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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多娇》TXT全集下载_5(1 / 1)

前面就是晋王。苏尚清和同僚作别,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正要出声,却见一个身穿大红曳撒的宦官疾步跑到晋王面前,神情恭敬地弯下腰,低眉顺眼地说着什么。他注意到宦官眉心中间有颗痣。脚底猝然升起一股寒意,他想起来女儿的梦话——抄家的太监眉间有颗褐色的痣。当真是巧合么?苏尚清多少有点神情恍惚地走了,下台阶时一脚踏空,差点一跟头栽倒。萧易远远地瞧见,眉头略皱了一下,对夏太监道:“废太子谋反案是先帝亲自定的案,明确不准牵连太广,皇上登基时日尚短,不宜违背先帝意愿。”夏太监见他似有不满,陪笑道:“皇上听了几位阁老的建议,心里也是拿不定主意,这才派老奴偷偷过来问您的意见。得嘞,老奴这就赶回去复命。”出了宫门,萧易的马车驶出去好远,侍卫项良才悄声道:“主子,皇上好端端问你废太子案做什么?小的瞧着倒有几分试探的意思。”“不是试探,皇上用得着问我一个闲散王爷的意见?他是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准备秋后算账了。”萧易漫不经心道,“勋贵大臣中不乏与废太子交好的,这下那群人可倒霉喽。”项良问道:“主子既猜到皇上的用意,为何还反对?”萧易嘴角翘了下,“尽人臣的职责而已。”晋王府西角门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还未靠近,淡淡的香气就随风飘过来。今日是苏媚的铺子送货的日子。她会不会来?萧易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上次让你们东家调的安眠香可带来了?”这次来的是孙家七少爷,颠颠儿地跑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谄媚地打招呼:“都有都有,承蒙王府照顾孙家的生意,小人给王爷请安了。”萧易的脸登时冰冷似铁。夕阳肆无忌惮将余晖洒到每一个角落,苏媚坐在廊下逗雀儿玩,周身都笼罩在光晕中,好似蒙上一层金灿灿的光。一声怒喝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大姐姐!”苏媛冲进来,满脸怒气,“你在方子上做了什么手脚?王府把货全退回来了,还扣押了我表哥!”苏媚淡淡瞥了一眼,“那是晋王府,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手脚啊,再说王府抓孙家人,和我有什么关系?”第12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苏媛大哭起来,“不是方子有问题,就是你铺子里的香料有问题,你不愿意把铺子给孙家就算了,为什么要故意害人!”苏媚讥笑道:“红口白牙好一张利嘴,脏水说泼就泼,哼,觉得我害人,你去告我呀,顺天府的大门又不是不让你进。”苏媛气得直跺脚,“说得轻巧,我告得了你么?祖母和大伯父能答应才怪了!”苏媚轻轻笑了两声,一指院门道:“我没工夫听你胡搅蛮缠,有空找我理论,还不如找人从中说和说和,赶紧把你表哥弄出来。我可听说,晋王爷的脾气不大好。”“事情因你而起,你休想站干岸看笑话。”苏媛扯着苏媚的胳膊就往外走,“和我一起见大伯母去,这事你们长房必须给二房一个交代!”苏媚一扬胳膊挣脱开,冷哼道:“惯得你!交代什么?交代你们平白拿了长房多少银子?苏媛,我看在咱们都姓苏的份儿才对你多有忍让,可别以为我是个好性儿的。”“这是干什么呢!”李嬷嬷匆匆赶来,护在苏媚身前,板着面孔对苏媛说,“二小姐也忒没规矩了,哪有跟长姐这样大嚷大叫的。”苏媛气昏了头,“你一个奴婢,凭什么教训我?