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阮温言不说话,沈离忧自然就以为这是自己算的不准,免不了有些丧气。“算的不准,毫无所获。”阮温言在给朋友插刀子这件事上从不含糊。“小四,你怎么来了?”门外突然传来小六特意抬高的声音,提醒着屋内的人。“每次来人我都要躲起来,搞得跟偷情一样。”沈离忧状似无奈地笑了一下,朝着阮温言回了挥手,就二话不说非常熟练地翻窗跳了出去。偷个屁,阮温言翻了个白眼,调整了一下自己面部的表情,才打开房门问道:“怎么了?”“老爷说让您去一趟书房,”小四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说是……二爷正在书房等您。”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没看到第二章内容的移步vb毕竟虽然没啥很刺激的内容但没过是事实对不住各位小可爱了第4章 还眼镜宁清河直到早上四点多钟才念念不舍地放下抱在怀里睡了一夜的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翻窗跳出了客房,再偷偷摸摸地摸回了宁家,□□翻窗跟个采花贼似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天才蒙蒙亮,他本想躺在床上再睡一会儿,可脱衣服的时候突然摸到口袋里有个东西,捞出来一看,正是阮温言没找到的眼镜。宁清河摸着眼镜的框架,轻轻笑了一声,顿时睡意全无,坐在桌子前摆弄着这副细框眼镜,就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好找个借口去拜访一下阮家。昨天阮温言硬着头皮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宁清河门儿清,可不就是阮家想找个靠山吗,可惜,他没这个打算。但若是给阮家一些甜头可以让阮温言不再去为了阮家而找别人攀高枝儿,他倒是挺乐意的。于是今个儿一早,千山跑进院子来告诉他阮温言急匆匆离开了客房之后,他就换了套衣服,拿起了桌上的眼镜放到口袋里,准备好好拜访一下阮家。“阮老爷。”宁清河刚下马车往阮家大院里面走,就看到一个急匆匆往这边走来的身影,恭敬地叫了一声。“哪股风把二爷给吹到寒舍来了,快请快请。”阮文堂本来正在书房里面和方蓉卿卿我我,结果小四跑过来喊了一嗓子“二爷来了”,哪还顾得上怀里的女人,开门就往外赶着去迎接。“说笑了。”二爷只是微微一点头,脸上面无表情,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竟让带路的阮老爷腿肚子都有点打颤。宁清河看着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真没法想象阮家在这个人手里是怎么被做大变成现在的样子的。“今天我来,不是来谈生意的,”宁清河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懒得听阮文堂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吹捧,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阮大少爷的眼镜落我这了,我来还个物件。”阮文堂一听不是来谈生意的,虽然还是点头哈腰的样子,但心里的喜悦已经被浇灭了一半。“那可多谢二爷好意,我现在让下人给温言送去就是了。”阮文堂伸出右手,想要接过二爷从口袋里拿出的眼镜。可他怎么知道,送眼镜就是个借口,如果不是因为想要见见阮温言,就算这眼镜是金子做的,二爷都不会亲自来一趟。“不必了,我想亲自交给他。”宁清河面无表情地回绝了阮文堂。“那还不快去把阮温言喊过来。”阮文堂自觉丢了脸面,只能紧锁着眉头,一甩衣袖呵斥着身边的下人,小四就急急忙忙地点头跑了出去。宁清河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说阮温言现在掌管着阮家的经商命脉,还让阮家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甚至比阮文堂执掌的鼎盛时期还要风光几分,于情于理,他都觉得阮家人应该对阮温言十分客气才是,怎么这阮老爷看起来对阮温言颇为不满的样子。宁清河当然不知道,阮文堂对阮温言主要的不满,基本上就来源于他。半晌后。小四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身后却不见阮温言的半个影子。小四顶着二爷和老爷的眼神,都快要跪下去了,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少爷说……说他腿摔了出不了门,眼镜这种无足轻重的物件,直接……直接让小人帮忙拿过去就好,谢谢二爷的好意,但不必劳烦了。”阮文堂一听这话,摆明了就是在拒绝,那自然是气得火冒三丈,在他看来,别说是腿摔了一下,就算是腿折了,也得坐着轮椅来书房——怎么能拂了二爷的面子!“混账!不就是腿摔了,还不能走路了不成?”阮文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当即也顾不上二爷还在身边坐着了,只觉得阮温言这简直就是在他脸上扇了一耳光。宁清河却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也不管盛怒的阮老爷,冲着小四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我多走几步,去你们大少爷的院子里了。”