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祁顺着她的目光在杂志上又看了一眼。揉了揉太阳穴,酸胀,钝痛。“也许很多事,并不是赢可以概括的。”还有不甘心。孟冬的唇角渐渐垂落。爱情,可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你会后悔的。”李泽祁勾起唇角,“你也是,孟小姐。”亲爱的路人啊,别爱上我,我只是个过客。照亮我生命的太阳,它是你取代不了的炙热。*南方周刊。毗邻主城干,八层的写字楼不算高,但胜在面积宽阔,交通便利。短发的女编辑正转着笔,盯着电脑屏幕看。若有所思,格外出神。旁边突然探过来一个脑袋,“主编,真的不是文茵么?”一口热气呵的李芸汗毛倒竖,条件反射地将那只钢笔往她脑袋上打去。“你要吓死人啊。”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儿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主编,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她推了推眼镜,往李芸的电脑屏幕上看去。俊男美女搭一块儿,特别养眼,尤其是那个文科的总裁,居然能把西装穿的那么诱惑,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作为首要怀疑对象,文茵在他的怀中娇羞的像是个小女孩儿。怎么看,都像是爱慕又缠绵的样子,李泽祁所透露的那个“原型”,是她未免太不走运。她此时正是热度高的时候,他们要是没有根据地执笔,大概会被反噬。就算他们的推测真的不能再真了,也难免会被骂蹭热度乱写。李芸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李泽祁也没有具体透露究竟是不是,一个秀场那么多模特,我们一个个去抓吗?”这男人也是够精的,采访的资格确实是拿到了,但是他们现在也陷入了两难。报还是不报?“诶,主编,上次从他办公室出来的那个model,是不是叫孟冬?”一语点醒梦中人,李芸的大脑忽然醍醐灌顶,“等等,你马上去查一下,她是不是跟文茵一个公司的。”黑框眼镜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狂敲,两分钟之后,她答复了一个肯定回答,“主编,是的,她们两不仅是一个公司,还是从一个选秀里出来的,和李泽祁的时间线完全对得上。”的李芸满意地在本子上写上了“孟冬”两个字。一个选秀,一个公司,一条时间线,又那么巧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代表了什么?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把采访整理一下,我们要趁着文茵的热度把这篇文章送上头条。”*聚光灯散发着的白朦光线笼着一个肌肤几近透明的女人,胳膊纤细流畅,她微微侧着脸,露出了精致小巧的下巴。杏眸潋滟,含着水一般地望着前方的镜头。“她是真的漂亮啊。”“不仅是漂亮,她之前可是拿过天桥冠军的,很厉害。”“她和翟北祎那本杂志你们看了吗?你们有没有觉得……莫名配一脸?”“有诶有诶,明明他们两衣服都穿的好好的,但就是觉得莫名色气对不对!”“对对对,就是这样!”随着变换她的肢体语言变幻,各样的姿势在镜头下如梦似幻。第45章 四十五片玫瑰几乎没有一条是与“家庭……“茵姐,茵姐!”小周着急忙慌地握着手机疾走向了文茵,打断了拍摄现场。周围的人纷纷这个年轻的助理望去,小周的额头上密密地沁了一层薄汗。眼神闪烁,半启着的双唇颤动着,似乎有什么卡在喉咙里,呼之欲出似的。疑惑或是好奇的视线越来越多地聚集在他和他径直朝向的那个方向。巨大的幕布前站着的是身穿旗袍的文茵,墨绿色的刺绣从裙摆一直蔓延到襟扣,窈窕的身段宛如沙漏,两条长腿紧挨着站着,亭亭玉立。指尖握着一把纨扇,方才还在轻轻晃着。小周像失了方寸的蛮牛一样闯进了摄影棚,优雅的女人也瞬间僵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助理应该有急事找我,麻烦等我一下,好吗?”温柔的嗓音透着客气与礼貌,叫旁人也不好拒绝,便点头称好,摄影师将双手从机器上撤离了下来。文茵手执纨扇,宛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瞳仁黑亮,望向小周的时候,竟然还叫他呼吸停滞了一下。