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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也无用[双重生]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1 / 1)

作者:眼镜腿儿文案:宋灯死于一场风寒,死前她舍不得自己的兄长,也舍不得王座之上孤家寡人的元孟。他心有所属,她便在一步之遥处默默陪伴。他求而不得,她便也生出点微妙的不甘。总有人叹息她来得太晚,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以为只是错过时机。可她很快便知道,有些事,重来仍是无用。#倒追失败文学#注意事项:戏份最多的男性角色是元孟,官配是燕虞,即男二上位文,戏份和情节配置不会改感情变化喜欢循序渐进,注定大篇章铺垫,前期难免憋屈气闷架空文一句话简介:倒追失败文学立意:正确认识恋爱中的沉没成本,积极把握当下,珍惜眼前人事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重生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灯 ┃ 配角:元孟,燕虞 ┃ 其它:==================第1章 大梦归宋灯是累病的。她起初没有意识到,只以为是同往常一样喝几帖药就能好的小病,便没太注意调养。等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就这样,她还有功夫安慰兄长:“听说有许多人,累着累着便突然断了气,我这还能等到大夫诊治,想来只是寻常病症,一定不会有事的。”宋炀听了丝毫没被安慰到,反而眉头更加紧锁。宋灯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只微微抬起一些,便在察觉力有不逮的时候又顺势放了下来,好像从没有这个念头似的。以为这样宋炀便不会发现不对。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宋炀握住她的手,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宋炀与宋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只可惜老忠勇侯与侯夫人都不是长寿之人,早早便撒手人寰,只留下这一对兄妹孤苦无依。宋炀年轻居高位,在旁人看来自是风光无限。却不知他在军中毫无根基,父亲一去世,便是亲族也动了上来拆骨食肉之心,又怎能祈求他人多些垂怜之意。他兄妹二人守着一个偌大的忠勇侯府,宛如小儿闹市持金,什么人见了都想上来抢夺哄骗。这么多年下来,他二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却又让宋灯撞见这样的事!如果当初,不让她认识元孟便好了。宋炀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一切并不该归咎于谁的错,只不过是种种巧合汇聚一处,阴差阳错造就如今局面。如果当年宋灯没有受伤,后来便不会落下病根,如果她没有醉心于手中事务,便不会一直疲惫不堪,更甚于,如果她当日没有贪凉打开那扇窗,今日便不会染上风寒。而她若是没有爱上那个人,兴许今日大夫便不会说她忧思太重,过极伤身。这桩桩件件加在一块,似乎都和元孟有些关系,偏偏又不能真正都怪在他头上。可宋炀到底是后悔了。他曾想过许多次,爱一个人是一件难得的事,被自己所爱之人喜爱,则是难上加难。宋灯遇见了第一件,却没遇见第二件,虽说让人可惜,可终归也是她的缘分。有朝一日,要么元孟回头,要么她能看开,都不失为一件美事。可他没想到,宋灯兴许等不到那一日了。宋炀对宋灯道:“莹莹,你不要怕,我去求陛下,让他派很多很多的大夫来,一个大夫不会治,十个大夫在一块总是会治的。”宋灯的眼前有些模糊了,却还强撑着对他道:“恩……我不怕的……”是你不要怕呀。宋灯陷入了沉睡。她才二十二岁,这一生其实很短,但从十五岁以来,她又经历了许多常人一辈子也难以经历的大起大落,这样粗粗一算,竟也不算白活。宋灯十五岁那年,宋炀二十一岁,都是开始商谈婚嫁的年纪,兄妹二人却迟迟没有定下亲事。不是没人请媒人上门说合,只是那时看得上忠勇侯府的,多半是些心怀不轨的人,但凡心思清正,为儿女着想的人家,谁愿意让人来同宋家兄妹一道面对这群狼环饲的局面呢?他们便是在那时遇见元孟的。