这话说的很明确,小四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然后没敢看阮老爷的脸色,直接带着人走去了阮温言的院子。阮温言在宁清河踏入自己院子的那一瞬间就收到了风声,心里觉得这位二爷的心思当真是难以揣测,但也只能打开房门笑脸相迎。“谢谢二爷的好意。”阮温言温和地笑着,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看起来十分客套。“大老远把东西送过来,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宁清河也轻笑了一下,睁着眼睛说瞎话,手还拿着眼镜悬在半空中,一副要给不给的样子。阮文堂当然也跟了过来,站在后面使劲儿给阮温言使眼色,眼睛都要眨掉了,还生怕阮温言没领会到他是什么意思。阮温言当然领会到了,只不过没当回事儿,要不是有些事情需要跟面前这个不做人的东西说清楚,这玩意儿休想踏入他的房间一步。“二爷愿意进来喝杯茶,当然是再好不过了。”阮温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侧过身将门让了出来,“请。”宁清河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觉得面前这个人比曾经还要有趣了许多——估计是都想要徒手劈了自己,都还在面上装出温文尔雅的姿态。阮温言打发小六去倒茶,宁清河已经非常不见外地坐了下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二爷还有什么事吗?”阮温言脸上还是挂着笑,眼神却已变得十分冷漠。“昨天还想攀上我这根高枝儿,怎么今天就开始避而不见了?”宁清河翘着二郎腿支着头,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昨晚之前以为二爷是个富有涵养的君子,没想到是个饥不择食的小人,自然是要避而远之的。”阮温言拿起了宁清河放在桌上的眼镜,握在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宁清河抿了抿唇,都要被气笑了——这人还当真以为自己是“饥不择食”才找他的?“避而远之?”宁清河顿了一下,“你们家阮老爷可是巴不得和我有个一星半点的关系呢。”“话说开了,我也懒得兜圈子了,”阮温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不接宁清河的话茬,小六过来倒上了两杯热茶,便很识趣地出去关上了门,“我希望二爷可以当作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宁清河挑了挑眉,脸色却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这样无论是对谁,都是最好的选择。”阮温言捏着手里的眼镜,想着等宁清河离开之后就一定把这个见证了不堪的事实的肮脏物件给销毁丢弃掉,“等二爷喝完这杯茶,出了门,我们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宁清河觉得自己被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可对上阮温言戒备的眼神,却又瞬间偃旗息鼓了下来。“要是我不答应呢?”宁清河抱着试探地心思,仔细观察着阮温言。可惜,他只听到了咔的一声脆响。阮温言气得徒手捏折了手中眼镜的镜片。他不甚在意地看着手里被碎玻璃划出的血痕,鲜血随着碎裂的镜片一起落在了地上,他却跟没看到一样,只是冷冷地冲着宁清河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二爷是这么不识趣的人。”宁清河现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阮温言那只流血的手上,他只是想激一激阮温言,看看对方的反应,却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反正他的计划不急于一时,阮温言提出任何条件他都能答应。宁清河啧了一声,看见了阮温言身边还没被收走的一瓶酒精和几团棉花。一不做二不休,宁清河眼疾手快地攥住了阮温言的手腕,轻轻说了声:“别动。”阮温言下意识想要挣扎,但看了看那只圈住了自己整个手腕的手,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过虽然没法在行为上做出什么举动,不逞点口舌之快是绝对不可能的。“二爷该不会是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睡别人吧,这么操心我的事儿,怕不是还给睡出感情来了?”阮温言特意往前凑了凑身子,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一样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罢还低低笑了几声。“无聊的心思最好赶紧收收,”阮温言说着,趁宁清河分神的瞬间,拿起了桌上剩下的半瓶酒精,避过了宁清河手里握着的棉花,将半瓶酒精直接倒在了自己的手上,“处理伤口也不用这么麻烦。”酒精流过渗血的伤口,虽然阮温言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手却很诚实地被刺激得颤抖着蜷缩了几下。宁清河打开了阮温言手中的瓶子,瓶子砸在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无端让站在门外的几个人都针了振。