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所有情绪,最终都只能通过一个表情包来传达。两个城市有时差,他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至少每周都能见上一面。文茵也不能永远像个孩子,什么都依赖男朋友。她总要学会自己看笑话的时候,没人分享;也要适应遇到困难的时候,独立解决。从一天四五个电话到一天几条微信。他们的作息还是分叉,他们的生活也开始互相有了未知的部分。文茵想跟他分享一个有意思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发现,晚上七点的南城,是凌晨两点的伦敦。而一个即开即喝的汽水,放久了就没有了气泡,只剩下甜的发齁的糖精沉在底部。翟北祎一直到分手也没有恳求过她,甚至连主动的挽留都没有。他一直都是天幕上最耀眼的那轮红日,也是夜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星星。这样的男人,他怎么会低头,又怎么会回头。意识在飘飘荡荡,李罗琳的声音却通过电话传进了文茵的耳朵里。“小茵,小茵,你有在听我说吗?”落在心头的棉花被李罗琳的话音揪成了一股绳儿,让她坠入其中的意识也被拉了回来。“嗯……”“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在外面碰个头,有好消息跟你说。”文茵心不在焉地飘了一下视线,“嗯……什么事?”翟北祎正双手插在裤兜里,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正俯身看着前面的大屏幕。姜毅侧着头,正在跟他认真地聊着什么。“fatal的事情,晚上见面了咱们在细说,你几点有空,要不然一起吃个饭吧?正好上次你说的那家餐厅……”清晰嘹亮的话音不间断地从电话传进文茵的耳朵,但是好像机械一样进不到她的心里。他指尖的温度,他眼中的涌动,他低哑的嗓音。她曾期盼过,三年前他会从天而降,然后做她的盖世英雄。可惜,翟北祎坐在孤傲又冰冷的王座上,即使为她燃起了心底的情热,在收回的时候也立刻戴上了面具。到底是她太卑微了,从以前到现在,总是在等待着他回来。“好,我有空的。”*文茵挂断了电话,从隐蔽的那处晦暗中走出,光线射在她的肩头及臂膀,打上了一层梦幻的白光。翟北祎从屏幕前缓缓抬眸,黢黑的瞳仁撞到她澄澈的眼。两人皆是一愣。空气中涌动起微妙的波动,他们之间自动隔离了一个独特的磁场。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她瞥过了眼,将目光落到了姜毅的那边。“在选照片吗?我也看看。”姜毅立刻抬起头来,向她招了招手,“小茵,快来,就等你呢。”说罢,他感觉到身后的气场猛地一沉,连温度都低了一点。翟北祎阴沉着脸望着他突然分裂的两面皮,眼波深邃地盯住了他嘴角上的笑意。见到文茵时,姜毅总是笑得喜形于色的,过于不加掩饰了。坐在一边的助理小陈,暴露在翟北祎视线下的额顶忽然有点发麻。她“刷拉”一下站了起来,把一旁的椅子拉开,“文姐,来,你坐这,正好后台还有点事儿,我去处理一下。”文茵笑着走了过来,赤条的胳膊擦过了翟北祎的衬衫。两人接触的一瞬间,谁也没有刻意的动作,然后就离开了。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僵硬的。正要往那个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坐下去,后面忽然伸出了一截手臂,挡住了她的路径。冷厉的话音从后脑上方传来,“往旁边坐。”文茵看着他那宽厚的掌心已经握住了椅背的边缘,五指紧扣,一副是自己vip专属的样子。“……你坐旁边不行吗……”姜毅握着鼠标的手,在细微的地方轻轻一颤。翟北祎的背部几乎挡住了他看文茵的视线,作为男人,他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可怕的占有欲。他直接从两个椅子的缝隙间跨了过去,长腿一迈,跟本就不给文茵任何解释,就坐了下来。而后才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行。”……有病。文茵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但也顺从地拉开了他旁边那个椅子,在翟北祎的身边坐了下来。姜毅转过头,“文茵啊,你觉得这张怎么样?”视线才刚转过去,先碰到的是翟北祎漆黑的深窝眼,然后才是从他肩后冒出一个小脑袋的文茵。