一个被早早打发出宫封王开府的尴尬皇子,分明身为天潢贵胄,却在冥冥之中与他们落于相同境地。从一开始,宋灯便觉得元孟虽落魄却不可怜,他默默无言承受屈辱时并非有心忍耐,而是韬光养晦,借此将众人一一记在心中明辨。什么人是可以利用的,什么人是应当尊敬的,什么人是最终需要痛下杀手的,他心中始终如明镜一樽。元孟有城府,亦有手段。手下败将怒斥他心狠手辣,罔顾人伦。宋灯却看见他登基之后,兢兢业业,勤政爱民,虽常有波折,却总能化险为夷,最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与先帝末年民不聊生,四子夺嫡时大相径庭。他是天子,他没有荒废这一片江山。宋灯爱他,又敬他,于是从不怨他不曾回应她的情意。可在这个梦里,走马观花一般回顾这短暂一生时,宋灯突然便生出些疑惑。元孟到底如何看她?她心知肚明,元孟应当是不喜欢她的,毕竟她同他喜欢的女子是那样泾渭分明。于暮春天真,明媚,从不低头,万事万物在她眼中总是那样向好。她可以毫无心机地对一个不受待见的落魄皇子好,也可以转头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而非落向对她情深义重的天子。宋灯不是这样的人,她小心,谨慎,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总是早早在心中备下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筹谋。她或许也有自己的坚持,却总是在一路妥协。起初她盼着元孟喜欢她,后来盼着能长长久久地陪着元孟,再后来,似乎便只是盼着他开心了。若她陪在他身边,能让他开心些,她便陪着他,若是不能,她便离开。有人以为她对于暮春的存在耿耿于怀,便试图开解她,其实不必。她感叹自己不是元孟喜欢的女子,可不代表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宋灯很清楚,于暮春这样的境遇,可遇不可求,有时需要一些好运气,才能这样一路快快活活到白头。她注定做不了于暮春。还有人另辟蹊径,说她与元孟其实有些相似,同她道:“相异的总是最吸引人的,可相似的才能互相扶持,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宋灯其实知道她们为什么总来奉承她。不过因为元孟推拒了诸多重臣之女,迟迟不肯立后,而身边最为亲近的女子又只她一人。那些夫人小姐有心与她亲近,自然要捡好听话来与她说。宋灯知道,元孟这么做从来不是为了她,他只是不甘心不能娶得自己心爱的女子。可那些话语日复一日,又非凭空捏造,多少有五六分道理,宋灯不敢信,却又忍不住生出了期待。她甚至在想,元孟终有一日要娶妻的。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宋灯因这背后的呼喊停下脚步,恍然之间才意识到,她正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像梦一样。她想转身,朝那声音走去,却看见前边天光大亮,身体不由自主地追寻着光亮而去,不知不觉中便将那声音抛诸脑后。宋灯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跳进了那刺目的光中。宋灯猛地睁开眼,方才意识到自己已从梦中醒来,她坐起身,不住喘着气。“小姐!”有人又惊又喜地冲到她跟前。宋灯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张本来只应当出现在记忆里的脸,那样年轻稚嫩。“云心?”那是她的贴身侍女,在她十六岁那年嫁了人,虽还陪在她身边,却从此梳了妇人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梳着不知事的小丫头才留的发髻。云心没有发现宋灯的声音里藏着多少不可思议,只是一味高兴她终于醒来。等宋灯终于接受自己这一病病回十四岁那年时,宋炀已经接了消息,匆匆赶回府中,正守在她的床边,满面担忧地看着她。他身后站着云心与水岫,都是自小陪她长大的人。云心手脚麻利,做事虽偶有粗疏,却也勤能补拙,待她更是十分真心。宋灯记得,她同后来嫁的男人常常拌嘴,日子却也过得红红火火,原是一对欢喜冤家。宋灯的目光转向水岫。对上她的目光,水岫似是有些惊讶,很快反应过来一般,朝她微微一笑,又静悄悄地站在那儿,好像谁的影子一样。比起云心,水岫实在太过内敛,若非宋灯亦是如此,平日皆将她默默所做之事记在心中,只怕不会知晓水岫在无人之处下的功夫。就连方才,在云心光顾着激动的时候,亦是水岫在惊喜之余飞快想到让人将宋炀请回来。