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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酿桃桃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7(1 / 1)

蒋敏挂了电话,不多时便发来一张图片,这是当时删除新闻前,她出于一时之念自己保留下来的。司越深吸口气,心脏跳得太快,像是再也无法忍耐的急切,声声呐喊地催促着他——催促他回过头来,看一看九年前擦肩而过的真相。他重重点开那张图片。…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宁随在无光的阴影里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冬夜刺骨的冷风从窗外灌进来,贪婪地吞吃了他身上所剩无几的热气,他却无暇自顾,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言颂发的那几句话。心脏里深埋九年的那根冰锥又重新钻了出来,狠狠凿穿了他胸腔的血肉,冰刀似的寒气顺着血流浸透了四肢百骸,他终于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沿着墙一点一点滑落下去。他坐在地上抱紧自己的双膝,虚焦的眼瞳装满了窗外黑沉的暮色,难寻半分少年的鲜活。…“几日前,本市双阳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事件。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一位老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在过马路时擅闯红灯,不幸遭遇车祸。司机肇事逃逸,一名路过的好心人报了警,当救护车赶到时,老人已不治身亡,男孩被老人保护在怀中,得以幸免于难。然而奇怪的是,医护人员发现小孩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却整个人都陷入了休克状态,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紧急抢救才化险为夷。医生表示,要是小孩再晚一点送来那就没救了。”“这起事故相当蹊跷,警察深入调查发现,导致小孩休克的原因竟是老人不满孙子的非alpha性别,于是受骗买了黑心作坊的假药让其使用。这种假药成分不明,但号称只要一百针就可以将任何人的性别转变为alpha。而老人心急之下,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为孙子打完了那一百针。警方顺着老人的通话记录查到该假药的制售人李某,李某拒不承认犯罪事实,并一口咬定那是非常安全的普通营养剂,自己只是夸大了药物疗效,而且规定了三天才能打一针,出事都是因为老人自己操作失误。”“随着老人的死亡和真相的揭露,男孩父母的情绪已濒临崩溃,目前正在着手办理离婚事宜。据了解,事发第二日就是男孩的生日,老人想要将alpha性别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孙子,所以把最后剩下的三针一次性打完,结果酿成了这一起骇人听闻的惨剧。”“这起事件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老人丝毫没有科学的医疗常识,昂贵的假药骗去了老人大半生的积蓄,也毁掉了孩子的身体健康。而且事发当日,在男孩药物中毒休克之后,老人竟还打算把孙子送去与医院南辕北辙的黑心作坊。如果不是半路上阴差阳错地出了一场车祸,这男孩将必死无疑。”司越红着眼睛,发抖的手指已经摁碎了屏幕上的钢化玻璃膜。密密麻麻的裂纹把这条新闻切割成无可挽回的支离破碎,就像九年前被愚昧摔碎的家庭和一个孩子的心。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宁随来他家的那天晚上,他端着热乎乎的酸菜鱼和鸡汤面,看着站在二楼跟他开玩笑的宁随,脱口而出地说了一句话。他说,久等了。久等了,我来晚了。“咣当”一声巨响,在全班人惊诧莫名的视线里,司越带翻了椅子,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刀来了第59章 生日快乐保安室里,司越盯着倍速播放的监控录像,几乎不敢眨一眨眼睛。“哎哟小同学,我跟你讲了他没出去嘛,别人我认不得,难道我还认不得他嘛!”保安大叔说。宁随走读的时候,上下学都会跟他们打个招呼,后来爱吃零食了,他就经常把兜里揣着的糖果饼干分给保安,所以执勤的保安都跟他混得很熟,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课间都会偷偷放他出去买东西。保安大叔建议道:“要不要我现在上报学校,我们都来帮忙,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人的。”