两只麻花辫垂在肩头,她被翟北祎挡住了大部分的空间,只好双臂趴到桌上,然后把头探出去和姜毅对视。脖颈伸的长长的,像是见着什么大肥肉的鹅,还扑棱着翅膀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发丝略过他的衬衫,他垂眸就看到她乌黑的脑袋。“这张不错,你把后面第三张调出来我看一下。”她伸出手臂,遥遥指了指那屏幕下方的地方,滑出流畅的曲线。姜毅把鼠标往下挪了挪,“这张吗?”文茵仔细看了看,摇手,“不是,再下面。”翟北祎紧挨着她坐着,但是和姜毅之间就控出了很大一个缝隙,大的让文茵都直接看到了。她不耐地拍了拍他的臂膀,“你往那坐一点,我都要看不到屏幕了。”小手拍在他结实的肌肉上,像是浪花打过坚毅的顽石。翟北祎没搭理她,只是朝姜毅颔了颔首,“对,下面那张,她就喜欢这个角度,显脸瘦。”冷冷一句话说出口。文茵和姜毅都愣住了。握着鼠标的手石化了一下,姜毅立刻下滑,嘴上接道,“她这样个角度确实上镜。”谁知,翟北祎忽然又说了一句惊人的话出来。——“……不好看。”文茵搭在他臂膀上的一巴掌终于狠狠打了过去。“你够了啊。”对方缓缓回头,近距离地和她对视上。“你不是26了,不装嫩了么。”文茵瞪了他两眼,气呼呼,“我不跟你说。”第25章 二十五片玫瑰“一会儿跟我车么。”……“这张比较自然。”翟北祎的指尖沿着照片的顺序往下滑了一点,在前面那张照片顿了顿。姜毅笑了笑,把那张照片也做了个记号。做完之后才转头看向文茵,“小茵,你觉得呢?”文茵瞥了一眼翟北祎不苟言笑的侧脸,“都行。”*换完了衣服,拍摄组的工作人员把台前的道具都归类收好。文茵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包,拎起挂着的白色西服小外套。横条的透明茶几上,还摊着那件炭灰色的西服,被她随手扔到了那个地方,也一直没被主人捡起。沉闷的西服颜色透着肃穆,她想象不到翟北祎是怎么把这件外套披到了她的腿上。而西服旁边斜着躺着一本八卦杂志,似乎是之前才被人翻过,页脚还有卷起的弧度。文茵的鞋尖在门口的位置停了一下,终于还是向那个方向动了动。她将那件扔在一边的西服外套抖了抖,然后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男士西服板正又挺阔,只是挂着,都能看出穿着者的身形高挑。两只袖子垂落在西服口袋附近,似乎都能看到翟北祎手臂的长度。她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身后试衣间的门,轻轻的“嘎吱”一声。她的耳尖动了动,微微回过头去。翟北祎正单手扣着袖扣,衬衫扣到了倒数第二颗。露出了一小片颈部以下的皮肤。一边整理着衬衫,他一边抬腿向她那边走去。两只长腿走路都生风,垂顺的西裤笔挺修长,他目光落在那件本该皱成一团的西服上。眉头一动,“你已经好了?”文茵的右手正握着斜挎包的链条,一时有些紧张,“……嗯,刚好。”翟北祎已经走到她的身后,高大的身材笼罩着她的身躯,巨大的阴影从上方遮住了她的位置。温热的胸膛在她的后背起伏,那种汹涌的热气,似乎隔着衣服都熨烫了过来。他们没有贴在一起,但是他们互相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结实的小臂环过她的右肩,攥住了那件西服的领口,似乎正要扯下。但暧昧的姿势却停了下来,他的鼻息忽然落到了她的耳边,轻轻地呵进了她的神经里去。“一会儿跟我车么。”磁性的音调拂着她耳朵上的细微绒毛,像是暖风一样,吹了过去。文茵敏感的耳后根瞬间起了电流,一下就往脑神经窜了过去。握着链条的指尖都开始麻痹。她的后背僵直了,脚后跟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文茵的指尖掐得更紧了,努力让自己回复一点理智,不要再陷入这种危险的迷梦里去。“……我一会儿还有工作,下次吧。”身后的男人呼吸一滞。文茵不安地站在他的怀中,连发丝都不敢晃动一下,总觉得,万一两个人肢体接触到了会比现在更让人紧张。翟北祎的余光扫过那本花哨的杂志封面,眼底浮出一丝不悦的影子。喉头绷了许久,他才低低磨出几个字来。“不是真的。”文茵的脖颈轻微转动了一下,就像是坏掉的发条扭动了一点。她没听懂翟北祎在说些什么,“什么?”身后的男人没了动静。喷胀的气息被他收敛进了衣衫里,他将那件西服直接拎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话音低冷,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没什么。”他离开了以后,文茵身体里的细胞就像又有了生命,一个个又活跃起来。