赶紧缓过神来,拍了拍脸,“茵姐,文先生现在在医院,你赶紧过去一趟吧。”“什么时候的事?爸爸怎么了?”文茵匆忙接过手机,全妆的脸还是露出了一丝慌张。“具体的情况还不了解,只知道文先生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小周刚说完,文茵便急匆匆地离开摄影棚。脚上的高跟鞋在地板上磕磕碰碰的发出声响,令人担忧,几秒后,她干脆将鞋子直接踢掉了。赤脚便离开了拍摄棚。小周跟在她的身后疾步追了过去,行色匆匆。留下身后议论的人群一头雾水。“文先生?她结婚了吗?”“不是丈夫,你没听她喊爸爸吗?”“不过说起来……你知道文茵的家庭情况吗?”“不、不知道诶……还真是……”其中一人好奇心冒了头,拿了手机开始在搜索起“文茵”的关键词。第一页冒出许多新闻,但大多数都是她的工作相关,或者是八卦,几乎没有一条是与“家庭”有关的。搜了半晌,也没搜到一条有用的。“网上居然一条都没有?”“我记得她参加天桥大赛的时候接受过采访的,肯定会问道这个问题吧。”“对奥,我来搜一下。”两个人埋着脑袋在手机屏幕上盯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完整版的采访视频。有点嘈杂的画面里,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亚洲女人正对着镜头略带青涩地微笑,看得出那时候的文茵还有些腼腆。娇柔的嗓音通过手机介质传了出来,是带着些嗲的奶音。“家庭吗?家庭……没什么好聊的,下一个吧,谢谢。”“我不是单亲,请不要乱说,我是中国人,出生在南城,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画面里的文茵虽然比现在看着稚嫩,但面容正色,言辞真诚,并没有迎合外媒的谄媚与退让。倒是让人心生好感。关于“家庭”的问题她显然没有多说。这个在纽约突然蹿红的新星,此时显得神秘了起来。*南城的下午两点车流并不拥堵,但飞驰而过的各色车辆还是穿梭在主干道上。前面那辆白色的宝马在高速上左右压车,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文茵分明是赤足开的车,小周打了一辆taxi在后面追的却有些费劲儿。“师傅,师傅你再快一点。”年轻男人扒着驾驶座的靠背,焦急地对着前面的某个地方指指点点。司机的发际线随着年龄和岁月的增长,向后挪动了不少的距离。手握着方向盘,沉稳有力,并不受小周的影响,只听他语调懒洋洋的,“小伙子,我们干开车行业的,首先要确保交通安全,想她那样开车肯定不行的。”很快,穿梭的车流就将他们的视线挡住,那辆白色的宝马消失在了前方。小周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文茵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南城市第二医院的招牌响当当,即使是工作日,前来问诊的人也将大厅塞的满满当当。挂号的、缴费的、咨询的、陪同的……络绎不绝。如果说,有什么产业永远不会歇业,那一定是医院。人流多的地方于文茵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舒服的事。但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怕拥挤或者是怕见到生老病死的冲击,更大的一部分是她的职业身份,让她习惯性躲避人多的地方。但是此刻,文茵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想把自己的脸牢牢地藏起来,恐慌着在这里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抛开所谓的“光环”,她到底是个普通人。也会有所有人都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她也有家人,也会生病,这些都是她心底的最扎实的情感,无法剥离。尽管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躲避文渊带给她的重创这么多年。她还是要面对,她此时并不是一个国际model,而是文渊的女儿,一个离家出走多年的叛逆女儿。心头的思绪百感万千,文茵摘下墨镜,褪了色的发丝颜色并不怎么有营养。一旁的窗口暂时不对外工作,竖了一个小小的蓝色牌子,而那空档的玻璃面上倒映出一个女人的样子。