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白熙尖叫,“你这个破产的、没有资……”“你给我闭嘴吧!”水清纱用更高的声音压倒他,“看吧,暴露了吧?你和赵立贞又有什么区别呢?贪婪、欲望、仇恨……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问,除了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你们能不能正儿八经做一点事?能不能有点骨气、做出点阳间人该干的事!”“你什么都不懂!”“但我懂不能因为自己不幸就见不得别人好!你自己的执念,你挥舞着它去把其他人拖下水,你希望用共沉沦来掩盖你的不幸,等大家都不幸了,你也没有那么不幸了!是吧?看你的表情,我说对了吧?那恕我直言,这种行为就是最大的懦弱!”白熙跳起来便要绕过白朗打向水清纱,白朗一侧身,挡住了白熙那击避无可避的拳头。“白朗!”“唔……”水清纱扑过去,白朗摆摆手,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梁。白曜赶快去厨房找水和毛巾,白父在一边气得吹胡子瞪眼。昏昏沉沉的一片混乱之中,白朗忽然看见白熙从挂在衣架上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管子,睁大了瞳孔:“白熙,你要干什么!”白熙单手捏着那个瓶子,嘴角神经质地抽动着:“动静已经够大了……”他笑道,“大家好,我刚才已经报警了——也给所有的媒体都打了电话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朗挣扎着要站起来:“白熙!”“现在你们和谐了……水清纱,我真的很讨厌你,为什么你可以把这个家又捏回去呢?它明明只是一盘散沙……明明是我的妈妈先不要我的……算了,就像你说的,白朗又有什么错呢?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你们和谐了,而我永远不会被你们拿捏。”已经入夜,窗外仅有的月光融进了屋内的灯光,打在黑白墙壁前的白熙,如同鬼魅,可他的笑容,却是前所未有的解脱:“这么大的闹剧,估计能在媒体前好好闹一阵了吧。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会不会算是我送给你们的最后一桩丑闻呢?白家家族争斗,二儿子吞服□□,二儿子被逼死了……我那里还准备好了遗书呢。”“水清纱。”白熙看向水清纱,浅浅笑道,“你说都对,可我还是恨他。既然我全输了,那我就全都□□了吧。”“二哥!!”白朗和白曜冲了过去,白父跌坐在了地上,而白熙已经拧开了那个遮光性能很好的小瓶子,仰头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进去……“快打120!”□□,密度 1.857g/cm3,沸点 1625c,熔点 634c。接触皮肤的伤口或吸入微量粉末即可中毒死亡。适宜密封干燥避光保存。门忽然被踹开,好几个警察冲了进来,一下子就制住了白熙。白熙被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嘴角还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三分钟后。白熙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却已经动弹不得:“我……还活着?”白朗盯着白熙看了很久,忽然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水清纱蹲坐在地毯上,面色有点惨白,头发也在刚才的混乱中散乱了,对着他却是安抚性地笑着——虽然,从她剧烈的喘息中能看出,她也是后怕不已。“你刚才是不是出去打了个酱油?”白朗问出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水清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清秀绝美的脸终于在这一天中真正放松了下来。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和白熙刚才手里很像的瓶子,有些虚弱地笑了:“放心,只是杏仁粉。”第64章 064“白朗告诉过我, 白熙是一个表面理性、内心非常神经质的人。我在与他接触之后,也有这样的感觉。”“李云清给赵立贞说,他有办法使那些证据变得有用……其实当然是假的。白熙把手脚做得非常干净, 我们这边的证据哪怕与赵立贞的拼在一起,也会差很多关键的线索。给他定罪是不可能的,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还真是无辜的……所以白朗他们一开始也只是希望讲这些东西捏在手里, 当□□, 用来威胁白熙从此安分守己——白熙这个人很看重名誉,那些线索不能定他的罪, 可如果闹到外界,那就很不好看了。”