她的指尖松开了一些,胸膛也舒缓地起伏了一个不小的弧度。神经放松了下来,这种状态骗不了人。翟北祎深沉的眼没有漏过这一个细节,以及她指腹上被掐红的凹陷印子。脑中忽然滚过了一个巨浪,冰冷又刺骨,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傻蛋,还是一个这么眼拙的傻蛋。他见过她喜欢自己的样子,怎么都会有了对比。向前迈了这么多步,倒看起来是他执念太深。将那件西服随手搭在了小臂上,稳健的步伐没再停留,直接消失在了门后。他没有再去问她“为什么”,也没有再提“下一次”。没有了。*李罗琳和文茵约在了fatal附近的一家创意餐厅。白炽灯的灯牌在夜色里闪着明亮的光,几只小飞虫绕着那滚烫的灯管打转,似乎随时要扑上去取暖。二楼的雅间都是单独隔开的,空间之间的空隙很大,墙壁中加入了隔音阻尼毡,保证了隔音效果。一盏原木色的门板上嵌着一个四方的牌子:芍药。文茵推门进去。包间内有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李罗琳,另一个却是李泽祁。上次是浅蓝,这次是尔雅地坐着,两人似乎正在兴致浓浓地聊着什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皆是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去。文茵背着挎包,头发只是随意地散在了脑后,刚染过色的头发还泛着不正常的光泽度。李泽祁手里正握着茶杯,那小小的杯口承受不住汩汩不断的热流。很快漫了出来。就像是李泽祁脑中突然浮现的浆果颜色,圆润的、饱满的,一掐儿就能掐出汁儿水的。文茵包都还没来得及放,就赶紧提醒了他,“你茶好像满了。”李泽祁一瞬间的慌乱没能藏住,手腕的速度再快的,但溢出的热烫茶水还是浸湿了桌面。柔柔地倒影着他的面庞,似乎还有些淡淡的浮红。李罗琳将心头的笑意压下嘴角,免得让文茵尴尬。“快来,我让服务员上菜。”文茵这才将包解了下来,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两步走了过来,李泽祁正抽出了两张纸巾在擦桌子。他的五指算是修长,骨节分明,还挺好看,文茵多看了两眼。干净的指节,没有戒指,也没有压痕。感觉自己似乎在用龌龊的心思窥探一个男人,文茵赶紧收回了目光。在圈子内打滚久了,难免就带上了惯性的戒心。李泽祁擦拭着茶杯旁的水迹,那一滩透明的茶水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文茵轻声提醒他,“李总小心烫着手,一会儿让服务员收拾吧。”本来那杯茶,他就是想替文茵斟的。他的眼皮往下一沉,也不再动作,只低声抱歉道,“对不起,刚才没留神,给你倒的茶太满了。”听着他语气真诚地说着,文茵倒是有些惊讶。要说抱歉,文茵倒是第一个要不好意思的,那天晚上以后,她再也没回过李泽祁的微信。其实第二天的时候他有找过她。但也是第一时间就被她删除了。她的面色一滞,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儿,你太客气了。”李罗琳方才按响了一旁的服务铃,这时已经有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小姐,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麻烦这边上一下菜,刚刚茶水泼了一点,帮我们把桌子这边擦一下好吗?谢谢。”“好的,请稍等。”服务员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桌上的茶水。“小茵,不用我介绍了吧,上次你和泽祁也见过面了。”文茵朝李泽祁客气地颔首,“嗯,李总跟我见过好几次了。”“罗琳,你今天跟我要说的是什么事儿?”文茵寒暄着,没说口的那句是:不会又是借着什么名义当红娘牵线搭桥吧。李罗琳将比了比几盘冷菜,“来,边吃边聊。”“其实,在纽约的时候,泽祁就有找过我,想谈谈合作的事情,但是那里毕竟不是我的祖国,始终让我觉得,没什么根基。”一边说着,她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所以这次回南城,泽祁找我,我就觉得这事儿咱们可以做了,对了,小茵,你应该还不了解吧,《恋爱冒险》就是他们公司开发的游戏,超级热的。”文茵听着,微微一愣,抬眸望向李泽祁,“《恋爱冒险》?”他眼眸含笑,隐隐期待,“玩过吗?”她知道这款游戏,频频刷上热搜和appstore的下载榜。之前沈歆棠她们还做过这个游戏的推广稿,跟她赞不绝口地夸了两天,玩剧情玩了两个通宵。