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纱实在是太美了,这么近距离接触,李云清实在是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本身就只是假的,老子还不能挖墙角,老子还要为你的幸福奋斗,帮你把假的变成真的,你还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还要骂老子多管闲事,啧啧,老子真他妈是个圣父,”李云清感慨了一会儿,招手叫了辆车离开了,“小白,祝你好运,老子尽力了。”李云清感慨的时候,水清纱正在严肃地思考。李云清虽然说话浮夸,但意思是很明确的:外界已经开始怀疑他们婚变了。这也很合理,毕竟谁新婚就主动出两个多月的差呢?不过蜜月还可以理解为是热爱工作,完全不着家这就无法解释了。不行,她确实得提醒一下白朗了——她太失职了!说干就干,水清纱拿起手机,拨通了白朗的电话:“什么事?”对方接的倒是很快。“你……最近忙吗?”“你给我打电话、让我不得不中断会议,就是为了问我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吗?”有会议还秒接?水清纱腹诽,嘴上不敢说:“那等你空下来了再说吧。”“有事就说,我没时间再接你第二次电话。”“你能不能少出点差,多回回家?你知不知道,媒体……”啪。电话被挂了。水清纱想要再拨打,又怕耽误他开会,就等。等到这边凌晨了,俄罗斯那边无论如何也已经到不可能开会的时间了,再打。“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不接她电话?水清纱又打,又是响了一声之后正在通话中;又打,这下没了——他直接关机了!有这么不想回家吗?!水清纱实在是想不明白白朗的炸毛点,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天她误解对方是gay、和李云清是一对的事能让他气一气了——可这和不回家有什么关系呢?想不通。想不通也没办法,总之不能放任他任性下去。这一刻,水清纱觉得变成了一个操心的妈,而白朗就是那不听话的熊孩子,还离家出走的那种。三天后。白朗疲惫地从b市国际机场的vip通道往外走,一边问身边更加没精打采的高材生助理:“小许,还有没有没考察的项目或者会议,要位置远一点的。”“白总,”助理都快哭了,“就算是你想找咱渝城的都没有了——咱们这两个月都跑二十多个国家了!项目真没了!一滴都没了!”“项目和会议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白朗语重心长地说,“我记得新西兰还有一个项目没考察,帮我订机票吧。”“白总……”“少啰嗦,就你这情商,不跟我出差,你怎么和同事相处?忘了之前才被办公室政治了?”“我倒宁愿被办公室政治……”“越快越好,我们也不用折腾了,直接在机场转机。我知道你累,我会给你发三倍奖金的。”“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是啊,这的确不是钱的问题。”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熟悉又陌生。白朗停下了脚步。在隔开旅客与接站者的栏杆边,一名美丽的女子穿着长及脚踝的红色连衣裙,盛妆打扮,正抱着胸含笑望着他。那笑容没有一丝的怨怼、不满与愤怒,很是温柔,却让白朗感受到了寒意。水清纱。第9章 009美了。恃靓行凶了。坤至柔而动也刚了。这是白朗看到水清纱的第一印象。瘦了。面带菜色了。如同丧家之犬了。这是水清纱看到白朗的唯一想法。白朗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在这里?”他面部轮廓立体,表情冷淡,音色却是有点奶的少年音。之前意气风发的时候,水清纱和他也还没熟,这声音的劣势还显露不出来,如今中气不太足了,音质就格外拖霸道总裁的后腿了。水清纱上前一步,笑道:“我来接你回家。”她伸出手,想要接白朗手里的行李,却被白朗躲开了:“我还要去新西兰。”“我都听到了,”水清纱笑吟吟地说,“新西兰是无中生有的。”“……”白朗往前走,水清纱也跟着他一起往前走。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形影不离。白朗忽然停下脚步:“你是坐什么交通工具来b市的?”“飞机。”“飞机?”白朗冷笑,“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是这样浪费家里的资金的?你就是这样履行合约的?”白朗和水清纱结婚之后,便把一张数额超过七位数的银行卡交给了她,让她一切家用全从里面自行取用,自己记个账就行。当然,他当时完全只是希望“钓鱼执法”,想看看水清纱会不会贪墨钱财,好抓她小辫。钱放的越多诱惑越大嘛。最后又是证明了对方的光风霁月。白朗到最后都懒得查看账户了。