“……只是我们没想到,这样居然刺激到了白熙,让他走上了另一条路……”“……当时白熙进来的时候,他将上衣往衣架上一挂,口袋里掉出了一个小瓶子, 但因为小瓶子掉到了下面一件还没收的大衣衣领内, 没有发出声音,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大胆,敢把□□就这么一放,一个是他身上确实没有口袋,另一个是他觉得也没人能想到他居然去学校化学部那边搞了一瓶□□……”“我那时也不知道那里面是□□, 只是感觉那么小个瓶子, 而且是纯黑色的,看上去密封相当好, 又想到他很神经质,就有些担心。越担心越放心不下,我干脆随便找了个打酱油的理由溜了出去, 幸好对面就是医院,医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让他们去报警,自己又从医院要了两个差不多的瓶子回来,进厨房之后兑了点杏仁粉,然后就放回那个口袋了……为什么要两个?啊,因为我做事笨手笨脚的,我怕一不小心打了,这样就还有一个可以用。”“至于吃饭时候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那时你们一直在门口都听着呢。”水清纱笑道。对面的警察站了起来,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因为是铁定的重要证人,事情最后也没闹出人命,所以警察说话也没有那么严格,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是啊,我们当时都不敢进来,因为不知道他身上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东西……得感谢水女士,要不是你一直将手机保持开机,视频和录音全开,我们可以实时监控,你又提前换了那药,事情或许没有这么顺利。”水清纱将胸脯拍得啪啪响:“这都是我们做市民应尽的义务。”水清纱一向觉得自己算是守法良民,结果不到一个月,她就进了两次警察局了。虽然每次都是当证人吧,但这种感觉还是让人觉得微妙。她走出了警察局,而白朗还在里面,坐在走廊里等了好一会儿,白朗才出来:“阿朗,你那边没事吧。”“没犯事当然没事。”白朗摸了摸鼻梁,那上面还贴着创口贴,“就是心累。”水清纱踮起脚尖,很哥们儿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两人走出去,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路灯也早关了,竟然是不知不觉折腾了一个通宵,连晨光熹微也没赶上。刷——一辆车横在了面前,车窗被摇下,伸出了白曜的头:“进来,我送你们回去。”白曜面色阴沉地说。因为白曜和白熙的事情是关系最远的,所以他也是最快从警察局里面出来的。水清纱和白朗钻进了车里,水清纱坐在了后座,白朗进入了副驾驶座。小轿车的后视镜里,白曜的黑眼圈很严重,眼睛里面全是血丝:“大哥,你还行吗?”水清纱有点担心。“死不了人。”白曜道。水清纱听他说话又开始难听起来,知道是整个人情绪上来了,便也不继续往下说。晨风被灌进来,吹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让心情变得逐渐宁静了许多。但也有很多烦躁还在滋生。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声音,白曜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就好像他真的过来只是开车一样。就在水清纱都快睡着的时候,白曜开口了:“到了。”“啊?啊,到了,”水清纱晃了晃头,还是有点残梦未醒,“大哥要不上来休息一下吧。”“我不去了,我要回家。”白曜说。白朗道:“我去给你找个代驾。”“多事。”白朗没理他,径直下了车,走向了保安室。水清纱则坐在车里,防止他开着车就走人。“你们这对小夫妻……”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默了。阳光越来越亮了,空气还在蔓延,白曜定定地望着白朗的背影,好一会儿后,车里忽然响起了声音:“我也没怪他啊。我也不喜欢他那个妈。但那也不是他的错。我这种混子都能想明白,他这么聪明,怎么就不明白呢?”“白曜?”水清纱听着白曜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不解。但白曜不解释了,因为白朗领着代驾的人回来了。白曜摆摆手,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拉上安全带。他的脸一点点消失在摇上的车窗后面,落下一片忧郁的黑。水清纱边往回走,边将白曜的话告诉白朗:“他为什么要说这个呢?”白朗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向前方:“因为当初,白熙的母亲也曾是我父亲与白曜母亲婚姻的破坏者。”“啊?!”