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根本不敢和卫惟说清楚,他怕他自己控制不住。他只能这样躲着她,能躲多久躲多久。应老爱他,沉重的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沈曼华爱他,因为他是应右为的儿子。要说应右为爱他,因为应老因为他而对他们网开一面。只有卫惟,她对他全心全意。他多喜欢她,他甚至想重新来一遍,第一次见面要对她笑,要主动给她挡太阳,要好态度地帮她给卫诚传纸条,不要让她听见别人骂他,不要去扯她的椅子,不要让她看见他打架,不要接二连三试探她,不要惹她不高兴。他不会学抽烟,不会学喝酒,会和别人保持距离,不会去打架,照顾好自己。就像她一样穿一身干净的校服,老老实实站在她身边。他有多冷漠,就有多自卑。应右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事实,他应仰配不上她。可是他想试一试啊,他真的在努力了,他已经在改了。卫惟你等等我好不好,卫惟,卫惟,他看不见卫惟了。蒋弘突然觉得手里重量加剧,反应过来,是应仰猝然倒地。“阿仰!阿仰!”井殷几个人跑过来,“应仰!怎么了?”“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林艺拿着计划书走进来,叫了好几声都没叫动卫惟。林艺气沉丹田,对着她耳朵就喊,“卫惟,你给我让让!”卫惟这才反应过来,嗯了几声,慢吞吞起身。林艺有气没处撒,这都多少次了,她的脸拉长,“你丢魂了?”“没事,”卫惟随便应了一声。林艺把计划书往桌子上一扔要继续和她说话,韩哲伸了手拿过来一看,先嫌弃道,“你今年又唱澎湖湾?”林艺正在气头上,一掐腰秒变喷火龙,“澎湖湾怎么了?”“哼,”韩哲笑了一声,“你问问她?”指卫惟。“嗯?”卫惟应了一声,“什么?”韩哲把计划书扔给她,“有这么一句话,合唱林团长在一天,流水的庆典文艺节,铁打的外婆澎湖湾。”“你......”林艺接住计划书,“你等着,我让我同桌收拾你。”又和失魂的卫惟说,“下午去琴房彩排。”两个人吵得卫惟耳鸣,她一点都不关心什么庆典彩排,应仰已经快一周没来上学了。应仰的朋友她也见不到几个,卫诚也不关心这些。她很急,因为应仰再没回过他消息,打电话也不接。琴房在普通班和国际部交界处,这里还有个小花园,下午有乐器和舞蹈彩排,引来一堆逃课分子在周围伺机而动。卫惟是独奏,里面房间里声音太乱,还有几个独奏也没法练,老师干脆给他们在花园里一人划了一块地方。卫惟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拨了几下古筝,她很烦,不想弹,她也不想回去上课。她只想知道应仰的消息。“你干嘛呢?”林艺跑过来一看简直是要被气死,“你在这儿晒太阳呢?翁老师在检查,马上就到你了,你正常点行不行?”卫惟听着她说话,又随便拨了几下。林艺:“.......”“你到底怎么了?”卫惟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她,“应仰不来上学,也不回我消息,我很急。”“你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林艺没好气道,“你等着,翁老师身边一堆观众,肯定有认识应仰的。”刚又说了几句话,翁老师就笑着走过来。后面果然跟了一群观众,都是不想上课闲的没事干的,确实有几个人眼熟。卫惟要弹两首,翁老师挑了一首《渔舟唱晚》。卫惟低头细弹,注意不到观众里的窃窃私语。“就这个?”一个人问。“就这个。”他旁边的人回答。两个人微不可察地对视一眼,带着跟他们来的几个人走了。应仰和人说了,以后看见她都躲着点,她问话也不要搭理,就当不认识。卫惟弹完,送走了翁老师,再抬头,刚才几个眼熟的人都没了。卫惟心里发堵,林艺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去问问程羡,我刚才看见他了,在那边。”卫惟过去的时候,程羡在和一小堆人说话,刚才几个人也在。看见卫惟过来,程羡迎过去,“怎么找这儿来了?”卫惟严肃地看他,“你知道应仰怎么了吗?”“不知道。”“你胡说。”卫惟下意识反驳他,“你们都不和我说实话。”——卫惟是程羡叫了几个女的来哄走的,急得满眼含着泪,硬撑着不掉下来,还不忘了狠狠回头瞪一眼,好像是他们故意把她和应仰分开。终于知道,割人最疼的不是尖刀,是混在糖里的玻璃渣。