现在要用话堵水清纱,白朗便又想起了这茬。水清纱甜甜地笑着,露出了梨涡:“合约?”白朗忽然感觉手腕一暖,一抬眼,水清纱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下拉,“老公,合约不是被你撕了吗?”水清纱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道。“……”白朗面无表情,水清纱却注意到他的身体僵硬了:“水清纱,离我远点。”他咬着后槽牙说,“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有肢体接触。”“至于机票,”水清纱不松手,继续殷殷说来,“我是自费过来抓你的。”“……”“老公,我就是这样履行合约的。”“……”水清纱舔了舔唇,望着白朗,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老公,你也不想被媒体给判定婚姻失和吧?”“……”她牵着白朗,改成十指相扣,又软又缠绵地笑着,大声撒娇道:“老公,跟我一起回家吧,机票已经订好了。”“人家好想你哦。”水清纱也是为他操碎了心。要不是她工作态度好责任心强,换个人谁管他啊,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呢,省多少事?反正钱都到账了。这人还说什么“离我远点”,真是不识吕洞宾的心。谁知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却是完全不领情:“别拿媒体压我。”白朗忽而猛地甩开她,冷漠地朝前走,“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白朗,”水清纱第一次有了火气,“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不是么?”白朗冷笑道,“那就不要越俎代庖多管闲事,这个家是我的,我想回去就回去,我不想回去就不回去,这是我的事。”“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不识好歹啊!”“没有人比我更懂媒体!我比你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朗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向机场的vip室,对着身后瑟瑟发抖的助理大声道,“小许,帮我订票!”“我倒要看看,有谁敢管我白朗的事!”狗仔说:我敢。还没到第二天,只是当天晚上,关于白氏集团负责人白朗与其新婚妻子婚变的新闻就甚嚣尘上,沸沸扬扬,流量之大,一度把微博都给弄瘫痪了。有图,有录音,有人证,有真相。***“没有合约,真的不是假结婚……只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一点小情趣,闺房之事,就不用说给你们听了吧?”“啊呀,阿朗工作确实太忙了,他也是急的……”“生气?没有没有,阿朗怎么会和我发脾气呢。他平时可关心我了,你看,这是机票——嗯呢,他早就打算回家陪我了。他天天加班,就是为了腾出大段的时间跟我在一起呀~”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白朗一开始还不当回事,可第二天他就没法继续傲娇了:乱七八糟的传闻已经开始影响到股价了。白家的,陈家的,都受影响。可怜陈家好不容易才因为联姻从一泻千里中勉强站稳了脚跟,正慢慢往上爬红线呢,这下好了,满屏绿油油,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陈家的电话,白家的电话,股东的电话,合作伙伴的电话,还有心态崩盘小散户不知道怎么搞到电话号码的电话……白朗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早知道就不应该结婚,白朗郁闷地想,不结婚哪有这么多事。当初是为什么要结婚来着?哦对,为了报复。那没事了。自作孽不可活啊。专门用来澄清传闻的专访结束了,临走之前,记者很客气地问白朗和水清纱能不能拍张合影,到时候他们好用作配图。“当然可以,”水清纱很有亲和力地微笑着,“阿朗,我们去那边拍照吧,那边光线很好,拍出来一定会超好看的~”“……”水清纱挽着白朗,巧笑倩兮,一张象征着羡煞旁人的美好姻缘的照片就这样出炉了……才怪。白朗的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拉老长了,这哪儿美好了?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能p。滤镜一加,春秋笔法一用,妥妥又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酷烈爱妻好霸总了。不要慌!