我看你才是没规矩。”李嬷嬷面色如常,“老奴有没有规矩,自有老夫人和大夫人管教。两位小姐,上院传话,请你们过去。”苏媛恨恨瞪了苏媚一眼,“你等着,祖母定不会轻饶你。”苏媚笑了,“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烈日坠入西山,天色变得昏暗,墙角的牵牛花敛了笑口,在暮风中微微摇晃着。苏老夫人的院子很安静,屋里隐隐传来啜泣声。廊下没有伺候的丫鬟婆子,李嬷嬷打帘让她们姐妹进去,自己站在门外守着。西次间的气氛很沉闷,长房和二房夫妇都在,孙氏轻声抽泣着,苏尚和愁眉苦脸只拿眼觑着苏老夫人。一贯温和的孟氏却是冷着脸,很明显压抑着怒气。苏媛待要哭诉,苏老夫人一记眼刀飞来,登时吓得闭上了嘴。“囡囡,晋王府说熏香和之前的样品不一样,祖母当然不信方子出问题,你且看看,这香有什么问题。”苏老夫人边说着,边递给苏媚一个小锦盒。苏媚捏碎一小块熏香仔细辨了辩,放在香炉里燃了,闭目坐着好半晌没说话。孙氏急得直拍大腿,“大侄女,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二叔母该问孙家怎么回事。”苏媚睁开眼睛,眼神中不乏戏谑,“真是胆大包天,给王府的东西都敢做手脚。”孙氏脸白了,惊呼道:“不可能,他们的的确确是按你方子调制的,二老爷怕出问题,还特地盯着他们干活。”苏尚和从怀中掏出香料方子,“囡囡,我一样一样比对着瞧了,确实都是这几种香料。”“别看是一种香料,可其中的门道多了,产地不同,品质不同,对应的调制法子也不同,略微差一点,调出来的香就大相径庭。”苏媚指着方子问孟氏,“你确定孙家是按方子买的香料?”孙氏顿时语塞,喃喃道:“这上面都是顶级的香料,有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王府要的量大,又要得急,你铺子的存货也不够,孙家一时从哪里找去?只得用略次一等的代替。”又急急分辩说:“可那些也是顶顶好的东西,就这样,孙家还是亏着本儿卖呢。”苏媚笑道:“呦,又成了我的铺子了,二叔母,孙家是打算把铺子还给我吗?”“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提前说一声?”苏媛抹着眼泪道,“分明是你心存怨恨,故意陷害我外祖家。”孟氏忍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气得浑身直哆嗦,“听听,听听,你们听听,这叫什么话!是二房死乞白赖非要抢囡囡的铺子,是孙家没按着方子来,到头来却成了囡囡的不是?”“老夫人,您给评评理,长房哪里对不住二房,他们这是要生生毁了囡囡的名声啊!”孟氏掩面哭道,“大老爷的俸禄全交给公中,二老爷的俸禄留在二房,可二房月例照拿不误,吃穿用度一应由公中承担,我说过一句怨言没有?”“这还不算,每月二房都从长房借银子,多则上百两,少则十几两,十来年了,可曾还过我一两银子?我们囡囡的衣服首饰,更是不知被媛儿‘借’去多少,就这样还不行么?还要诋毁我们囡囡?帮来帮去,竟帮出个白眼狼来!”孟氏越说越气,指着孙氏道:“上次媛儿背地里告黑状,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孙氏脸色蜡黄,慌忙站起来说:“大嫂子言重了,媛儿小孩子口没遮拦的胡说,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给嫂子赔不是了。”苏尚和也连连作揖,“嫂子,没您和大哥哪有我今天,我看囡囡就和自己亲闺女一样,媛儿让我惯坏了,回头我就罚她。哥、哥,你快劝劝嫂子。”苏尚清咳了两声,扶着孟氏坐下,轻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夫人还在呢。”孟氏推他一把,别过脸不说话。孙氏瞥见老夫人脸色不善,忙压着苏媛给苏媚道歉。