刀子还能有防备地躲开,就算被划一下捅一刀,流点血或是白刀进红刀出留个洞,那也算痛快。玻璃渣不是,因为根本就分不出来,满心欢喜的吃进嘴里,带着甜味划得口舌鲜/血/淋漓,不小心咽下几口,又是穿肠烂肚痛苦无比。卫惟已经被折磨地痛苦无比。她回到班里无声无息地难受,写着作业,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自己擦擦泪接着学习,一会又是断了线的一连串。林艺没见过卫惟这样哭过,甚至可以说,她就没见过卫惟这么难受的样子。“别写了!”晚自习下课,林艺看不下去抢了她的卷子,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你哭了一下午一晚上,你还要不要你的眼睛!”林艺站在中间排朝后指槐骂桑,“是人就干点人该干的事,说句有用的话是能死吗?”作者有话要说:虐吗?我尽力了,我不会写啊....第51章 选理科卫惟人缘好, 林艺也讨人喜欢,林艺大庭广众一喊,几乎班里所有人都往后排看去。提起卫惟, 那肯定要想起应仰,至于现在,后排知情人只有一个井殷。井殷迎着探究的好奇的以及生气的各样注目礼, 第一次体会到难言之隐的感觉。他感觉他今晚就不该来。不然他要怎么办?和卫惟说应仰怕连累你躲着你?还是说应仰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的, 他也担不起后果和责任。他选第三个,他闭嘴。放学时李郁抱着井殷的胳膊好奇,“到底怎么了?”李郁靠不可靠井殷很清楚, 他敷衍道,“没什么事。”两个人被后面的人追上来,卫惟哭过之后像变了个人,在李郁看来,可以用盛气凌人来形容。卫惟面无表情平静道,“他还活着吗?”井殷和李郁听见这句话对视一眼, 这是个什么问题?卫惟不管他们怎么想的, 继续问,“他现在还是个正常人吗?能走路能说话的那种?”井殷不高兴地问她,“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卫惟声音清冷,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看在应仰的面子上,井殷压了压火,“是。”卫惟点点头,“好, 谢谢。”“那麻烦你告诉他,我不接受突如其来的失踪。”卫惟停顿了一下,“你还可以告诉他,他可以不来,我会去找他。酒吧夜店赛车场,哪里都可以。”卫惟说完就走,带着她不常见的高傲气场。大步往前走,走个几步远离人群,终于卸下自我保护的伪装,心里的酸涩使了劲往上涌,一路到眼睛找到了突破口,卫惟一时又忍不住。应仰这个不省心的坏东西,果然在搞事情。她本来是担心,担心他又出什么事,但她是个聪明人,那些人的反应告诉她,应仰没出什么大事,应仰在躲她。那天晚上应仰就开始躲她,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他要躲她?他怕什么前方的洪水猛兽,她又不是不会保护他?应仰这个没良心的坏东西。平时无法无天,怎么现在就开始躲,她都不怕,她愿意陪着他,他还怕什么?再也不想喜欢应仰了,别人谈恋爱都是好好的,到了她这儿就是怎么难。她的宝贝不开窍,紧紧闭着嘴以为自己磨着血肉才能养出颗珍珠给她,他一点都不清楚她想要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只要她的宝贝愿意开窍,只是一颗小沙砾就胜过无价明珠。卫惟又擦了擦眼角的水,越想越生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面子里子她都给他留足了,偏偏不省心非要逼她发火。井殷和李郁方向不同,刚要走被李郁抱住胳膊不松手,“你都好久没带我出去了。”井殷看她一眼,“你回自己家才是正经事。”“我可以和你回家。”察觉到不讨人喜欢,李郁声音也软下来,还不忘了小声嘀咕,“她态度那么差,你还给她面子,应仰都不待见她了,喜欢应仰的多了是。”井殷听她小声嘀咕完,接着冷笑起来,“别再帮你那些朋友打应仰的主意,应仰看不上,门都没有。”“我不是....”“不是什么?不是拉皮条?当初蒋弘教训人的苦头没吃够?”井殷说话毫不避讳,他给李郁机会,李郁倒是铆足了劲给自己找存在感,蒋弘应仰还有其他人都要帮人惹一惹,她是恨不得给自己找个姐妹团。井殷没去别的地方,去了应仰家。几个人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随便调台,看什么都没意思,应仰家的液晶屏独占一面墙,画质清晰语音立体,就当是个热闹背景。