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耀武扬威地把刚打印出来的热乎乎的合同拍在了同样热乎乎的刚回来的司越面前:“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宁随的香水做好了,现在轮到你设计香水瓶了。来,动手吧,缺纸还是缺笔?”司越望着满脸雀跃的宁随,一边擦汗一边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们下星期要月考吗?”宁随的笑容当场僵死在脸上。考试时间是不可能更改的,签好的合同也是不可以推迟的,于是司越和宁随兵荒马乱的一周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司越要负责设计香水瓶,而宁随提炼出这款香水的核心主题,为文案宣传和海报设计提供思路。司越不可能带着香水在教室里喷来喷去,所以就让宁随用语言尽可能地描述给他听,从设计灵感到感官体验,每一处细节都不厌其详。话多如宁随,也终于体会到了说无可说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在那张口结舌手舞足蹈,司越却托着下巴好整以暇,那表情活看是在看猴子演戏。而且他仗着自己是学霸就不许宁随说口水话,要求他的描述必须是书面的、诗意的,又有文化又有内涵的。从小到大都是铁杆语文困难户的宁随几乎气到自闭,不得不捏着鼻子从图书馆里借来散文书硬逼着自己看,抒情文的写作功力一路连爬十八层楼,二人的微信聊天记录也在以每天3000字的速度更新。人力有穷时,宁随被司越的魔鬼操作弄得精疲力竭,一天能打八十个哈欠,每一个眨眼的瞬间都会流下想睡觉的眼泪。但司越是个严谨又负责的学习委员,说好要监督他学习那就一定不会放水!……最多就是看着表让他睡个五分钟,然后将他睡着时老师讲的内容都记在他的笔记本上,时间一到再把人叫起来。林继衡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面担忧发小的性取向要一b不回头,另一面又忍不住贱兮兮地凑上去送死。他看着宁随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后脑勺,拿笔戳了戳司越的后背:“哎哎,越哥,我也很困,我也想睡会儿,待会你也帮我抄个笔记,然后到时间了叫我起来呗?”司越听完,头也没回地举起了手:“老师,林继衡说他困了,申请去后面站着听课。”老师欣然允准:“好啊,班长带了个好头,你们还有谁困了的都可以自己站到后面去,不用特意跟我说。”众目睽睽之下,林继衡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书和笔站起来,心说我可去你妈的好头。作者有话要说:司越:我的朋友圈你们看懂了吗?看懂了的现在过来交份子钱,没看懂的找看懂的补补课,然后再来交份子钱。份子钱:很忙,勿cueps:我对香水和调香【一无所知】,全部瞎写,现实中每一项技能的掌握都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小宁牛逼轰轰是因为我给他开了金手指(鞠躬)第23章 编外人员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林继衡活动着自己站麻了的双腿,一边诅咒着司越,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结果刚走到一半,他就发现自己的宝座被言颂占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言颂莫名其妙地喜欢来1班串门,除了司越的椅子他不敢染指以外,其他谁的位子空着就坐在谁的位子上,没有空位就直接上桌,一点也不见外。言颂宁随陆思睿三人高一时就是同班,上次在梁皓扬的店里又认识了林继衡,对司越也不算陌生,所以1班第一组头两排的这四个人对他而言都是熟人,串门串得相当有底气。1班作为重点班,教学进度全年级领先,作业进度自然也是领先,8班那边一有什么新的布置,言颂就跑来1班开后门,想借课本借课本,想拿练习册拿练习册,反正这四个人各有所长,他要是能挑拣着优势科目一路抄到考试,那甚至可以把司越从年级第一的座位上撵下来。