苏媛不敢违抗,一张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死活说不出“对不起”三字。苏媚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好了,我老婆子还能活几天,你们都给我消停消停吧。”苏老夫人疲惫地长吁口气,抚着苏媚的手问,“囡囡,那批熏香还有法子重新调制吗?”苏媚摇摇头:“成香没法改,东西还是好东西,王府不要可以卖给别人,孙家再给王府做一批不就行了?”“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去哪里找香料去。”孙氏哭丧着脸说,“孙家本打算赔钱,可晋王彻底恼了孙家,连门都没让进。”苏尚和讪讪说:“大哥,能不能请徐家从中说和说和?”苏尚清面上浮现一丝苦笑,“二弟,这等没脸面的事,叫我怎么和徐兄开口?”孙氏呜呜咽咽又开始哭起来。苏媚暗笑,面上忐忑不安,“祖母,总不能眼看着二叔母娘家遭殃……我和晋王府的福嬷嬷倒是说得上话,不如我去试试?”孙氏眼睛一亮,满怀希望盯着婆母。苏老夫人并不乐意,“既然是孙家自己惹的麻烦,没有叫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道理。”孟氏深以为是,但苏尚清沉吟道:“孙家固然有错,苏家却不能袖手旁观,总归是因囡囡而起……囡囡,为父和你一起去王府走一趟。”苏老夫人吃惊地望着儿子,嘴唇嚅动一下,想说什么又吞回去了,只叹息道:“你是苏家的家主,你看着办吧。”孙氏转悲为喜,千恩万谢地去了。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中天,窗外的草虫兴奋地叫着。书案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屋里弥漫着香料的幽香。燕儿不解道:“小姐用的香料真的那么名贵?奴婢听二房的丫鬟说,光一味就价比黄金了。”“你家小姐穷得都当首饰了,哪有银子买去?”苏媚调皮地眨眨眼,“唬他们的!我用的是普通香料。”燕儿更不懂了,“用料更好,成香也该更好才对啊。”“成品香的香味变了。王府之所以看中我的香,是因为香调最接近,孙家的香好是好,可味道会变得浓烈,他们当然不肯要。”燕儿恍然大悟,因笑道:“原来小姐留了一手。”苏媚叹道:“不得不留一手啊,我也没想到,祖母器重长房,可更心疼二房。”涉及到主子的事,燕儿不敢多言,便岔开话头道:“老爷竟要和您去晋王府,奴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苏媚也觉意外,然而父亲不再固执己见,她还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只是不知道晋王的态度会如何。夜空浮现一团团莲花云,月色逐渐变得晦暗不明。翌日,天空下起了雨,纷乱而细密。晋王府的门房没有难为人,客气地把他们请进外院书房。福嬷嬷依旧老样子,永远不会笑的模样。苏媚吩咐燕儿把蓑衣还给人家,“多谢嬷嬷惦念,上回那样大的雨,一滴也没打到我身上。”福嬷嬷微一欠身,不冷不热道:“敢问二位,是不是来给孙家求情?如果是,就请免开尊口。”如此不客气,让苏尚清很诧异,也有些许的不满。亲王府门槛高,管事的人比寻常人家更尊贵,但他是堂堂朝廷三品大员,这个老嬷嬷未免自视甚高。苏媚瞧见父亲的脸色,暗道要糟。却看门外转进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来,笑眯眯的圆胖脸,一看就觉得和善,只一管鹰勾鼻子有点不大协调。她对福嬷嬷说:“卢太医要常住府内,主子命你安排住处和伺候的人手。”接着冲苏家父女屈膝一顿,笑道:“苏大人好,苏姑娘好,老奴姓艾,奉主子令请二位去后园子的小花厅见面。”苏媚的心情一下子敞亮了!第13章清风斜斜吹过,细雨纷飞,如粉似屑的碎花飘落,浅浅铺满了青石砖小路,粉红黛白十分好看。循着弯弯曲曲的花路,穿过一带月季花丛,便见郁郁葱葱的竹树下掩映着一座面阔五间的歇山顶儿绿琉璃瓦厅房。