应仰穿一身灰色家居服,脸色如常,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胃里还是隐隐有灼烧感,他不说,也没人知道。井殷坐到他身边,“卫惟说你有话就好好说,你不去她就自己来找你。”大致把话复述一遍,至于卫惟哭了一晚上这种事,哭就哭了,井殷偏心应仰,提都没提。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事,女的歇斯底里发疯是常事,哭得再惨,哭完不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应仰垂着眼随意“嗯”了一声。他不用躲多久了,马上要文理分科,卫惟理科比文科差了一大截,文科第一的人,肯定要去文科班。高二分科分班后,他们就不会再见。应仰起身进了卧室,不再理会客厅里的喧嚣,连几个人说今晚住这儿他都任凭随意。这样也好,能各自回归正常日子,就当是做了一场不清醒的梦。——要交文理分科表那一日,应仰终于来了。目不斜视从后门走进来坐下,就再也没给过人正眼。闭关前是还算冷漠,出关后冷漠已经加固成了三尺寒冰。卫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讲台上,贪婪地抬头瞧了好几眼,又随意低下头整理东西,人终于在眼前,她倒是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思想感情。一个坐最后排,一个站前讲台,曾经如胶似漆的两个人遥遥不相望,挨得近的同学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叶珍进门,卫惟回位给她腾地方。说完交代的话下课,应仰拿了分科表刷刷写了几个字后走得干脆利索。人已经走出去,卫惟起身推韩哲给她让路,追得毫不犹豫。课间人多的校园里,卫惟不好直接喊他,跑都不能跑,生怕撞到哪里的人,只能快步跟他走,却是怎么跟也跟不上。应仰头也不回,只和几个人迈开长腿,健步如飞。眼看人要逃脱,卫惟终于追上人抓住他的衣角,迅速把手里的衣服换成人的胳膊,卫惟死死盯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应仰黑眸沉静如水,另一只手去掰粘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为了遮伤他穿了长袖,衣服已经褶皱,白嫩纤手也被掰出红痕。卫惟死不松手,应仰也不心疼,使劲扯下来,后劲把人推开几步。这场景是意料之中,卫惟毫不在意,面色像他一样平静,只唤一声,“应仰。”语气只有无奈,像在和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讨价还价。应仰侧身咬了一根烟,“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抽的烟呛人,烟雾顺风飘到她脸上,卫惟忍住喉咙里的不适,和他正面交锋,“我什么也没想。”少年说爱容易,说不爱也容易,可一旦情到深处,就说什么都不容易。应仰其实可以随便说一句,但是他说不出来。他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只稍稍扫她一眼就马上移开视线,烟可以把嘴堵上,烟雾却遮不住眼睛,他多看她一眼,就会溃不成军立刻投降。卫惟转到他面前,看他一如往常好看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终于浅尝止渴,自己来说话,“你躲了我这么多天,见了面就给我一句话?就是我想的那样?我想的是哪样?你就这么了解我,不如猜猜我现在想把你怎么样。”她一改平常温驯,露出尖牙,“别人分手也要给人把话说清楚,不然以后有了下一个,是我挡了你下一位的路还是和别人说你在我头上养了一群羊?”这话一点都不好听,应仰狠狠掐了烟。卫惟还没放过他,笑一笑艳丽过花圃里的花,稍稍转了转头,看着远处要讨个说法,“到底是什么地方没让应少爷满意,是我告白没告到点上,还是献身姿势不对......”周围有人,她自甘堕落,应仰听不得这个,硬声打断她,“好好说话。”“怎么好好说话?你都不和我说话,我怎么好好和你说话?”卫惟被他撕下一层刺,小刺猬被迫翻身露出肚皮,又急又气眼眶发红。“别再管我了,回去上课吧。”应仰说完往雕花铁门上的小门处走过去,卫惟不死心地跟着他,被人眼疾手快关上了门,咔擦一声,铁门落锁,卫惟和他隔着一道铁围栏。