但言颂来1班也就算了,好歹是一个年级的,梁皓扬却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只要言颂前脚进了门,他必定后脚就跟着到,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在这刷熟了脸,逐渐成为1班编外人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1班本土成员司某表示看见他们俩就烦。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1班本土成员宁某表示,有这两人在他都没法跟司越好好聊天了,明明是肩并肩腿靠腿的同桌俩,现在要说什么话还得偷偷摸摸地拿微信打字,这像话吗?可是林继衡和潘正航却不肯跟他们站一边,这两人比谁都自来熟,天天嚷着要让言颂和梁皓扬把凳子搬过来,说班长和课代表盖章认证了,他们高二1班从今天开始就是55个人。“特54号,今天又要借什么?”林继衡十分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什么都要借,”言颂苦着脸地说,“我妈给我下最后通碟了,这次考试必须进步一百名,不然她就把我打成一百块。”宁随都快烦死他了:“打,用力,千万别给我面子,姑姑累了我捶手,姑父疲了我递刀。”他恶狠狠摁下发送键,司越的手机屏幕立刻亮起。“哎哎哎,”林继衡那双眼睛贼尖,“你俩在这暗度什么陈仓呢?”“陆思睿,”司越手腕一翻挡住屏幕,面无表情地抬头,“交给你个任务。”陆思睿一脸茫然地抬头:“啊?”“把林继衡的手机看住了,”司越说,“如果再让他把特55号召过来,你这礼拜都别来找我要笔记。”陆思睿迅速清醒,“唰”一下就把林继衡的手机从桌肚里掏出来塞进自己口袋里:“对不住,牺牲你了。”林继衡:“……”他看了一眼正缠着宁随要卷子、没听到这番话的言颂,又看了看陆思睿的校服裤兜,忍气吞声地闭了嘴。司越轻松获胜,拿起手机开始看消息。言颂坐在宁随后面狂摇他肩膀,最后干脆放弃阵地发起进攻,一屁股挤掉宁随半张凳子,一副不把他老底榨干誓不罢休的样子。言颂勒着他的脖子猛摇:“给我笔记!笔记笔记笔记!!!”“做梦!”宁随手脚并用地挣扎,“你上回拿我错题本到现在都没还!”两个人四条腿脚踩在地上乱蹬,一用力直接把宁随的椅子往旁边送出好大一截,“砰”一声撞上了司越的椅子。宁随毫无防备的身子一晃,司越下意识握住了他的肩膀:“小心点。”言颂也知道自己动静闹大了,一缩脖子乖乖站起来,宁随低头瞄了瞄两张拼在一起的椅子,有点不舍得拆。司越以为他在看自己的手,于是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收回来放在桌面上:“别闹了,待会上课了。”宁随眼珠一转,假装没看见他俩过近的距离,从书堆里抽了两本笔记递给言颂:“勉为其难借给你一下,晚自习前必须还给我。”“谢谢哥!”言颂兴高采烈地一转身,结果跟刚冲进来的潘正航撞在了一块。“看路啊特54!”潘正航没顾上跟他多说,扯着嗓子大喊,“下节课改成体育课了!所有人下楼准备!”一班同学:“啥?”过了两秒反应过来。一班同学:“耶!”大家把书一扔,高高兴兴地出去透风了。众所周知,高中的体育课就是那狂风暴雨中的一朵小娇花,一向是说没它就没了的。连续两个星期的体育课本来都是被班主任老杨要走了,但或许是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胖就行了,不能让学生们也跟着胖,于是良心发现,又还了一节课回去。“走走走!”宁随原地蹦了两下,把陆思睿这个体育委员拽起来往外一推,“干活了!”“好嘞!”陆思睿把手机还给林继衡,一群人闹哄哄地下了楼直奔操场。“这节课我们来点有意思的,负重训练,”体育老师指着身后那一大筐的沉甸甸深色沙袋,“器材室的沙袋不够,你们分组轮着用。”“我靠,沙袋都出来了啊!”几个omega当场傻眼,alpha们倒很有些跃跃欲试。“怕什么,omega和alpha的标准又不一样,”说完,老师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来,体育委员报数。”时隔两个多礼拜,陆思睿重新站在了体育老师面前,整理队伍并大声报数:“报告老师,1班应到55人实到55人,请上课!”体育老师看着花名册上大写的53,一脸莫名其妙:“从哪多出来的两个?”陆思睿:“!!!”完了,他被林继衡和潘正航那两个傻缺玩意儿带沟里了。他和体育老师在前面尴尬的面面相觑,罪魁祸首却带着全班人在后面笑得快要与世长辞了。宁随捂着肚子回头去看司越,司越冲他眨眨眼,用三根手指做了个捏着东西往外扔的动作,意思是把那两人丢出去。宁随笑得更厉害了。体育老师一脸状况外:“干嘛呢你们,重报!”