文茵掩饰了一下眼里的尴尬,偏过了目光,装作无恙地夹起了筷子。从碟子里夹了一根菜苔。“刚回国不久,最近事儿挺多,还没来得及体验一下,不过我身边好几个人都给我安利了,说是强烈推荐。”“泽祁,我就说吧,小茵她对这个是感兴趣的。”李泽祁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离,唇角淡淡挂着点温柔的笑意,“嗯。”“泽祁他们这个游戏在国内的市场反应度很好,其实有很多公司都想找他们合作,也是fatal荣幸,有机会可以和《恋爱冒险》做联名定制,泽祁想请你做这次推广的代言人。”李罗琳又仔细解释了一遍,《恋爱冒险》的立绘深受玩家喜爱。所以他们正在寻找实体的服装品牌,进行跨界合作,实现共赢。而吃下这第一口蛋糕的,居然是fatal。第26章 二十六片玫瑰有点受到了蛊惑。工作上面的问题,文茵自己说了不算数,还是要从事务所过一下的,所以这次凑局,对于文茵来说,只是一次普通的商务饭。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告诉你,我帮了你,你欠了我一份情。李罗琳后面还是要经常回美国的,fata的事情后面主要还是文茵对接。她立刻就明白了这顿饭局的意思,李罗琳想带她熟悉一下工作的流程,李泽祁则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参与进来。不管他打听自己那些私事儿是出于什么心理,文茵也不可能在工作上夹带私人感情。“没问题啊,这是好事儿,但是李总,代言的事儿还是得过一下事务所,走个流程。”李泽祁笑笑,向她举起了茶杯,“那咱们这事儿先这么说,文小姐可别放我鸽子。”文茵一瞬间有些尴尬,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不会。”李罗琳喜笑颜开,立刻让服务员上了两瓶红酒。“今天咱们谁也别开车,一会儿结束找代驾。”李泽祁面色一豫,谨慎地低声问道,“你能喝酒么?”文茵咬了咬唇,还是应道,“能的,就是不多。”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流通的气流仿佛都停滞了一下,李泽祁平稳的呼吸声伴随着思索而放缓慢了。这样的情绪很细微,但他垂下的眼眸和交叠的指尖,还是足以让文茵感觉到,他应该是在犹豫。李泽祁抬起眸,褐色的瞳仁闪过一丝忧虑,“太晚了,不安全。”轻柔的语调藏不住隐匿的在意,李罗琳扬了扬唇角,“小茵可以不喝,咱两喝。”李罗琳偷偷朝文茵眨了眨眼,递了个眼色过去。完全就是调侃,眼尖的人心知肚明,李泽祁对文茵的意思太明显了。但这样的氛围,就让文茵无端产生了负担。尤其是一个你没有想法的人,总是在外人面前表达对你的关心和照顾的时候,其实文茵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她觉得这样不太舒服。他们可以从朋友做起,但是这样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和对方并不平等,反而有所亏欠。她索性朝李罗琳看去,“上次是谁先喝趴下的?”李罗琳酒量跟本就不行,但是性子热闹,喜欢组局也喜欢凑局,所以喝酒她都是第一个倒的。“行,我今天可不会手下留情,文茵,你别逃酒。”文茵笑着和李罗琳斗着嘴,喝酒的事儿却成了板上钉钉,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目光专注地往文茵那看去,放缓了音调,他耐心劝到,“一会儿太晚了,你……”还没说完,就被她直接打断,文茵抬眸洒脱地笑笑,“没关系,以前在纽约的时候,工作到半夜也不是一两次,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她婉约的笑意分寸又体贴,不让男人操心的女人,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情人。文茵从来没有让他难做过,她懂事、知进退、又包容。今天这顿酒,是怎么都逃不掉的,其实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没放台面说。他可以代她的酒,一个人喝两个人的。文茵好像明白,又让他觉得,她好像不明白。她像是一如既往的真性情,对所有人都好,又像是用“懂事儿”来挡住了他的脚步。她三番四次地,用这种看起来聪明的方式拒绝他的靠近。他一直是个教养很好的人,对于女士,他向来很有绅士风度,也没什么脾气。但骨子里,李泽祁做人却从不循规蹈矩,他很早就漂洋过海,见多了人情冷暖。若是做个乖宝宝,他也不会在国内这种萧条市场下搞手游了。