“不用,我会找到的。”司越看完监控,确认宁随没有离开学校后转身就跑。…晚自习下课了。第一个冲回来的脚步声又快又重,像巨石砸破水面般撞入寂静的宿舍楼,接着就是第二个和第二十个,喧躁的杂声碎语缠成一团乱轰轰的荨麻,强行往人耳朵里塞。宁随弓着后背,将额头埋入交叠的手臂,在寒月施舍的几线寂寂清光中,他好像忽然就回到了九年前,车祸后第一次恢复意识的那个冷夜。他记得,当初是刺耳的嘈杂和锥骨的疼痛硬生生扯回了他的神智,他醒来的时候没有雪白的光线和亲人守候的侧脸,只有一片怎么都看不清的浓黑和歇斯底里的争吵。从小爸爸就爱宠着他,每每跟他说话时都带着三分爽朗的笑意,他从没听过爸爸发出这样的声音,像是枯病在床的将朽之人:“我妈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而他最温柔的妈妈嘶吼着说:“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去死!死得好!她不死我都要撞死她!”“你现在才来讲这个……你自己呢?半年,那么多针眼,你都没发现?”宁端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儿子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他拼命在脑子里翻找儿子原本那红润健康的小脸,最后却只是血淋淋地拔出刀来,“……我天天抱他,我怎么都没发现?”“我后悔啊,我好后悔,”夏蓉忽然就哭了,每个字都像是从喉管里生挖出来的血肉,拽着她的五脏六腑都疼得发抖,“你妈总说omega不能娇惯,以后会被人欺负,非从小就让他、他自己睡……不许他跟着我,你从来不帮我说话,还听你妈的送他去学什么拳,有时候他身上冒出来淤青,我就没在意……”“我怎么就……”她再也说不下去,他们是在孩子的悲难前无能为力的父母,这样的苦痛让声带不堪负荷,连嘶喊的权利也剥夺了,于是只好失声恸哭。九岁的孩子尚不能听懂那些汹涌似海的悲伤,他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奶奶去世了。他吓得睁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爬起来问问爸爸妈妈,可刚一动就头昏脑沉,脑袋像是被谁偷换成了一块实心铁疙瘩,重得几乎要压断他稚嫩的脖子。父亲心如刀割的愧疚,母亲悲痛欲绝的怨恨,还有护士姐姐温柔却冰冷的手,一针又一针地扎进了他的心口。“是爸爸对不起你,都是爸爸的错,以后只要你开心,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没事的儿子,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治好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会治好你。”“小朋友别伤心了,赶快好起来吧,你的命可是你奶奶拿命换回来的啊。”宁随躺在病床上,眼中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无边无际的迷茫。只是一觉醒来,奶奶就去世了,再一个晃神的瞬间,妈妈也走了。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面目全非”是一个从纸面上看也太过残酷的词语,老师都不敢教授,他却已经猝不及防地亲身经历了所有。从被人捧在掌心无忧无虑的宝贝,变成了沉重无比的累赘和负担,背上了一条性命和父母变道的人生。所有人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谁都不愿再撕裂伤口,所以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办,他只好一个人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长大,不知道应该去愤怨还是释怀。其实他生病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可那段伸手不见五指的浑噩却自此绵延三千多个日夜,爱和恨都没有结局。宁随抱着几无知觉的双腿,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他只想要一个确凿的答案而已,可以不正确也可以不善良,如果始终无法原谅,那就去恨吧。只要有一盏天光能带他离开九年前的黑夜,他不在乎这灯光够不够亮。“砰——”宿舍门被人狠狠推开,重重砸在墙上,刺目的白光毫无保留地投入了这间黑暗的小屋,宁随猝然回头,转瞬间便落入了一个坚定的怀抱中。司越紧紧抱着他,心脏的存在感从未如此突兀,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胸腔生疼,奔跑时压在体内的汗水此刻都开了闸似地涌出,迅速升高的体温将清冽的信息素都烧成了沸酒。