陆思睿连耳朵都红了,头也不敢抬地说:“报告老师,1班应到53人实到53人……请上课。”体育老师吹哨:“向右-转,齐步-跑!”一帮人转身开始跑,两圈下来距离越拉越大,第三圈没结束就彻底乱了队形。宁随憋半天了,终于逮住机会赶上去找司越说话:“我待会一定要把这事告诉言颂,他不考上一班都对不起陆思睿那么看重他。”“那你自己呢?”司越体能好,一千多米跑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心思逗他开玩笑,“你这回语文考试要是没进步,都对不起我天天逼你写小作文。”“你等着瞧啊!”宁随说。司越怕他岔气就没再接话,两人并排跑完了最后一圈。四圈热身再加四分钟复健,一套程序走完终于进入正题,体育老师把全班人分成三组,omega高抬腿,beta蛙跳,alpha波比跳。司越朝宁随那看了一眼,宁随毫不犹豫地站到了beta的队伍中。全班绕着这个标准田径场,排着队地蹦蹦跳跳,老师跟在旁边监督,先做一组普通的再来一组绑沙袋的,休息一会儿再继续重复。这一节课下来差点没把人练哭,老师看他们一个个都被折磨得不轻,干脆大发慈悲地宣布提前几分钟下课。陆思睿和几个omega女生直接瘫在操场上,累得连揪草皮的劲儿都没了。宁随跟着beta组做了两轮蛙跳,现在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噗通一屁股坐在塑胶跑道边上,司越也是满身大汗,一边拍着脏兮兮的手心一边走过来,最后站在他旁边叉腰喘气,长长的影子完完整整地挡住了晒在宁随身上的太阳。宁随有气无力地朝他抬了抬手:“你,坐啊。”司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回教室吧,教室有空调。”“走不动了,我歇一会儿。”宁随也不管脏不脏就直接往后一躺,手腕搭在额头上遮阳。司越半蹲下来开始解沙袋:“给你五秒钟。”宁随偏头看过去,那沙袋绑在司越的校服裤腿外边,这会儿解开后他把裤子卷上膝盖,露出的修长小腿上全是一颗一颗往下滑的汗水。看着就热。“趁还没打铃,我去给你买瓶水吧,”宁随很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还是要冰棍?”“哎,”司越无奈地一伸手扣住了他的膝盖,“你自己沙袋还没脱呢。”宁随脚后跟一顿,司越像是顺手帮忙一样替他拉开了两个沙袋的粘扣,沉甸甸的重量一下从脚踝滑落到脚背,司越屈指敲了敲他圆润的踝骨,抬头半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去还沙袋,记得给我买瓶水,待会超市门口等你。”宁随看着他不说话。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顺着莽莽撞撞的暧昧扑上来,往闷热的夏天里撒了一把亮闪闪的汽水糖,司越的手指留下的影子像一条蓝色的小鱼,凉丝丝的鳞片和鱼尾绕着他的脚踝轻轻一啄,宁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水里,张口就能吐出一串咕噜咕噜的泡泡。然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好。”第24章 人参公鸡两人带着剧烈运动后的脱力和一身热汗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刚爬上两层楼,手里的冰水就只剩一个空瓶子了。教室里门窗紧闭,窗帘都拉得死死的,一开门是一大股扑面而来的冷气,宁随身上的汗还没全消,顿时爽得跟进了冰窟一样。“啊!活过来了!啊!”他从司越手里抽出空瓶子大步走到教室后方,把它们丢进专门扔塑料瓶的垃圾桶。旁边一堆人拿着杯子蹲在饮水机前面等接水,你挤我我挤你,聚众散发汗味儿,宁随又马上捂着鼻子跑了。“呼叫帘长!”宁随把脚踩在司越的椅子上,侧身对着专门管窗帘的男生说,“拉窗帘干嘛啊都看不见了。”那男生摘了眼镜趴在桌上:“那就别看了,睡觉。”“值日生呢?”宁随不知从哪里沾了一身的劲儿,管天管地不消停,“垃圾桶一圈都是擦汗的纸。”司越说:“刚林继衡说待会要换座位,弄完让他们一起扫吧。”宁随“哦”了一声,算算上次换座位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他也跟司越同桌那么久了。他赶紧问了一句:“那咱俩要调开吗?”“不用,”司越看了看他黏在脖子上的汗湿的头发,“咱们有特权。”宁随乐了,他悄悄拿出手机凑到司越耳边,小声说:“那你要不要点奶茶的特权?”司越低头一看,是天请月的点单界面:“不在配送范围。”