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强看她上道,并不是个居功自傲的,心里大为受用,带点遗憾说:“我倒是想啊,可老板点名让你来。也是,这一块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了,到时候股东们有什么疑问你也应对得了。”田孜惶惶然回去了,心里又忐忑又雀跃,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像踩着一团棉花似地。之前上班时,公司但凡有点大场面都是岚姐挡在前面,她连大老板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股东了。而且这事至关重要,可能关系到公司的决策,万不能有丝毫差池的,她心里直打鼓,第一反应就是推掉,但反过来想,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就太可惜了。她和周子非商量,他反应很激烈,说:“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了!”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田孜,像咱们这样靠自己一步步往上走的人,这种机会一辈子可能也就一两次,稍纵即逝!”“可是我...”田孜有些怯怯的。周子非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鼓励她:“你行的,相信自己,别忘了你可是年年功课拿第一的甜滋滋啊!”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温暖而有力量。田孜心头一暖,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她说:“好!”田孜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不就是把自己做的事情汇报一下吗?不就是分析下形势顺便吸引他们追资吗?她只要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到极致,其它的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就好。这一忙,连周子非都摸不到她的影子了,他忍不住苦笑:“我是不是不该鼓励你啊?怎么培养出一个工作狂来了?”田孜“嗯嗯啊啊”地在电话里应着,眼睛却只顾盯着电脑屏幕。周子非了解她,当年她通宵复习功课的时候就这样,简直六亲不认。可他,不就欣赏她这一点吗?周子非把电话挂了,点了一份夜宵给她。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几天,召开股东会议的这一天终于到了。田孜深呼吸,挺直腰板,拿着资料去了会议室。朱浩宁看到她挺热情的,给大家介绍:“这就是我先前说的新招的大将,别看她年轻,很能干的,肯吃苦又有想法。”大家的眼光立刻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朱浩宁从来没这样夸奖过她,平日偶尔打个照面也只是点点下巴,田孜受宠若惊,可那些精芒四射的眼睛又让她头皮发紧。纵使心里翻江倒海,她脸上还漾着得体的笑:“朱总过奖了。”窗帘拉上了,室内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田孜打开幻灯片,投影到屏幕上,开始了她的讲演。这些内容她已经演练了不知道多少遍,只在刚开始时略紧张了一下,随后就变进入了状态,滔滔不绝起来。那些股东们越听越认真,慢慢在黑暗中坐直了身体,炯炯有神地盯着投影的屏幕。恍惚有人推门进来,小小喧哗了一下后找了位置坐下了。田孜顾不上管那些,她倾尽全力,流畅而通俗地把她调查的数据,比对的形势,新项目的可行性更鲜明地呈现给各位财神爷。室内光线很暗,只有她笼在投影的那团亮光里,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暖气太足,额角慢慢泌出汗珠来了。她穿了一件白衬衣,胸口因为汗湿变得半透明,淡紫色文胸的蕾丝花边,慢慢隐隐可现,这在平常其实还好,在那样的光团里就有些香艳的,令人遐思的意味了。都是些老狐狸,纵然察觉出来,也只是心照不宣地笑,默默地享受着这点儿无伤大雅的眼福。突然有人咳嗽一声,说:“田小姐辛苦了,坐下讲吧!”那多不礼貌,田孜推辞。那声音突然烦躁起来了,说:“让你坐下就坐下!”大家一愣,朱浩宁赶快打圆场:“坐着讲也一样,对着电脑就能操作。”田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惶惶然坐下,身子隐在暗处,讲完了最后一部分,其实就剩个结尾了。室内一片安静,田孜仿佛刚下了刑场,鬓角都湿了,心依旧跳得飞快。朱浩宁示意了一下,窗帘拉开了,房间里一片光明,几个股东交头接耳,仿佛有什么想法。田孜把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等着他们发问。朱浩宁问:“何川,你怎么看?”田孜的手指头一下子弹跳起来,循声望去,果然是她也认识的那个何川。他穿了正装,却没有什么正形,斜斜地歪在椅子上,说:“老朱,你这不是笑话我吗?没看到这么多老大哥都在,哪里轮到我说话?”