宁随僵冷的身体在这滚烫的怀抱中逐渐恢复温软,他慢慢抬手回抱着司越的脊背,勉强扯动了嘴角:“怎么了?”“我知道了,”司越喉中一哽,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可汹涌如海的情绪窒息了他的思考,他只能深吸口气,不断重复着,“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宁随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可以在自己待惯了的黑暗里保持镇定,可是在这个人身边,眼泪忽然就有恃无恐地掉了下来:“那你告诉我,我可以怪他们吗?”“就算是为了我好,我也没办法……我也想自私一回,”脊梁终于虚脱般卸去了所有的力道,他紧紧拥抱着司越,连嗓音都在发抖,“明明又……不是我的错。”“奶奶以前对我很好的,对我比对言颂好得多……我爸也只想当厨师,他喜欢做菜,”宁随哭得语无伦次,“我妈说做手术好累,但是每次手术成功她就好开心……为什么他们都变了,为什么不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我一直当beta也没关系,为什么他们都要走?”他闭上眼睛,泪如雨下:“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家。”所谓的理解和原谅都是长大后慢慢找寻的借口,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父亲忙于事业,母亲远走他乡,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甚至再也无法忍受有人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离开。当年刻骨铭心的惨烈分离总会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提醒他,如果不能亲自送别那人的离去,那么离开的人就再也不会回来。血亲的爱变成了一切痛苦的根源,爱是真的,痛也是真的。所以他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痛苦被淬炼成坚不可摧的冰锥,埋在漫长的岁月里隐隐作痛。司越任他宣泄着压抑多年的悲哀和怨恨,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不知过了多久,宁随自己哭累了慢慢歇下来,司越才开了口,一字一字地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答案。”他跪在宁随身边紧紧抱着他:“我不能帮你做出选择,我没有资格干预你的人生,任何人都没有。”“你要站起来认真地长大,你不能再把属于你的权利拱手让人。”“但是现在,你可以暂时不要考虑这些,先跟我走,”他拉着宁随站起来,温柔擦去了他眼角的泪痕,“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此时,迟到晚归的学生已经在门口站了十分钟了。心宽体胖的宿管阿姨慢悠悠出来开了门,举着登记本一个一个地记名字:“以后再这么晚就不给进了,你们就在门口站一晚上吧,听到没有!”学生们心有不甘,可大冷天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那点不服管的志气也被冻没了,他们只好蔫头耷脑地回答:“知道了……”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沉重脚步声,两个人手拉着手,趁着这群人集体懵逼的功夫,踏着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步伐,风一般冲出了宿舍楼。o楼宿管阿姨瞪大了眼睛:“你们给我站住!旁边那个谁你是alpha吧!你怎么混进我们这栋楼的?!”两人谁也没听,转眼就跑远了。学生们一脸崇拜地望着这两个明目张胆违规的背影,火上浇油道:“这个点不许回来,那这个点出去的话,就没法管了吧?”宿·没法管·阿姨:“…………”尊严扫地的宿管阿姨气得脸色铁青,脑袋上的卷发器都差点崩飞了。…南岐市中心一座半年前刚建好的小区里,司越拉着宁随的手,熟练地按下密码打开单元楼的大门。宁随站在电梯前,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在司越掌间微微发颤:“什么意思?”“18岁高中生存款百万换了套房,”司越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把钥匙,然后拉着他转向楼梯,背对他慢慢蹲下,在身后张开了双臂,“暂时还没有四轮的车,只有两条腿,但是背得动你。”“你要不要?”司越微微偏头,对他弯了弯手指,“要就上来。”心脏在瞬间的失序后疯狂擂动起来,宁随毫不犹豫地伏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再一次没出息地红了眼眶。