“你放心点就是,我跟店员很熟的,微信找他下单再加点钱让人送过来就行。”宁随笑得有点得意。在当天晚自习前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1班其他人要完成吃饭洗澡收拾东西换座位三件大事,一路着急忙慌,而宁随和司越只需要把他俩的桌子搬过去,然后就可以悠闲地吃着蛋糕喝奶茶,坐看他们折腾。不过这回换座位还换出了点别的好处。林继衡和陆思睿都被调开了,陆思睿跟潘正航做了同桌,林继衡的同桌叫钟星若,是个alpha女生,宁随和司越则挪到了离门最远的那一组。因为地理条件不好,言颂不想每次都穿过一整个教室打扰到别人,窜班次数呈跳崖式减少,于是司越的心情就呈反比例增长,窜天式变好。司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心情好效率高——短短两天后,他就拿出了一张全新的香水瓶设计稿。比他之前磨着宁随给他讲东讲西的时候画出来的玩意儿好一万倍。这还是在饱受体育老师折磨后浑身肌肉酸痛的情况下。宁随:“……”他怀疑司越在耍他但是他没有证据。他有心要把司越之前的废稿都拿出来甩在他脸上,可司某人却一脸坦然毫不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中午请个假出去,把设计图拿给唐周桐,顺便在外面吃个饭。”在正经事面前,宁随勉强咽下了这口气,说:“明天就月考了,老杨能答应吗?”她当然不答应。中午一放学,老杨就把这两个人抓去到办公室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1班的两位第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请假?来,我给你们数数,明天后天月考,考完试下星期一二放月假和中秋节的假,放完回来都几号了?24了!再上个三天课,28号又是连着三天的校运会,校运会结束直接国庆又是三天!”老杨越说越气,白胖脸上架着的眼镜都颤了颤:“都这个时候你们还想请假?!司越,你年级第一还要不要拿了?宁随,你全班倒数第一还要不要摘了?”司越说:“只请一个中午,不耽误上课。”“中午不休息下午还不耽误上课啊?”老杨还是不愿松口,“什么事儿你俩非得赶着一块出去?”宁随环顾四周,见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便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病历本:“老师,我是要去看病。”老杨皱起鼻子一脸怀疑:“真的假的?”“真的,不信您问我爸。我最近开始分化了,医生说我半个月就要去复查一次,做检查的时候最好要有契合度高的alpha陪着,所以司越也要跟我去,”老杨是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宁随没办法用信息素证明自己正在变态……啊错了,是变性,所以只能拿出病历本,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爸上次找您把我们俩座位调在一块也是为了让他盯着我吃药。”他这么一说,老杨已经信了七八分,再翻开病历本一看,那些自带结界的神仙字体已经快要爬满整个本子了,这才松口批了假条。“咱们快走吧,”一出办公室的门,宁随那副“重病缠身”的表情便一扫而空,“再晚来不及吃饭了。”“不急,那家店人多,现在过去要排队,”司越转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去的医院?”“就……上礼拜刚去,”宁随被他提醒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反向发育,有点心虚的给自己撑场子,“郑叔说我恢复得很好,特别特别好,一点问题都没有。”“哦,”司越点点头,“那你下次去之前叫上我。”宁随一懵:“为什么?”“不是你自己说做检查要有人陪吗?”司越抬了抬眉毛,说,“我这是谨遵医嘱。”宁随:“……”他不信司越不知道那医嘱是他瞎编的。司越转身往前走,他踩住地上的一个瓶盖儿,瞄准司越的脚后跟踢了过去。“腿不疼了?”司越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疼啊,”宁随把瓶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你都不等等我。”司越马上原地踏了两步:“我在等啊。”