可宋灯却不知晓她嫁人后过得好不好。成婚与否似乎不曾给水岫带来一丁点变化,她还是那样的安静,谨慎与从容。宋灯看着她,有时会疑惑她是否过得好,却又看不大出多少过得不好的痕迹。她总想着,下次有机会问一问,却因为那几年如履薄冰,命在旦夕,总是忘却。这一回她会记得了。宋灯拉了拉宋炀的手:“哥,别担心了,我没事。”显然,那些她刚醒来时不敢相信自己回到十四岁,所以向云心水岫反反复复问的问题让她们怀疑她摔坏了脑袋,还将这怀疑一并报给了宋炀。宋灯在宋炀半信半疑的目光中,朝他轻轻地笑。宋灯十四岁这一年,元孟第一次见到于暮春,在成王的开府宴会之上。那一场宴会的帖子也送到了忠勇侯府,宋灯却没有去,盖因那时她额上有一道伤,尚未痊愈,故不好出门见人。况且她向来对那等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宴会兴致缺缺,于是从来也没觉得自己错过什么,直到元孟醉酒向她吐露当年同于暮春初见之景,她才陡然生出点想法,想着她当年若是也在就好。而现在……宋灯摸了摸额头,在宋炀等人忧心的目光中,果然摸着了大夫包上的纱布。第2章 劣子跪铜镜清晰照映出宋灯的容颜。于暮春灿若朝阳,她却皎如明月,不敢说什么容颜数一数二,但这事向来各花入各眼,兴许在有些人眼中,她也是美得旁人难以企及。而此刻,这张美丽的脸上却有了瑕疵,一道逐渐愈合的伤横亘在额头与青丝之间,带着新生的淡粉。这一点小伤,其实难损宋灯容颜,可美玉有瑕,总是令人难以释怀。云心在一旁气愤地小声骂起罪魁祸首,水岫默默将门掩上,守在一旁,以免叫人听了去。宋灯看着那道疤,难免想起上辈子。上辈子十四岁的宋灯还是个小姑娘,宋炀将所有苦楚都往自个肚里吞,却尽全力将她护得天真不知世事。她没想过父母死后他们其实家道中落,也没想过身边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若不是后来宋炀实在撑不下去,透出点外边的腥风血雨,她又遇见了境遇相似的元孟,宋灯怕也不会一夜之间长出十个心眼,突然生出心机与筹谋。宋灯突然有些感慨。上辈子的这时候,她心里可没这么多沉甸甸的事,只一心一意怕额上这道疤好不了,从此要破了相,成天捂着伤不给人看。事实上,她后来确实也留了疤。这疤大多数时候并不显眼,只有时脸上发热,它便也会有些发红,才稍稍明显些。况且这疤几乎隐在额边碎发之下,此刻若不是刻意撩起头发来看,倒也不会惹人注意。那又何必庸人自扰。宋灯笑了笑,并不在意这道陪伴了她许久的疤,对云心道:“好云心,别说了,世子也非故意。”云心有些不平,却还是住了嘴,要替宋灯换纱布。宋灯却只让她将旧的换下,上了新药,并不附上新纱。本就该这样才能好得快些,只可惜她当年生怕在人跟前丢了丑,反倒将伤口捂坏了。砸伤了人的是镇国公世子。宋灯对镇国公世子的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是个颇有城府的人,随着成王造反,事败之后全家尽数被判流放,最后带着妻子儿女在府中上吊自杀了。想到这里,宋灯打了个寒颤,可转念一想,自己其实也是个已死之人,该是别人怕她才对。门外来了人,过了一会儿,水岫便推门进来,向宋灯传话:“小姐,镇国公世子来了,说是要向你赔罪。”宋灯有些惊讶,这件事上辈子并未发生。在走去前厅的路上,宋灯仔细思索了一下这变化的由来,发现并非无迹可寻。一来,她上辈子只刚受伤时晕了一晕,很快便醒来,这辈子却晕了好几日,事态严重许多;二来,她上辈子因这小伤避着不见人,叫宋炀担心得很,心中对罪魁祸首自是多有怨恨,兴许镇国公世子来了,只是他避而不见,也未让人知会她,她才毫不知晓。想到这里,宋灯方才定了定心。她不会天真到以为重活一世,便能事事占得头筹,需知万事万物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只是,她只是……想至少抢得一次先机。宋灯来到前厅时,见厅中跪了一人,那人只着里衣,背上背了许多荆条,竟是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她登时吓了一跳。她朝上座一看,见宋炀坐在上头,面色沉沉,只不过从他摩挲茶杯的动作来看,他心中远没有面上那么平静。而宾客之位上还坐了一中年男子,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可见他衣着打扮,又不像国公府的哪位大人。宋灯心中暗自琢磨,面上却不显,向众人见礼后落座,眼睛这才长久放到厅中跪着的青年身上。青年低着头,看不大清模样,只能依稀看出他身高腿长,肩宽腹瘦,有一副难得结实的好身板。和宋灯后来见到的镇国公世子有些不同。宋灯心生犹疑之时,宋炀终于说明两人身份。