花厅靠北墙放着一张长条案,上设花瓶、自鸣钟等物,条案前面是一张八仙桌,萧易坐在八仙桌左侧的轮椅上,看苏家父女进来,指着右侧的雕花圈椅道:“虚礼免了,坐吧。”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苏尚清还是带着女儿规规矩矩行礼,当然也不会没有眉眼高低地真与他平起平坐,因见西侧摆着一溜官帽椅,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苏媚也挨着父亲坐了。萧易看过来,不动声色在苏媚身上打了转儿,方说:“苏大人是为香料的事而来?”苏尚清脸皮微红,颇有几分汗颜道:“此事皆因小女而起,小女一时兴起开了间铺子,下官觉得小女此举不妥,就把铺子转给了孙家。不想中间出了差错,下官便想弥补一二。”萧易道:“苏大人是觉得,令爱和我王府做生意丢了苏家的面子?我王府不配和你苏家来往?”他言语颇为刁钻,苏尚清急忙解释说:“下官万不敢存这心思,因朝廷有条例不准官员经商与民挣利,下官才停了小女的铺子。”萧易冷哼道,“本王之所以用你家的熏香,一来是令爱调制得好;二来是看中苏大人的为人,君子端方,你家断不会拿香料做文章,所以才从你家进货。”“做文章”三字入耳,苏尚清暗叹晋王的提防心也太重了些,谁敢在晋王用的东西上做文章?然这口气还没叹出来,他浑身一激灵,一种不好的预感蓦然浮上心头。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敢……不知不觉额头已泌出细细的汗,苏尚清悄悄抹去,窘然道:“多谢王爷信任,是下官思虑不周,与孙家不相干。孙家说,他们愿意赔付双倍的银子,王爷能不能饶了他们这一遭?”萧易勾起嘴角,“你看我是缺银子的人吗?”场面一时有些冷,苏媚大着胆子笑道:“王爷尽可放心,孙家的熏香我也瞧了,除了香调不大一样,其他是没问题的。我今儿带了新调的香,若王爷不嫌弃还用我的香,往后不从铺子里走,我直接送府上来。”苏尚清大惊,却不能当着晋王的面让女儿下不来台,只警告似地看了一眼苏媚。苏媚浑然不觉,笑吟吟道:“这次就不收王爷的银子啦,算我给王爷赔不是。”“钱还是要给的,我总不能叫你……你一个姑娘家吃亏。”萧易依旧没有笑容,但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吩咐艾嬷嬷,“放了孙家人,此事不予追究。”艾嬷嬷从头看到尾,别看脸上神色未变,心里已掀起层层浪涛,前两天主子还气得跟什么似的,大有不把孙家碾死不算完的势头,怎的今天这么好说话了?她偷偷扫一眼苏媚,笑着领命而去。苏尚清想要告辞,萧易却像看出他的意思,抢先问道:“我记得苏大人曾在詹事府任职?”苏尚清听了一愣,搞不懂晋王突然提这个有何用意,点头道:“五六年前的事了,不过是兼任,得空时教废太子读书习字,主要差事还是在礼部。”萧易沉吟片刻,似乎在做着某种权衡,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去年废太子谋反案草草结案,好多事都不清不楚的,保不齐有人贪功胡乱攀扯,苏大人多注意些。”他的话音甫落,屋里其他二人已是面色变了两变,苏尚清到底为官已久,很快稳住,微笑着拱手道:“王爷宽宏大量,下官感激不尽,孙家还捉急听信儿,下官这就告辞了。”苏媚还想多探听几句,奈何父亲要走,她只能跟随其后,却是想着找个时间再来一趟。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太阳刚升起,雨滴悬在草尖儿,晶莹剔透,亮得像一颗颗珍珠。微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轻轻拂在苏媚微微发热的脸上,令她舒坦不少。她一路忍着没说话,登上自家马车后才提示父亲:“晋王爷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是不是皇上打算重办废太子案?”