都是技术性调整!送走了专访记者,水清纱又给几家媒体打了电话,把自己改订好的公关稿发过去,忙了一通之后,一回头,差点被气坏了:始作俑者还在开视频会议呢!都是这货惹出来的事,不帮忙就算了,还添乱!水清纱忍耐着,等白朗工作安排完了,立刻拔了总电源:“水清纱!你干什么!”“拔你电线是为你好,”水清纱冷笑道,“相信我,拔了你能挣得更多。”“你懂什么,”白朗嘲讽地说,“你什么都不懂。”“是啊,我什么都不懂,但我也比什么都懂却只会添乱的人好。”水清纱抱着胸说。连日的繁忙公关让她也很心力交瘁,已经没有功夫再跟他扮红袖添香了,“白朗,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没人把你当哑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厌恶我,你骨子里瞧不起我——没事,我……”水清纱本来想说“没事我也不喜欢你”的,可望着白朗,她忽然又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义。斗嘴没有意义,用话语压倒白朗没有意义,逼他低头、报这些天莫名其妙被冷遇的一箭之仇,也没有意义。只是工作罢了,水清纱想,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呢?甲方爸爸喜不喜欢乙方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吗?甲方爸爸只要给了钱就好了。只是生意。就只是为期两年的生意而已。“……我受够了。”水清纱低低地说,“我尽力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再和他争吵,水清纱走回到厨房,开始做饭。这只猪,什么都不会做,只知道拖后腿,还好坏不分。她再也不要管他了。这个人,生性就是凉薄的,高高在上,将自己当成烈日明月,不屑于任何尘埃。当初……当初……手上一痛,水清纱险些惊叫出来——她走着神切丝瓜,切到手指了。鲜血涌出来,水清纱赶快用冷水冲洗;想要找创可贴,去惯常放创可贴的位置找,才发现创可贴前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快过期了就扔了,新的因为要去千里追白朗,一时也没买来。家里好像有纱布,但位置她忘了。手上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忽而有一滴水珠滴在了手指上,晕开了血迹。水清纱擦擦眼睛,没什么好哭的,她告诉自己,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淌,再也控制不住。“别哭了。”有人在耳畔叹息。水清纱撇开头,不想理他,手却被捉住了。那人轻轻地捧着她的手指,先用水冲洗,然后用酒精消毒,用量很小心,让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最后做完了之后,把那条泡在另一杯酒精里的纱布拿出来,好好地缠上了伤口:“对不起,”那人低低地说,“纱布和酒精找了一会儿。”“……没事,是我乱放。”“清纱,我们去医院。”“我不去。”水清纱赌气说。“听话。”“……”白朗扶着她进了电梯,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都让水清纱怀疑自己不是手上拉了个口子,而是羊水破裂了。其实那口子真的不深,她身体素质又好,到医院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但白朗还是坚持要她拍了片子,正儿八经做了检查。“菜刀不干净,要是破伤风就是大事了。”他说。“我才不会得破伤风呢。”她没好气地回他。结果很快出来了,果然没得破伤风,她在回去的车上怼他:“你看你,非要去医院,到时候他们就该说你家暴妻子了!”“随便他们怎么说,”白朗的声音很慢,又很坚定,“你没事是最重要的。”“……”“清纱,对不起。”他说。那天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白朗在做事。他什么都不让她做。不会做饭,他就点了外卖,热好了粥,一点点地喂给她。他给她倒洗澡水,帮她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又提前给她的房间开好了空调,调好温度,温柔地简直不像白朗。望着她的时候,又忧郁得要死,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张牙舞爪、杀伐决断的男人。他还叫她清纱,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内疚。