上边坐着的,确实不是镇国公府的哪位老爷,而是代替身体不好的镇国公前来监督世子的公府管家。下边跪着的,正是差点害宋灯破相的镇国公世子燕虞。宋灯听到这里,眼睛微睁,已经察觉不对。待燕虞抬起头,露出那陌生容颜,宋灯脑中空白了一瞬。她所知的镇国公世子,名叫燕宁。燕虞看向上边坐着的姑娘,她身形清瘦,看起来便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此刻对上他的目光,面色惨白,似是受到惊吓。他心中有些气闷,可目光一转,看到她额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那股气闷又压了下去,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磕了几个头。不管事情缘由究竟如何,他虽是无心之失,可宋灯确确实实受他所累,遭了这无妄之灾,这道伤,是他欠她的。在旁人眼中,燕虞兴许顽劣不堪,可在他自己心中,从始至终都是有一杆秤的。国公府的程管家起身,从燕虞背上抽出荆条,向宋灯与宋炀弯身,赔礼道:“国公爷深感教孙无方,特地让我押着世子来向两位赔礼道歉,这十鞭便是国公爷让我代为施罚,希望两位能消消气。”程管家话音刚落,荆条便狠狠落在燕虞背上,洁白的里衣快速渗出血痕,宋灯二人甚至来不及阻止。燕虞吃痛,闷哼一声,尔后更咬紧牙关,只埋头捱着,连点声音都不用发出。宋灯一边出声阻止,一边推了推宋炀的手臂。宋炀本是一肚子气,可见到燕虞这一番表现,到底消了些气,便想阻止程管家继续行罚。可程管家的动作何等利索,有这劝阻的功夫,他早便干脆利落地抽完这十鞭。程管家面对燕虞时面色威严,转向宋灯时神色倒是柔和了些许。宋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额上伤痕处打了个转,好像有话要说,却又没有立刻说些什么,似是有些不便。宋灯闻弦歌而知雅意,稍稍一转脑筋,便意识到兴许他们要说些不方便在她这个当事人跟前直言的话。宋灯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走进帷幕前回头看了眼燕虞,他背上已是好几道血痕,仍然垂着头跪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又不是狼狈。燕虞抬头,目光像利箭一样刺向宋灯。宋灯怔了怔,虽说心中有些讶异,可在那几年中形成的习惯,反而让她轻轻巧巧地回了个笑。这位陌生的镇国公世子,倒是出乎意料的敏锐。燕虞见目光来源是她,也愣了愣,尔后突然开口,张嘴无声说了两个字。抱歉。方才那一整出负荆请罪虽足够雷厉风行,可在宋灯眼里始终不过唱念做打,唯独燕虞此刻这一句,让她有了一丝动容。宋灯朝他微微颔首,轻笑,尔后转身,身影掩于帷幕之后。最初的惊诧之后,宋灯已又镇定如初,她使水岫派人简单探听了些镇国公府的情况。镇国公的爵位绝非轻易能得,若非燕家祖上是跟着太/祖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之臣,尔后又代代镇守边疆,国公之位不会在燕家世袭至今日。当今的镇国公早年也是守过边疆的,还为此断了一条腿,壮年时便因这伤离了战场,代他顶上去的是他的嫡长子燕晏,也就是燕虞的父亲。燕晏在边关守了近二十年,打过无数胜仗,积下数重暗伤,只最后败了一场,便丢了性命,毁了声誉。而为了燕晏去世后空出的世子之位,二房三房更是打破了头,只可惜老国公余威尚存,硬是力排众议,将世子之位给了燕晏独子,不学无术最是出名的燕虞。有时候,这么一个高位是祸不是福,早早便会催了人命。可宋灯细细地想,并不觉得是老国公有心害燕虞,毕竟此时不扶燕虞上位,再过个三年五载,万一老国公有个意外,燕虞才是再没了继承父位的可能,倒时若要分家,他只怕连恒产都不能继承多少,只会被二房三房分皮拆骨地吞吃干净。这原是一个实在无法之后的下下之策,是老国公将所有筹码上桌之后的放手一搏。宋灯突然有些伤感,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燕宁与燕虞是一辈人,燕虞的父亲去世,二房和三房却都还好好的。如果有一日,燕虞不再是镇国公世子,世子之位应当落在他两位叔叔头上,而非燕宁这个同辈人。除非他两位叔叔都出了事,世子之位顺延至燕宁身上,亦或者……燕宁的父亲做了镇国公。老镇国公只怕出了事。再联系起他的岁数,难免令人心中多有不安。宋灯有些无奈,自己前世原本不曾接触外界,只关心忠勇侯府中的一亩三分地,最多再了解些亲族,连外边到底几大王公贵族都不知。后来为了助元孟一臂之力,倒是将此后的关系都一一摸清,可再往前的事,便同睁眼瞎一般,一概不知了。