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阮温言在别人面前都是温和无害的笑面虎,独独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张牙舞爪地挑衅他。只不过这挑衅的方式让他不得不甘落下风。“行,听你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宁清河松开了阮温言的手,站在对方的面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这回轮到阮温言皱着眉头觉得奇怪了,甩了甩手,觉得这人也许是有病。不过,管他有没有病,达成目的了便好。茶已经凉了,不适合再喝,阮温言也不想再跟这人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面,干脆打开了门,把人请了出去。阮文堂之前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音,那自然是心惊胆战,现在看到宁清河面无表情的出来,自然是在心里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了阮温言身上——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还把人惹生气了,当真是个没用的逆子!阮温言将自己受伤的左手背在了身后,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半点没有在房间里面冷酷的样子。“哥!听说你腿伤了,严不严重?”阮温乐刚好在这个时候走进了院子,看到二爷的时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喊了声“二爷”,就跑到了阮温言身边,似乎很紧张。宁清河倒是第一次见到阮家大小姐,得知对方是为了阮温言的腿伤而来,面无表情的脸也软化了几分,轻轻对着这位大小姐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阮老爷把二爷送离了府中,阮温言也包扎好了自己手上的伤口,在院里到处溜达,却无意间撞见了方蓉半路把阮文堂拦下来说话。“刚才我跟温乐说二爷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大少爷的腿摔了,正好可以去看看,怎么样,那丫头赶上时候了吧?”方蓉不无骄傲地说道,似乎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不仅赶上了,二爷还冲她笑了呢。”阮文堂似乎也很欣慰,觉得自己这女儿还真是没有生错,在关键时候这么顶用,“温乐那丫头命好啊。”方蓉听着这话,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自己女儿嫁入宁家的风光样,用手帕掩着嘴角笑了起来。阮温言听了几句话,又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里。他是说怎么阮温乐会来看自己,敢情人家根本就不是来看自己的,是来近距离一睹二爷芳容的,看自己只是个由头罢了。倒真真是一家人,养出了个好女儿啊。第5章 坏习惯“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又伤着自己了?”沈离忧把阮温言胡乱包扎的纱布统统拆了,重新来了一遍消毒包扎的流程,“你这什么破习惯,又怎么了?”阮温言翘着腿,看着刚翻窗进来不久的沈离忧,这人时机还赶得挺巧,自己前脚刚进屋这人后脚就翻窗进来了。“我还以为翻窗这种艺术活这几天再过个一两年的就可以不再使用了,结果你这痛觉细胞还真是长不好了是吗?”沈离忧一边给阮温言包扎一边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一样说着话。这也不怪沈离忧抱怨,谁不想每次好好的从正门进屋啊,可惜,阮温言曾经没给他这个机会。要说起这个事情,可就要追溯到差不多三年前了。那时候的阮温言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还没来得及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就因为母亲最后的一句嘱托,肩上被迫扛起了这个名为“阮家”的重担,同时还要容忍方蓉无止境的嘲讽。那一年,他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却被迫品尝起了百态滋味。阮温言的坏习惯也是那时候落下的。为了保证一个家族的兴旺,阮温言背负着的压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巨大——京城是个吃人不留骨头的地方,旁人但凡听闻阮家现在掌家的只是个十六岁的初生牛犊,自然都想上来啃一口利益,尝一回鲜。所以只有够狠才能站得稳脚跟,不仅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杂了,阮温言揉着自己的眉心,他不怎么喜欢烟草味,也坚决不会碰那种大户人家和民间私自流传的鸦/片,但他现在确实需要靠外界的刺激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于是……那便是他第一次砸碎了房间里摆放着的花瓶,捡起地上破碎的瓷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手臂流了满手,最后滴落在了地上,疼痛感确实刺激了大脑,哪怕是冒着冷汗,他将留着血的手臂抬了起来,舔了舔指尖的鲜红。