苏尚清沉吟道:“朝中没有一点风声,等下我去徐家打听打听。唉,算了,去什么去,倒显得我心虚。其实无须大惊小怪,就算皇上重办也查不到我头上。”苏媚央求道:“爹爹,您之前不是还接济罗家?以后也少来往吧,听说罗家牵扯到废太子案才败落的。”苏尚清长叹一声,摸摸女儿的头,道:“为父心里有数。囡囡,你不应该再去王府,你院子里的丫鬟也不能去,叫咱家的外管事去办。”“为什么?”“还问为什么,你是有亲事的人,多少考虑下徐家的感受。等婚期一定,这桩买卖就慢慢停了。”苏媚撅起小嘴,老大不乐意地说:“我看是这亲事是咱苏家一头热,我是不想嫁到徐家的,谁爱嫁谁嫁。”“你呀!”苏尚清当她还在为徐老夫人寿宴上的事生气,笑着点点她的额头,顽笑道,“就算苏家退亲,我也得拿出个正经的理由来,不能因为一个不着调的舅家表妹就退亲吧?那别人只会笑话你醋意大。”“八字相克。”苏媚冷冷道,“就说重新找高人算了,我嫁过去会克徐家。”苏尚清一个倒吸气,差点被风呛到,待要叱责两句,突然想起那个眉心有痣的太监,随即颓然向后一靠,苦笑道:“再议,再议。”当天孙家七少爷就放出来了,没挨打,就是吓得不轻,回去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把孙家折腾了个人仰马翻。王府的生意兜兜转转又回到苏媚手里,她没有半点损失,赎回了自己的首饰不说,还额外从孙家赚了一千两银子,把燕儿高兴得一天都合不拢嘴。苏媚给了巧香一百两银子,叫她辞掉铺子里的活计自己做点小买卖去——别人不懂香,巧香在铺子里干的时间长,明白苏媚那张方子的弯弯绕,说不定苏家回过味来,再去找她的麻烦。里外里,二房是一个大子儿的便宜没占到,还平白坏了和长房的感情,如今孙氏再也不好意思问孟氏借银子了,且这场无妄之灾,孙家都记在了她的头上。婆家娘家,孙氏两面不是人,遂把火气发在女儿身上,一天到晚没有好脸子看。苏媛彻底恨上了苏媚,却是背地里咒骂几句,明面上一个字都不敢讲。二房整日介乌烟瘴气怨天尤人,苏媚只觉好笑,也没闲心看热闹,她每天憋在房中,除了调香就是调香,调好了跳上马车就去晋王府,任凭母亲怎样训斥都不听,若是不给马车,她就走着去。孟氏没办法,想着让苏尚清管管孩子。可苏尚清已经顾不得苏媚的事了,他现在疲于应对朝堂上的官司,忙得是焦头烂额。户部奉旨清查各部近五年的账目,他主管的礼部有五千两银子对不上,账目上记的是用于鸿胪寺接待礼宾用。但鸿胪寺的账目上并没有这五千两的记录,鸿胪寺卿也没有印象接手这笔银子。这下可了得,户部、礼部、鸿胪寺一起翻箱倒柜找当初交接的手续字据,终是在礼部找到了签字凭证,经办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苏尚和!苏尚清立时找二弟来问,然而苏尚和根本不记得这事,更不要提银子交给谁了,一会儿说给了寺卿,一会儿说给了少卿,可问他要凭条,他张口结舌傻愣愣看着大哥,根本拿不出来。还说:“鸿胪寺根本就没凭条一说,都是拿了直接给上司。”鸿胪寺卿的脸立时黑如锅底,拂袖而去。户部郎中王允是新调入的京官,正是急需表现立功劳的时候,立时抓住由头,参了苏尚清一本,说苏家兄弟二人相互勾结,贪污国库银子中饱私囊。承顺帝看过,没有交议内阁,也没有令都察院详查,只让苏尚清上折子自辩。此时已到了七月初二。苏尚清对着空白折子发了半天呆,不知道如何下笔。贪墨肯定是子虚乌有的,但笔迹确实是二弟的笔迹,推也推不掉,那五千两银子到底去哪里了?二房一向眼皮子浅,苏尚清不是没怀疑过二弟私吞,然而刚露出这个意思,二弟立时赌咒发誓,若拿了这笔银子,他就不得好死!一句话弄得苏尚清没了脾气。孙氏知道了消息,直接去老夫人那里哭诉,话里话外是长房故意拿捏二房,“不如分家,死活由我们自己受着,绝不拖累长房。”苏老夫人没听,直接把孙氏轰了出去,但私下和大儿子说:“哪条都不能认,即便是你二弟真弄丢了银子也不能认。不然以后一旦有糊涂账,别人第一个就会想到是你们的错!”