“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归根到底还是我爸的问题——毕竟除了这些正式结婚的妻子,他还有数不清的情人。”白朗沉默了一会儿,“所以我一直觉得大哥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对白熙、对我都是真不错。一直都是。”水清纱咬了咬唇:“这就是即使白曜那几年闹得再过分,你也只是收拾烂摊子,不和他彻底翻脸的原因吗?”“是啊,”白朗叹了口气,“因为我始终不敢相信,那么温柔的大哥会真的变了。”事实证明,还好白朗这样做了。因为白曜真的没有变过,也因为那几年的混乱,除了少数几件小波折是白曜愤激之下做出的,其他都是白熙在其中折腾出的矛盾。水清纱想起了赵立贞交给白朗他们的那些资料。在那些证据中,有一条是和白朗相关的:那时白朗才在泰国遇到了海难,最糟糕的关头,公司因为白曜出了事。白朗为了处理这些烂账进了医院。水清纱以为是白曜蓄意的,白曜后来告诉水清纱是他无意的,他是被江湖骗子骗了。但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全错了。那两个欺骗白曜的江湖骗子,不是随便来的。是白熙派来的。水清纱和白朗沉默了好一会儿。“白熙还好吗?”过了一会儿,水清纱捻起话头,“我今天一直在做笔录,不知道医院那边的情况。”“什么事都没有。”白朗说,“喝一瓶杏仁粉能有什么事呢?不过他从哪儿弄来的□□,倒是可以说道说道了。但医生说他可能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还有精神分裂的预兆。”水清纱将他的身体掰转过来,强迫他看向自己:“不要难过了。”白朗怔怔地望着她:“我没有难过。”水清纱摇摇头,忽然将头放在了他的胸前,轻轻抱住了他。白朗沉默了一下,忽而也回抱住了她,用力地,像是要将水清纱揉入自己骨血一般。水清纱听到他的声音从自己的头上传来,闷闷地:“可能真的是我的错。”“这不是你的错。”水清纱轻声道,“真的。”白朗将头放在水清纱的颈窝里,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又恨他,又不能去恨他,他一度对我是那么的好,就像我又恨我的父亲,却又不能一样——我怎么能恨他呢?我又怎么能不恨他呢?为什么人要有那么多面呢?我到底该看哪一面呢?”“我还记得我去大伯家的第二年,那时过年,大伯家里零落,便也到父亲家里团聚。他们两个惯例吵嘴,爷爷在看春晚,二哥陪爷爷看春晚,大哥在玩游戏,我被抢了游戏手柄,也只能在那里看春晚。那时我成绩不好,天天胡天胡地地玩,大伯也不管我,只是在吃饭时无奈地吐槽两句,说好歹不能挂科啊,阿朗——那应该是那一天晚上中,二哥最开心的时刻了吧。”“谢谢你,纱纱。”水清纱感觉自己肩颈的衣料湿润了,但是她也不说破。他们牵起手,白朗打开了家门,看着里面和离开时无二的混乱景象,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里没法住了。”“是啊,”水清纱挠挠头,“也太乱了。”“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白朗摇摇头,“我们搬家吧,纱纱。”他很认真地说,“这里太大了,我们只是两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地方。”水清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或许有一天,我们不是两个人了,那个时候我们还需要换地方,不过现在……”白朗轻轻地说,“我确定我们不需要它了。纱纱,你是对的,这样的环境,你不需要,我也不能忍受了。”水清纱不说话。好一会儿之后,白朗很温柔地抬起手,擦去水清纱脸上的泪痕:“为什么要哭呢?不要哭了。你一哭,我的心也乱了。”水清纱摇摇头,继而扬起了头。而白朗也顺势低下了头,在一片狼藉中,与她交换了一个深吻。或许她应该去给温老太太说一声谢谢,在沉入深吻的瞬间,水清纱想。作者有话要说:后天最后一章大结局,然后是五个番外,然后是惯例后记其实二哥并不矛盾,因为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人,或者说,爱憎分明的人多是少数,大家总是被各种情绪纠缠着,又嫉妒他,又爱他,又恨他,又想他。这些情绪并不矛盾,因为它们交织在一起的地方,便是人性。第65章 065(完)时间就像是一条大河, 水流倏而过去,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沉积一些东西。在如水的这些时间里, 人和事都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其中最让人瞩目的当属白熙的消失:这个学术圈曾经冉冉升起的新星在那起震惊全国的自杀未遂事件之后便得了精神分裂症与重度抑郁症。因为疾病的缘故, 那些危险的指控全都不了了之了。现在, 白熙正在国外养病。据说他在瑞士的一个小镇里生活得很平静, 也有人说他还在做着学问,那个经常在经济学期刊上发论文的无名外国学者就是他。