司越双手握着他的膝弯,一步一步迈上了三楼。当他第一次背起宁随时,原本各自独立的两条路便融合成了一条,而现在他得寸进尺,他要这条路就此尘埃落定,再不会分离。“到了,开门吧,”司越说,“还没录指纹,密码是你的生日。”宁随深吸口气,钥匙的齿痕深深压入他掌心的三条长线,他伸出食指,重重按下了一串数字。“滴”一声轻响,大门自动打开,暖黄色的感应灯应声亮起,照见一室温馨。司越轻声道:“这才应该是你的生日礼物。”房子不算很大,一进门就是房间,大而柔软的床上已经铺好了暖棕色的被单,枕边趴着一只软乎乎的皮卡丘。右侧靠墙那一排是组合式双人书桌书架。原木色的地板上铺着温暖的长绒地毯,衣柜和窗帘的款式都跟宁随房间里的很像,但又更为精致。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吊椅和小阳台,几株藤萝垂下饱满欲滴的绿叶,飘飘荡荡间便轻而易举地消散了冬夜的寒凉。宁随呆在原地,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天去过你家后,我就画了这个屋子的设计图。”他在爷爷家足足熬了两个通宵,刚出稿就迫不及待地买了房。“这房子只有八十多平,没有客厅,因为不会有客人来这里,它只属于你。”司越指着左边的一扇门,“那里还有个小房间,你心情不好可以把我赶过去,等你心情好了再放出来,”他从后面抱上来,环着宁随的肩膀将人圈入怀中,“或者,我趁你睡着了,自己从那边钻过来。”“你来守门,不管我什么时候离开你都能知道,我答应你,出门之前会告诉你一个时间,在那个时间到达之前,我一定会回家。”“宁随,”司越在他颈侧落下一吻,珍而重之道,“生日快乐。”这间屋子几乎花掉了他从小到大攒下的所有的钱,宁随住在这里,便等同于是跟他过去的时光联系在了一起。他时常不满他们相遇太晚,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将他强行绑入自己过去的人生,这是他能想到最温柔的霸道,也是最贪婪的占有。可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慷慨,他们早已相遇在记忆之前。原来这人本就应该是他的,连命带人全都是他的。宁随双唇紧抿,他伸出一根小指,眼中水色摇摇漾漾,一颤一颤地望着司越:“说话算话吗?”“算。”司越勾住他的手指,低头吻上他指缘的那颗小痣。仿佛缔结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契约,未来的漫长岁月都在这里尘埃落定:“我说到做到。”宁随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汹涌的情意,他一把抱住了司越,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肩头。那根冰锥埋在心里足足九年,他曾以为就算能拔|出|来也会痛得鲜血淋漓,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用自己的体温融解了它,于是寒冰顷刻化作了湍急的春河。因为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再也不是孤独可欺,浸泡在足够的爱和温柔里的心脏也不会再有魑魅魍魉的容身之地,所以它们争先恐后从他的眼睛里奔涌而出,逃也似地离开了。时光温柔漫长,它记录着每一个缓慢流淌的深夜,也守候着每一个天光乍现的黎明。它不加选择地期待着日月交替时每一瞬间的变化万千,也毫无保留地接纳了生死轮回中独一无二的流转枯荣。因为它始终确凿无比的知道,冬天的到来要走遍三季,而春光永远会第一个站在冬夜的尽头,为每一场严酷的寒冬扫冰除雪,将目力所及之处全换上不可催折的勃勃生机。正因如此,人间走过这千千万万年的岁月更迭后,连仇恨都精疲力竭地死去了,桃花却依旧不曾凋零。…这天夜里,宁随再一次梦见了去世的奶奶。老人手里拿着色泽甜蜜的药片,半哄半劝地让他吃,而他第一次抬头直视着老人浑浊的双眼,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吃,”他说,“司越待会就会来接我了,我们去吃好吃的,不吃这个。”他在这黑夜里最后一次盛装打扮,造访记忆中的尘埃。因为他知道,天明之后会有一个人带着太阳来见他,他们可以牵着彼此手纵火燎原,把灰烬还给灰烬,把枯朽还给枯朽。…宁随枕在司越的肩窝里刚动了动脖子,司越就跟着醒了。“怎么那么早?”他眯着眼看了看屋外雾蓝的天色,滚着低哑的嗓音含糊道,“没睡好?”“不是,”宁随笑了笑,轻轻吻上他的唇角,“我梦到你了。”梦到了你,所以迫不及待地醒来。因为我知道,这次醒来之后,可以看见你,拥抱你,亲吻你。第60章 除夕前夜临近除夕,鹿园街上上下下都铺满了大段大段的红,从树上的灯笼到砖墙前铺设的绸彩,成功把自己倒腾成了整个南岐市最有年味儿的地方。