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没有瞧不起你,也没有讨厌你,”临睡前,白朗把水杯放在她的床头柜,很认真地说,“你很优秀,我也很感激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多想,全都是我的问题,是我错了。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你这段时间,到底在逃避什么?”水清纱忍不住问,“我真的不懂你。”白朗轻微地勾起了嘴角——像是在笑,更是在自嘲:“我在逃避我自己。”…………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水清纱就醒来了。手上的伤口因为处理得太好,已经差不多完全愈合了。她走出房间,立刻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桌上什么都有,中式的、西式的、还道道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不是白朗做的。白朗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她下来,有点尴尬地翻了一页报纸:“吃饭了。”他看着报纸说道。水清纱坐下来,一口咬在包子上:“以后别再买这么多了,”她没好气地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是浪费钱。还不如我来做。”“……嗯。”白朗放下了报纸,和她一起吃了起来。一席无话,两人相安无事,仿佛之前的矛盾全都没有存在过一般,饭后甚至还很和平地修订了合约,把所有没意义的枝节全部砍掉,留下两人的共识。一切就像雨后的空气一般,很清新,很友善。算了,水清纱想,就像李云清说的那样,这人虽然暴躁、乖戾、脾气大、不会说话、凶……毛病一大堆,但也不是不可以原谅。熊是熊,人是真的不坏。算了。第10章 010出差那段时间,白朗眼瞅着脸颊那块都凹下去了,眼底也有了隐隐的青色,一看就是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显然,他老人家是一点都不好过。虽然到现在水清纱还是完全不懂白朗那九曲百转的脑回路,但没关系,只要他肯配合,那就还是好孩子——咦,为什么她又说孩子了?明明这个人比她还大五岁,有很多钱,杀伐决断,商场所过之处“万径人踪灭”的。可能是因为私底下的时候,他的表现真的只有三岁半吧。水清纱和白朗的最新合约很是简洁,只有三条:第一条:不得过问对方的私事。第二条:婚约所涉及的一切义务中,不涉及交%配。第三条:关于婚约所应履行的义务,应由二人共同商量、在达成共识之后执行。义务不列入总合约,写入副合约。副合约随时可以修改。“怎么样?”水清纱兴冲冲地拿着打印出的a4纸给白朗看——那家伙刚才接了个工作电话,好像某个地方出了事故,正指导别人解决呢,“是不是有点xian法那提纲挈领的味儿了?”白朗挂了电话,瞥了一眼:“xian法会用‘交&配’这种粗俗的词汇?”“那叫什么?性&交?做&爱?周公之……”“好了好了,别说了——第一条改一下,没有可行性。”水清纱不解:“第一条为什么没有可行性啊?”“什么叫私事?我出差算不算私事?中午吃什么算不算私事?我们家里的陈设怎么安排算谁的私事?定义本身就很难界定。”耳朵根子有点红的白朗淡定吐槽,“要我说,结婚就是私事的坟墓,私人空间都不一定会有,还私事,啧。”白朗虽然说话不中听,但理是对的,于是水清纱从善如流,大笔一挥,把第一条杠掉,在旁边用签字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不得干涉对方的私事,但可以过问。“签字签字。”水清纱戳他。白朗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很不情愿地拿起笔签字,全程看都没看纸,似乎很是嫌弃。“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水清纱不高兴了。白朗睨了她一眼:“水清纱,你这是对金主的态度?”“金主也得先签合同,你这都写到纸外面去了!重签!”“……”看着白朗吃瘪,水清纱背过身去,偷偷笑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之前相比,她现在是真的不怕他了。就算他对她吹胡子瞪眼睛,她下意识地也会觉得,这就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穿。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从此以后就会耀武扬威。基本的乙方素养她还是有的。只是她现在真的是有了一种预感——这合约剩下来的一年零九个月,应该是会挺和谐的了。合同修改完,下一步要应付的就是眼前的麻烦:专访的效果似乎有点一般,人民群众还是不太相信。股价的波动还在持续,他们还需要再想办法。