无论如何, 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了。赵立贞也消失了。这个人逃过了牢狱之灾,但也仅止于如此了。他在最后阶段竭泽而渔的操作让他得罪了整个游戏业,而警方的介入虽然没能将他带进去,但也扣完了他所有的钱。他一无所有地离开了一游科技,后者被李云清收购, 后来和温清泉的游戏公司合并, 顺利焕发了第二春。他应该是还有一些积蓄, 因为总有他在谋求创业的消息传来,但也仅止于此了。白父沉默了下来。这几年他苍老了很多,早年胡闹时带来的毛病都在晚年爆发了。白朗依然在经营着公司,将父辈们留下的企业带上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台阶, 而在这几年里, 白曜也成为了公司最好的“外相”,纵横捭阖无一不精, 他与白朗一外一内,将白氏的一系列企业收拾得像铁桶一样。而现在,白曜外相也要结婚了。巴伐利亚的古堡里, 无边青山的背景下,数不清的人在这里聚集。这些人从世界各地赶来,非富即贵,让看直播的人都赞叹,这是真正让娱乐圈变色的婚礼。婚礼是实况转播的,但不接受赞助,也不和平台合作挣钱。弄得这么招摇,只是白曜为了满足黄莉莉“锦衣不夜行”的心愿罢了,要他借机赚一笔,白大少脸往哪儿搭?于是这样的操作,很快就压平了黄莉莉粉丝最后的一丝不满,超话一片狂刷“姐夫真爷们”的,热搜前十条全屠榜。不过当事“真爷们”的钱包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好说了。反正整整一年,老赖白曜都没还白朗的钱,这是真的。“这也太浮夸了……”水清纱看着手上厚厚一沓的嘉宾名单,汗颜不已,“这不是浪费钱吗?”“我觉得还好啊,”白朗不愧是资深有钱人,对于这种场景已经相当习惯,心态淡定,“我们当时还是想象力太差了。其实这么搞也不错,是吧?”“不错毛线!”水清纱无语了,“你要给我搞这么一出,我肯定婚礼现场当天就逃跑!”谁要在全国人民面前表演真人秀啊。白朗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吃吃地笑了。两人在说话的时候,负责引导的礼仪人员已经热情地迎了过来:“您好,请问是白朗先生和水清纱小姐吗?这边来。”白朗挽住水清纱的胳膊,两人朝着主客的方位走去,给后面拍摄的媒体留下两个令人艳羡的背影。鉴于“徒弟”的好大喜功,水清纱今天专门按照黄莉莉的指示,穿上了银色的露背鱼尾连衣裙,将线条优美的背部与美好的曲线完全地露了出来。衣服上的碎钻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星星一样的光芒,衬得整个人更加美丽了,绝对的吸睛效果第一名。“清纱姐!你来啦!快来快来!”黄莉莉热情地挥手。水清纱看向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开始水清纱换上这件骚包衣服的时候,还在很不谦虚地想会不会太抢风头了,还是黄莉莉让她只管穿,灰头土脸的就别来。结果这一看,水清纱总算是明白这家伙自信的根源了:这家伙今天简直就是“人类群星闪耀时”,华丽爆了……水清纱一边和黄莉莉说话,一边默默地想,白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上钱。阿门。“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白曜问白朗。白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在慕尼黑附近玩一下。”“别玩啊,”白曜揶揄道,“你不回去看着公司,小心回去之后公司股价就跌停了。”“没事,跌停了我就去吃你的——你什么时候还钱?”“……你这人真没劲,怎么跟大哥说话呢。”“打肿脸充胖子。”白朗轻轻地吐槽。白曜摸摸鼻子:“唔,开心就好嘛。”其实如果完全按照黄莉莉的心情来办,他们是不会在这里办婚礼的。虽然古堡勉强能满足黄莉莉的公主梦,但这里还是有些偏了,不符合黄莉莉“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梦想。不过,在地点的选择上,白曜还是稍微坚持了一下。他坚持要在这附近办,可以选最好的位置,但方位一定得是这里。白朗知道他的用意。白熙在这附近养病呢。“二哥来了吗?”白朗问。“当然没有。”白曜沉默了一下,“爸也没来。他说他身体不行,但我听到他给保姆说的话了——他说,我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白朗和白曜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二哥那次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白朗轻轻地说。“虽然我觉得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件好事……但……唉。”