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5 23:52:09~2020-07-26 23: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hm1988 1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4章苏媚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因上辈子她没印象有弹劾的事,很是忐忑不安,便寻父亲问:“您打算怎么办?”苏尚清放下笔颓然落座,苦笑道:“没干过的事,当然不能认。”“都是二叔父连累爹爹。”苏媚没好气道,“他平时就稀里糊涂的,不管是他真贪,还是被人陷害,我看都是冲您来的。”“不要这样说你二叔父,”苏尚清叹道,“他是爱占小便宜,但还没到坑我的地步。他在鸿胪寺干了七八年,没出过大差错,也许这次是真的代人受过。”“爹爹,要不您去问问晋王,他上次都提示您了,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如讨他个主意。”“晋王爷要专心养病,不好去打扰人家。官场上弹劾来弹劾去的事情很多,都是朝臣来回打嘴仗,不足为奇。就算要定我的罪,也得都察院查实了才行,不妨事的。”苏媚皱着眉头说:“您不会还想着请徐家周旋吧?我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弹劾您的王允是徐夫人亲弟弟,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苏尚清摸摸女儿的头,温和说:“正因为徐王两家的关系,爹爹才不会去徐家,总归要避嫌。徐夫人是后宅妇人,指挥不动前堂政事的,你不要一上来就先存了偏见。”苏媚低头不语,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去晋王府打听打听。现在家里因弹劾的事闹得坐立不安的,母亲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她,于是苏媚随便指了个由头,当天下午就去了晋王府。不凑巧,晋王爷去京郊温泉山庄休养去了,要一个月以后才回京。苏媚没办法,总不能追到人家别苑去。而苏尚清的自辩折子转天也递到了御前,承顺帝看后未置可否,也不令人详查,只把苏尚和罢官了事。苏家二房一下子炸了。别说孙氏,苏尚和自己都委屈得要命,跪在老夫人面前痛哭流涕,“大哥到底咋写的,把罪名推我一人身上?可我真没拿银子!我冤啊,冤死了,娘,你可要为我做主。”苏老夫人偏爱小儿子,但绝不愿意耽误大儿子的仕途,更不愿意兄弟间生了龃龉,闻言喝道:“少猜忌你大哥,他折子里写的全是替你辩白的话!你自己做事不稳妥,差点连累你大哥,还有脸跟我哭!”苏尚和仍旧哭丧着脸道:“那皇上凭什么罢我的官?查也不查就给人定罪。”苏老夫人闻言大惊,急忙厉声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不要脑袋了竟敢口出怨言。”苏尚和脖子缩了缩,身形顿时矮了三分,嘟囔道:“那我以后没个进项,喝西北风去?”苏老夫人说:“还能饿死你不成,以后二房月例翻倍,不走公中的帐,从我私房里拨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苏尚和吸吸鼻子,低头给老夫人磕个头,不言不语退出门外。接下来一连七天没动静,朝堂也是风平浪静的,苏家的人都以为这事过去了。除了苏媚。她害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满地的暗红色血迹,晚上甚至不敢熄灯,被黑暗包围的窒息感,令她恐慌到想要尖叫。尽管知道晋王不在府里,可她总忍不住去王府门前等候,奇怪得很,唯有等待的时候她才有片刻的宁静,才能安然小憩一会儿。今天是七月初十,还有三天,就是苏家被抄的日子。苏媚实在待不住了,乞求母亲允她出京,“须得给王爷送香去。”