宁随坐在店里的收银台上,他屈着一条腿踩着桌沿,正低头把一本便签按在膝盖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司越把搁在货架最上方的东西收进箱子里封存好,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三木的钥匙还给唐周桐:“明年见。”“明年你们就高三了吧?”唐周桐随手扔出一个家长三连,“这次期末你们考得怎么样?作业多少?什么时候开学?”宁随露出一口白牙对唐周桐道:“小唐小姐,找到对象了吗?什么时候生娃?隔壁家那个小伙子王狗蛋我看还不错啊,有机会你们见一见?”唐周桐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个红包,冷笑:“你再说一遍。”宁随立刻双手合十拜了两拜:“老板有钱老板大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厚实的红包捏在手里,宁随眉开眼笑:“老板放心,我马上就把剩下的东西都收拾好,让您早点回家跟猫主子团聚。”唐周桐问:“那你自己的店呢?”她还是前不久才知道同在鹿园街的那家天请月就是宁随的店,每天赚的钱比她还多,亏她还以为宁随也是勤工俭学的,气得她差点就想叫宁随把之前在她这里赚的钱都吐回来。“交给经理了,”宁随大手一挥,“我是个热衷于给自己放假的好老板。”司越一边看着蒋敏发来的消息,一边把自己的那份红包也给了宁老板:“张叔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宁随连忙从桌上跳下来:“我送你。”“不用,”司越要纠正他那送人的毛病,又把人摁了回去,“我明天的飞机去爷爷家过年,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好吧,”宁随飞快地将手中那本便签塞进他口袋里,“给,新年礼物,回去才能看。”司越笑了笑:“收到。”车已经等在了路边,司越从后门绕出去,唐周桐好奇道:“你干嘛送个便签给他?”那是本水蜜桃状的便签,他在每一页上都写了几句话,从“衣服穿不够,感冒药来凑”到“此时一杯热水高调路过并希望你喝掉它”,还有“本座掐指一算,你今天必戴围巾”之类的,全都是在变着法儿地提醒司越注意身体。但这种事他为什么要告诉唐周桐呢?毕竟人狗有壁。于是宁随信口胡诌:“让他感受一下贴条的乐趣。”他想着司越可以把那些便签都撕下来,“是不是忘带东西了”这张应该贴在门上,“吃好喝好玩好”这张可以贴在墙上,开关上贴一张“天黑请闭眼”,床头再贴一张“天亮请睁眼”。他要把这个人包围起来,让他一直一直都看着自己。可想到这里,他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司越可以看见他,但他看不见司越了。一念至此,宁随拔腿追了出去。司越刚拉上车门,顺手擦掉了玻璃窗上的一片水雾,结果抬眼就看见了熟悉的人影,他立刻阻止了司机的动作,推开门重新下来:“怎么了?”宁随一路跑过来,第一件事却是把手伸进车内,感受了一下车内热乎乎的暖气,然后才说:“我衣服穿少了,把你的外套借我吧。”司越上下打量着他,从厚实的卫衣羽绒外套到暖和的运动束脚裤,一边笑一边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你,多穿点。”张叔看着这俩小年轻,乐呵呵地把空调又往上抬了好几度。宁随有些不自在地往驾驶座瞥了一眼,手上却把司越的衣服抱得更紧。回去的一路上,司越隔几分钟就会收到一条信息,全都来自宁随。“小周小姐刚把箱子砸脚上了,笨死了。”“靠,她把消毒机捅我肚子上了。”“她骂我!”“天黑了再看路边的灯笼,居然还挺好看。[图片]”司越一条条看着,忽然想起了他们分开之前,宁随黑色短发下露出的那一点泛红的耳根。他长长吐了口气,抬手摁在车门上:“张叔,掉头回去。”“啊?这都开回大半程了,”张叔飞快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一来一回耽误下去,等到家就快八点了,老板会生气的。”司越坚持道:“我不回家吃饭了。”“那,行吧,”张叔在司家工作多年,也算是看着司越从小长大的,一直都对他很好,“我前面调个头。”车子开不进步行街,不管停在哪里都得绕一圈路,司越从没这么嫌弃过“步行”这两个字,他顾不上自己一身运动休闲装,从后备箱里拿了件司奕的中老年黑大衣裹上,飞快地朝三木跑去。天色已经黑透了,橘红的灯笼高挂在香樟树上,每一家店都贴出了鲜亮的窗花对联,整条街披绸挂彩,热闹非凡,可他却没空欣赏那些街景,一刻不停地跑着。然而还没到门口,他就发现三木已经熄灯关门,连个人影儿都没了。司越沉默片刻,有些不甘心地一脚朝路灯踹过去,眉眼立刻拉成了毫无起伏的直线条。他低下头来,慢慢点开了宁随发来的消息。“你到家了没?”“我爸今晚炖了糖醋排骨和酸菜鱼,你想吃吗?[图片]”“明天晚上你是看春晚还是写作业?”“帮我向叔叔阿姨问好。”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天请月走,手上一一着回复宁随的信息。“到了。”“看起来还不错。”“写作业。”“知道了。”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我也想你了。”