宁随上去推了他一把,两人混在一群风风火火的学生里慢悠悠地晃出教学楼,沿着榕树道下的青石板路朝校门走去。左边的篮球场上有几个女生正在准备排练舞蹈,右边有不知名的鸟儿躲在树枝上嘀嘀咕咕,明灿灿的日光被枝叶裁得细碎,没规没矩地洒了一路。宁随心情一好就不愿意认真走路,非要寻着那些光斑一个个踩过去,那些耀眼的光芒随着他脚步的跳跃而改形换状,忽上忽下地缠着他修长的小腿嬉闹不休。他的裤子口袋里不断传出碰撞声,司越问:“你裤子里装什么了?”宁随拿出一块给他看:“石头。”司越怀疑他负重训练上瘾了:“你把石头装兜里干什么?提前为校运会锻炼身体?”“不,”宁随两手各抓出一颗来,握在手里敲了敲,“我是为拉拉队伴奏。”他原本只是脚不闲着,现在手也忙活起来,一脸陶醉地敲敲打打。司越看着他脑袋上蹦来蹦去的头发:“你小心别……”“啊!”宁随猛地一缩手,石头“咚”一声砸在地上滚远了,“好痛!”“别砸到手。”司越面无表情地做完了这份迟来的预言。宁随甩了甩手,沉思片刻,痛定思痛。他觉得一个成熟的大人不应该玩石头,于是乖乖把它们装回了口袋里。然后他两手抓紧校服裤兜的开口处,一边蹦跶一边把沉甸甸的裤腿甩来甩去,让石头们在里面自己玩。司越被他气笑了:“不用吃食堂你就高兴成这样了?”南岐一中的食堂不仅限制了司越的味觉享受,也限制了宁随那奇思妙想的发挥,被餐盘封印的时候他好歹还能规矩点,但只要一出去吃饭,不管吃的是什么,最后都一定会变成“这个好好玩”和“那个也好好玩”。吃牛油麻辣锅的时候,他要舀一勺锅底浇在装海鲜的冰块上,把它冻成恶兽咆哮;吃烤肉的时候,他又要把无辜的凉拌海蜇也扔上去,把它烤成融化的一滩胶再拿来当蘸料……总之一切食物除了被吃掉以外的其他功能,只有司越想不到,没有宁随玩不出。“你放心,”宁随转过身来看着他,倒退着往后走,“我肯定不把石头丢锅里。”“也别放碗里。”司越说完,自己捡了块石头递给他。最近宁随不知道怎么多了个捡石头的习惯,走路的时候几乎一直都低着头,司越不得不经常拉着他,走一路眼睛就在他身上盯一路,生怕他一不小心撞到哪里,就把自己的头盖骨给磕没了。不过事实证明,宁随那狗鼻子认路是一绝,他自己从来没撞上什么不该撞,倒是把司越锻练得对石头分外敏感,看见了就忍不住帮他捡一捡。…“你消停点吧,”宁随刚要蹲下,就被司越单手拎了起来,他这项技能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搬着凳子还要捡?”为期两天的月考转眼就结束了,明天星期一补放星期天的假,后天中秋节。南岐一中惯例会在中秋放假之前组织全校师生一块到足球场上看电影。此时天色渐晚,看什么都像加了一层雾蓝的滤镜,乌泱泱的人群从四面八方的楼梯口涌出来,浩浩荡荡地抱着椅子磕磕碰碰地往操场走去。宁随只是略微耽搁了一会,后面的人就差点要举着椅子撞上来了。“不小心就习惯了,”宁随往一旁避了避,偷懒地反手抓着椅背拖行,“捡够了,以后都不捡了。”光线不够的地方容易被磕碰,司越单手夹着椅子,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宁随的胳膊把他往路边上拽了拽:“过来点,这边亮。”“我看得见。”宁随满不在乎。“我是怕别人看不见你。”司越没好气地说。惨遭人参公鸡的宁随立刻加快了脚步。为了方便电影放映,足球场没有开灯,前有山后有水,暮色昏昏人海茫茫。人太多了,司越怕宁随撒手没,也伸手抓住了他的椅背,蹙眉四顾道:“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呢,你先慢点。”“我知道啊,”宁随得意洋洋地指着斜前方,他自带狗鼻子雷达,在这种视线受阻的情况下,顿时翻身老狗把歌唱,“我一闻就知道了。”拥有这种天赋的人毕竟太少,因此在特定环境下所发挥的作用就格外的大。宁随轻而易举就找齐了散落在人海中的1班alpha和omega,众人聚在一起后目标更为显眼,beta自然也跟了过来。全校加起来五六十个班级,人多事杂,老杨和林继衡一直走来走去地跟前后左右的班级沟通,宁随他们放好凳子后又叮呤咣啷调整了几回,这才终于坐稳了。第25章 栽赃陷害这种活动不拘泥原本班上的座位安排,大家都是找关系好的人坐在一块,林继衡藏着私心,三两下的座位调整之后,被老杨棒打鸳鸯的四人小团伙便又重新凑在一起了,这次还多带上了一个潘姓拖油瓶。不过他刚把位子安排好,就听老杨在前方一声大喊:“班长!班长出来管一下纪律!”林班长是个大忙人,想跟自己的前同桌聊个天都没时间。他站起来想往后面绕出去,结果他就看见,跟司越并排坐着的宁随把两条腿都踩上了司越椅子侧边的横杠上,而司越看着他送上门来的双腿,又毫不客气地把手肘架在了他的膝头。