出京和普通出门可不一样,孟氏不同意,“给王府即可,他们肯定会安排侍从送到别苑。”苏媚摇着母亲胳膊,撒娇耍赖求母亲答应。却在此时,门“咣当”一声开了,苏尚清一脚踏进来,神色恍惚,差点被门槛绊一跤。孟氏忙扶他坐下,捧过一盏温茶,“看你失魂落魄的,怎么了?”苏尚清缓缓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我和徐同和通过气了,你马上去找徐老夫人,什么彩礼小定的一定从简,赶快把囡囡嫁过去。”孟氏吓了一跳,一推他低声道:“孩子还在这里呢。”苏尚清一怔,这才发觉苏媚也在屋子里,略带尴尬地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听,回你院子去。”苏媚的心脏狂跳不止,抖着声音问:“爹爹,出什么事了?你不说清楚我不嫁。”“一点小事,无需担心。”苏尚清极力扯出个笑,想安抚下妻女,结果那笑容僵硬无比,反倒让人更紧张。“我翰林院有个学生——其实也算不得学生,不过指点过几次文章。”苏尚清尽量平静地说,“他今儿偷偷找我,说有人参我是废太子旧党,现下折子已到了内阁,让我小心应对。”苏媚惊得嘴唇发白,双膝一软跌坐在椅中,朦胧中,她好像明白了上辈子苏家为何突然被抄斩。孟氏蜡白着脸,又气又怕:“是谁黑了心肠胡乱造谣,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来旧党一说?”苏尚清只是摇头苦笑:“怪道晋王爷提醒我多注意,皇上是真打算来场大清算!可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我秉持家训从不结党,就算风闻奏事也要有个由头。”孟氏抚着胸口说:“就是,人正不怕影子歪,老爷定然没事。”“怎会没事?爹爹不是经常接济友人么?”苏媚忽道,“那个罗家就和废太子案有关系,如果您不害怕,何至于匆匆忙忙让我成亲?”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孟氏听得一阵胆寒,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直盯着丈夫,仿佛要等他否认。但苏尚清没有回答女儿的质问,叮嘱孟氏道:“别坐着发呆了,现在就去徐家商量商量。”孟氏勉力笑了笑,起身要走,苏媚拦住她,“去也是白费力气,徐家不会答应的,还不如去求晋王。”“我们和晋王于公于私都没有交情,人家为什么要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帮我们?”苏尚清疑惑道,“徐苏两家三代人的交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况且你徐伯伯没说不可。”苏媚说:“那母亲去徐家,我去求晋王可好?”“越说越不像话!”苏尚清不悦,“老实在家准备成亲,哪儿也不准去。”天色向晚,地面还是热气蒸腾,空气湿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闷得人难受。孟氏没去多久就回来了,脸色极其难看,苏媚一看就知道这趟肯定不顺利。果然让她猜着了,徐老夫人犯了旧疾,徐家忙着请郎中熬汤药,上上下下慌乱一团,根本不是提亲事的时机。苏媚劝父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故意搪塞,哪就那么巧,前脚您和徐伯伯商定,后脚老夫人的旧疾就犯了。他们肯定是听到了风声,别再对他们抱有幻想,照我说,干脆咱们直接退亲!”苏尚清这次没有叱责女儿,长长吁出口气,道:“让为父好好想想。”但还是没同意寻求晋王的帮助。苏媚急得不行,偷偷吩咐燕儿:“找辆马车,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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