“我研究了一下,”水清纱捧着做了密密麻麻笔记的《乌合之众》,坐到白朗身边,“觉得要想平稳股价,或许并不一定需要我们感情真的很好。我们只需要证明,我们的婚约是牢不可破的就行了。”那些股市的人和他们素昧平生,谁会操心他们婚后是不是举案齐眉?担心的不过是陈白分家后的动荡罢了。“因此!我建议,我们回……”“好,就这么定了,”白朗站起来,施施然朝着书房走去,“明天下午,回你娘家。”“咦?可是我没说……”“不回陈家,那些人没意思——”白朗停顿了一下,拉开了书房门,“回你真正的娘家。”水清纱彻底惊了。她发誓,她虽然真的很想家,也真的才和爸爸妈妈打过电话,还真的真的想过等稳定下来了要找白金主讨一个回家许可……可她真的没想过现在就回去啊!情急之下,水清纱下意识地推开了书房的门。依然是黑白色调为主的装潢,风格却比一门之外要决绝得多——不存在灰色、没有过渡、甚至没有暧昧的圆,只有纯粹的黑白,还有各种长正方形的变种。这是白朗唯一操办的房间,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书都是他自己找人摆的,即使是在白朗与水清纱最对立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没有用这间屋子当过斗争筹码。水清纱那需要负责的八百平米大扫除里,从一开始就不包括书房。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水清纱在平生第一次看清这间房子后的唯一感想就是:真尼玛脏乱差啊……没说白朗审美差,事实上,水清纱觉得他品味不错,整体设计得相当赛博朋克。只是这乱堆的书,像是摆地摊一样的“地雷”阵,还有那都快结上蛛网的层层厚灰——“阿嚏!”“水清纱,”白朗正在焦头烂额地找书,闻音回过头,黑脸道:“我说了,没我的允许你不能进来吧?”“抱歉抱歉!”水清纱赶快道歉,“对不起,侵犯你隐私了,这是个意外——不过说真的,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打扫一下吗?这也太……”白朗还处于一种私人领地被侵犯的愤怒状态中,闻言血液更加逆流而上。他私人领地意识很强,尤其厌恶提前约定好的事不被遵守。如果这个人不是水清纱,他可能已经暴起把人拎起来扔出房子了。如果她敢干涉自己……“……这也太有害你身体健康了吧!”“……”水清纱严肃地说:“灰这么多,是不是从来没有擦过?这么多灰呛进肺管子里,还不开窗,多有害身体!白先生,我强烈要求你能允许我帮你擦灰!”“……准奏。”白朗站在书房外,看着水清纱在透窗的阳光中蹿上蹿下的样子,一瞬间觉得此情此景相当的魔幻现实主义。这个人,怎么说呢……相当地有分寸感。和往常一样,她不会置喙他摆弄屋子的方式,那些书的位置她一本也不会动,只是会用心地略潮的抹布认真地擦完,将屋子里因为长期懒得打扫带来的灰尘一扫而空。但只要是和他的身体无关的事,她一句话都不说。这让白朗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从来没有停止过、随时准备爆发的火山第一次真正进入休眠期一样。“你不觉得我的屋子太乱了吗?”白朗实在没忍住,主动问道,“说实话。”水清纱正站在阳台上擦窗户,闻言头也不回地说:“说实话,是太乱了——我真的很好奇,你真的有洁癖吗?”刚开始的时候,这家伙可是用洁癖折腾了她好久。白朗轻咳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既然乱,为什么之前不说。”“说?为什么要说,乱是一个很主观的词,可能我觉得乱,但这样的排布对你来说是最方便的呢?且不说你是金主,哪怕你不是金主,你也有权力随心安排自己的私人领地,且不受他人置喙。当然,灰是真的多,这肯定是不行,客观上都影响你身体了,我肯定得管。”“明白了。”白朗沉默了一会儿,心里一时有些复杂。站了几分钟,忽然,他走进了书房,开始将那些乱放的东西一一归位。水清纱有点奇怪地看着突然又主动收拾的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也没说,继续擦起了窗户。而白朗也会帮她清洗抹布——虽然从来没洗干净过就是了= =哎呀这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嘛!水清纱还是很开心的。“对了,你之前进书房,是有什么想问我吗?”白朗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开口了。水清纱这才想起了她原本的意图:“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回我的娘家。”“你不想回去吗?”白朗的声音实在是太少年了,背过身去听就像是高中生一样,完全想不到这是个霸道总裁。“我想,但我不懂……”“你象征着陈家,我越爱你,他们越相信我们的婚约是真实的。而要证明我离不开你,最有用的方式并不是回陈家,”白朗淡淡道,“而是回你真正的娘家。”