一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笑了:“得了何川,客气个啥,谁不知道你投资什么发财什么,我们都等着借你的东风呢!”旁边也有人跟着打哈哈,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田孜晾在了一边,就连何川,自始至终也不曾多看她一眼,仿佛从不认识她一样。田孜摊开手心,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细汗。后面基本没她什么事了,都是些老江湖,你来我往,云里雾里,话里掖着话,笑里藏着刀,只有问到非常细节的东西时朱浩宁才让她出面解释两句,其它时间田孜都是乖乖旁听的状态。何川虽然最年轻,却非常油滑老练,明显见惯了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的样子,旁边的人和他说话隐隐还要拿捏着分寸。一群老狐狸在那里打了半天太极,一时好一时坏,朱浩宁不见半点急躁,和他们慢悠悠地见招拆招,完了一拍板,准备去哪家私家会所吃吃喝喝去。田孜有些糊涂,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有人还惦记这她,大大咧咧地招呼她:“田小姐一起去?”朱浩宁看看何川的脸色,笑:“一帮老爷们,让她去干啥?!”他朝那人挤挤眼,意有所指:“想什么呢?田小姐可是我们的专业人士。”何川百无聊赖地用食指旋转着一支笔,一言不发。田孜的心一下子落地了,先前因为紧张暂时压制住的心潮开始彭湃起来,真是冤家路窄,何川竟然是这个公司的股东?难道?不可能,工作是自己找的,再说她也不值当他花费那功夫,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那一套不可能发生在何川身上,从刚才只言片语就能看出来,一涉及到做生意他就眼神锐利,要有多精明就多精明,要多铢锱必较就多铢锱必较, 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冲关一怒为红颜,那都是陈圆圆这样的绝色,她一哂,她算什么啊?朱浩宁招呼着大家陆续离场,田孜忙着关电脑和投影,一回头,偌大的会议室就剩下何川一个,他靠着椅背,闲闲地交叠着双腿,大大咧咧地看着她忙活。田孜挤出一个笑:“这么巧啊,何总!之前失敬了。”何川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充满了探究,田孜依旧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收电脑的数据线,可手脚的关节已经僵硬了。好一会儿,他嗤地一笑,说:“听这话头,你是不打算为了避着我辞职了?”田孜一愣,笑了起来:“何总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混口饭吃不容易?”心里却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呸,凭什么让老娘辞职,都是我一手一脚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其实辞职避开的念头第一时间就在她脑海里闪过,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她就像被人踩在脚下的野草,好容易才活泛起来,岂能因为别人一时的兴致而自断生路?何川突然放松下来,伸伸懒腰,变回了以前纨绔的样子:“怪谁呢?有阳关道你不走,偏偏要挤这独木桥。”“是啊,我天生就是劳碌命,福薄,经不住抬举。”田孜笑意盈盈地自谦,不愿意和他多生枝节。反正这股东会一年到头也就开这一半次,她也不是每次都有资格出席的,当下能打发就先把他打发了。至于以后,哼,再见招拆招呗,她总归不会白白把自己刚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的。何川哪里看不出她这点清浅的小心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田孜刚舒了一口气,他又回头,浓黑色眉毛虬结成一团,一脸不耐烦:“赶快穿件外套遮一遮,像个什么样子!”田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胸前,顿时满脸通红,原来刚才让她坐下的人是他。何川看她臊成那样,忍不住情动,脸上就浮现出了暧昧表情,说:“好看倒是是挺好看,我喜欢紫色。”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一下,说:“ 那啥....形状大小,我也喜欢。”他色气满满地笑了,一脸玩味。田孜抄起一个笔记本就砸了过去,他一闪,稳稳地接住放在会议桌上,吹着口哨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入冬这么久了,这个城市一直没下雪,田孜一天看三回天气预报,越看越失望。周子非觉得她越来越孩子气了,把她抱在怀里,下巴刚好抵着她的头顶,说:“这么喜欢雪?”尾音上扬,带着化不开的宠溺。田孜叹气:“我在南方待了这么多年,都不记得粉妆玉砌的琉璃世界是什么样了!而且…”她神秘兮兮地说:“韩剧里说~如果初雪那天恋人在一起的话会白头偕老!”“这你也信?专门骗你们这些小傻瓜的!”周子非捏捏她的鼻子。太不解风情了!