粑粑味道相同。他忍无可忍,板着脸转身就走,宁随连忙跟上:“哎同桌你等等我!”梁皓扬浑然不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还在指点江山划分地盘。他拍了拍言颂的肩膀:“他俩走了,现在你归我了。”言颂:“……”然后对着张宇等人画了个圈,点了点梁洋洋:“这帮人你来管。”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留守儿童林继衡面前:“剩下这个……”他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那根嚣张的手指,“不好意思,你叫什么来着?”“……”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嫌弃,林继衡背上自己的小书包也走了。他要离开这个冷漠的世界,回到家的温暖怀抱中。…司越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宁随吸了吸鼻子,觉得他的信息素闻起来都高了好几度,清酒变温酒,能直接拿去斩华雄……啊不对,联系上下文推断,他比较想斩的应该是梁皓扬。为了灭掉司越浑身的腾腾杀气,宁随很识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直接转移了话题,把司越工作的香水店从里到外打听了个遍。那家店的名字叫“三木”,只售卖店主设计的香水,而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女性omega,只有二十几岁,名叫唐周桐,据说个性十分特立独行,兴趣爱好是听别人叫她“唐小姐”。宁随听了司越的介绍,脸上露出几分犹豫:“那你这一会不去一会儿又说去,还自己带个人过来,她会生气吗?”“不会,”司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今天店里的事情很多,我原本也打算找人过来替我的,现在又多带了个人手,她高兴还来不及。”“那就好。”宁随就怕那位唐小姐一生气摔了司越的饭碗。刚刚丢了大脸的司越还在为自己争取排面:“放心好了,她很看重我的。”宁随贴心地照顾着年轻alpha的自尊心,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三木这家店店如其名,从里到外的装修风格都十分简素,没有死板的货架和展示台,原木色的墙上置物架与垂挂的绿藤相处融洽。造型别致的香水瓶随意摆放在各处,虽然是香水店,却也没有各种不同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的熏郁气息,清谧自然的淡香味非常吸引人。凡此种种都能很直观地看出店主的性情,但是……恕宁随直言,司越所谓的“很看重我”是打着强光灯也见不着影儿的。二人进门的时候店主唐小姐正在打电话,见司越来了,她捂住话筒说:“去,把车里那几大箱子搬过来,今天弄不完你就别想下班了。”司越点点头,熟门熟路地摘了墙上挂着的一把钥匙,这时她才注意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宁随。她忽然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等会儿”,然后直接凑过来绕着宁随闻了一圈。宁随:“?”唐小姐的信息素是海棠,虽然她的行为有些突兀,但宁随感知到了她信息素中毫不掩饰的亲切和惊喜,所以并没有避开。“你带来的这个小朋友很不错啊,我好像闻到了很有意思的味道,”唐小姐仗着自己身材高挑,踮着脚尖在宁随颈后嗅了半天,“我从没闻到过这种味道的omega信息素……唉,好重的药味儿。”宁随愣住了:“你能看出来我是omega?”“看不出来,是直觉,”唐小姐说,“你用了隐藏信息素的药?”宁随模糊概念地应了:“差不多吧。”“那我就不问了,什么时候你不想藏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对你的信息素很感兴趣。”唐小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转头狠狠瞪了司越一眼。“你还有没有点当员工的样子了?之前让你帮我找个信息素好闻的omega,你跟我说不认识,那他是谁?”她非常自来熟地勾住了宁随的肩膀,“不帮老板分忧还藏私,你给我等着吧。”她撂下狠话就接着打电话去了,宁随却顺着话头,将目光投向了司越。“你是不喜欢omega的信息素吗?”他问。有一部分alpha天生就对omega的信息素没有感应,反而会被同性的alpha信息素所吸引,也就是同a恋。司越自然听得出宁随在问什么,但他没多解释:“我只是对omega的信息素不太敏感罢了。”宁随心说那真巧,我和你正好反过来,我对信息素特别敏感。他一时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言颂说alpha遇见跟自己信息素契合度足够高的omega时会出现特别的感应,难道你从来没遇见过吗?”“你不就够高了吗?”司越盯着他说,“可你又没有信息素给我感应。”宁随:“……”这倒是真的,他的信息素只在那次体育课上昙花一现,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头,跟言颂学的也全是纸上谈兵。虽然他目前还没有信息素,但是也不能放任这个危险的话题继续下去。说得好像他有信息素了就会自己凑上去让司越闻一样!他是个矜持的人!宁随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唐小姐为什么要找好闻的omega?”“据说是为了香水的设计灵感,”司越顺嘴剃了一句,“你认识信息素好闻的omega吗?”“什么样的才算好闻?”宁随觉得omega的信息素基本上不会有难闻的。司越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店主喜欢水果味的,比如……苹果?”“苹果的没有,”宁随想了想,“我们班上的几个omega,除了陆思睿之外都是水果味的,但是我跟她们不熟。”“那就算了,”明明没有得到肯定答案,司越的眼角却露出了几分笑意,“走吧,搬砖去。”他带着宁随从后门走出去,找到停在路边的小货车后打开了厢门。宁随伸手要把上面的大箱子抱出来,司越抬手一挡,从里面挑了个份量轻的塞给他:“伤员站好等分配,不许抢工。”宁随没忍住笑出了声。车厢里的东西还不少,二人来回几趟才把五六个轻重迥异的大箱子给运回店中,热出了满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