李泽祁的风度翩翩,并不仅是因为他的教养,更多的是因为他没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文茵是在他困境中突然闯入的一头小鹿,是意外,也是礼物。他并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她越是想要逃离,李泽祁就越想把她圈入掌心。于是,他此时也并没有在说什么。依旧绅士风度地说道,“女士少喝点,给我这个唯一的男士一点表现的机会。”*国内的酒桌文化是很浓厚的,但因为他们三个都是海归,对于这方面倒是不怎么在意。所以喝到不行的时候,也不会再去劝。文茵其实酒量还可以,但是她不怎么喜欢喝酒。一方面是酒不好喝,另一方面是文腾也就是她爸,因为工作上经常喝酒,夫妻两最终决定分开。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在国内这种环境下。但是难得一次,助兴而已,文茵也就多喝了两杯。酒精和尼古丁不同,尼古丁沉入肺里,苦涩又提神,会让你的感觉都变得灵敏。而酒精,它麻痹你的意识,仿佛陷入了迷离的状态里,身体还不舒服。酒喝多了以后,就会有掌控不住自己身体的感觉,这对于成年人来说,还是比较可怕的。因为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藏在心底的情绪和情感。文茵撑着脑袋,滚烫的面庞开始不断熏起酒气。她的头脑开始发晕,李罗琳的脸一片酡红,正吐字不清地说着些胡话,文茵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被强行提上了一些情绪进来,让她看什么,都有点别的意思。身体不舒服,脑子也不舒服。上脸后的红很傻,她知道,像个年画福娃似的,一点儿都不精致。手上的力气也变得很重,她在桌上费劲儿地摸了几下,才摸到了那个冰冷的手机。因为晕乎而犯困的脑袋直往下掉,她一边拖着一侧,一边滑开微信。有很多条。她一条条往下翻,仔细地、认真地,盯着那一个个滑下去的名字,甚至还点进了朋友圈里确认了一遍。翻了好久,翻完了。翟北祎的微信很安静的,也很冰冷的,没有任何动静。他总是……总是在她的面前撩她,但那又怎么样,就那么一次,他主动找她,还是为了一只猫。她还不如一只猫重要。这个混蛋,混账,狗男人!她生气地把手机狠狠扣到了桌上,将那已经空掉的被子震得“哐当”一弹。沉底的红紫色液体还剩一点,几乎溅出来几滴。空气中除了酒气,还弥漫这一种燥热。从身体一直传到脑子里的那种热气,让她的四肢发麻,让她的脑袋变重,让她的眼睛发酸,让她的胸膛燃起怒火。“文……文茵……你……你怎么不喝了……”李罗琳已经喝趴了,举着空杯子还在胡乱咕哝着。文茵的行动有些迟缓,目光凌乱地四处寻找着酒瓶。对面却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住了她的杯口,五指修长,将她的被子扣回了桌面。“别喝了。”从对面传来的男音如沐春风,斯文又好听。文茵双手托着脑袋,一头暗红色的头发散在了颊边,盖住了部分泛红的酒气。她捏住了太阳穴,尽量克制住自己此时的暴躁。“你……你别瞎管我的事儿。”说着这句话,她并没有抬起眸来,不是那种严肃的语气。但是,也不是醉醺醺的胡话,文茵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只是借着酒劲儿把这句半真半假的话,告诉了他。氤氲的眼里弥漫着朦胧的雾,那不是清晨的朝露,也不是晚间的水汽儿。那是泛着粉红的娇憨,文茵藏着气恼的语调,终于有了一些女人的可爱。李泽祁的指尖搭在桌面上,浅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犀利,旁若无人的时候,他就这么看着文茵。她的独立、专业、社交能力他都已经见识过了,他现在要看看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太阳,她骨子里藏着什么东西。有点受到了蛊惑。他的指尖停顿了下来,李罗琳就趴在另一边,也许明天还能记得他说过的话。但他知道,就算是她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也停不下来了。对于文茵,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耐心。他缓缓俯过身,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半边桌子。清冷的话音并无醉意,凑近了她的面庞,他低声问道,“我是谁?”文茵的脑袋一沉一沉的,让她止不住的犯困,李泽祁的问题就像是傻话一样,令她笑出了声。