田孜一嘟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周子非的心都化了,温柔地从后面拥住她,哄她:“你放心,只有一下雪,我不管在哪儿一定第一时间冲到你身边,行了吧?”田孜轻轻“嗯”了一声,回头对他嫣然一笑,甜蜜如花。周子非立刻在她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把她闹了个大红脸。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俩人静静地相拥着,感觉欢喜而又满足。周子非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公司今年的年会设在哪一天啊?”田孜想一想:“恍惚听姜璐提过一嘴,是在平安夜,搞外贸的嘛,多少都有些西洋情结。”问这个干什么?她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点疑惑。(作者的话:各位亲,下章可能有大戏,记得自备瓜子茶水,早早占位子哦!)第26章 灰姑娘没有水晶鞋周子非神情凝重,眼神闪烁,仿佛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好一会儿,他抬手轻抚她的脸,微笑着问:“二十八号陪我参加一个商务晚宴好吗?”啊?田孜有些意外:“商务晚宴?都什么人参加啊?你们律师圈的吗?”“不止。”他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在唇边碰了碰:“这座城市稍微有点名望的人都会去,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接到邀请。”他眼神明亮,闪烁着野心和期待。'“那你的事情一定进展得很顺利吧?”田孜眼睛一亮,兴奋起来,衷心替他高兴。这段时间他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心血,对这件事有多大的热切和渴望她比谁都清楚。“差不多成了!”周子非说完,突然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都说事业是男人最好的春药,加上意中人这样与自己贴心贴肺,连头发丝都在为自己发光,周子非不禁豪情大涨,心神动荡。也许是心情放松了一些,今天的周子非格外放肆,田孜被他撩得满身都是电花,喘得不像个样子。周子非听不得那样的娇吟,下死劲儿揉搓着她,恨不得死在她的身上。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一边帮她整理皱巴巴的衣服,一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宝贝,咱们忍一忍,留到宴会那天晚上,好吗?”田孜把脸埋在沙发垫里不肯抬头,这算怎么回事?好像急不可耐的是自己。周子非费了半天劲把她扒拉出来,看她满脸红晕娇羞难抑的样子,又忍不住凑过去吻她。好一会儿两人才撕扯开来,规规矩矩地依偎在一起聊天,田孜突然很烦恼的样子:“子非,你说那天我穿什么衣服好呢?”周子非忍俊不禁,捏捏她的脸:“怕什么,丑媳妇总会见公婆的。”田孜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快下班时,周子非突然快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里面是条华美的裙子,水一般丝滑的材质,扑簌作响的流苏,还没上身就已经觉得非常惊艳了。姜璐凑上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羡慕地说:“这牌子好贵的,你男朋友真舍得。”“他就喜欢乱花钱!”田孜抱怨道,心里却甜丝丝的。下班后她去商场配齐了鞋子和大衣,想一想,又去美容院做了个全身护理,周子非这样春风得意,她站在他身边,也得势均力敌才行,最起码不能太掉份儿了。千盼万盼,那个闪闪发光的晚上终于到了。田孜挽着周子非的胳膊走进了宴会大厅,一进去就觉得暖香扑面,到处衣香鬓影,灯火辉煌。田孜配合着周子非,在大厅里穿行,微笑,打招呼,恰到好处的寒暄,接受各种不明的,审视的目光,一圈下来腮帮子都笑酸了。她从未见周子非那样高兴过,眉眼飞扬,穿着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宴会的灯光下越发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田孜偷偷地看他一眼,又一眼,越看越喜欢,她喜孜孜地想:要放到古代,他探花都能点得。又一想:亏得在现在,要不早就被招去做驸马了,哪里轮得到她?忍不住又捂脸,觉得自己不知羞。周子非哪里猜得到她的这些小心思,他今晚着实春风得意,古人四大喜事他至少占了个两个: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走着走着,他发现田孜的脚步慢了,立刻关切地问:“是不是累了?”田孜微微点头。周子非就牵着她找地方休息,有个地方过道窄,人又多,他们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却依旧十指交缠。田孜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温顺地跟在他后面,他的肩膀宽厚而结实,让她莫名地安心。周子非突然“咦”了一声,回头说:“那个人怎么老看着我们? 