火红的发丝褪成了半暗的金棕色,面容白皙,眉形秀丽,眼妆精致,挺巧的鼻尖从口罩下鼓出。只是清亮的眼里,却难掩焦心的急切与不安。文茵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她扎着个高高的马尾,背着一个红艳艳的书包,腮帮子鼓起了一边,白净的手扯了扯旁边男人的衣袖。“爸爸,我牙好疼。”男人的面庞有些许的沧桑,但整体望去,西服笔挺,挺拔精神。他俯身揉了揉女孩儿的脑袋,“那我们去找妈妈看看好不好?”女孩儿委屈地摇了摇头,“妈妈说了,不让我吃糖的,我又要被骂了。”栩栩如生的画面,令文茵不自觉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她想去告诉那个女孩儿,“妈妈很好,为什么不要找妈妈?”却被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拦了下来,义正言辞,“小姐,我们这个窗口暂不开放,请去旁边排队。”机械又无情的话音,就好像是突然涌入脑海里的一头凉水。眼前的景象像被打散的雾气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文茵的睫毛在半空中眨了两下,浓密的蝶翼在眼睑下投射下一层阴影。她敛住了眼里的失落与感伤,轻声道了句“谢谢”,便错身离开了。抱着档案的小护士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跟另一个接待咨询的同事说道,“又是一个想插队的,这么年轻也不守规矩。”旁人将她怀里的档案抽了出来,“替我一下,受不了了,工作日还这么多人,要累死了。”文茵听着身后的人声渐渐归于嘈杂,字句都不再能够清晰听见。心跳声才渐渐归于平稳。抬手按下电梯边了“上”的按键。一分钟后,她走进了电梯间,金属的门板渐渐合拢,不再有一丝缝隙。文茵赶到的时候,文渊已经从急诊转入了住院区,林友然正坐在床头,削着一个红通通的苹果。病床上半靠着一个中年男人,发丝乌黑,但鬓边难掩银丝,双目磕着,右手上插着一个输液管,正在打着点滴。年过五十的男人靠在床上,腰后塞着一个靠垫,双唇褪了血色,只显出病态的苍白。在文茵的记忆里,文渊是意气风发的,是像一座山一样扛着这个家的,尽管他失意过,发怒过,但从未这么憔悴过。他曾是文茵心里唯一的英雄,也是她小小世界的顶梁柱。在翟北祎出现之前,文茵所有的得意与自信,都是文渊给的。而此刻,这个男人就像个普通的病人一样,没有精神,没有了斗志。他老了。一瞬间,文茵的鼻子就酸了。眼底的湿意拼命地往外涌出,好像急切地想要找到宣泄的出口。那是一种在她心头深埋已久的委屈,也是对这个男人的恨意与爱意。“爸……”喉头哽咽了,她拼命压抑住了那股洪流。眼皮耷拉着的男人豁然扯开了眼,目光向她的方向猛地看来,男人的双唇颤动着,竟然一时没有发出声来。只是微启着,千言万语都聚集在了舌下。半晌,文茵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尽管无奈,尽管气愤,但仍然叹着口气,喊她“茵茵”。但文渊没有,他只是冷漠地偏过头,将那张本该慈祥的脸以“拒绝”的样子对着她。不置一词。徒留冷空气向文茵一点点聚拢,从脚底升到了双肩,叫她瑟缩了一下,抱紧了双臂。林友然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保养的不错,那个红通通的苹果终于削完了,鲜红的果皮盘旋在她的脚边,像是妖冶的小蛇,刚刚褪去了蛇皮。文茵只是不带感情地瞥过她一眼,连多一分的眼色都不愿再给。林友然却站了起来,向她走了过去。“茵茵,路上赶得挺急的吧,我看你鞋子都没穿好。”她脚上那那双帆布鞋,有一只鞋带还是散的。双脚内没有袜子,新鞋磨的她脚掌都起了疼。但这也没有那声“茵茵”来的让她不舒服。第46章 四十六片玫瑰看翟北祎生气,莫名的有……“你离我远点,还有——”“不要喊我茵茵,那不是你喊的名字。”空气刹那间冻结了一般,文渊的侧脸肌肉细微地颤动了一下,林友然的脸色一顿,一瞬间又恢复了往常。还是那样温柔又平和的样子。“谁让你来了?”中年男人微冷的话音丝丝冰冻,碎裂的细缝从她的脚底开始崩塌。文茵的大脑“哐”得一震,瞳孔骤缩,“你说什么?”文渊绷着张略带沧桑的面庞,往日精神的浓眉此时飞扬入鬓,双目拧起,倒不像是慈父了。亲生父女一个站在门前,宛如一尊石雕,一个躺在病床上,巍峨如山,谁也没有主动像谁靠近。“我说,你来干什么?”“……你病了……我来……算了,看来你好得很,都还有力气呵斥我。”