水清纱真正的娘家很穷,很破。如果白朗连这都能欣然接受……那确实是在那些满脑子只有钱的大股东眼里挺真爱的。水清纱迟疑地说:“我总觉得……”“什么?”“不,没什么。”水清纱摇摇头,“那行,明天一起回去吧。”还是不说了,只是她的一些猜想罢了,万一是错的呢?可是她就是觉得,白朗是在逃避。因为她当时想要给出的建议,根本就不是回陈家,而是回白朗家,或是让陈家和白朗家一起见一面,吃一餐饭。这其实是最好的方法,远比什么证明真爱的思路要快。可白朗却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方案给滑过去了。难道说……他不想见到白家人?***水清纱是爱岗敬业,干一行爱一行,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私心。比如说她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以前设计游戏的生活,又比如说,她是真的很想家。从决定要结婚到现在,水清纱总共也就回了三四次家,还都是匆匆来回,基本没说上几句话。原因嘛,一个是最开始的白朗并不太友好,那合同排的密密麻麻,回家虽然不在清单上,但多少也有违约嫌疑,水清纱不想惹事。另一个是,她也没脸回家。当初结婚是她自作主张决定的,考虑到父母要是知道实情一定会坚决反对,她也没说自己就是卖婚姻换钱,只说自己这是真爱——可是哪有真爱结婚的时候,父母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的呢?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们了。清爽的风,带有一丝夏日的燥热和江水的腥甜。李叔载着两人一路送到了江边巷子脚,再由两人徒步往上走。破产之前,水清纱家也算是小康,自然是不住这边的。因此虽然是东道主,但水清纱对路的熟悉程度并不比白朗强太多。小巷子太复杂,水清纱磕磕绊绊地走着,不是很大的运动量,可越离家近越心跳得不行。眼看着家门在望,门都敲了,水清纱却退缩了:“要不,我们还是……”“岳父好,”白朗上前一步,对着刚推开门还在发懵的水父和水母毫不犹豫地行礼,“岳母好,我和纱纱来看你们了。”他礼行得很全,也很郑重,让水父和水母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或许也包括水清纱。作者有话要说:白朗:我真的有洁癖,我也真的懒。第11章 011水清纱家在破产之后就把老房子卖了,还债之后还剩一点钱,也就随意在渝城找了处最便宜的房子先住下。便宜当然就不能挑,一到天明时分,麻将声、吵架声、打孩子声、江声、车声、蝉鸣、广场舞音乐,统统混合在一起,吵成了一锅粥。一家人便是在这样隔音效果差到几乎为零的环境下,靠着隔音棉,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撑了一年。女婿来了,老两口很热情,茶几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炒货、零嘴,还不停地张罗着白朗多吃点——他们似乎是想到了白朗什么都不缺,因此也没有费劲去买些什么贵的。这些东西都是老两口早起自己做的。“很好吃。”白朗笑道,“饼干酥软,恰到好处。”“这是孩子他爸做的,”水母乐呵呵地说,“孩子他爸什么都会做。”水父的手在围裙上有些局促地擦了擦,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小手艺,上不得台面……”话是这么说,脸上还是很骄傲的。白朗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认真地将食物都吃得七七八八,倒让老两口更高兴了。水清纱就这样,瞠目结舌地看着白朗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老两口哄得心花怒放,只是一些小食的功夫,老两口就差没真把白朗当半子了,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往外说。这手腕,真让水清纱不得不叹为观止,且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家伙不是挺八面玲珑的吗?会说话,嘴还甜,甚至还会笑——怎么一回到家就是那么一张死人脸呢?“……白朗吃辣没有问题吧?”水父聊到兴头上站了起来,“今天中午一定要让姑爷见识见识我的手艺。”白朗不吃辣,当初“禁止做辣的菜”是写到过合同里的。水清纱刚想阻止,就听得白朗很爽快地说:“吃。”“好嘞!那今天水氏老码头火锅的改良配方,姑爷就是第一个吃的了!”水父笑呵呵地去了厨房炒底料了,水清纱在桌子下面拉了拉白朗的衣袖,小声道:“你不是不能吃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