好像是柳丝丝的老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谁?田孜一惊,抬头望去,还真是何川,正隔着几个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俩,像是见鬼了一样。真是阴魂不散!田孜的心猛地一缩,马上收回了视线,对周子非说:“柳丝丝刚和他离婚,咱们现在不方便和他打招呼吧?哎呀,我的脚有点痛!”“快到这边坐一坐。”周子非赶紧搀扶着她,走到一个角落,安置她坐下,又蹲下帮她脱鞋检查。田孜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往后缩脚一边说:“别人会看见的。”周子非环顾了一圈,说:“没事儿,这个地方背,没人注意,... 脚背有点红,是不是穿不惯这么高跟的鞋子啊?”他毫不避嫌地抓住她赤裸的脚,左看右看。“不要紧的。”田孜想收回去,周子非却握住不放,她的脚白嫩小巧,涂着鲜红的蔻丹,莫名地诱惑。周子非轻轻摩挲着,突然口干舌燥,他抬头,热辣辣地盯着田孜,轻轻说:“真希望晚宴快点结束。”都是成年男女了,田孜秒懂,脸上忽地一热。女孩子到底脸皮薄些,她一使劲抽回了脚,嗔怪道:“想什么呢,这是公共场所!”周子非心照不宣地笑笑,小心地扶起她,说:“你的脚到底要不要紧?不然你就坐这里休息一下,我去那边晃一圈咱们就回去!”田孜赶紧阻止他:“不急!不急!好容易来了,你好歹去混个脸熟,说不定以后会和谁打上交道呢。”她这样善解人意又识大体,周子非心中着实感激,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老婆,你真好!”田孜浑身一震,叫她什么?周子非只管笑嘻嘻地看着她,一脸促狭,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也有这样不正经的时候?她轻轻锤了他一下,说:“疯了,你!还没喝酒就装醉!”周子非接住她的拳头,放到唇边吻了吻,说:“我又没胡说,早晚的事嘛!”俩人站在那里眉来眼去,一个含情脉脉,一个娇羞甜蜜,怎么看怎么登对。正难舍难分时,一阵红色的旋风突然刮过来,带着香风阵阵,田孜还没有反应过来,右边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那力道太大,她整张脸都被打偏过去了,瞬间眼冒金星,脑袋嗡嗡直响。这一巴掌动静太大了,半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了,只听周子非一声惊呼: “陈宝珠,你怎么在这里?!”声音里透着慌乱。田孜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个明艳的少女,约摸二十来岁,一脸娇憨跋扈,明明打人的是她,她却满脸委屈,瘪着嘴,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跺着脚哭:“子非哥哥,这个老女人是谁啊?为什么缠着你?你又为什么和她这样亲热?你之前不是说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暂时不想谈恋爱吗?”周子非神情非常紧张:“宝珠,你不是去美国了吗?”陈宝珠说:“我是去了,可我想你啊,所以紧赶慢赶回来,想给你惊喜陪你跨年的,没想到你....呜呜,你骗我!”两行晶莹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楚楚可怜。周子非不说话,脸色难看极了,陈宝珠捂着脸:“怪不得我爸爸说你是哄我玩的,亏我还替你说了那么多好话,呜呜,我要去找我爸爸......”她拔腿就走,来去如一阵风。周子非明显慌了神,赶紧追了过去,在不远处的柱子旁拦住了她,急急解释着什么。田孜捂着半边脸看着他们,像看着不相干的人,神情木木的,但全身的血都凉了。突然胳膊一疼,有人粗鲁地拽住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傻吗啊?挨了打只会站着,走,给我打回去!”是何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脸恼火的样子。田孜抽出胳膊,垂下眼帘,说:“我不打!”她顿一顿:“我怕手疼。”何川拉住她就往前走,说:“那我替你打!”田孜踉踉跄跄地被他拽了过去,那厢陈宝珠脸上的泪珠还没干,但神情已经见缓,周子非不亏是做律师的,哄女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何川指着她对田孜说:“是她打你的吧?”田孜不吭声,陈宝珠下巴一抬:“是又怎么样?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她精致的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何川一边在空中甩手腕一边说:“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秀气点好,太跋扈了不行!”周子非傻眼,田孜也吓呆了,她万没想到何川会真的动手打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女孩子,哎,真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陈宝珠自出生起就被人哄着惯着,从来没有听过一句重话,更别提挨打了,整个人瞬间就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着脸跳着脚尖叫起来。