文茵向后退了一步,脚尖抵着门缝,身子陷在走廊总,好像只是一个普通来访的陌生人。急匆匆的模样平静了下来,顾不上仪容的女人此时也伸手捋了一下碎发。声音冷冷清清的,倒像是真的是个陌生人了。“文先生,虽然你现在不需要法律上的女儿,但是没有我的同意,她也别想进我文家的门,如果你觉得你的身子够硬朗的话,那我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你——你给我滚!”几乎快震穿天花板的怒吼声将这个安静的病房变了副模样,那只刚刚削好的饱满苹果“冬”一声砸在了文茵肘边的门上。本来就薄且脆的门板晃了一下,苹果滚到了她的脚边。干净又鲜嫩的果肉染了灰尘,变得有些肮脏和落魄,一瞬间,它就使了色泽。文茵嘴角不自觉扯了一下,有点像冷笑,又有点悲凉的意味。她将那只“咕咚”滚落的苹果捡了起来,大拇指的指腹擦了擦上面的脏污。在文渊的视线里,她缓缓抬起头来,“好,是你让我滚的。”——“请文先生千万保重身体,免得日后没人送终。”转身将苹果扔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垃圾桶里。病房里的一男一女各怀心思地看着离去的文茵,都是满脸复杂。林友然年岁不小,但尚有初心,方才削完苹果还未来得及洗手,这才感觉到指尖粘腻的难受。文茵风风火火地来,又气势昂昂地走,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独生女一贯如此。性格直率,把这个爸爸看得其实很重。背对着文渊,林友然偷偷用黏黏的指尖擦了一下眼角,然后飞快恢复了表情。朝着那个男人举起了双手,有些无奈,“我得去洗个手,太黏了。”少女般的无助,比女儿看起来还有可怜、可爱。文渊的胸腔震了一番,而后沉沉叹出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林友然抿了抿唇角,将感动的情绪都收敛住,免得自己在公共场合失了仪态。但眼角还是有些湿润,她轻轻点了点头,“我信你,没事儿,慢慢来。”说罢,又小声补了一句,“茵茵不是个坏孩子,你别怪她。”文渊的眼神飘着荡着了两下,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窗外的枝丫乱颤,一阵不小的风卷了进来,把帘子都吹了不小的高度。沉思的男人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落寞的侧脸已经诉说了万语千言。家庭,哪有人会不在乎家人呢。*“我的小茵茵,到底怎么了?”顾乃搂着那个喝的快砸杯子的女人,使劲儿掐了掐脸蛋儿。披头散发的女人将喝空的被子扣回桌上,“再来一杯!”年轻的调酒师眼神轻佻,在眼神迷离的女人脸上流连不已。“小姐,你喝的太多了。”俊朗的话音都透着新鲜的气息,白净的面庞上五官秀逸。文茵喝的头脑有些昏涨,要是清醒的时候,或许还会搭他两句。此时只是懒懒地撑着脑袋,只有下巴微微抬了抬,“啰嗦。”调酒师飞快地调了一杯推到了文茵的桌前,却被顾乃的指尖截住了。“小朋友,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哦,你可别自作聪明。”留着波波头的女人冲他抛了个媚眼,便将那杯酒倒进了旁边的冰桶里。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倒是老实地去了隔壁那边的几个女人那。文茵扬着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我……我还要喝!让我喝!”顾乃低头玩着刚做好的法式晕染美甲,淡定地把旁边的手挥开,“喝个屁。”震耳的鼓点声鼓噪着深层耳膜,波光粼粼的杯面随着女人莹白的指尖晃荡,刹那间,流光从她眼里滑过。窜入了另一个人的眼底。穹顶之下没有昼日,人声鼎沸的声色场所只在无人之时狂欢。痛饮烈酒,振臂高呼,肆意起舞,动情暧昧。亲密无间,又冷漠疏远。干净的白衬衫就像是这夜里的最后一抹光亮,他挺拔的身材威严高大,专注的目光定然沉思。翟北祎就是有这种超脱于环境的气场,让人在巨大的噪音之下,还能被他吸引过去。文茵的身体很是飘虚,脑袋搭在胳膊上,发丝遮住了一半的面庞,只露出尖俏的下巴。但那迷人的弧度却与周遭不同,她美得惊心动魄,又自然万分。只是这美女一旦有了忧愁,便显得楚楚可怜,还有些惹人怜爱了。翟北祎向来看她风风火火,笑意盈盈,好像星光、月光、日光全在她眼里。