“李泽祁。”脱下西服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点野性,他的眉峰忽然变得凌厉。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住,“文茵,你心里是明白的吧。”突然转变的话题就像一个棒槌,一下把文茵从迷糊中狠狠震醒了。她还来不及抬起脸,李泽祁的嗓音压得更低的说了一句,“我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不想让你喝酒。”文茵的表情彻底僵住了。抬起的脑袋才到一半,她此时不知道是要继续装醉,还是拿起包就走人比较好。“别再把我往外推了,我对孟冬或者是别的女人都不感兴趣。”李泽祁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坚定,是那种捅破了窗户纸的坚定。她后颈僵硬,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抬起了头。那双温柔的双眸里不再是彬彬有礼的退让。文茵的喉头突然卡住了,她的大脑没有了思考。第27章 二十七片玫瑰“我喝多了?”眨巴了两下眼睛,文茵迷朦的杏眸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潮红的面庞在灯光下被镀上了一层光晕,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新鲜空气沿着鼻腔流进了大脑。她抬起眸来,和李泽祁互相对视着。那双桃花眼依旧春风拂面,但微微敛下的眼皮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褐眸,唇角依旧挂着礼貌的笑意。但让文茵看得有点浑身难受,比酒精上了头还难受。她现在想醉都醉不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她从胸腔用力憋出了一点浑浊的酒气。一边揉着剧烈跳痛着的睛明穴,她一边说道,“你喝多了。”李泽祁面色平静地从乱七八糟的酒瓶里,拎出一瓶凉水,然后倒进了文茵的杯子里。随意笑道,“我喝多了?”文茵端起了那个微凉的玻璃杯,压在了唇边,灌了太多酒的喉头有些沙哑,“你现在不理智。”李泽祁望着那个杯子,徐徐勾了唇,“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对吧。”捏着杯子的指尖僵住,文茵的喉头梗在了那里,不上不下,凉水舒服,但她的肚子里很胀。索性就杯子重新放回了桌上,她避开李泽祁别样的目光,转而看向李罗琳。“罗琳,罗琳,醒醒。”李泽祁背靠在椅垫中,话音不疾不徐,平稳有力,“她已经醉了,你喊再多遍也没用。”深夜的包间内,静谧得连时针的“咔哒”声都清晰可闻,窗外亮起的霓虹遍地开花,城市的灯火在居民楼里一盏盏亮起。文茵收回视线,话音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泽祁蹙了蹙眉,语调冷静,“刚才要喝酒的是你们,你现在却来质问我想干什么,让这个局面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不是你么,文茵。”浅色的眸光在夜里变得深暗,李泽祁温柔的面容逐渐幻化成了另一幅皮相。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衬衫下的身躯依旧端正地坐着,右手的指腹在茶杯的边缘滑动着。他并不着急文茵给他答案。反而任由着这种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情绪蔓延,胸腔内似乎扯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爬出了灼灼的火苗。文茵在他的窥视下,抬眸和他互相注视,水光潋滟的杏眼里,闪烁着震惊的眼色。对他这番话的震惊,又像是对他这个人的重新认识。斯文与教养对于李泽祁这样家世的人来说,是信手捏来的一项技能。他从小就被周围欣赏、羡艳和喜爱的目光包围着,不管他做什么,他的目的总能达到,也总是会被理解。一样东西得到的太顺利、太无趣,时间久了,连人生都会丧失了乐趣。本来他是不必如此,也无需用这样的方式去得到她。但真的这么做了以后,他又觉得停不下来。失控的感觉会上瘾。文茵的面容浮上薄怒,李泽祁是故意的,他对于她的小小心机都看在眼里,而非理解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