这下好了,旁边的人想装看不见都不行了,他们这个角落立刻又变成了漩涡的中心。周子非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手帕,捏着一个角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安抚她:“嘘,不敢再闹了,再闹就不漂亮了!”陈宝珠很吃他这一套,立刻就安静下来了,只是抽噎难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田孜脸色大变,转身就走。她走得又急又快,想赶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离开这个地方。裙角太长了,啰里啰嗦的,几次都差点把她绊倒,周遭璀璨的灯,热闹的人群,悠扬的音乐,都变得模糊起来。她走到哪儿都有人自动让出道来,然后带着同情的、看戏的、幸灾乐祸的眼神目送她,咳,她难得拉风一次,却是悲情女主角,不,是丧家犬!恍惚听到周子非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就一声,不过也可能是她听错了,那时候的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陈宝珠。她那么娇弱,又金贵,得罪不得的;她不同,她扔到哪里都能活,有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温柔就一头栽进去,立刻对人掏心掏肺。一出大门,凛冽刺骨的北风兜头就扑过来,直接呛到肺里,田孜鼻头发酸,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喉咙里却火辣辣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她模模糊糊地想:哎呀,刚买的羊绒外套忘记拿了,3800 呢,明天还得记住给这里的服务员打电话。又觉得自己好笑,她的世界都天崩地裂了,居然还惦记着这样的琐事。十二月底的空气寒津津的,田孜的脸很快被冻麻了,一连串的喷嚏一个接一个。突然,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追出来的是何川。他习惯性地皱眉:“不要命了?”田孜朝他微微笑:“死不了。”她皮肤白,脸上陈宝珠的五根鲜红手指印根根分明,有一处还似乎挂了彩,隐约有血痕,加上这个苍白的笑,说不出的诡异和凄凉。何川叹气:“何必为了个毛丫头拿自己的身体置气?”田孜:“是呀,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和小姑娘争风吃醋,传出去要笑掉别人的大牙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川胡乱拽了拽领带,有些烦躁:“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在商场我就看他眼熟,后来想起来了,是柳丝丝那个律师同学,我告诉你,律师的嘴,骗人的鬼,骗起女人来更是......”“行了,不用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我的初恋,我比你更了解他。”田孜听着这话诛心刺耳,飞快地打断他,心想:乌鸦还笑母猪黑,你们还不是一样的货色?!转念又想,就连何川都比他强,虽然那样混蛋,还是愿意帮她出头。这么一想,更觉得自己不值,忍不住满嘴苦涩,心如刀绞。“初恋啊...”何川一下子瘪了,嘴巴张了又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田孜感觉脸上凉凉湿湿的,以为自己哭了,用手摸摸,分明又不是。何川突然叫了起来:“下雪了,哎,终于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呢!”田孜抬头望向天空,还真是的,这个城市要么不下雪,一下就是鹅毛大雪,一片接着一片,纷纷沓沓,洁白美丽,像玉色的蝴蝶,在路灯的光团里飞舞盘旋,比韩剧里的还浪漫。看着看着,田孜突然背过身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听说一起迎接初雪的恋人会白头偕老哦!”“只要下雪了,不管我在哪儿都会第一时间冲到你身边的。”她的戏言,周子非的誓言,仿佛还响在耳畔,余音未消,可是,那么快,仿佛只是一瞬间,她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田孜不懂,明明前一刻她还是公主,被他如珍似宝地捧在手心,怎么午夜十二点的钟还没响她就现出了原型?咳,原来还是那个拿着烧火棍的灰姑娘。也许这世界上的王子都是无情的,人鱼公主救了他,为他劈尾为腿,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他却把别人错认成她,当她为了他化成泡沫时他正和别人过着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他是真的认不出来吗?还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是真正的公主?简直不敢细想,往深处一想就忍不住遍体生寒。