被大片绿植围绕的雕花铁栏杆上缠满了铁丝,卫惟拨开乱七八糟的铁丝看他,另一边去拽在那一面的锁,“你这样有意思吗?”“话都说不清楚,你是哑巴吗?”应仰没答她的话,抬手把铁锁拨到了离她更远的地方,铁丝锋利又繁杂,一不小心在她手背上划开一道,伤口不深,却冒出血珠来。她没这么娇,也不是什么大伤,但原来她被轻轻碰一下他都要仔细问问怎么样,现在却当没看见无动于衷。一时间差异太大,卫惟眼睛涩得疼。她随便抹一把,另一只手的掌心粘上被稀释的红色,硬撑着点点头,“你可以应仰,你真可以。你等着,我偏和你想的不一样。”她转头就走,像是要被气死。没看见应仰攥住那把铁锁,喉结滚动,使劲闭了闭眼。回到班里韩哲好奇八卦,“怎么样?”卫惟冷笑一声,“好得很。”转头看见周豫鸣桌子上摞着一沓文理分科表,卫惟示意林艺给她拿过来,翻出坏东西的那张看看,接着找到了自己的,看也没看直接揉成一团废纸,又从最下面拿出一张新的分科表来,重新填了理科。正在填的分科表下面压她的文理成绩对照表,理科的两位数甚至三位数排名在文科永远的个位数排名下显得不值一提。卫惟再看一眼,抽出成绩对照表也揉成一团,拿笔刷刷签上了家长的大名。她早就问过老师,文理分科选文的人少,重新分班无非就是把选文的同学筛出去重新组班,选理科的还在一个班。不管成绩怎样,因为应仰的缘故,她本来就想选理,第一张的表不过是应付其他人问东问西用来堵嘴的工具。不是赌气,也不是做给他看,她真心实意,初衷本性,就是要选理。把表重新放好拿给林艺,林艺随便一看,直接炸了毛,“你要干什么?”卫惟把刚才的两张废纸团子扔进垃圾袋,坦然自若看她,让她赶紧把分科表放回周豫鸣桌子上。林艺看她这样更是七窍生烟,“卫惟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性?”选理不选文,无疑是放弃阳关大道,非要走悬崖峭壁。他们这个年纪,也早就明白前程的道理。卫惟拍拍她的脑袋,“乖,你不想和我继续做同桌?”林艺偏过头去,“你和你爸妈商量了吗?”“我自己的学业,我自己的高考,我全家人都发表一下意见,也不如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偏不要唾手可得的,我只要我自己愿意的。”“只要我愿意,我赔上什么都可以。”卫惟全然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她自己越过林艺把表放在周豫鸣桌子上,和林艺说,“这件事在多个方面很容易让人后悔,我只是做了绝对不会后悔的那件事。没事,我怕什么,我理科再比不上文科,也不至于是倒数,万一哪天我在数理化方面开窍了呢。”少年有孤注一掷的勇敢和自我开解的天真,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自己想陪伴的人。像被风吹落的花瓣,我仅有的所有的美丽,都愿意给予你。第52章 以牙还牙卫惟抽风了。或者, 卫惟直接发疯了。一开始是林艺这样觉得,然后是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在林艺看来,卫惟扔了选文的分科表自作主张填了选理就已经够疯了。人家情场失意都是不高兴, 哭丧脸,歇斯底里骂渣男,卫惟就不, 那天晚上她好像是定期处理眼泪, 然后现在一笑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对,卫惟一想干坏事,她就笑得比花还好看, 然后让他们这些熟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翁老师给她们请了一下午的假来彩排,林艺作为翁老师的助手忙前忙后,卫惟自己在后花园随便弹了一下午的筝。林艺真是觉得,卫惟就是苦中作乐第一人,高山里不得志隐士那级别的。她过去的时候,一个高二的正和卫惟搭话, “高一几班啊妹妹, 有男朋友了吗?”卫惟头都不抬,“高一31班,有男朋友, 你打不过他。”林艺:“......”她有种预感,卫惟要放飞自我了。高一一共三十个班,眼都不睁就说瞎话,还“你打不过他”,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么狂的卫惟了。那高二的流里流气,抖了抖烟灰笑一声,“叫什么,让我死死心。”卫惟冷眼看人,“卫诚。”卫诚大名鼎鼎,那人又看了她几眼掐烟走了。林艺还没发表观后感,卫惟先问她,“今年庆典的主题是什么?”林艺眨巴眨巴眼,“青春,热血,担当,创新。”“还缺节目吗?”林艺想想节目单,卫惟不容她想完,直接下达指令,“给我加一个。”