白曜停顿了片刻,“明明时间是这么有用的稀释剂,我都忘了去恨二弟了,怎么这稀释剂对他们没用呢?”有一些话不需要往下说,也有一些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像在这里举行婚礼,就白曜来看,是希望自己的兄弟无论如何都能够见证自己一生只有一次的时刻,但在白熙的眼里,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一次示威呢?白朗和白曜在说话的时候,水清纱正在百无聊赖地找饮料。黄莉莉被伴娘团叫进去了,好像后台出了点混乱,水清纱看白朗的嘴唇有点起皮,准备去找点喝的给两人润润嗓子。水清纱在大厅靠远角的地方找到了一张搭有香槟和水的桌子。正准备抬起手拿水,忽然手腕一紧——被人给捉住了。“李云清?”水清纱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李云清摇摇头:“和我出来一下,好吗?”他沙哑地说。水清纱不明所以,但还是同意了。李云清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了背门的位置,在一幅彩绘玻璃窗前站定。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李云清了。这几年她见李云清的次数都有限。他太忙了,在入主李家之后,李云清纵横捭阖,将李家生生从低谷中拖了出来。当然,他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比如家里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原谅他当时的背刺,但他也不在乎。“我在欧洲开会,看到新闻就过来了。”李云清定定地望着她。他现在成熟得可怕,头发变成了纯正的黑色,下巴上爬上了一些胡茬,身上穿着的也是标准的西装了。可他现在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让水清纱看着有些陌生,就像他紧紧握住水清纱手腕的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白曜他们婚礼弄得很盛大,新闻一定都报道爆了吧。”水清纱说。李云清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怀孕了,是吗?”水清纱惊讶地望着他:“这件事没有上新闻呀。我们还打算保密一会儿呢。”“……白朗告诉我的,也算新闻吧。”李云清看着地面。这倒也是。他们两个本来也没打算瞒身边的朋友,更别提李云清这种过命的交情了。所以水清纱只是稍一迟疑,便点头承认了:“到时候孩子满月酒,你一定要来呀。”水清纱开玩笑道。“……”“那什么,李云清,你能放开我的手腕吗?”“李云清?”李云清低低地说,“为什么叫我李云清呢?”水清纱很奇怪:“我一直都叫你李云清呀!”“也是。”李云清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松开了手。水清纱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还真被握得有点疼。最关键是李云清的掌心一片冰凉,让她有点担心对方的身体状态。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忽然李云清又握住了她的手腕,并且顺势一牵,下一刻,水清纱落入了一个用力的拥抱中:“李云清?!”“你永远不知道……我永远也不能说……”李云清的声音闷在水清纱的颈窝,已经是压抑到了极点。“李云清?”像是突然拥抱住水清纱一样,李云清忽然又松开了:“没事了,我最近心情有点差。”他笑着说。“啊……你还好吗?”水清纱担忧地问。“我很好。我一定会给你们的孩子包一个大红包的。”李云清一边后退,一边笑着挥手,“回见!”“回见?”李云清已经消失在了古堡的拐角,只有黑色的西装外套还留下了一片弧影:“搞什么啊……”水清纱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打算回去拿上水就去找白朗了,没想到一回头,差点被吓死:“温先生?!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温清泉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唐装,两手一拱,活脱脱地一个古城遗老:“巧了,刚来。”“……您好像有话要说。”“老太太现在怎么样?”温清泉装作不经意地问,却被水清纱轻松破译了,“她是您姐姐,您自己回去问不好吗?”“我和她关系又不好。”温清泉撇撇嘴,“你们关系好,顺便问问你了。我也不是很关心她。”水清纱无语了:“她现在身体很好,每天都很好——但是我觉得,如果你能主动去问问她,她应该心情会更好的。”前段时间温老太太生了一场病,虽然不严重,但对于老年人也挺凶险。那时温清泉每天都会来,他和温老太太的关系也和缓了不少。不过等温老太太快好的时候,温清泉又不来了。