铁锈味侵入口腔,着实让阮温言清醒了不少,很多之前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办法的事情都在一瞬间想通了。虽然他觉得没什么,身边一只跟着的小六却是早就吓坏了,见怎么都拦不住,大少爷跟疯了一样,只能赶紧跑出去请沈离忧过来。但是阮温言也倔,趁着这种机会不想让任何人影响到自己,干脆把门给从里面锁上了。等沈离忧锤门锤了半晌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好不容易□□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熬红了双眼却还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阮温言和地上形成的血泊,差点魂都给吓飞了,还以为阮温言被鬼上身了,差点给他来了一段大悲咒。后来阮温言几次想要把自己的窗户也给锁上,想要防止沈离忧每次都能及时地赶进来打断自己,却每次都发现自己的窗户锁被别人撬坏了——不用想都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双方二人谁都阻止不了对方,这样的事情便渐渐多了起来,沈离忧的□□技术也变得熟门熟路了起来。可是随着次数越多,阮温言对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麻木,处理事情也随着经验的增多,渐渐不再需要这种方式来强迫自己,而且这种伤势已经没办法刺激他的大脑,便也没有了用处,于是类似的事情又渐渐的变少了。可是这一年多来,沈离忧好几次差点被阮温言对自己下手的狠劲儿吓到心脏骤停,进阮温言的屋就□□的毛病已经落下了,一直保持到了现在。“没什么,这次是意外。”阮温言不喜欢沈离忧担心自己的时候露出的神情——他不喜欢任何人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露出名为“担心”的情绪。“跟二爷闹矛盾了?”沈离忧看着阮温言手上的伤就知道一定是这家伙自己弄的,再加上这家伙其他地方都全须全尾的,更是排除了二爷动手的可能。阮温言想了想,严格意义上来讲都不能算作是闹矛盾,便摇了摇头。沈离忧知道阮温言这是不想再提这个事情,便也不再问了。————宁清河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喊了万水来给自己倒茶,便开始琢磨起事儿来。阮温言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差距太大了,要不是他确定阮温言绝对就是那个阮温言,他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可是记忆中的阮温言明明是个脾气很好、发自内心爱笑、能冲上来帮助他的善良到了极点的人,现在的阮温言却像只一点就炸、张牙舞爪的猫。虽然还是很可爱,却也隐隐有种面目全非的感觉。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在两三年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宁清河想不通,他明明在苏州的时候也安排了京城的眼线,时不时会传一些关于阮温言的消息给他,可说的内容也无非就是阮温言待人脾气好、做事圆滑等一些事情,几乎没怎么涉及到私人方向。让他还以为阮温言一点都没变。可他现在找不到一点“曾经”的影子了。甚至他最开始有那么点报复阮温言曾经放自己鸽子的事儿的心思,却发现阮温言根本不记得自己这么个人了,就连听到“宁清河”这么个名字,也没有什么反应。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几天,宁家一点风声都没有,算是给阮文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阮温乐还有机会风风光光的嫁入宁家。而此时的阮温乐正跟着阮温言在街上散步。“哥,我发现我这几天特别幸运。”阮温乐挽着阮温言的手,虽然正在挑耳环,却还能抽出空来跟他聊天。“怎么说?”阮温言对阮温乐的耐心确实不错,哪怕在知道方蓉和阮文堂在策划什么事情之后,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半分。因为他觉得阮温乐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哥,我刚好这几天就特别想见到二爷,”阮温乐说着,还将镜子斜了一个角度给阮温言看,“你看,这又给碰着了。”阮温言转过了头,斜后方不远处,宁清河正对着两个人笑了一下。阮温言不得不承认,阮温乐说的是对的。他们两个在这短短的三四天之内,只要出门,就会至少碰到宁清河两次,这要说不是宁清河的人为举动,他绝对不信。阮温言越来越觉得宁清河和传闻中的不一样,而且严重怀疑这人脑子有点问题。但是这话不能说,他怕自己脑袋上多个窟窿。“哥,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啊。”阮温乐也冲着二爷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是真的很开心。阮温言完全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宁清河是在跟踪自己,但是这么想着实是有些自作多情的嫌疑。“你说是就是吧,”阮温言也不反驳,转移了话题,“你中午想吃什么?”