…宁随抱着司越的衣服,一边熟练地走街串巷,一边跟远在青省的宁端打电话。“我们在海边烧烤啊……对……当然好吃啊……我知道,你不是发了朋友圈嘛,宁大厨手艺高端,糖醋排骨看得我都流口水了……”“好,知道了,后天早……”未完的话语冻在舌尖,宁随倏然抬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在一个极短的瞬间与他擦肩而过,那模糊的五官看起来像极了某个人。宁随条件反射地想转身大喊司越的名字,一个念头却猛然划过脑海,于是那颗刚扭了一半的脑袋就停住了,一颗心也安然落回了远处。他没再回头确认那个人的背影,因为他忽然想到,就算他走神了没认出司越,司越也一定不会看不到他。他就这么毫无理由地笃信着。“后天早上给你拜年,我就算忘了亲爹也不会忘了红包对不对?”父子俩闲聊完毕,宁随关了手机抬头四顾,眼前是绵延不绝的万家灯火,这片新开发的小区白天看上去并不觉得住了多少人,一到晚上就全冒出来了,隔着楼墙都能听见各家电视机里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叫喊。原来南岐市真的很大,人很多也很热闹。但他并不孤独。他嗅了嗅司越衣服上残留的清酒味信息素,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磁卡,一路刷开了闸机和单元楼,几乎是哼着歌地回到了他和司越的家。学校放假之后,他一个人偷偷来过很多次,对屋里的一切早就烂熟于心,不用开灯就直接摸上了窗台,抱着羽绒服靠在窗边发呆。司越现在应该吃完饭了,宁随知道他习惯先洗个澡再写作业,然后看会儿书上床睡觉。想到这,宁随下意识朝书桌望过去,在一片黑暗中想象着司越坐在那的背影。不知道他今晚记不记得先把头发擦干。视线又转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想起第一次看见那个小房间的情形,宁随忍不住撇了撇嘴。当时司越口口声声说,这个房间是留给他自己的小黑屋,只要宁随不高兴就可以把他罚进去独守空房,当时把宁随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都要以身相许了。可话是这么说,等宁随真把门推开一看,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所谓小黑屋其实根本就是个杂货铺,里边连床都没有,到处堆满了东西,从没拆封的枕头被褥到书本画具和颜料,压根不能睡人。司越甚至还把宁随留在店里备用的一套调香工具都搬了过来,把那个房间装得严严实实,彻底断了所谓“独守空房”的后路。自认为已经足够不要脸的宁随对他这种操作也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宁随抱着司越的衣服东想西想,自己一个人坐了半天,一直到八点多了才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回去洗澡睡觉。他刚站起身,门外便响起一串密码输入的“滴答”声,厚重的防盗门应声而开,白炽灯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漆黑的室内。他猛地抬头看去,便见司越手里拎着一杯天请月新出的酒酿桃桃,一脸愕然地与他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里?”说完,宁随注意到司越那一身不搭调的衣服,他浑然没有一个罪魁祸首的自知之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大晚上出来搞时尚啊?”司越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眼中只有他明亮的眸子和舒展的笑颜。他缓过那片刻的擂鼓心跳,看着自己那件被宁随抱了一晚上的羽绒服,失而复得的酸软胀满了胸腔,他随手把饮料放在桌上,直接展开双臂抱住了宁随,而宁随也抬手搂住了他的脊背。从分别就开始想念的omega气息被他完整拥入了怀中,抱了好一会儿,司越才想起要跟他算账:“那你呢?不是说在家吃糖醋排骨酸菜鱼吗?”宁大骗子被当场抓包,只好放弃抵抗坦白交代。“以前都是一年跟我爸一年跟我妈,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我姑都带言颂回姑父家过年了,”宁随舔了舔嘴唇,“怎么看都像是故意针对我。”他说话时随意往窗外投去一瞥,灯光在他眼底沾之即退,像退潮的海水带走一层沙砾,露出深埋的一点贝壳,又很快被海水重新覆盖。谁不希望过年的时候有家可回?宁随当时答应得痛快,但心里未必完全不在意。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小小的不高兴,在司越面前却无意识地倾诉了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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