大忙人酸溜溜地盯着这对闲出屁了的狗同桌:“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如胶似漆?”宁随被他的虎狼之词噎了一秒,立刻掀起一块厚脸皮“啪叽”盖住了自己发虚的小心肝:“你懂什么,这是我身为人事部部长应该做的。”“什么部长?”司越抬起眼皮。“人为制造事故部部长,简称人事部部长,”宁随一边说一边摊开了手,“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给。”司越在他手上拍了拍,再横着推了推他的膝盖,他这才把腿收回来踩在自己的椅子上,给林继衡让出了一条通行的路。劫财不成,但意外劫了个色。更好。宁随貌似乖巧地把双手搭在膝盖上捂着,等掌心藏着的那点清酒信息素散去了,才又不安分地伸直了胳膊去骚扰坐在他前面的陆思睿:“你猜待会放什么电影?”“不知道,我现在就想回家了,”陆思睿转过头来,有些兴奋地说,“明天就放假了,今晚我肯定不写作业!”“才两天而已,”坐在司越前面的潘正航也回身趴在椅背上,小声加入了群聊,“你激动什么啊。”“两天还不够多吗?”陆思睿说,“四舍五入就是半个寒假了啊!”“……”宁随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毫无追求的人,“倒也不至于这么惨。”“不至于吗?”陆思睿觉得他们是还没受够政教处的毒打,“我听上一届的学姐说了,她说她们的寒假才……”司越把脚踝架在膝盖上,靠着椅背放空了视线,耳朵却专注地听着他们那些时光琐碎的絮絮叨叨。不再炎热的傍晚,长风送来了久违的惬意,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难得可以集体从沉闷逼厌的教室里逃脱出来,坐在宽阔的足球场上兴奋地叽叽喳喳,有沉迷学习的正在翻看便携的小本速记手册,也几个胆子大的,把额头抵在前面那人的椅背上,弓着身子玩手机。就算明知道学校只会放献礼片,但在等待天色一点点昏暗下去,看见投影仪亮起蓝色光束的时候,依然像是在重重枷锁中握住了一羽自由的衣角,那是永远不会被替代的美好。夏晚微风中,澄透的幽蓝光线把游弋的细小尘埃照了个原形毕露,空旷的足球场上回荡着电影对白,犯困的趴在前人的椅背上睡得人事不省,说话的唇耳相贴窃窃私语,偶有聊到兴头上的一时没个轻重,老师就走过去小声提醒。宁随一开始还停不下嘴地吐槽剧情,后来丝丝缕缕的倦意缠上了眼皮,他沉默片刻,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看见萤火虫了吗?”“没,”司越转头看着他,低声问道,“我们学校有吗?”“有,”宁随忽然笑了,“我看见过。”去年的中秋前夜,就在这里,他看见了司越身后的萤火虫。司越身上朦胧的酒意直往他身体里钻,他忽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困了还是醉了,于是默不作声地把胳膊叠在陆思睿的椅背上,偏着头埋住了大半张脸,只微微张开一条眼缝来,偷香窃玉。这个角度看不见司越的脸,但卷起的校服袖子下露出的结实小臂、黑色束脚裤包裹着的两条劲瘦长腿却一览无余。宁小贼盯着司越脚踝处的两枚骨突,在心里有滋有味儿地偷笑起来。你不知道我在悄悄地看着你,像一年前一样。不,比那时候要近得多。高一的时候,宁随还是那个把翘课当饭吃的不正经学生,中秋放不放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他随时都可以给自己放假。之所以中秋之前他还在学校,那纯粹是因为翘课回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忘记带家门钥匙了。宁随翻着白眼重新打车回学校,结果一进教学楼就被那死寂的漆黑吓得倒退三步。保安大爷叼着香烟路过,见怪不怪地指了指足球场:“人都在那边看电影儿呢,赶紧搬凳子过去吧。”宁随麻溜地撬窗□□进了教室,找到钥匙之后闲极无聊,还真就晃去了足球场。夜色深浓,只有投影的光线映衬着人脸,有些模糊了时空的不真实。好巧不巧,高三的占了最前排,以此类推,司越所在的高一1班就尴尬的卡在最后排正中间,队伍末端直接贴上了塑胶跑道外的升旗台。那一撮小尾巴怎么都排不规整,司越干脆弃椅不顾,直接就坐在了升旗台上。升旗台比椅子高出好一截,视野优越得很,有他在前面开了头,立刻就有几个alpha也跟着坐了上去,在升旗台边上围了一圈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