就算如此……她也多半猜出,这祖孙二人,后来怕是都不在人世了。只可惜尚且不知是为何,以后若是有机会,兴许也能帮上一把。宋灯轻轻叹了口气。第3章 三年约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当今天子膝下有四个皇子和一位公主,子女数量并不算少,但同先帝比起来,却也算用情专一了。大皇子元凌,是淑妃之子,冠礼之日获封成王,却未立时出宫开府,还是拖到快要成婚方才开了成王府。二皇子元孟,是昭仪之子。陈昭仪原是一个小小的宫人,一朝受幸,上了龙床,怀了龙胎,便翻身做了主子。只可惜天子的宠爱只是一时兴起,若不是生下龙子,这些年来又小心谨慎,陈昭仪也无法一步步晋升到今日的位置,可到头来,也不过一个昭仪,难登嫔位。二皇子弱冠之日,被封平王,不及指亲,便早早出宫开府,众人看在眼里,难免多了几分轻视,再去琢磨一番那个“平”字,心中有了计较,于是平王府前愈发门可罗雀。三皇子元麒,则是贵妃之子。京城里,剩下的国公只两位,一是燕家,另一便是贵妃娘家,安国公府王家。再加上皇后无子,膝下只一位福安公主,在四个皇子中,论尊论贵,难免要落到三皇子头上。三皇子尚未及冠,自是住在宫中,除去他外,宫中还有一位皇子,便是丽嫔所出四皇子元吉。同三位已经长大成人的兄长相比,这位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按理不该有多少人押宝。可丽嫔与四皇子实在太过受宠,入宫不及十年,便已到了嫔位,听闻天子近日亦是有心为其再升妃位,只是一时找不到名目,怕众臣非议,这才又勉强按捺。水岫轻声念着这些打听来的消息。宋灯一边听一边落笔写在纸上,脑海里却浮现起他们上辈子的模样。这四位皇子,除却年纪还小的四皇子以外,几乎人人都有一争之心。大皇子以长,三皇子以贵,四皇子虽自己暂时没什么想法,可有身上这么一份宠爱在,便是他自己不想,早晚也会有人替他想。宋灯对大皇子成王不算熟悉,她只记得成王在她十五六岁那年便起兵造反,却被有所准备的天子反将一军,最后囚居府中,跟随他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下场凄惨。至于三皇子,这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就算重来一次,亦要拿出十分精力对待,否则一着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宋灯的最后一个字还没写完,便听见外边的小丫鬟机灵地向宋炀大声请安,水岫这就要替宋灯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宋灯想了想,摆了摆手,令她不必着急。宋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对宋灯道:“好呀莹莹,还让你的小丫头给你通风报信,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宋炀神色肃穆,看起来颇为严厉。可宋灯知道,他天生说话便是这模样,实在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便笑嘻嘻地将桌面上写的纸摊开给他看。宋炀扫了一眼,吃了一惊。宋灯知道,自己往日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以后要是想一改作风,插手外面那桩桩件件的事,早晚得有这一遭。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借着镇国公府这事,也好有个由头,若是能过了明路,往后要做些什么也便利。宋炀拿起一张纸,上面尽是些王公贵族族谱一般的东西,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问道:“你好端端的,怎么让人给你打听这些东西?”宋灯道:“这京城里,遍地都是些不好招惹的大户人家,还是早些摸清得好。”她说完,叹了口气,摸了摸额头。宋炀一下就想起她这伤来。宋灯这回实在是受的无妄之灾,同往常一样出门去寺庙祈福,坐的也是侯府的轿子。偏生镇国公世子与人逞凶斗狠时不知谁丢出的玉佩从轿子的小窗斜飞进来,硬生生划破了宋灯的脑袋。世子与寻衅之人皆不承认自己是打飞玉佩的人,偏生那玉是世子的,是以最后只能是镇国公府按着世子来忠勇侯府下跪认错。想到这事,宋炀便不阻止了,只道:“别写在纸上,传出去不好。”今日这事,若非镇国公府讲理,他们想要讨个公道并不容易。