然后是卫诚。人的一张嘴有多厉害?厉害到随便一句话能从乞丐变成国王一下飞奔八千里。下午卫诚正在体育馆和人玩击剑,带着头盔都能听见有人说什么他女朋友。去他妈的,埋汰人呢,他连个能瞧上眼的女性朋友都没有。换了衣服去看看那个自称他女朋友的勇士,老远看见卫惟在后花园堵了人。堵的还不是别人,是应仰那一派里最傻白的郑沣。一个人和他说,“那个女的就是自称你女朋友的。”另一个人明白点,说,“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卫诚听完这句听那句,接着转头就走。他不愿掺和这些破事,多他妈显而易见,应仰这孙子瞎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把卫惟的封印解开了。郑沣早定好了出国安排,临阵磨枪在国际部听几节课,本来一个人上学就够孤苦无依,结果还在回家路上遇见了土匪。卫惟离他几步挡在他前面,郑沣根本过不去,看卫惟这架势,他觉得自己也打不过。开什么玩笑,应仰他们在外面打架他都是被人保护起来的好吗?卫惟这女的板起脸来和应仰一个吓人样,他试都不敢试。“不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和你说了,你还想干什么?”郑沣抱着书护在胸前,“你找我有什么用?你有本事直接找应仰啊。”卫惟抬脚勾过来一个凳子,接着不客气地坐下,手里敲着根不知道哪捡来的长树枝,她半抬眼皮,“不想找应仰,就想找你。”“......”郑沣往后退一步,这女的是不是有病?能他妈好好说话吗?这话传应仰耳朵里他还活不活?“就我们两个,你不说,没人知道。”“......”郑沣又退一步,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姐姐?你找我办个事搞得和通/奸一样,可怜可怜我行不行,你他妈多牛逼,应仰扬了奸夫的骨灰也不会碰你一下。卫惟抬脸看他,实打实的女恶霸,没有一点教室里温婉课代表的样,“一句话,行不行?”郑沣咽了口唾沫,“你......”卫惟拿着树枝在地上随便抽两下,冷淡道,“不行也得行。”她说,“郑沣你不是无辜的,我以前问过你,你让我放心。”她说半句话,郑沣腿就软一下,最后一句差点直接瘫地上。“我现在没法放心,我很生气。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在后花园打过人,因为他骗我,我很生气,我把他踹进了池塘里。”“没人敢捞他。”没人敢捞.....没人敢.....没人.....离了大部队就是个老实人的傻白少爷郑沣放弃挣扎,他坚持和卫惟保持“有话好好说”的安全距离,咬着牙点了点头,“行。”卫惟伸手不打笑脸人,果断扔了树枝,“好,谢谢你。”郑沣服气,真是和应仰一家的,都他妈会变脸。他干脆也不揣着了,没准还能做件好事拯救无知少女。郑沣问她,“你知道应仰是个什么人吗?”应仰从小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应仰还他妈狠,带刺的棍子落他身上他都不哼一声。他想和你断,你是他肋骨他也能忍着使劲拔断,你做再多都是无用功。正想着怎么换个好听的说法告诉她才不会挨打,郑沣的思考被生生打断。卫惟看看蓝天又看看花园美景,无所顾忌直言道,“知道,应仰是个小作精。”应、仰、是、个、小、作、精.....郑沣惊得哑口无言,真是好新鲜脱俗的评价。霸王应仰在她眼里竟然是个作精,作精就作精,还他妈小作精。这是什么玩意?情人眼里洗白白?情人眼里出小可爱?卫惟没理郑沣怎么想的,反正这件事办完了。管他怎么想的,应仰可不就是个作精,作天作地瞎折腾,装的一副寡情样子,装都装不像,手腕上她买的表都没摘下来。真当自己就只有那一块表,以为她刚开学时没看见他手腕上的宝珀。是,她刚开始确实不认识,是后来问了卫诚才知道那是块宝珀。放着宝珀不戴戴她买的破表,就凭这个,卫惟都不会放过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话都不敢说明白的小作精,卫惟才不听他的。到底怎么样,她卫惟说了才算。——应仰那天看着人跑远,本来该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结果心里被堵得更难受。她手上被铁丝划了一道,他看着都觉得疼。换衣服洗澡时才发现自己还带着她买的那块表,这时候该摘下来,但是他摘不下来,这表已经长在他手腕上,他舍不得,他怕疼。