“想吃西餐了,城北的那家我一直都盼着呢,”阮温乐晃了晃阮温言的手臂,“哥,要不我们请二爷一起吃餐饭吧。”“不行。”阮温言斩钉截铁地说道,一想到要和宁清河坐在同一张餐桌旁边吃饭,他就有点难受。“哥,”阮温乐从来没有被阮温言这样拒绝过,马上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你和二爷是不是有什么过节?”阮温言马上回答道:“想多了,谁敢跟二爷有过节。”“那为什么……”阮温乐话还没问完,看着阮温言的脸色,只能硬生生地调转了话头,似乎是在抱怨,“可我好喜欢二爷的……”阮温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温乐,对方却还在自顾自地说道:“我还希望哥哥可以帮我拉近和二爷的关系的……”阮温言觉得自己头疼得快炸开了。世人皆说所谓的喜欢,最多不过是流于皮囊之相,现在看来,倒真是不过如此。“想什么这么出神?”宁清河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了起来,吓得阮温言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一个小摊上。“二……二爷。”阮温乐是真的沉迷于二爷的这张俊脸,每每看见都忍不住想象,如果这样一个男人成为了自己的丈夫——那绝对是一件想想就可以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了。阮温言这两天腰痛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结果这么一撞差点又给撞出问题来,连带着对宁清河都没什么好脸色。“今天有幸遇见了二位,刚好请二位一起吃餐饭,想吃什么就让阮大小姐定,阮大少爷赏个脸,如何?”宁清河只有看着阮温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才会扩大几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温言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那就是拂了二爷的面子,只能笑着回道:“二爷真是客气了。”众人在坐着二爷的车出发去餐馆的时候,才发现后座坐了一个人。“二位好,我叫宁清欢。”宁清欢拉着阮温乐的手,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就是个乖巧可爱不谙世事的少女。阮温言也冲着这位宁家大小姐笑了笑。结果宁清欢遭来了宁清河的白眼。第6章 煎包阮温言耐心地切着盘中的牛排,他吃东西的时候总带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好像无论是吃什么都是在细细品尝上好的佳肴一般。宁清河坐在阮温言对面,在此期间已经第五次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面前的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和面无表情的脸了,身旁的宁清欢就像个永动机一样叽叽喳喳地拉着阮温乐说话,无形间让餐桌上单方面散发出来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了不少。阮温言叉了一小块牛排放到口中,十分优雅地细嚼慢咽之后,喉间一动。他拿起了一旁放着的酒杯,轻抿了一小口酒,然后放了口去,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舌尖舔过嘴角的残余,抬眼对上了宁清河的视线。宁清河立马转头挪开了视线,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尖,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但阮温言还是有个很荒唐的想法。阮温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去吃自己盘里的牛排了。半晌之后,阮温乐提出自己想去趟洗手间,宁清河冲着宁清欢使了个颜色。“刚好我也想去,”宁清欢很自然地挽上阮温乐的胳膊,两人看起来就像关系很好的姐妹一样,“我和姐姐一起。”阮温言眼看着餐桌上只剩下了他和宁清河两人,干脆把刀叉放好,也不装模作样了,整个人微微往后一靠,眯着眼睛看着宁清河,眼神堪称是审视。这视线逼得宁清河不得不抬头直视过去,脸上的神情却堪称无辜。“我一直很好奇,”阮温言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二爷……以前是不是认识什么跟我很像的人?”宁清河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回轮到宁清河提问了。阮温言似乎是皱了下眉,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才缓缓说道:“我一直没看懂二爷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回答。阮温言几乎可以说是条分缕析地为自己的结论找依据。“首先,二爷身边应该从来不缺女人……和男人,所以那天我说的话站不住脚,但凡二爷去百乐门多找几个人玩几次,就能找到娇媚动人符合心意的娇蛾,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有能让二爷一炮动情的资本。”