(作者的话: 瓜大吗???希望没有让你失望。露西故事里的人都有他们的皎洁和阴晦,所有的爱恨都是有缘由和过程的,所以不着急,慢慢看哦,谢谢支持!??)ps:有没有发现这章比较长?为了情节完整多写了一两千字呢,所以如果下章晚个一天半天的,请一定要理解呀,着急的亲可以看看我另外一个作品《童青意难平》,也渐入佳境了哦!再次感谢大家的互动和陪伴,祝好!第27章 渣男还是渣男何川知道田孜在哭。她背对着他,窄窄的肩膀不停地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痛苦。他不太懂,被当众掴耳光的时候她不哭,自己的男人不管自己死活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时她不哭,怎么下个雪就哭成这样了?!算起来他不懂她的地方多了去了,该温柔时候不温柔,该示弱邀宠的时候倔强得像块石头,又臭又硬,和他以前认识的女人的套路完全不同。在此之前他还高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个段位高的,和他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要不然为什么一边对自己冷若冰霜一边老在自己眼皮子下晃?后来又觉得不像,他越疑惑越想走近看清楚,直到今天晚上她和周子非成双成对地出现,他才被劈头一棒打醒了,咳,敢情人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原来她喜欢一个人是那个样子的,百依百顺,温柔似水,他都不敢认了。整个晚上,他的视线眼睛里根本看不到别人,离开过他们,看他们偷偷十指交缠,看他们相视甜笑,看他们你侬我侬,心里真是万般滋味。他不懂,田孜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除了略微平头正脸之外有什么好的?周子非的那些气度和举止是后天努力学的,不免有些吃力,外人还罢了,在何川看来就有些乍富的穷酸相,也就拿来糊弄糊弄田孜这些傻子,更何况…他冷笑:真是个眼睛被屎糊住的,金光灿灿的自己摆在那儿她看不见,对一个破铜烂铁柔情蜜意,有她哭的一天!他没想到这一刻来得那么快,被打了耳光又被晾在一边的田孜脸色惨白,眼睛亮得吓人,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那会儿他又觉得她可怜,热血上冲,忍不住帮她出了头。她倒好,不感谢他罢了,还在那里哭得他心烦意乱。说是初恋?初恋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没有似的。何川努力想一想,自己的初恋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前桌有个扎马尾的小女孩,都不记得什么样了,笑起来甜甜的,脸盘轮廓依稀有点像田孜。咳,男女之间,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一拍两散,他最烦这种痴男怨女,纠缠反复的关系了,都是闲得蛋疼才自讨苦吃!他瓮声瓮气地说:“行了行了,哭两声就可以了,还没完了?”田孜吸溜了一下鼻子,抬起衣袖擦眼泪,却碰到一溜硬梆梆的袖扣,差点硌了脸,这才想起来那是何川的外套,只好去拉裙子擦,谁知道上面密密匝匝订满了小亮片和流苏,竟然无处下手。何川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不耐烦了,一把将衬衣衣襟从裤子里拉出来,说:“诺,用这个。”田孜老实不客气地拉过来,低头胡乱摸拉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全蹭在了上面,把何川恶心得龇牙咧嘴的。撩衣服的时候,她冰凉的指尖不小心在何川腹部上轻轻划了一道,痒痒的。何川立刻就有了感觉,心里暗暗骂自己: 禽兽啊,这个时候还有反应?田孜则生出了一些歉意,说:“你快进去吧!我都忘了你衣服给了我,穿得这么单薄。”何川耸耸肩:“你这算不算卸磨杀驴啊?”田孜瞪他:“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好处?”何川笑一笑:“你如果实在无以为报,可以考虑下以身相许啊!”他凑近她,压低声音:“你知道忘记负心汉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吗?就是和另外一个男人上床。”他眼睛贼亮,闪着无耻的淫光。田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占自己的便宜?何川看她木呆呆的样子,以为有戏,赶紧加把火:“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活儿不错的,你试过的!”他朝她眨眨眼睛,感觉自己风流倜傥。田孜一把推开他,暴怒:“滚滚滚!离我远点。”何川一个冷不防,踉跄了一下,叫道:“干嘛呀,不愿意就算了,动什么手啊,现在倒是有力气了,刚才咋跟个林黛玉似的?!”田孜掉头就走,他还一边紧紧跟着一边啰嗦:“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被打得猪头三似的,哭得妆都花了,鬼似的,我不嫌弃你你就偷着笑吧,还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哎哎,你走那么快干吗?”