真该庆幸卫惟没当场抓着他哭出来,卫惟要是哭一声,他绝对不知道怎么收场。可能要先打自己两巴掌。应仰坐在赛车副驾驶上,随便蒋弘怎么折腾,他闭上眼是卫惟眼睛发红的生气模样,睁开眼心里又是一团乱麻。蒋弘惜命,车上还坐着个刚出院的病人,又被人超车,干脆也不比了,慢条斯理往前开就当看风景。结果一转头,旁边人就煞风景,蒋弘劝他,“你这样我都觉得没意思。”“嗯,你开快点,”应仰说,“我也觉得没意思。”蒋弘加速,听见应仰恹恹地问他,“我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蒋弘一哂,“你这样才最没意思。”应仰咬住一根烟,手里的打火机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点上。他心里,一个白衣小人正经地说,“我有点后悔。”另一个黑衣小人上蹿下跳,“后悔个屁,长痛不如短痛,忍几天就过去,比以后她自己不要你好得多。”卫惟放学直接去了卫诚家里,她有卧底,告诉她应仰一会回家拿东西。卫惟趴在卫诚家的窗户上往下眺望,远远看见应仰自己走过来。卫惟一秒都不耽误,迅速起身按电梯下了三楼,出电梯前把电梯按到一楼,她自己守在三楼电梯口。果然一会看见电梯显示往二十七楼上升,卫惟眼疾手快按了箭头“上”。应仰正一个人在电梯里想事。电梯突然停在三楼开了门,他没想到还有人,脸色冷淡地随意抬头瞥了一眼,接着想把欠揍的自己给缩进电梯缝里。电梯门口站着穿一身校服的卫惟,估计是也没想到电梯里有他,好似被他的冷漠拒之门外。两两相望,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两个人都没动,电梯却不等人,眼看电梯要合上,卫惟直接伸了手。应仰眉心一跳,刚要伸手替她挡,快夹住她手的电梯又慢慢分开。应仰没好气地看她,卫惟搭理都没搭理,自己进了电梯。卫惟一脚跨进来,靠前一点站在电梯另一边。姿态从容,目视前方,好像电梯里就她一个人。应仰站在她斜后方,想张嘴训她,告诉她别随便拿手拦电梯门,结果卫惟拿他当空气。电梯空间不大,空气有限,应仰感觉都快凝成固体。他张了张嘴,一个“你”嘴里发了好几次音都没发出来。又想到现在是关键时期,应仰只能薄唇紧闭咬紧牙关,卫惟看都不看他,他纠结又气急,快把自己憋出内伤来。电梯在二十四楼停下,卫惟头都不回走出电梯。应仰看着她出去,如鲠在喉,直接憋到心口疼。卫惟开门进去,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又出门。在电梯间里看见电梯停在二十七楼没动。等了一会儿又看见电梯从二十七楼往下,又赶紧按了箭头“下”,还特意往后退几步,装出一副刚跑过来的样子。电梯开门,刚才两个人又四目相对,还不等应仰什么反应,卫惟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被嫌弃的应仰这次是真憋到心口疼。电梯门又要关上,应仰在电梯里又按开,主动问她,“进不进?”卫惟看他一眼转头就走,和那天他转头走开的冷淡模样如出一辙。应仰刚刚按电梯键的手握拳,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电梯慢慢合上下降。卫惟转身就搭了另一趟早就等在二十四楼的电梯,两趟电梯速度不相上下,两个人也是一条路线,卫惟大步赶上他又越过他,正眼都没给一个,终于先他一步出了住宅大门。应仰被动跟在人身后,被忽略到恨不得直接拉住她。卫惟知道后面那个坏东西在看她,走几步拐个弯进了便利店。应仰再没看到人,站在原地平复心情,才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人走了,卫惟从旁边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拿着支雪糕,慢慢悠悠边吃边回家。今天的行动她很满意,应仰这个小作精,让你作你随便作,反正你作不过我。问:如何让作精男友注意到你且气急败坏又要忍着?答:第一,在他面前晃悠让他看见你。第二,满足他把你当陌生人的要求。第三,以他之道还治他之身。第53章 杜拉斯情人卫惟正在找衣服, 好不容易挑出来合适的几身,又不知道到底哪个最合适。又一股脑把这几身都放到一边,终于找到合适又不太过分的黑色吊带和牛仔短裙裤。换上衣服稍微收拾一下, 天生丽质的脸,增个气色就好。顾苓给她打电话,卫惟裹上薄风衣接起来, “知道了, 找个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