“其次,二爷不仅不缺钱,也对阮家不感兴趣。别的不说,单就二爷你每天养着的那些兵都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而如果对阮家稍微感兴趣想要合作,大可以在还眼镜的那天就一并找我,或者阮……老爷谈了,但是并没有,说明并不需要。”“最后,我不相信二爷这些天制造的“偶遇”都没有意义和目的,这不符合我调查到的二爷你的一贯作风,但我自认对于男人来讲,我除了比京城的绝大多数人都有钱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让别人有所图谋的地方了。”“所以,是不是?”阮温言双手环胸,语气明明十分平静,却因为过于理智的姿态而让宁清河听在耳里有种咄咄逼人之感。然后……宁清河问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宁清河皱着眉问:“你经常去百乐门找人玩吗?”阮温言:“……”阮温言感觉自己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对牛弹琴。他想要仰头望天花板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却被站起身走过来的宁清河眼疾手快地拉了起来。“干……”阮温言话刚问出口,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在宁清河身上撞了一下,尤其是鼻梁,直接撞在了宁清河的肩膀上。“目的当然有,”宁清河贴近了阮温言的耳朵说道,“想给自己找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算不算合理目的?”阮温言感觉到一片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耳尖,脑袋里嗡嗡作响,身后传来了汤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他不用回头都能想象汤汁泼洒一地的场景——因为自己的鞋袜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溅上了几滴汤汁,滚烫的感觉刺激着神经,让他回过神和宁清河拉开了距离。阮温言有些掩饰性的摘下了自己的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帕擦着一层不染的镜面,好像只是为了驱散某种不存在的东西一样。那个泼了一碗汤的服务生显然也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不断弯腰道歉:“对……对不起……”宁清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阮温言开口抢了先:“没事。”那服务员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离开了。阮温言咀嚼了一下宁清河所说的意思,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重新戴上了眼镜,就好像带上了一层武装,还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看上了阮温乐?”阮温言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好说,两情相悦,我会帮你的。”宁清河觉得自己能被阮温言气出病来,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道:“好,你继续装。”阮温言却不再说话了。正好这时,宁清欢又挽着阮温乐的手臂走了回来,打破了餐桌上短暂的僵持。宁清欢表示自己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太多,搞得阮温乐为了维持在二爷面前的良好形象也不敢再吃什么,阮温言和宁清河各怀心事,一餐饭就这样草草结束了。阮温言虽然想早点回去,但是看着宁清欢和阮温乐兴致勃勃的样子——就跟这辈子没逛过街一样——只能将心里的想法咽了下去。不过宁清欢似乎对于阮温言抱有兴趣,甚至看着阮温言不反对,都一口一个“温言哥”的喊了起来,还让阮温言帮她选哪个头饰比较好看。阮温言则是全程带着得体的微笑,时不时夸两句“宁小姐无论戴哪个都是锦上添花的效果”,把宁清欢给哄的都快找不到北了。而跟在后面的宁清河脸色显然没有那么好看,在宁清欢第三次询问阮温言意见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揽过阮温言的肩膀说道:“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东西自己挑去,总问他干嘛。”宁清欢撇撇嘴,把阮温乐拉到了自己身边,冲着自己的哥哥做了个呲牙裂嘴的表情。阮温言在两个女孩子转过头去之后,默默拍掉了宁清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宁清河倒是一点都不气馁,准确来说,阮温言愿意让他把手搭在肩膀上那么十几秒钟都已经是他没想到的了。现在的二爷大有种尝到了甜头的欣喜意味。吉乐街不愧是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之一,一条街走下来吃喝玩乐样样不耽误,除了固定的店面,街道两边还时常会出现推着移动小摊出现的小贩们,完全称得上是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