那里面,只有光与火,没有雷点与暴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记忆里的小姑娘,就这么悄悄出落成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是心有千千结,而他却解不开最关键的那一扣了。不痛快,不自在。他此刻非常确定自己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他暴躁的烦闷。为什么?……还有什么为什么?有个屁,没有,都与她有关。黑西裤、白衬衫、无框眼镜,一米九的男人随手搭在吧台的一侧,就有许多人投去了或明或暗的目光。他的头发梳到了脑后,硬朗的面部线条棱角分明,如鹰的目光匿于镜片之后,平添了一丝隐秘的思忖。但就是如此不加掩饰的目的性,正对着文茵,却也还是有不长眼的人,想从他那里找点事儿来。让他更加不痛快起来。招摇的gucci大logo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那只沉甸甸的劳力士水鬼被主人紧紧卡在手脖子上。一般手表戴着时间长了,就容易往下滑,而那只表却直挺挺地朝着上,不知道是表太假了,还是主人太假了。顾乃压根都瞧不上这人,但也没吱声儿,翟北祎就在旁边站着,她就不信他能憋的住这口气。但心头还是微微奇怪地跳了一下,这对分手情侣的相处模式,也真的是太美强惨了。都分了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也都算是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身边围着一大批的追求者。犯得着吃回头草吗?多掉自尊心啊,是这花花世界不够精彩?还是这俊男靓女不够有趣?要真是这么爱,当初又为什么会分了那么久,却没有回头。说到底,还是不甘心,是那口气,憋着他们原地不走。虽然这么想,但这个表现机会顾乃还是没有抢了翟北祎的,多多少少吧,可能她心里还存留着对虐心爱情故事的天性怜爱。又或许是对姐妹的无条件美化,觉得文茵那么美好,爱着的人也应当是美好的。劳力士男孩一头黄毛,脸倒是白净,看着岁数也不大,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脖子上戴着条金链子,细细的,看着有点像女款。文茵瞧着有些别扭,费劲儿地撑着脑袋,眯着又瞧了一眼,“干嘛?”娇乎乎的,倒是可爱的很。男孩儿瞧了她一眼,突然小声说道,“美女,你后面那个男人看了你好久了,认识啊?”文茵迷迷瞪瞪地抬了抬眼皮,“什么?”然后偏过脑袋往后头望了一眼,白衬衫一丝不苟,将肌肉的线条都勾勒得极致禁欲,叫人想要犯罪。她舔了舔唇,目光向上挪去,男人的喉结就像核桃,沉甸甸的份量,下颚流畅干脆,很是舒服。文茵心里正想着,这男人看着倒是不错。目光再向上,忽然脑子就卡住了,心里也一下停滞了。男孩儿又问了一遍,“我看他好像认识你,是你男朋友吗?”文茵下意识反驳回去,“当然不是。”对方忽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男朋友,那就麻烦了……”文茵很是别扭地回过头,脖子都忽然梗了起来,僵硬得难受,她尽量挺起背,显得自己没那么狼狈。“美女,那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我想加他好友。”文茵看着他头上那顶黄毛,忽然豁然开朗起来,胸口那股憋劲儿散了不少,那颗大石头好像转移到了对方那去。她立刻笑嘻嘻地拿出手机,“我有啊……”一男一女笑得分外明朗,就差手挽手一起去跳舞了。顾乃刚刚调了杯酒回来,也是一头雾水,怎么,文茵这就换品味了?!但是……这也太……太猎奇了吧!!身后的男人再也站不住,三两下大步跨了过来。隔着文茵的背,伸手夺过了她的手机,脸色冷峻到了冰点,能冻死人的那种,“干什么。”对方喉头一紧,下意识结巴了起来,“加……加微信……”不知道是不是文茵错觉,男孩儿连手指头都有些打颤,脸蛋儿都红了一半。瞧他直勾勾地望着翟北祎,文茵抬起胳膊肘撞了身后那堵墙一下,“还我。”翟北祎轻笑一声,干脆将那个犯罪的手机收进了裤兜,方便仔细调查。抬眸冷冷打量了一眼那个男孩儿,毫不留情地吐了几个字,“加个屁,滚。”言简意赅,冷漠无情,还很伤人。非常翟北祎。文茵抱歉地向那个男孩儿看了一眼,他泫然欲泣的样子,倒是挺令人心疼的。那只劳力士好像也变得有点可爱了起来。没一会儿,椅子上就空了,被另一个人取代了下来。面色黢黑的男人像审犯人一样盯着对面的女人,以及她因为喝酒和泛了春色的唇与眼。