兴许宋灯也是看破了这点,向来只关心风花雪月的小姑娘,也突然有了忧心。想到这里,宋炀心中微微一叹。宋灯笑,将纸递给水岫,让她在一旁烧了,对宋炀道:“好,我以后不写在纸上了。”有了今日这事,往后她就算不经意说出什么因前世记忆方才知道的东西,身边的人也不至太过惊讶。宋炀多半会以为是她让人从外边打听来的消息,而云心水岫则会以为是宋炀同她说的。做完这一桩事,宋灯放松许多,抬头却发现宋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哥哥,你还有话要同我说么?”宋炀让云心水岫守着门口,自己在一旁坐下。见他这阵仗,宋灯下意识挺直了背,总觉得宋炀要说些了不得的事。而宋炀也没让她失望:“镇国公府有替世子求娶之意。”宋灯吃了一惊。宋炀道:“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虽说今日燕虞给他的印象不算太差,好歹是个能吃苦有担当的儿郎,可他那些纨绔的事迹宋炀亦时有耳闻。再加上身在这外表花团锦簇,内里一片败絮的公侯世家,宋炀对兵不血刃的权力倾轧之事有天生敏感,直觉镇国公府并非能让宋灯轻松度日的富贵窝,自然不会轻易松口,将妹妹许给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恶之处。宋灯还来不及紧张,这口气便松了下来,转而思考起镇国公府这么做的缘由来。宋炀道:“他们没有强求,只是提及你额上的伤,说三年之内,只要忠勇侯府有意,随时都可立下这个婚约。”宋炀没有说自己的回应,宋灯猜测,他是默认了。比起直接的婚约,镇国公府退让了一步,允许他们将其作为一条退路,这让宋炀不得不心动。谁都不知道三年后镇国公府与忠勇侯府是个什么境况,但有这么一条后路在,关键时刻兴许就多出一条生路,不管于宋灯还是于忠勇侯府,都实实在在是一件好事。甚至不需要宋炀去许诺什么,可在最初的默认后,他仍对宋灯道:“你若实在不喜欢,我便打发人去镇国公府,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不必如此。”宋灯看了兄长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兴许不是他们帮我们,而是我们帮他们呢?”最困难的时候,宋炀也没有动过她婚事的念头,凡事都宁愿先拿自己开刀,重来一回,宋灯希望他能顺遂如意,也潇潇洒洒地做一回自己。宋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思索起来。宋灯道:“这三年之约,对我们没什么束缚,却对世子颇有桎梏。国公府金口玉言,只要我一日不嫁,世子便要等我一日。我如今方才十四,我朝女子大多二八年华方才议亲,原本两三年内便是定不下来的。这么一算,竟是要世子硬生生等我三年。”宋炀的眉头越皱越深,显然,兄妹二人都不觉得只是额上的小小一道疤,便能真正够上所谓破相的严重程度,竟让镇国公府做出这样的补偿。那便只能是另有所图。宋灯道:“这三年之约,于世子来说,是束缚,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兴许也是一种保护。”宋炀问:“怎么说?”宋灯道:“世子也到要定亲的年纪了,名声却不太好,京中门第相当的适龄女子本就有限,若是镇国公府中各房角力,这亲事怕是不大好定。”宋炀明白了过来:“……如今因燕虞犯错,镇国公府顺理成章地以赔罪为由定下这三年之约,起码能得三年喘息之机。”父母去世以来,想在兄妹二人婚事上下功夫的人不知凡几,宋炀一下感同身受。只有一点,宋炀仍有些疑惑:“可我们若是应下,这缓兵之计还如何成行?”宋灯道:“镇国公是掌兵的人,逼到绝处,难免有些赌性。”而这样的人,只要大体不出错,总是不拘小节。宋灯想起程管家当时略微打量了她一番,心中难免揣测便是这一打量,让他们最后做出了选择。兴许和二房三房准备的成亲对象相比,她还算不错,便是最后没拒绝,而是应下了镇国公府的亲事,事情也不算太糟。想到这里,宋灯不禁好奇上辈子有没有这么一桩事,细细想来应是没有,只是不知是因为被宋炀赶出了侯府所以没有,还是因为镇国公府没相中上辈子的她。“若是如此,你怎么想?”宋炀问她。宋灯想到青年倔强的神情,道:“若是如此,便帮帮他们,反正于我们并无损失。既是同病相怜,帮一把手又如何呢?只一点,哥哥,你让人同镇国公通通气,这三年之约,家中诸人知晓即可,无需闹得沸沸扬扬,反倒成了众人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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