现在来看,他果然还是一直挂念着啊。“算了算了,不说我了,”温清泉摆摆手,咧嘴一笑,随即变脸:“清纱啊,我是长辈,有些事我得教你——你可不能对不住白朗啊。”“我?”水清纱一想,便知道温清泉的思维跑哪儿了,“温先生,人家李云清是阿朗的好朋友,跟我没有关系啊。”水清纱哭笑不得。温清泉从鼻尖里哼了两声:“那小子可不是好东西。阿朗好得多。”“是是是。”“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因为阿朗不让,但我现在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给你听。”温清泉想了想,很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员工,“你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是谁将你推荐给我的吗?”“不是老太太吗?”“当然不是她!”温清泉翻了个白眼,“她根本不会管我的事。只是借她家搭个桥罢了——啧,要不是阿朗非要这么麻烦,我那时都想直接见你了。”水清纱愣愣地望着他。她也算跟着温清泉干了好几年了,亲眼看着这个游戏门外汉变成了业内有名的伯乐,与李家合作,收购一游科技,合并,将公司带入了新的辉煌,她所制作的《清君侧》也在好几年前便上市了,并一直长卖至今——温清泉处事很公道,她也一直很感激温清泉。但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是阿朗找到的我,他给我推荐的你,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在那之前他似乎是想自己投资《清君侧》,连公司都组建好了,后来你们离婚了,他就把公司解散了。”温清泉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锦衣夜行。帮自己的老婆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吗?”“……”温清泉盖棺定论:“总之,他应该是真的爱惨了你了。”“……”“大哥,”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白朗看向白曜,“祝你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他很认真地说。白曜愣了一下,眼神变得很柔软:“我已经很幸福了。”白朗用力拥抱了一下白曜,便去寻找水清纱了。他都好一会儿没见到她了。白朗找到水清纱的时候,水清纱正在和温清泉说话,水清纱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好像快要哭了一样:“清纱?”“正主来了,我走了。”温清泉摆了摆手,“阿朗,最近生意做得不错,我上次提的合作别忘了啊!”“知道了!——您现在去?”“我要去前面登记呢,急着过来打招呼,都忘了。”温清泉挥手同两人告别,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人却消失得比小伙子还快。“温叔还是老样子啊,”白朗失笑,回头看向水清纱,“纱纱?”水清纱抬起头,脸上绽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回去吧。”“纱纱,你刚才没事吧?”“当然没事啊。”水清纱笑道,“只是在想,只在慕尼黑玩有点无聊啊。”“那就去别的地方玩。”白朗毫不犹豫地说,“去哪儿都行。反正我们还有时间。”“去泰国?”水清纱揶揄道。白朗想起往事,自己也失笑了:“去泰国也行啊。”水清纱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睛弯弯:“我开玩笑的。谢谢你,阿朗。”她轻轻地说,瞳孔里琉璃波纹倒转,无数的情绪在其中投射,然后传递到白朗的眼底。“快来啊!婚礼要开始了!”有人在大厅外的草坪上大喊。白朗笑着摇摇头,牵起了水清纱的手:“走吧。”水清纱与他相视一笑,忽然另一只手提起裙摆,牵着白朗朝着古堡外跑去:“慢一点!纱纱!”“等等!我忘了拿水了!”“慢一点啊——小心!”“结婚快乐!”无数的欢呼在慕尼黑郊外的古堡上绽放,像是白日的焰火,将这片山地与湖泊完全点亮。结婚真的很好啊,白朗想,看向了牵着自己往前跑的妻子,于是这些祝福,也就像是专门送给自己的了。不,是送给他们的。水清纱和白朗,永远也不会分离。-fin.-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五个番外,依然是隔天更。第一个番外是李云清的。最后一个番外会惯例上后记。终于完结了……多的话后记再说吧,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篇文对我来说真的很难很难很难……没有大家的支持我真的不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