喉头没忍住地滚落了下来。文茵没意识到此时对方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撑起下巴,略带笑意地说道,“他加的是你的微信。”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嗡”的一震,翟北祎的脸色直接黑得跟阎王一样。牙咬切齿,男人快要气死,“文……茵……”“嗯?人家夸你长得帅,有型,怪我咯?”一天的阴霾荡然无存。看翟北祎生气,莫名的有魔力。第47章 四十七片玫瑰让她成为一座神邸。“你笑了。”面色冰冷的男人忽然开口道,眼窝向上拢起,目光忽然聚焦成了一道直线。文茵一愣,不知道他忽然在说什么胡话,“笑不是正常的,你不会笑吗?”“会,但你看着我笑了。”淡淡扯了扯嘴角,语调里竟夹着一丝温柔的宠溺,叫文茵浑身鸡皮疙瘩都精神了起来。缩在高跟鞋里的脚指头也有些羞涩地蜷紧了,像是怕被谁看到似的。“神经,这有什么奇怪的。”“不一样。”文茵忽然来了兴趣,用力眨了眨眼睛,浓密的蝴蝶翅膀上下振翅,将男人的心窝都振痒了。唇角的弧度掩饰不住,他干脆大方地欣赏她的醉容,“你不一样。”低哑、温柔的嗓音,他俯身向她靠近,将她的大半身子都收拢进了自己的怀里。细碎的发丝扫在他的衬衫上,黑的白的,暧昧相映。文茵望着眼前那个巨大的漩涡,她的星球正在回荡着警告声——“高度危险,高度危险!”苍茫的宇宙里冒出一个黑洞,正一点点将她的小小星球拖进去。茂密的树木眨眼没了踪影,平静安详的湖面荡起波涛。生命正在被吞噬,感知也在被吞噬。翟北祎,从来都是她的命,也是她的病。被这个男人苦苦困扰了太久,她都有些恨起他来,恨他的宠溺,也恨他的凉薄。“有什么不一样,前女友而已,很特别吗?”报复性的话语,难免透露出了怨。男人的眉尖忽地一挑,面上依旧挂着微笑,不紧不慢道,“前女友还不特别?毕竟,你是唯一一个。”初恋,前任,他此刻肯定,她还会有更多的身份。有很多人都像她,但没有一个人是她,只有文茵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世界才会被填满。文茵却摇了摇头,“我不信,就没有一个暧昧的?”在学校的时候,成队的女生追在翟北祎的身后,全靠她死皮赖脸才把人追到了手,她分手以后,怎么会没有人趁虚而入?难道他当时一点都不难过,也不脆弱?所以可以理性依旧地处理感情问题?那她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你在得意?”咬牙切齿x2。面对突然又变了脸色的男人,让文茵瞧得莫名,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她现在都有点想哭呢!翟北祎拎起她面前那只酒杯,举起来一灌而入。目光从对面的酒柜上一扫而过,光滑的瓶身映着各种颜色的字母,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典雅。就像他此时此刻,是一个荒唐闯入这里的局外人,灯红酒绿对他的刺激性太低,还不及投标书上的一个数字有用。夜场都是廉价洋酒,甜不甜,辣不辣的,买醉的多半不是正经人。文茵那话问的,倒是将他问的有些火大。好像他太正经了,正经的都快把程朱理学发扬光大,甚至做个代言人了。他分明也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又不是个圣人,也会有蠢蠢欲动的憋闷和躁郁。但连夜的美梦迎来的是寂寥的空气,周而复始,久治不愈,再强的念头也被折磨得成了痛苦。他想拥抱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想到梦里都是她,睁眼看不到,心里都难受。眼神变得不那么温柔,也不那么淡定,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让文茵的头皮忽地一麻。好像一瞬间就穿越到了荒原上,一头凶悍的豹子正匍匐在她的前方,四肢矫健,瞳仁锃亮。只差露出獠牙,拆骨入腹。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愚蠢,居然当着前男友的面问这种具有暗示性的问题,是嫌上次送的还不够彻底?难道还得把这身子,这心都折进去才算甘心。不想去思考爱欲源自生理或是心理,翟北祎的行动力总是超她一步。文茵移开眼,置若罔闻地摆摆手,“算了,不聊这个了,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